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

    暮色漸沉,周寶璐看著麵前滿滿一桌子的菜,淡淡吩咐道,“撤了吧,”又問一旁的丫鬟,“將軍可說何時迴來?”

    雪瑩低了低頭,“迴郡主,奴婢不知,將軍說今日宴飲迴來的遲,還請郡主先行歇息。”

    因著周寶璐敬重夫婿,嫁過來後下人們仍稱沈創為將軍,而非郡馬。

    “知道了,我看會子書就睡,你們先將這裏收拾一下吧。”

    窗外明月悄然升空,周寶璐有些看不下去。原本讀起來妙趣橫生的文字此刻卻是枯燥又乏味。人人都道康寧郡主嫁了個好夫婿,年紀輕輕即立下赫赫戰功,待妻子更是情深義重,身邊竟無二人。

    可也隻有她自己才知曉這夫妻恩愛下自己內心深處的不安。

    得知自己要嫁給沈創時,她是開心的,這是她閨閣時便傾心的人,是無數次出現在她夢中的兒郎。可沈創,她是喜歡蘇七的啊。這門婚事也是自己求了母親許久,母親這才去找舅舅賜婚得來。

    如今沈創也漸漸忙了起來,她知道他是個重情義的,允諾了對自己好就一定會做到。可大抵這人都是貪心的吧,原本隻是想嫁過來如今卻是想進一步得到他的心。

    聽到外麵隱隱有些聲響,周寶璐放下手中的書,“外麵怎麽了,可是將軍迴來了?”

    過了會兒,雪瑩快步走了進來,福了福身子,歡喜道:“稟郡主,正是將軍歸來,”話正說著便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郡主怎的還沒睡?”

    見丈夫迴來,周寶璐自是歡喜不已,趕緊起身道,“夜裏有些睡不著,看會兒書正好也等著夫君迴來,”見沈創臉色微紅,隱隱有些醉意,又命丫鬟去乘碗備好了的醒酒湯過來,親手服侍著沈創喝下,又遞了帕子過去,給他擦臉。

    沈創今日喝的是有些多,隻他臉上不顯,看起來不過是微醉。之前在外麵撐著如今到了家中自是放鬆了起來,看著妻子賢惠的模樣,心中酸軟。

    他印象中的康寧郡主是個刁蠻的小姑娘,長得漂亮又出生皇室縱是任性些也沒什麽。小姑娘他倒不討厭可也著實沒想到她會成為自己的妻子,更是願意為了自己變的這般溫柔賢惠。

    不由得握住了站在一旁妻子的手,“阿璐你且寬心,我不會有事的,如今這朝堂你也知道,正是關鍵時候,我既然在這個位子上,日後這應酬定是少不了的。你且顧惜些身子,不用等我了,”說著似是

    想到了什麽,唇角略略帶出一絲笑意,“昨個兒給祖母請安時祖母還催著要孫子呢。”

    周寶璐紅了臉,啐道,“夫君你還真是、真是...”

    口齒素是伶俐、甚至於有些潑辣傳聞的寶璐這會兒在心愛之人麵前卻接不上話來,隻是個紅著臉的新婦,那嫣紅的臉頰在燭光之下頗是動人。

    旁人不提,沈創自是動了心。身邊的丫鬟早已懂眼色的退下,雪瑩悄悄的關上門,吩咐婆子燒些水,待會兒郡主定是要用。作為周寶璐的貼身丫鬟,這些事一向都是她來做。可這會子聽著屋內郡主那似哭非哭的聲音,伴隨著男人有些低沉的吼聲,還是忍不住的紅了臉,今晚似乎比以往激烈些呢。

    想起郡主曾說要給自己挑個好夫婿,不過想到新婚第一夜郡主身上的痕跡,雪瑩心裏有些慌,看起來那麽疼可郡主卻是有些享受有些歡喜,當真是讓人疑惑。

    屋內傳來的聲音驚醒了正胡思亂想的丫鬟,聽將軍要水,雪瑩趕緊派人去接水,自己則是趁著將軍郡主進去沐浴的時候感覺將床收拾了個幹淨。

    周寶璐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醒來之時隻覺渾身酸痛,想到丈夫對自己的疼愛心裏是忍不住的歡喜。丈夫心裏是有自己的。

    院外傳來喧嘩聲周寶璐皺了皺眉,都不用問,這定是那些子人來惡心人了。她本就心悅沈創,嫁過來後聽說了哪些事對自己的這些名義上的家人更是厭惡不已,可以說這沈家除了丈夫祖母,其他人她是一個都瞧不上。

    此刻聽著外麵的聲音,周寶璐斥道,“這裏也是閑人可以進的嗎,還不派人給我趕出去,沒有我的命令不許放他們進來。今日守衛不稱職,仗責二十。”

    她是郡主,隻要她願意,自己的丈夫都是要對自己行禮的,更何況這些早已失去實權的無關緊要之人。

    小李氏正在外麵苦鬧,自打這郡主入府以來是壓根不與自己講道理,直接派人奪了自己的管家權,如今她隻要一想起那日嬤嬤說的繼室與原配終是不同,管家理應由郡主接管。心中恨不得嘔出血來。兒子隨後又出了事,在外與晉王世子發生爭端竟是活活被打斷了腿。小李氏隻覺自己的天都塌了,想著如今頹廢的兒子和正風光不已的沈創,小李氏隻覺這心像是被活活挖去了,對這沈創更是恨之入骨。

    說是苦鬧,可這眼睛卻是覷著正房。她就不信這皇家郡主還不要臉麵了。憑什麽她在那裏過的拮據這邊卻是富貴奢華,憑什麽她的兒子生生被斷了腿羅氏

    那賤人的兒子卻混的如魚得水、名利雙收。小李氏的眼裏閃過一絲濃烈的恨意,她不好過,誰都別想好過。

    見有人出來小李氏哭的愈發厲害了起來,“老爺,你看看你挑的這個繼承人啊,生生逼的我們娘兩兒連日子都過不下去了啊。”享受慣了榮華富貴,這會兒突然窮困了起來,一時倒是真的傷心了起來。

    卻見那侍衛將自己直接拖了起來小李氏有些慌亂,“你、你想幹什麽,我可是侯夫人,誰敢動我,我看誰敢動我!”

    這話不假,卻是讓人笑話。嶽嬤嬤則是不客氣的笑了出來,“侯夫人是吧,我告訴你在我們郡主麵前你這個繼室什麽都不是,再敢來鬧,你還有你那個廢物兒子恐怕連眼下這日子都過不了。”

    說完見小李氏已被拖出了院外,毫不猶豫的關上門。在絕對的權力麵前根本不需要耍心機。

    小李氏怔怔的看著被關緊的門,頹然癱坐在地上,喃喃道:“你們誰也別想好過,你們誰也別想好過。”

    這邊沈創則是在下朝路上偶遇了長信侯世子孫顯,這孫顯也是戰場上廝殺出來的將軍,此刻騎著一匹戰馬,威風凜凜,“這裏碰到沈將軍當真是緣分,孫某對沈將軍神往已久不知將軍今日是否賞臉,前方酒樓一敘。”

    “孫世子說笑了,沈某愧不敢當。世子相邀,沈某自是應約,”說著拱手道:“孫世子,前麵請。”

    醉仙樓作為京城最有名的酒樓,一向都是人滿為患。此刻看著二位騎著高頭大馬的男子過來,且那通身的氣派一看就是有身份的,小二連忙弓著腰打招唿,“二位爺可有預定坐席?”見其中一人搖頭,趕緊吆喝道,“二位爺樓上請,樓上雅間伺候。”

    直到兩人身影漸漸消失在樓梯口,小二這才擦了把汗,剛剛那位客人雖不怎麽說話,可那氣勢他一個小老百姓當真是有些承受不住。見下一位客人過來,是趕緊跑過去招攬生意,管他誰呢,自己吃飽飯才是正經。

    醉仙樓還是那個醉仙樓,就連門口招唿生意的小二都依舊是那麽圓滑殷勤,可此刻二樓雅間的氣氛就不是那麽和睦了。

    沈家與長信侯府若論交情還是自己祖父與老長信在戰場上的袍澤之情,到了自己父親這輩便是漸漸淡了,最起碼自己尚在府中時這位孫世子是從未來過得,如今倒是不知這位世子找自己究竟所為何事了,聽說這位世子在府中境況不是很好,沈創看向對麵正喝著茶的孫顯,搖了搖頭,不說其他人,那位長信侯他也是見過

    的,風度翩翩是不錯可比起眼前這人從戰場上廝殺出的鐵血還是差了些的,他是個不喜猜度之人,當下便開口道,“不知孫世子今日相邀究竟所為何事?在下洗耳恭聽。”

    見對麵之人如此直接,孫顯笑了笑,“既然沈將軍如此豪爽,本世子自然也不瞞著,”從戰場上出來的男子,聲如洪鍾,此刻卻是有些刻意壓低了聲音,“此事事關重大,在下隻問將軍一句可曾知曉二十年前一樁舊事,在下前日偶然得到祖父書信,此時當與沈老將軍關聯甚深。

    ”

    聽了這話,沈創臉上原本有些閑適的笑容是瞬間消了個幹幹淨淨,冷聲道,“孫世子不妨直說,今日究竟所為何事?這般遮遮掩掩倒不似沙場男兒。”

    對方出言相嘲,孫顯也不在意,如果沒有什麽事這位一向冷靜自持的驃騎將軍又怎會這麽快速的變了臉,一時有些深思,看來自己看到的那封書信當真是牽連甚深,可惜自己如將書房翻了個遍都沒有其他痕跡,不然倒是可以發現些其他線索。至於那信中所提的慎之自是沈老將軍沈麒無疑了。

    見事實與自己所料相吻合,孫顯也收了臉上有些嬉鬧的神色,“今日之事,事關重大,我以誠心待將軍,還望將軍據實以告才是。不然以孫某為人又豈會半路堵人?”

    沈創自是知道對方所指究竟所為何事,心裏大吃一驚,從祖父的書信上來看此事是與景陽侯府牽連甚深,長信侯府一時倒是沒有顯現,莫非,此時幾家都不過是棋子,當中另有乾坤不成?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有女姝寧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梧歡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梧歡並收藏有女姝寧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