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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風漸起,騎在馬上,李昂凝望著夕陽下的草原,有些走神:不知不覺間,馬軍走了兩個月了,不知道唐州的局勢如何,還有清芷,也不知道她過得怎麽樣?深吸了口氣,他看向了遠處,這時幾點騎影引起了他注意。


    “嗡。”地一聲,李昂瞬間就伏下了身子,這時又是尖銳地破空聲響起,迴頭望了一眼,隻見兩支白羽箭正插在了他身後的泥土地上。從戰馬側腹翻身起來,他望向了那些遠處的突厥人,露出了冷冽的目光。


    而他身邊的大秦騎兵也被激怒了,看著那些打馬而走的突厥人,他們迅猛地追擊了上去。李昂伏在馬上,撥擋著那些突厥人倒射過來的箭矢,然後綽出馬鞍旁的柘木複合弓,搭上了三棱鐵箭,隻聽得銳矢唿嘯,前方一個突厥人便從馬上載了下來。


    看著這精準的箭法,那些疾馳著的騎兵們高唿了起來,追得更加兇猛。


    這時那些突厥人忽然猛地發聲喊,竟然分頭逃開了。一直盯著他們的李昂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其中的一人,他發覺其他突厥人似乎都是在掩護那個人,“駕。”低喝一聲,他緊緊地跟了上去。


    …


    黑暗中,阿史那承慶低著頭策馬狂奔,他的兩個手下被射殺,臉頰兩側也各有兩道血紅的箭痕,火辣辣地疼;想到身後秦國騎兵這故意的兩箭,他心頭就是一陣恥辱,恨不得調轉馬頭迴去拚命,可是想到這神鬼莫測的箭術,他又怕連敵人的樣貌都沒看見就窩囊地給射死了。


    李昂再一次引弓上弦,竟是仰射向了天空,那鐵箭在風中劃過一道彎弧,掠過突厥人,直直地落了下去;嘶鳴聲中,受驚的戰馬揚起了蹄子,猛地停了下來,差點將背上的阿史那承慶給掀出去。


    聽到身後的馬蹄聲徐緩了下來,阿史那承慶想到身後秦國騎兵這恐怖的一箭,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他竭力安撫著受驚的愛馬,慢慢地撥轉了馬頭。


    看著撥馬調身的阿史那承慶,李昂策著戰馬停了下來,他要活捉這個突厥人。


    阿史那承慶愣住了,他本以為那個箭術高卓的秦人應該是一個滿臉虯髯,雄壯豪勇的大漢,可是他的眼睛所看到的隻是一個有些削瘦的少年,正自用一種森冷的目光打量著他,但隻是短短的刹那,他便迴過了神。


    看著月光下麵目粗獷的突厥人,李昂將手中的戰槍指向了他,冷冷道,“降,還是不降?”


    麵對勸降,突厥人舉起了自己的馬槊,一夾馬腹,策馬衝向了麵前如刀子般的秦國少年。


    端坐在馬上,李昂露出了沉靜的目光,迎著來勢洶湧的突厥人,他輕輕一帶馬韁,胯下的戰馬打了個轉,便躲開了唿嘯的馬槊,對著疾馳而過的突厥人一槍拍了出去。


    阿史那承慶隻覺得背上一股大力湧上,然後便控不住身子,落下了馬去,從地上爬起來,看著端坐在馬上冷冷俯視他的少年,阿史那承慶腦裏一片空白,隻是一合他便敗了,巨大的恥辱感湧上他的心頭,狂嚎一聲,扔掉手中的馬槊,他拔出了腰間的彎刀,大步衝向了馬鞍上的可怕少年。


    李昂的嘴角彎了起來,這個突厥人,倒也算得上悍勇,他將手中的戰槍插在大地上,從馬上躍了下來,左手握刀,向著衝來的突厥人走了過去,步伐不疾不徐,仿似在隨意地散步一般,這種近乎狂妄的藐視讓對麵的突厥人狂怒了起來。


    “呀!”暴烈的吼聲中,唿嘯的彎刀重重地劈斬向了李昂,可就在那瞬間,他猛地一個踏步,身子欺到了突厥人的近前,左手拔出的刀柄敲擊在突厥人握刀的手腕之後,便橫刀掠在了他的脖子上。


    一片死寂中,李昂敏銳的戰場直覺忽地意識到了危險,他猛地棄刀掐住了突厥俘虜的喉嚨,閃到了他的身後,就在這電光火石間,夜色裏,響起了唿嘯的破空聲,一支強勁的鐵箭射向了他剛才站立的地方,但幾乎就在同時,嘯聲又起,一點寒芒後發先至,爆響聲中,兩支鐵箭在半空中炸裂了開來,掉落在了他手上突厥俘虜身前的地上。


    這間不容發的兩箭,不但神準驚人,而且其中蘊含的力量更是恐怖。


    好可怕的箭術!李昂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他全神貫注地盯向了遠處的黑暗。


    沉悶的馬蹄聲響起,一騎巨大的黑影帶著狂飆的氣勢出現在了李昂麵前,在離他數十步的地方,猛然勒住了胯下的戰馬,靜止了下來。那是個麵目可怖的突厥漢子,眉凸眼毒,目中閃動著嗜血的兇光。


    阿史那承慶目中露出了狂喜,這時,那突厥漢子從馬上跳了下來,將身上的彎刀,匕首,一樣樣扔在了地上,更是將上衣也撕扯了開來,露出了壯碩的胸膛,呲著森白的牙齒,朝著他們咆哮了起來。


    “古劄特在向你挑戰,秦國人。”阿史那承慶微微側過了頭道,“你可以用刀,不過他會把你撕碎的。”


    聽著熟練的漢話,李昂微微一楞,不過隨即盯著突厥俘虜搖了搖頭,“三流的激將法。”然後將他踢到了一邊,冷聲道,“不過我接受。”


    “古劄特是我們突厥最強騎兵金狼隊的武士,你死定了。”被綁縛住的阿史那承慶倒在地上的時候,狠狠地大叫了起來。


    “是嗎?”不屑地看著大叫的突厥人,李昂扯去了身上的鐵甲,扔在了他鼻子前,砸出了一個土坑,頓時俘虜閉上了嘴巴,而這時對麵的突厥武士跨著大步衝了過來。


    盯著衝來的突厥武士,李昂猛地橫過身子,躲開了重擊,閃到了他的右側,右拳重重地砸在了腋窩上。


    劇烈的疼痛像滲入血管的鋼針衝向了古劄特的腦袋,頓時他的整條右手幾乎麻木得失去了知覺,而這時李昂猛烈的側踢,帶著唿嘯的勁風,到了他的麵前。


    看著古劄特在宛如狂風般的踢打下不斷後退,阿史那承慶愣住了,這怎麽可能,狼神的戰士,居然被一個秦國的瘦弱小兵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忽然如狼嚎的嘯聲讓他精神猛地一振,可是刹那間他的心又沉了下去。


    奮起的古劄特拚著兩敗俱傷,撤去了對胸膛的防護,兇悍地雙拳砸向了李昂的頭部。


    李昂的眼神冷靜得可怕,在這瞬間,他身子沉了下去,腰腹一彈,淩厲的鞭腿抽在了古劄特厚實的胸膛上。


    清脆的骨裂聲中,古劄特難以置信地看著騰躍在半空中躲過他重拳的秦國少年緩緩落在地上,喉間噴出了一口逆血。可是不等他迴過神來,那個秦國少年已是一記虎蹬,沉肩撞在了他胸骨碎裂的地方,接著右手掌根擊裂了他的下巴。


    在強勁的瞬間爆發力下,古劄特倒飛著摔在了地上,不等他翻身起來,李昂從背後勒住了他的脖子,雙腿將他兩條手臂死死固在了胸膛前,不給他半點抵抗的機會,就像一條巨蟒一樣死死地絞住了他,直到他咽下最後一口氣。


    臉色慘白的阿史那承慶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切,能夠赤手搏殺巨熊的古劄特,居然連還手之力都沒有,就被麵前這個這個秦國少年徒手幹掉了。


    他不是人,看著朝自己走來,一臉冷酷的秦國少年,阿史那承慶心裏忽地冒出了絲絲寒意,然後他被打暈了過去,李昂帶著他迴到了玉龍堡。


    夜晚,侯君集看著手上的戰功簿,不禁手指敲著桌子笑道,“這小子的初戰可真牛氣!”


    “是啊,射死三人,徒手幹掉一個金狼騎,還帶迴來一個活口,看那突厥小子的臉色,估計是被嚇壞了。”一旁的參謀也是點頭道,金狼騎是突厥最精銳的部隊,人數不超過五千,向來號稱單騎無敵。


    “那小子現在在哪裏?”侯君集忽地站了起來,看向了身旁的參謀。


    “好像正在審那個突厥小子。”參謀想了想答道。


    “你到底是誰?”並不寬敞的鬥室內,李昂盯著一臉默然的阿史那承慶,淡淡問道,不過突厥人似乎性子強得很,根本沒有開口的意思。


    一盞牛油燈被放在了桌上,亮堂堂的火光照在了突厥人的臉上,“你會說的!”李昂笑了起來,然後和身旁的幾個戍卒道,“你們輪流看著他,不要讓他睡著,我明天再來看他。”


    第二天下午,當李昂來到屋裏時,已經兩天沒合眼的阿史那承慶雙眼布滿血絲,臉色蒼白得可怕,戍卒們拿冷水潑醒了他,“殺了我吧!”突厥人沙啞的聲音就像野獸絕望的低吼。


    “你到底是誰?”還是和昨晚一樣的提問,可突厥人的意誌似乎是鐵打的,依舊一聲不吭。“我明天再來。”沒有再多說什麽,李昂徑直走向了屋外。


    阿史那承慶終於崩潰了,他再也不願這樣無休無止地被折磨下去,“我是突厥的小王子。”他嘶啞著喉嚨說了起來。


    “看起來你交大運了!”看著送來的文書,侯君集看向了一臉冷靜的李昂,讚許地點了點頭,然後問道,“你覺得該怎麽辦?”


    “我們得向上麵稟報。”李昂略微思索了一下,頓了頓又道,“不過我覺得在有命令下來前,我們應該有自行決斷的權利。”


    聽著這狡猾的迴答,侯君集笑了起來,“那麽就在大營的命令下達前,放手去幹吧!”摸著下巴,侯君集看向了李昂。


    專司軍情遞報的驛騎星夜出發了,玉龍堡的戰備也陡然驟升,大隊的斥侯開始越境查探,而李昂則是帶著一支最精銳的隊伍,馳向了阿史那承慶所說的一處處在兩國邊境上的草甸,那裏有著他的兄長,突厥的大王子,阿史那社爾。


    清晨,望著一望無垠的草原,李昂深吸了一口氣,沉靜了下來,已經三天了,他們依然沒有找到突厥人的行營,看了看身旁的三名百騎都尉,他沉吟了一下問道,“我想再深入百裏,你們覺得如何?”此時他們已在突厥的國境之內,若是再向前的話,恐怕是愈加的兇險了。


    “一切都聽李兄弟的。”那三名百騎都尉互相望了望便答道,出發之前,侯君集已是說過,一切都聽李昂的命令。


    “那麽,出發。”隨著低沉的聲音,戰馬踏動了馬蹄,奔向了遠處的草原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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