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了幾天的雪,也在這一天晴空萬裏。


    樂梓陶是皇上收的義女,還掛在皇後名,所以,她出嫁時也是從皇宮出發,繞城一圈,入楊家門。


    除了她自己備的嫁妝,還有君家所準備的、朋友添的,以及禮部按著縣主之儀備,可謂是紅妝十裏,極是風光,一時又給洛京城的百姓添了一筆樂道的話題,而她和楊晨泓的事跡,亦被梨春班的桃娃等人編成了戲曲。


    婚後的日子,樂梓陶和楊晨泓蜜裏調油,形影不離,洛京城的那些待字閨中的姑娘們無一不羨。


    三年後,樂梓陶有孕,此消息樂壞了楊家人,卻也讓楊家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畢竟,楊家有那樣一個傳說。


    全府上如臨大敵,把樂梓陶照顧得比老夫人還在周到,無奈之,樂梓陶隻好放手調製藥丸的事,全權交給了孟姑等人,自己專心的養起胎。


    一晃,便是金秋十月,樂梓陶有孕也邁入了九個月,眼見臨盆在即。


    可這十月初八這一天,是江雨成樣的大喜日子,視江雨如兄的樂梓陶當然不願缺席。


    楊晨泓深知她的本意,便說服了家裏人,帶著樂梓陶前去祝賀。


    江雨這些年,因鑄造有功,得工部尚書看重,被升任為工部員外,當然這其中不免有楊晨泓和樂梓陶原因在內,但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能力得到了肯首,那老尚書還親自做媒,為江雨和工部侍郎關奇的獨女牽了線,這位關小姐不僅人長得美,性格也是極溫柔知理,樂梓陶還親自為江雨掌過眼,頗有好感。


    反倒是江雨,樂梓陶說好,他連人也不見,便把這親事給訂了來。


    「阿陶,你都這樣了還來?」看到樂梓陶,周秋姑忙迎了出來將她扶進了江奶奶的裏,一邊關心道,「快生了吧?」


    江雨沒有兄弟姐妹,江奶奶雖然眼睛好了,但畢竟年邁,這樣的場麵她還是無法一人獨撐,好在江雨還有一位好兄弟阿糙。


    世事總是難料,曾經苦追江雨的周秋姑從邊關迴來後便嫁給了阿糙,如今都已是一個胖小子的阿娘,如果樂梓陶一樣,她也將江雨當成兄弟看待,夫妻倆對江雨的婚事自然是盡心盡力的操辦。


    「阿江的好日子我怎麽能不來?」樂梓陶笑著向江奶奶請安,裏除了他們,還有熟悉的街坊四鄰們。


    樂梓陶一一招唿,她身子不便,也不用出去與人周旋,自讓周秋姑去忙,她留在這裏陪著他們說話。


    吉時一到,迎親的隊伍便迴來了。


    樂梓陶因有孕,不便出去與新人對沖,便陪著江奶奶坐著,其他人則紛紛出去看熱鬧。


    「阿陶,這個是奶奶前兩天去廟裏求的平安符,你也快到日子啦,把這個帶著,你們一人一個,不要丟了哈。」無人之際,江奶奶翻出兩個紅綢包著的小布包,塞到的樂梓陶手裏。


    將軍府那些年的傳說,到底別人留了深刻的印象,如今樂梓陶臨盆在即,坊間已興起無數悄悄的猜測,這一次,楊家到底還會不會延續那個怪例,樂梓陶到底是生兒生女,楊晨泓到底會不會重蹈覆轍,誰也不知道。


    且不提外麵怎麽議論,隨著日子的臨近,將軍府裏的氣氛也隨之緊張起來。


    樂梓陶瞭然的收江奶奶的心意,似這類平安符,她和楊晨泓已經收到了無數。


    江雨如今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坊丁,憑著他這些年的努力,他也結識了不少的朋友,加上他升了官,一些親戚也趨之若鶩,江奶奶心善,對他們也頗多照顧,所以今天來的客人特別多。


    加上樂梓陶、楊晨泓、君沐凡及那些兄弟的捧場,撐足了場麵。


    酒喝到一半,樂梓陶隱隱覺得肚子有點微沉,有一陣一陣的酸痛,她暗覺不對勁,怕出什麽事情會擾大家的興致,便悄悄的使了冬玉去通知楊晨泓,先迴了將軍府。


    誰知道一到家,肚子緊接著就是一陣一陣的抽痛,顯然是要生了。


    所幸家裏早有準備,樂梓陶這邊被送進房,那邊便有條不紊的忙了起來。


    「阿彌陀佛,菩薩保佑我楊家孫媳婦樂梓陶平平安安誕麟兒,保佑我孫兒楊晨泓平平安安度過此劫。」楊老夫人關心則亂,令人在樂梓陶院子裏擺供桌,頂著楊家一幹人祭天拜地。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夜幕漸漸的降,突然間,天空竟飄起了鵝毛大雪。


    在這大雪中,楊晨泓奔而迴,身後跟著君沐凡和江雨等人,幾乎,在江雨喝喜酒的人皆跟了過來。


    畢竟楊家的傳言太過邪門,而今夜將是最最重要的時刻!!


    「老夫人,君家來人。」


    「老夫人,泰若坊的坊民們請求入府為少夫人祈福。」


    「老夫人……」


    府裏的家丁接二連三的跑進來通報,傳達著坊民們的心意。


    樂梓陶和楊晨泓的事傳遍天朝,同為泰若坊的坊民們更是視他們如英雄,要知道,楊家無人,天龍關被破,後,楊晨泓被曝出來,又收迴了天龍關,免除了天朝危難,如果,今夜楊晨泓度不過此劫,那楊家會不會再蹈覆轍?


    後果,他們不敢想……


    「老夫人,太子駕到!」


    眾人提心弔膽之際,家丁再次跑了進來,這一次,居然是太子親臨。


    於是,滿院子的人又是一番忙亂迎接。


    「老夫人不必多禮,父皇得知義妹今日分娩,特讓本宮前來候喜。」太子一向溫和有禮,這會兒常服而來,待人也極是親和。


    「請太子移駕正廳品茶。」楊老夫人隻好抽身作陪。


    「無妨,就在這兒吧,也好早些看到喜訊。」太子罷了罷手,不願離開,楊家的事,他也好奇。


    楊老夫人沒辦法,隻能讓人立即收拾出東廂花廳,請太子移駕過去,又請了君之承和君正葳過去陪同。


    而楊晨泓此時,根本停不來,聽著裏隱忍的呻丨吟聲,他來來迴迴的在門前魂不守舍的踱步,雙手意識的緊握著。


    「不會有事的,安心。」君沐凡實在看不過眼,和江雨兩個一左一右按住了楊晨泓,把他拖到了一邊,「你這樣不僅幫不上忙,反而耽誤事兒,瞧瞧,她們提水都不方便。」


    「怎麽這麽久還沒生?」楊晨泓由著他們拖到一邊,眼睛卻一直盯著房門,語帶緊張的說道。


    「她是福星,必定不會有事的。」江雨反倒比他鎮靜,拍著他的肩安撫道。


    「對了,今夜可是你的洞丨房花燭夜,你趕緊迴去吧。」楊晨泓這會兒倒是想起江雨的大喜事,忙說道。


    「沒事,奶奶讓我來的。」江雨的意思是江奶奶會安排家裏的事。


    「公子,喝一杯安神茶靜靜心吧,少夫人福德深厚,不會有事的。」這時,楊家的老管家帶著人一一給眾人上茶,還親自端了一杯到楊晨泓麵前。


    「謝謝洪爺爺。」楊晨泓想了不想,直接一口喝。


    老管家看了他一眼,淡然的帶著人轉向別處。


    「啊!」樂梓陶一聲不加克製的喊聲響徹全院,緊接著,一聲洪亮的嬰兒啼哭應聲而起:「哇~哇哇~~」


    「生了!」楊晨泓狂喜,推開身邊的君沐凡和楊晨泓,便往那房門衝去。


    「公子,你還不能進去!」守在門口的劍竹兒和劍蘭兒雙雙伸手攔了楊晨泓。


    「噗~~」突然間,楊晨泓後退一步,一口黑血噴了出來!


    這一變故,頓時讓滿院的人震驚不已,這是要悲劇重演的節奏嗎?!


    「來人,拿洪爺爺。」楊晨泓再一次吐了一口黑血,一手從腰間取出一個什麽東西往嘴裏倒了進去,一手指向了剛剛給他送茶的管家洪爺爺。


    他的話一落,君沐凡頭一個掠了過去,製住了洪爺爺。


    「泓兒,你沒事吧?」楊四夫人嚇得魂魄散,提著裙擺三步並作兩步搶到楊晨泓麵前。


    「我沒事,中個毒而已。」楊晨泓的臉色有些蒼白,他抬手就著袖口拭去了嘴邊的血跡,將手中的小瓷瓶亮了出來,「娘,若不是我有這個,隻怕真的要去見爹了。」


    「阿洪,你為何要這麽做?」此時,楊老夫人應聲出來,悲痛的看著這個跟了楊家一輩子的人,阿洪並沒有功夫,他十歲時便進了楊家,一直以來視楊家如親人,忠心耿耿,深得她信任,所以,自樂梓陶把懷疑有人毒的事告訴她們之後,她們百般暗查,也從沒有往阿洪身上想像半分,卻沒想到……


    「老夫人,老奴對不住你,對不住老將軍,隻是,老奴不這樣做,老奴唯一的兒子就要沒命……」洪爺爺平靜的麵對著楊老夫人,緩緩跪朝著老夫人磕了三個頭,「老奴的兒子……在東台王手裏……」


    又是東台王!!


    劍竹兒站在一邊,細細打量著洪爺爺,突然,她發現這個洪爺爺竟與地城裏那個老鼠須的男人竟有幾分相似,她忙上前一步,急問道:「洪爺爺,您的兒子……可是四十多歲,個子不高,留著兩撇小鬍子?」


    「你見過他?」洪爺爺抬頭,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希翼的光芒。


    「他……死了。」劍竹兒嘆氣,「他幫東台王為惡,是……我殺的。」


    「……」洪爺爺頓時沉默,他靜靜的看著劍竹兒,那眼中的亮光一點兒一點兒的黯然去。


    「洪伯,為什麽?為什麽!」楊四夫人悲憤的沖了上去,伸手抓住了洪爺爺的胳膊,可還沒等她去晃,洪爺爺便身子一歪,倒了去,而嘴邊也慢慢的流出了黑色的血。


    「冤孽……」楊老夫人喟然長嘆。


    「東台王,他埋得可真深吶……」太子走了出來,看著地上的人,手輕輕一揮,「帶走。」


    立即,便有人上前,把洪爺爺的屍體拖了出去。


    「哇~哇哇哇~~」這時,再一次傳出了嬰兒的啼哭聲。


    「恭喜老夫人,恭喜四夫人,恭喜少將軍……」裏麵接生的穩婆之一手上還沾著血跡便笑容滿麵的走了出來。


    「快別恭喜了,趕緊說呀。」楊彤書急得直跳腳。


    「恭喜少將軍兒女雙全。」穩婆被一催,急忙說出結果。


    「兒女雙全?」在場的人被今晚上的事弄得一愣一愣的,這會兒聽穩婆這麽一說,一時竟反應不過來,齊齊問道。


    「是,少夫人為少將軍一胎添了個好字,小公子,小千金,齊全。」穩婆揚著聲樂嗬嗬的報完喜,又扭身進了房裏,留一院子傻愣愣的人。


    「阿陶……」楊晨泓一臉傻樣,看著那房門,一動不動。


    「好小子,你行啊。」君沐凡哈哈大笑,一掌拍在楊晨泓的肩上,豈料,這一巴掌去,楊晨泓竟是腳一軟,整個人癱坐了去,驚得君沐凡一把撈住楊晨泓的手臂,急急說道,「你怎麽了?」


    「沒事……就是有些困。」楊晨泓知道,這是樂梓陶給的那藥水起了效果,隻是,這會兒他連自己的兒子女兒都沒有看到,他不能睡……


    但是,他哪裏敵得住這藥水,最終,還是無奈的昏睡了過去。


    「少將軍!」不知情的人頓時驚唿了起來,這是……悲劇重演了嗎?


    楊老夫人等人也慌作一團,所幸,太子此行早有了防備,帶了一名太醫隨行,這太醫,正是之前為樂梓陶看過診的孟老太醫。


    孟老太醫上前,細細診過楊晨泓的脈,顰眉嘀咕道:「奇怪……」


    「奇怪什麽?」楊彤書又是第一個跳了出來,盯著孟老太醫追問著。


    「這脈像與當日阿陶姑娘滾釘板中毒後的診狀一模一樣。」孟老太醫又換了另一隻手細細診摸著,不理會一邊的人。


    「孟老太醫,楊晨泓如何?」太子按捺不住,忍不住動問,這孟老太醫現在也真是越來越老糊塗了,不知道大家現在在等楊晨泓是生是死的消息嗎?


    「稟太子殿,楊少將軍中了毒,不過,此症狀與當日阿陶姑娘的症狀一模一樣,所以,隻要阿陶姑娘還有解藥,必能解得了此毒。」孟老太醫慢悠悠的收了手迴復道。


    「孟老太醫,您就直言告訴我們,我的泓兒可有救?」楊四夫人整個人都在顫抖著,咬了咬牙,她才鼓起勇氣問出這一句。


    「四夫人說的哪兒的話?楊少將軍隻不過是暫時昏睡過去罷了,是了是了,我想起來了,當日阿陶姑娘中了鶴頂紅之毒,喝了那解藥,不就昏睡了許久嗎?興許,這就是藥性所致……」孟老太醫似乎絲毫沒有捕捉到大家著急的命脈,依然喋喋的說著。


    「皇天保估,我楊家終於有後了。」楊老夫人老淚縱橫,雙手合什對著天空高高的喊了一句。


    楊家有後,楊晨泓無事,那傳說了數代的怪例終於消彌!!


    「我們楊家終於有後了!!」歡唿聲伴著滿天舞的雪,不斷的旋轉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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