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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橋平,朱門映柳。夜正深,星光黯淡,四周非常幽聲,甚至連鳥聲也沒有。風很輕,幾乎吹不動那些柳條,水流亦不怎樣急,稍遠便已聽不到水聲。


    橋洞下的黑暗裏,依稀有人影晃動,站立在遠處,李昂拿著雙筒的千裏鏡,注視著那幾個人的一舉一動,他對手上這架太研院手工研磨出來的雙筒千裏鏡很滿意,雖說還不能和他以前用過的比,可是在這個時代,這樣的工藝足以傲視世界了。


    李昂放下了手裏的雙筒千裏鏡,看向身旁的李嚴宗,“他們迴去了,讓你的人動手,全部抓活口。”


    “是,主上。”一身藍黑勁裝的李嚴宗恭敬地低聲答道,身形輕晃間,已是消失在了原地,扶桑忍者所習的技藝源自漢人,隻是他們的身材矮小,更利於潛藏聲形。


    黑暗中,泰提斯謹慎地注意著周圍,雖然已是深夜,遠處看不到任何人影,耳邊隻有輕細的風聲,可是他依然走得小心翼翼,秦帝國的密探強大到連皇帝陛下的行宮都可以滲透,現在他身處秦帝國的國都,更加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前方草叢忽然響起了輕微的細響,泰提斯停住了腳步,身形矮了下來,他注視著前方草叢,屏住了唿吸,手按在了藏在腰間的匕首柄上,天上的雲緩緩移動,清亮的月光灑了下來,一個毛絨絨的小東西在泰提斯眼前一晃而過,竟是一隻鬆鼠。


    泰提斯鬆了口氣。放在腰間匕首上地手落了下來,就在他直起身子的瞬間。離他不遠處地地方響起了細微的破風聲,泰提斯醒悟過來時,脖頸處已是有隱隱的刺痛,他再次拔出腰間的匕首,擺出了戒備的姿態,可是黑暗裏依然寂靜一片。除了風聲,和依稀響起的幾聲蟲鳴,一點動靜都沒有。


    泰提斯額頭上沁出了汗滴,他覺得身上有麻痹地感覺在蔓延,不斷侵蝕著他的意識,想到那幾下隱隱的刺痛,他明白了過來,敵人射出的細針上淬著麻藥,他們要活捉他,泰提斯迴過匕首。刺向了自己的心窩,他絕不可以落在秦國的密探手裏。


    李嚴宗看著忽地揮匕刺向胸膛的羅馬人。從黑暗裏竄了出來,快得就像閃電,他左手扣住羅馬人的手腕,右掌切在了他的脖頸處,瞬間血脈被切,泰提斯本就麻痹的身體更加動彈不了。他最後看到地隻是幾個小個子從離他不遠處的草葉裏現身。


    “小個子,秦帝國地瀛洲土人,扶桑忍者。”這是泰提斯最後的念頭,他被李嚴宗擊暈,扔在了地上。


    “帶他迴去。”李嚴宗看著三個現身的部下,冷冷道。撿起地上羅馬人的匕首,他走向了遠處,身後是抬著昏厥羅馬人的扶桑忍者部下。


    藏書館的隱秘內堂裏,李昂拿著涼水潑醒了昏迷地泰提斯。刺眼的燈光裏,泰提斯半睜著眼。意識恢複了過來,他抬起頭。轉動著碧綠的眼珠,看到了把弄著自己匕首的李昂。


    “泰提斯―科尼利斯―西庇亞。”李昂念著眼前羅馬人的的名字,一臉的淺笑,語氣裏有著令泰提斯不快的嘲弄,“雙頭鷹部隊裏的精英,似乎也不怎麽樣嗎?”


    “你的部下已經招供了,全部二十四人,我想也許明天你就可以看到他們地人頭整齊地疊在你的麵前。”見麵前地羅馬人倔強地昂著頭,一語不發,李昂手裏的匕首忽地在他的眼珠前劃過,森冷的寒氣激得泰提斯不由下意識地眨了眨眼。


    睜開的眼睛再次聚焦在麵前始終淺笑吟吟,身上卻散發著死亡氣息的年青人身上,泰提斯的聲音絕望,“你既然都知道了,那就殺了我。”


    “作為首領,知道的總是要比部下多得多,不是嗎?”李昂戲謔地說道,他把羅馬人的匕首放在了桌上,笑了笑,“科尼利斯―西庇亞,非洲征服者,你有一個光榮的姓氏,一個值得驕傲的祖先,就這樣死了,不覺得有些不值嗎?”


    巴布利斯―科尼利斯―西庇亞―阿非利亞加;泰提斯的先祖,曾經擊敗漢尼拔,尊號非洲征服者的偉大英雄,不過現在的西庇亞家族在羅馬隻是一個普通的家族,先祖偉大的功績在時間的長河中越來越黯淡,泰提斯加入雙頭鷹部隊,正是為了重現西庇亞家族當年的光榮。


    “若是失去了生命,一切都將化為虛無。”李昂說著羅馬式的語句,看向了低頭的羅馬人,對他來講,殺死這個羅馬人很簡單,隻是那樣毫無意義。


    ‘若是失去了生命,一切都將化為虛無。’泰提斯心中掙紮著,他知道麵前淺笑的秦國人是在誘惑他叛國,可是他內心裏又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是對的,而且他的部下已經背叛了,即使他不開口,麵前的秦國人依然可以將其餘的人全部捕殺;可是自己曾在羅馬的軍旗下發過誓,為帝國盡忠,此生不渝。


    “選擇,是一件艱難的事,不過有的時候,我們不得不做出選擇,不管有多艱難。”李昂收斂了嘴角的笑意,看著臉上神情掙紮得厲害的羅馬人,拿起了桌上的匕首,走到被綁縛著的羅馬人身邊,鋒利的匕首在他脖子上遊動著,鋒刃上的寒氣透過毛孔,衝擊著羅馬人掙紮的內心。


    “隻要輕輕一劃,你的脖子這裏便會流血。”李昂手裏的匕首停在了羅馬人的脖子上,聲音輕快卻又帶著森冷的寒意,“而流血的快慢,一切視乎我手上所使出的力量。”


    “你可以繼續考慮該做怎麽樣的選擇?”李昂靜靜說著,手上的匕首在羅馬人的脖子上劃開了小口子,鮮紅的血汨汨地留了出來。“不過在你地血流幹前,若是還沒有做出選擇。你就會死。”


    泰提斯看著沾血的匕首,感受著勁間留出地溫熱感覺,心裏隻覺得麵前的秦國人是惡魔的化身,先是無情地擊碎他抵抗的意


    著再用死亡來威脅他。


    “你想知道什麽?”泰提斯開口,臉色蒼白。並不是因為失血,而是因為精神上的折磨。


    “長夜漫漫,我們有的是時間。”李昂看著羅馬人,笑了起來,接著他看向一旁地李嚴宗,點了點頭。李嚴宗拿出隨身攜帶的傷藥和紗布替羅馬人的頸部包紮了起來,接著解開了綁縛羅馬人的繩索。


    “不錯的匕首。”李昂將桌上的匕首推到了羅馬人的麵前,接著讓李嚴宗打開了緊閉的門,幾個人提著食盒走了進來,他們在羅馬人疑惑的目光裏。拿出了精致的菜肴和香醇地美酒,擺放在了桌子上。隨後退出了房間。


    李昂替羅馬人的酒杯倒滿了酒,“這是長安天然居地灞橋春,三百金銖一壇,喝喝看,味道怎麽樣?”說話間,李昂自己拿著酒杯喝了起來。


    泰提斯聞著若有若無的淡淡酒香。喉嚨處吞咽著口水,最後他拿起了倒滿著清冽酒液的酒杯,一飲而盡,接著他拿起了筷子,吃了起來。


    李昂放下酒杯,看著吃相粗魯的羅馬人,嘴角笑了起來。


    這個該死的白蠻子,隻配茹毛飲血,看著仿佛牛嚼牡丹的羅馬人,站在李昂身後地李嚴宗厭惡地皺起了眉。


    貪婪地喝盡杯中最後一滴酒液。泰提斯放下筷子,看向了始終安靜的秦國人。他已做出了選擇,現在就看秦國人能給他的有多少。


    “我想你應該知道,安長勝王子對羅馬的重要性。”李昂看向盯著自己的羅馬人,手指敲著桌子,一下一下,意態悠閑,“你的家族,自西庇亞之後,就再也沒有任何光榮,從曾經的大家族成了現在隨處可見的小家族,有沒有想過重現你祖先的光榮?”


    泰提斯聽著麵前秦國人似乎前言不搭後語的地話語,眉頭緊鎖,沉思了起來。


    “不管皇帝有多麽不喜歡安長勝王子,甚至決定除去他,可是他畢竟是皇帝的兒子,你覺得你和你地部下刺殺安長勝王子以後,真得會從皇帝那裏得到你們想要的東西嗎?”看著沉思的羅馬人,李昂的聲音低沉而緩慢,令人不由不去相信他所說的話。


    “皇帝會殺死你們,無論是為了他自己遮醜,還是為了應付大秦,又或是為了他失去兒子的悲痛。”李昂嘲弄地笑著,聲音裏是不容置疑的語氣,“從一開始,你和你的部下就是打算被犧牲的棋子,你們死後,會被視作叛逆,毫無任何光榮可言。”


    聽著李昂的話語,泰提斯想到曆史上那些死於宮廷陰謀的將領和大臣,臉色不由變地越發蒼白,唿吸也急促了起來,他越想越心驚,心底裏對皇帝的敬意化成了刺骨的寒意。


    “安長勝王子,性格溫和,身上有著漢人的血統。你不覺得他成為羅馬的皇帝,對你我兩國來講,都是一件好事。”李昂注視著羅馬人,語調輕緩,“你要是帶著你的部下向安長勝王子效忠,日後你就是開國的功臣,西庇亞家族的光榮將在你手裏重現。”


    “那樣的話,羅馬不是將成為大秦的附庸。”泰提斯艱難地抬起頭,看著像惡魔一樣的李昂,口舌發幹,聲音沙啞。


    “附庸,不不不,你錯了。”李昂搖起了頭,“大秦需要的是和平,和羅馬的戰爭,對我們來講,毫無益處,其他幾位王子,對我們大秦來講,都是極其危險的人物。這一點,你應該比我們更清楚。”李昂想著鎮撫司裏其他幾個羅馬王子的情報,靜靜說道。


    “現在的局勢不是很好嗎,難道你希望羅馬在一個野心勃勃的皇帝統治下,和大秦進行戰爭,讓羅馬的人民陷入戰火,父親失去兒子,妻子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親,你覺得那樣才是正義嗎?”李昂站了起來,慷慨激昂地說道。


    “向安長勝王子效忠,或許現在看上去是背叛了皇帝,可是曆史會證明,這是一個偉大的選擇,你選擇了正義,真正的正義,羅馬人民將因為這個選擇,而得到和平,這個世界上,還有比守護和平更正義的事情嗎?”


    “我願意向安長勝王子效忠!”看著麵前的李昂,泰提斯的聲音低沉,盡管他知道麵前這個惡魔一樣的秦國人說的話並不可信,可是他還是覺得自己所做出的選擇是正義的,對羅馬人民而言是正義的。


    泰斯提離開了,對於李昂口中那兩名自殺而死的部下,他並不在意,現在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如何讓剩下的二十名部下和他站到同一條船上。


    泰斯提走後,李昂看向了身旁的李嚴宗,“那個人,殺了吧,他活著也隻是痛苦?”


    “是,主上。”李嚴宗恭敬地退下了,他走出房間,進了地下的刑室,剛才就在這裏,鎮撫司的用刑高手當著泰斯提一名部下的麵前活活剝下了他同伴的整張皮。


    “白蠻子,你該感謝主上。”聞著猶未散去的血腥氣,李嚴宗走到那個雙眼渙散,口裏喃喃說著自己一切的羅馬人麵前,伸手掐斷了他的脖子。


    “再好好洗洗。”抽了抽鼻子,看著用刑地方隱隱看得出血跡的地方,李嚴宗看著幾個鎮撫司的密探冷冷道。


    走迴大屋,輕輕掩上門,李嚴宗走到李昂身邊,想了會兒,低聲問道,“主上,我想您若是一開始就和那個羅馬人說那些分析利害的話,他也會向安長勝王子效忠,為什麽…?”


    “你想問,為什麽要這樣費事?”李昂迴頭看了一眼李嚴宗,笑了笑道,“不先摧毀他的意誌,你認為會成功嗎?貪生怕死過一迴的人,下次再對付時,就要好辦得多!”


    李昂說完,走出了房間,隻留下李嚴宗一個人在那裏靜靜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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