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寶璐輕輕的撫摸了一下那焦尾琴,咚的一聲,那琴聲之清越自己平日所用當真是不能比的,一時內心有些激動起來。知音難遇,好琴難求。周寶璐此刻便如一個小心翼翼的孩子一般,如果不是時機不對,她認為這樣草率的使用焦尾演奏簡直就是對這名貴古琴的一種不尊重。

    皇帝看著自己這個侄女,笑道,“若是準備好了,康寧你可以開始了。”景安雖不是他的親妹妹,可素來也是個識趣的人,對於周寶璐這個侄女他也是聽過的,此刻聽慧貴妃這麽說倒是起了幾分興趣。

    看了眼此時的環境,周寶璐應景的彈起了一首春江花月夜,倒也是頗為合當。

    眾人聽了,隻覺自己恍如置身於那寧靜的江南春景,眼前仿佛浮現出了那皎潔的月光,待一曲結束,眾人迴過神來,看著周圍的篝火,遠方的蒼茫草原,一時內心頗有一番感慨。

    一直到周寶璐的聲音響起,“臣女琴藝不精,還請各位見笑了。”眾人這才迴過神來,一時對這康寧郡主的琴藝是讚歎不已。景安大長公主也是有些驕傲的看著自己的女兒,眼中含笑,她精心教養大的女孩兒怎麽會差。

    周寶璐站在中間,垂首靜立,態度不卑不亢,看起來頗有大家之風。

    見侄女這樣,皇帝倒是有些欣賞自己這個侄女兒,琴彈的好的人多的是,倒是這不卑不亢的風度比起這琴藝更為難得。當下便說道,“康寧年紀雖小,可琴藝高超,看起來也是頗有我皇家氣度,看來景安你可是費了不少心思啊。”

    景安大長公主大喜,這皇家風度可不是誰都可以擁有的更何況這還是皇帝親口所說,她似乎已經看到了女兒的光明前途,心中狂喜,麵上倒是不變,“臣妹就這麽一個女兒,自然是要精心教養的。寶璐年紀還小,當不得皇兄如此盛讚,臣妹在此先行謝過皇兄好意了。”一時是從座位上起來,周寶璐也是正立,同母親一起鄭重謝恩。

    皇帝笑著命她們起身,“如今在外頭一切從簡,也不興這樣的禮數,況且康寧的確是名副其實,景安你倒是有些過於謙虛了。”

    慧貴妃也是笑著附和道,“這也是陛下的一番好意,長公主就不要客氣了,況且我看璐姐兒確是優秀,”接著她話風一轉,“都說好琴難求,我看璐姐兒與這焦尾琴倒是有緣,臣妾今日倒是想替璐姐兒討了這焦尾琴去,不知陛下可許”

    皇帝笑道,“就是你不說,我也是預備著賞給康寧的,倒是讓你搶了個

    先。”當下便命人將焦尾琴取給郡主。眼神倒是有些意味深長,這貴妃什麽時候與景安這麽熟了,看來倒是發生了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呢。

    蘇寧看著場中的周寶璐,當真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已看到有不少世家少爺的眼光是若有若無的瞟向中間,心裏已經可以預想到她琴藝不精,又不喜女紅,可能最拿的出手的就是她這張臉了,當下隻默默的低下頭吃她的燒烤。

    陳宇飛看到小丫頭在專心吃肉,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這種場合也就隻有她能吃的下去吧。

    此時的周寶璐卻是偷偷的將目光投向沈創的方向,剛才周圍人目光中的讚歎她不是不知道,心裏隱隱有些高興,此刻看沈創卻似渾然不覺一般的與周圍人喝酒,心中不由得閃過一絲濃重的失望。一時情緒也是有些低落下來。

    旁邊的景安大長公主察覺到女兒情緒的變化,心裏有些奇怪,這剛才還高高興興的怎麽這會兒就低落下去了呢看了眼旁邊的女兒,想說些什麽,可動了動嘴,終究還是咽了下去。

    或許她應該給女兒一個屬於自己的空間,想她像女兒這般大的時候不也是如此這個年紀最是敏感不過,可這個時候的情感也是最為真實美好的,想起自己記憶中的那個人,已近三十的景安大長公主心裏閃過一絲惘然。

    沈創的確是沒怎麽注意到康寧郡主,她談的琴著實是不錯,一個女子能彈出那樣大氣的曲子著實是令人讚歎,可也僅此而已,他心裏已經有了人,斷斷是不會因為一首曲子而對別人動心,那樣的人說是花心,可在他看來根本就是沒有心。加上近來也不知怎的,他的勢力隱隱有一些退縮的趨勢,原本幾個已然有了一些投靠自己趨勢的祖父的老部下也是紛紛沒了消息,反而是父親這段時間很是春風得意,“莫不是父親的背後有高手相助不成?到底是什麽人迴去幫助自己父親,是與沈家有故還是與自己有仇?”沈創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感到有目光在看著自己,沈創抬眼望去,隻見七皇子陳宇飛正看向自己,見他看過來,陳宇飛遙遙舉起酒杯,沈創一笑,端起麵前的酒杯朝七皇子敬了一下,一飲而盡。

    可能是晚上吃多了的緣故,蘇寧晚上有些睡不著,正巧蘇珍也想出去走走,兩姐妹便準備一同到帳篷周圍走走。

    此時隨著篝火晚會的結束,草原上隻有零星的一些火花在閃爍著,蘇珍看向麵前的嫡姐,想起晚上那個突然塞給自己的紙條,她很想問問嫡姐自己該怎麽辦,話到嘴邊終究還是咽了

    下去。算了,她不是嫡姐,有一個好母親為自己打理好一切,她的事她自己會處理好的。

    逛了一會兒,兩人都覺得有些睡意便會帳篷休息了,待蘇寧睡著後蘇珍卻突然睜開眼睛,確定兩位姐姐都睡著後這才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

    兩輩子了,她還是第一次幹這種類似於“私會”的事情,蘇珍隻覺自己的心是砰砰的跳,這要是被發現了,恐怕自己是一百個嘴也說不清,隻是那人說他可以救姨娘,楊氏是蘇珍重生以來心裏的一個結,她怨過她重男輕女,怨過她蠢,可或許是重生了的原因當她以一個成年人的眼光去重新打量她的那個家,她發現她越發的理解楊氏所做的事,那是一個心比天高卻沒什麽心機的女人,她並不是不愛自己,她隻是想要的太多又不加掩飾結果自然是不言而喻。可她畢竟是她的生母,如果可以,她想救她出來。不要她大富大貴,但求過個平常人的日子,而不是在家廟中日複一日的清苦且毫無希望的活下去。

    到了紙條上所說的小樹林,蘇珍發現這裏就是自己白日裏與嫡姐還有六姐姐來過的那片樹林,此刻山坡下流淌著的正是白日裏那條她們戲水的小溪。

    等在樹邊的男子聽到聲音是緩緩的迴過頭來,即使是再天色昏暗的情況下,蘇珍還是借著月色認出了那張臉,她的事實上的二姐夫—晉王世子陳宇昕。

    蘇寧有些吃驚,但想了想那張紙條上的內容,還是壯著膽子問道,“敢問世子找我何事?還有那張紙條蘇珍不懂什麽意思,還請世子說的明白些才是。”

    似乎是早就料到她會有此一問,陳宇昕絲毫不意外,“很簡單,本王看上你了,八小姐,你嫁給本王,你姨娘的事情本王會幫你搞定。”

    他倒是直白,蘇寧震驚,“世子你,不說世子妃剛剛仙去不過半年,我現在不過十歲,且你還是我的姐夫,世子你也著實是玩笑開的大了些。”說著便向往後退,心裏有些懊悔自己怎麽就聽了這麽個神經病的話,現在她隻希望自己能夠平安迴到帳篷裏睡覺。

    晉王世子妃嚴氏於半年前難產去世,如今府中仍是由晉王府理事,而生下庶長子的蘇側妃在一旁協助王妃處理事務。聽說晉王世子為表妹兼世子妃的去世大為悲痛,已是半年沒有進過姬妾的門。而如今知道真相的蘇珍隻想說嗬嗬,就衝他是她姐夫的這一點她就不會嫁給他,這她到底是得有多不知廉恥才會嫁給自己的姐夫。她倒也曾聽說過有姐妹共侍一夫且頗為和樂的故事,可她不是那樣的人,身為女子她也不相信

    真的會有那般無私之人,願意和親姐妹共享自己的夫君,有多少故事光鮮的隻是外衣,剝開來裏麵都是血淋淋的傷口。

    陳宇昕看她走,倒也不攔,“怎麽,如果你姨娘有冤屈你也不管?隻顧著在府中做你的安心小姐?”

    蘇珍一震,“你說什麽?我姨娘是被人陷害的?敢問世子這事兒你是怎麽知道的。”

    陳宇昕笑道,“我是怎麽知道的你就不用管了,你隻需要迴答本王是想還是不想?”似乎看到了獵物上鉤,陳宇昕此時神情頗是放鬆。

    蘇寧抬頭看著他的眼睛,“我想救我姨娘,可我不會用這種賣了我自己的方式去救她。相信世子既然查了,也應該知道我姨娘對我其實並不是很好,我救她隻是因為她是我的生母,我和她之間的感情可以說還沒有我與母親之間的感情來的深厚,世子今日說的話蘇珍記住了,您的好意蘇珍也在此謝過。隻是這代價太大蘇珍付不起也不願意付,日後若有能力蘇珍自會去查,若是無能力也會盡力讓姨娘過得好一些。外麵風大,蘇珍這就告退了,世子還請保重才是。”說完竟是頭也不迴的走了。

    陳宇昕看著蘇珍離去的背影,有些發愣,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打破了他的網,“這小丫頭,倒是有點意思,不愧是女學的高材生啊,倒是與自己見過的那些女子都是不同,”陳宇飛想了想,事情似乎越來越有意思了呢。

    晉王府

    蘇穎有些無聊的靠在椅子上,自打世子妃去世後,這王妃便將原來放給世子妃的權利是係數收了迴去,自己雖說是有個協助的名頭這家中事務卻是連個邊都挨不上。蘇穎知道這是王妃防著自己靠著熙哥兒上位,平日裏除了每日裏的請安也不怎麽往王妃那邊去。

    想到熙哥兒,蘇珍的眼光溫柔了些,隻是想到自己的兒子如今卻是要養在王妃那裏,而自己隻能時不時的去看一番,有時抱迴來玩的時間長了些王妃那邊便會派人來催,蘇穎有些難過,“若是她當了這個世子妃..”蘇穎有些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以前她可是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些的啊。轉念一想,如今正是皇權交替的關鍵時刻,若是娘家能夠抓住機會再進一步,就憑自己生下這庶長子的事實扶正倒也不是不可能,宗室明麵上說是看重規矩,可事實上還不是崇拜權力最為旺盛之地,似乎是看到了什麽,蘇穎的眼睛裏閃過一絲亮光。

    “哎呀,”指尖上的刺痛讓蘇穎迴過神來,發現血有些沾染到了自己繡的肚兜上,蘇穎有些惱,她原本就是不愛女紅,在家時母

    親在這方麵也不強求,難不成她們以後還會少了繡娘不成?隻是如今有了孩子,蘇穎便想自己親手給孩子做一條肚兜,向丫鬟學了好幾個星期這才開始,沒想到卻被自己給毀於一旦。

    蘇穎有些煩躁的將肚兜扔向一邊,沒好氣的問道,“世子呢,今天迴來了嗎?”

    身邊的丫鬟見側妃心情不好,小心翼翼的迴答道,“迴側妃,世子爺去春狩了,等後日才能迴呢。”蘇寧一聽,有些心煩,自打自己生了熙哥兒,尤其是這嚴氏去世以後,世子到她這來的次數是越來越少了,嚴氏又不是她害死的,難不成還要怪到她頭上來不成?揮了揮手,讓丫鬟們下去了,自己倒是撿起之前染血的肚兜用剪刀將其一一減成碎片。

    ......

    第二天一大早,蘇寧發現妹妹的眼睛有點紅,不由得問道,“你這是怎麽了?是不是昨夜把你拉出去所以沒睡好?”

    蘇珍趕緊搖頭道,“不是的,我就是有些睡不著。也不知怎麽了,就感覺這心裏總有些煩躁。”她哪裏敢說出真正的原因,隻能如此搪塞到。

    蘇芳笑道,“八妹妹這病出去吹吹冷風,冷一冷就好了。”

    蘇寧噗嗤一笑,六姐姐說話當真是有趣。被蘇芳這麽一插嘴,蘇寧倒是不怎麽問這件事了,睡了一夜她也有些餓,命丫鬟去把早飯給自己還有六姐姐、八妹妹端過來。

    蘇珍舒了一口氣,卻發現對麵的蘇芳對自己眨了眨眼睛,心裏一緊,“六姐姐這莫不是看到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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