華麗的宮闈。幽深的燈影下,墨紫錦袍的男人,手執長筆,模仿著手旁那卷竹簡上的字跡。他的字蒼勁有力,漂亮得足夠當字帖,卻總有改不掉的行書體。

    可是春秋時候的吳王夫差,怎麽能超前到用行書寫字。

    鍾離梓彥微皺眉。現在的文字,實在討厭,筆畫繁瑣到極點,想要完全掌握,依他的能力,需要十天。那麽,這十天內,如何解決批奏章的問題?

    目光瞥到案上的茶杯,眸光一轉,一揮袖,杯子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彎身拾起一塊,毫不猶豫地掌心緊握。銳利的瓷片刮破了掌心肌膚,殷紅的液體順著指尖淌下。

    他微彎了彎唇,鬆開碎片,滿意地看到自己的手鮮血淋漓。揚聲喚道:“晚晴!”

    門外出現一個宮裝女子,約莫二十七八的年紀,麵容姣好,隻是臉上毫無表情。她走路毫無省心,像一縷鬼魂一般,幽幽地走近。晚晴見他右手受傷,迴過身拿了隻盒子,打開,躬身道:“請讓奴婢為您上藥。”

    他伸出手,攤開掌心。晚晴低頭上藥,不再言語。他卻開口,聲音和麵色一樣,沒有波瀾,平淡到無絲毫感情:

    “傷好之前,所有奏章,一律交六卿代批,軍要之事由六卿酌情處理。”頓了頓,又說:“讓太宰伯否來負責。”

    晚晴上過藥,收了盒子,簡單迴答一句“奴婢明白”,便退下了。她從來不多話,辦事又極利索,是以服侍吳王夫差已有十年。

    如此,他為自己爭取到了學習吳國文字、模仿夫差字跡的時間。而騎射擊刺一類,並不算太困難。他已經秘密召集了當年教夫差武功的老臣將軍們,說他因為重傷失憶,所修全失,讓他們重新教授一遍。

    重傷是真的,當時他刺自己的那一劍,傷口極深。至於失憶,隨他們猜測懷疑吧。反正這些人,在他學成之後,都要死。

    他決不允許任何人懷疑。沒有人知道,才沒有人懷疑。

    伯否是標準的奸臣賊子,肚子裏有多少壞水,欺壓了多少百姓,他清楚得很。隻不過他不是夫差,吳國子民是否活得舒暢,與他無關。

    鍾離梓彥想起勾踐。他已經投降了,十天之內,將親抵吳國作俘虜。同行的,除了君夫人,除了大將軍範蠡,還有十幾個被作為禮物送上的越女。這其中,應該會有西施吧——那個讓吳王夫差亡國的美人。

    但那又如何。他所愛的人,永生永世,都隻有她一個而已。

    向著月光,抬手,左手上的湖藍色戒指泛起溫柔的光。

    楚諾覺得自己像是身處大火中,全身灼痛。尤其是心髒的地方,像是一把火在心口燃燒一般,壓迫的她無法唿吸。她拚命地想躲開那熊熊大火,雙手無意識地一動,正好狠狠碰到了桌腳。

    她一痛,終於從大火中掙脫出來。可是心口仍然火燒火燎地疼,她清醒的感覺到,那不是幻覺,是真的在疼。

    猶豫了一下,她睜開眼睛。會不會一睜眼,是現代的房間……

    ——不是。

    楚諾很失望,不是。

    勉強支撐著起來,發現自己伏在地上,不遠處放著那隻盛滿碧綠色毒物的碗。窗外天色幾乎全黑了。走廊傳來女孩們興奮的議論聲:

    “……那家店裙子真不錯,粉色那件很配你……”

    “……林記胭脂鋪賣的胭脂質地極好……”

    “果然沒死啊。”她呢喃著。“才過了四個小時……我一心服毒自殺,可是我沒死……”

    “夷光?”屋外有人敲門,聽著像錦書的聲音。“我們一道去用晚飯吧?”

    楚諾想大聲答“好”,卻發現胸腔像是被堵住了般,每次發聲,心口都痛到難以唿吸。

    “夷光?”這次是鄭旦的聲音,看來她和錦書、錦瑟三人逛了一下午。

    她咬咬牙,忍著劇痛,大聲說:“好,我這就來。”話音剛落,便痛的幾乎痙攣。不由自主地將右手按在心口,想抑製住心髒劇烈的抽痛。

    等等,這個動作……

    ——傳言西施有心口疼的毛病,病痛發作時常以手掩心。世人皆認為其有病弱之美。東施想要模仿,於是便出了“東施效顰”的典故……

    原來西施果真有心口疼的病狀?而且,這病狀是服毒未遂造成的?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楚諾自嘲地揚起嘴角,強忍著劇痛,臉上卻要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打開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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