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之頓時癱軟在地,褲子上濕了一攤。


    抖抖索索,居然兩眼一翻嚇暈過去。


    之前龐博和法海的交流,雷橫自然聽到。


    沒有半點猶豫:“拖下去砍了。”


    “且慢。”法海揮手道:“你軍中的人事我不想管,我來隻為三件事。”


    法海並未暴起傷人,雷橫也終歸鎮定下來。


    “好,那不如座上談論?”


    帳中的官兵齊齊鬆一口氣。


    帳上兩部分賓主坐下,雷橫到是非常懂事的沒讓手下人退下,兩班武官按著聽事排列。


    法海道:“我表示認罪伏法,但有三個條件,你如果答應,我便聽憑處置。”


    雷橫擦了把汗:“是,是。”


    法海道:“第一,不準為難城中百姓,所劫家資,如數奉還,嚴查軍中百姓物資者,軍法處置。”


    雷橫眉頭一皺:“豈會有這種事?大膽,帳下各都,軍指揮使可在?”


    下方如數單膝跪地。


    掌軍校尉跪地稟道:“廣信軍六路十二廂指揮使皆在。”


    雷橫道:“馬上從嚴查處此事,有擾百姓者,杖二十,有傷百姓者,斬。”


    法海道:“一定嚴查,但不能爛殺無辜。”


    “是,是。”雷橫連連點頭,豪無半點風骨,看了眼法海臉色,小心的問道:“我手下督軍現在便去處理此事,可好。”


    法海點頭。


    自有兩名督軍退出帳外。


    法海神色一厲:“第二件事,召集徭役,將這處祭壇拆了,時間不限,但要盡快,不得虧待徭役,不得打罵,拆完之後,將徭役解散。”


    “啊?”


    雷橫臉色一滯,眉頭緊皺。


    兩根手指很有節奏的敲擊桌麵。


    其他好說,但這一條,他怎麽敢答應?


    想了想,咬牙說道:“法師,可否聽我一言?”


    雷橫拱手道:“末將,這是肺腑之言,我也是人心肉長,這些徭役難道也是我大宋子民,我家中也有老父老母,又怎麽忍心欺壓他們,實在是形勢所逼。”


    “即便這些徭役,內心也是清楚的,如果懶惰不修國事,等那金兵遼兵打了過來,就不是受些暴曬之苦,那就是掉腦袋,他們家中也有妻兒父母,他們又如何不知?”


    “還有,如今連年大旱,流民遍地,這些徭役,大多是無家無口,活不出來的難民,這裏有水有麵,你又問問這些徭役,可曾虧欠過他們吃食,如果不服徭役,還不知道餓死多少人,況且上麵軍令如山,延誤了軍機,我等就是殺頭之罪。”


    雷橫說得悲切,一副大義炳然的樣子。


    “如今海上之盟,聯金滅遼,舉國都動員了起來,實在情勢所迫,我等也是軍令如山,恐怕不能從命。”


    法海神色一曆:“什麽叫不能從命?這些徭役可曾修過半壁長城?你可知這座祭壇,乃是白蓮妖孽所為,生人祭祀,用以召喚邪神,本座不隻毀掉祭壇,勢必將白蓮妖孽連根拔起,你又何必廢話。”


    帳中氣溫陡然變冷。


    雷橫臉色抽搐。


    他作為軍中大將,坐鎮一方,也是腥風血雨中拚殺而出。


    上陣搏殺,他並不怕死,因為總有生還的機會,所以敢放手拚殺。


    但剛剛法海心神壓迫,那種豪無半點反抗之力的瀕死體驗。


    他是真的怕了。


    不光雷橫,場中所有將士也都一樣。


    這種威壓,每個人都感受到了心最深處的恐懼,隻感覺力道再大上那麽一絲,就會壓得粉身碎骨。


    帳下兩班武官卻是齊齊跪下:“將軍慎重。”


    “將軍,切勿信口胡言啊。”


    雷橫剛剛平複下來的恐懼,又被法海勾起。


    “法師息怒,這處祭壇乃是樞密使童貫大人親自下令,昭告祭天,引六丁六甲神兵下凡,末將隻是奉命行事,實在不敢就地遣散,卻也不敢拂逆法師,可否打個折扣?”


    法海眉頭深皺。


    又是童貫。


    宋國積貧積弱,主要的問題有三個。


    第一個,是徽宗荒淫無道。


    徽宗一好風雅,喜歡字畫,古玩,山石,珍寶,挑選親信太監,任供奉官,滿天下為他收集古玩字畫,奇珍異寶。


    童貫,便是這樣的一個太監,曾任供奉官為他四處搜集珍寶,取得信任。


    其二,徽宗好女色,後宮佳麗三千還不足夠,召集數萬徭役,修建萬歲山,建造酒池肉林,全國征集美貌女子數千名,供朝中文武大臣,君臣共享。


    荒淫的程度,比之商紂,還有過之而無不餘。


    宰相蔡京,為了迎合徽宗的愛好,為了修建萬歲山,大興花石綱,在全國範圍收集假山,奇石,花崗岩,不遠萬裏運到京城,搞得四地流寇揭竿而起,水泊梁山一百零八好漢,就是因花石而起。


    君主荒淫,自然就不理國事,經濟連年滑坡。


    原因之二,是在於軍事。


    自太祖杯酒釋兵權,宋國削藩貶侯,削弱地方勢力。


    實行兵將分家製。


    將不領兵,將不訓兵,杜絕將帥對士兵的統治力,杜絕黃袍加身,擁兵自變的可能。


    建立三衙,統管訓練全國士兵。


    建立樞密院,負責掌管全軍。


    一個訓練,一個調動。


    樞密院是全國最高軍事機構,統管全國一百四十餘萬兵馬大全,相當於國防部。


    樞密使,則相當於國防部長。


    這都沒什麽。


    關鍵這一任樞密使,是個太監。


    正是童貫。


    因為他任供奉官,為皇帝收集美女,字畫,深得徽宗寵信,重用,甚至把兵權交了給他。


    不是一點兩點,而是全部。


    宦官當政,還統領全國一百四十萬兵馬,執掌兵權二十餘年,權傾朝野。


    這個問題有多嚴重,那就可想而知了。


    到了北宋滅亡前夕,宋金聯手滅遼。


    金國已將遼國打垮。


    各城池全部淪陷。


    童貫率領二十萬大軍,去攻燕京,卻被不到一萬的遼軍打敗。


    一個從小深宮裏長大的太監,兵力懸殊二十倍,大敗而迴。


    位居宋朝六賊之首。


    惡貫滿盈。


    法海道:“無妨,你隻管按我吩咐去做,貧僧一時伏法,必定麵見皇帝,我在朝廷和他當麵對質,他若不從,我必殺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貧僧法海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吹牛小王呀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吹牛小王呀並收藏貧僧法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