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一天的李玉兒迴到睡房,梳洗好之後並沒有入睡,而是拿著自製的炭筆開始默字。

    寫好了今天學的六十個後,李玉兒又打開《三字經》一一對應檢查,確定沒有錯誤,才放下書,拿出自己省錢買下的繡筆,醮上自製的墨水開始在布上畫花樣。

    “玉兒,你真是越畫越好了。”等李玉兒停筆之後,站在她旁邊的翠蒿才開口道。

    李玉兒轉頭奇怪的問:“翠蒿姐,你什麽時候迴來的。”

    “剛剛打水迴來,看你畫的太認真了,也沒打擾。”翠蒿提了提手中的水桶對李玉兒道:“你梳洗沒?我打了兩個人的水,我們一起用?”

    翠蒿自從決定與李玉兒好好相處後,就覺得李玉兒太小了,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便經常在生活中照顧李玉兒。

    李玉兒自然也感受到了這些變化,所以兩個人的關係融洽了很多。

    “謝謝翠蒿姐,我已經打了水了。對了你今天打水怎麽去了這麽久?”李玉兒一邊說著,一邊看了看她畫好的花樣,找出了不足記在心裏之後,就將這塊布放進了提前準備好的水盆裏清洗,畢竟她可沒有多餘的絹布。

    一說到在外麵碰到的事,翠蒿沉默了一會兒,才神情低落的開口道:“北院的那個薛氏自殺了。”

    “嗯,自殺?”李玉兒停下了手,抬頭看著翠蒿疑惑的問。那個薛氏千方百計的想要進程府,為此還鬧了這麽大一攤子事,怎麽會這麽輕易的自殺了?

    “二少奶奶今天報了官,官府查出來那個薛氏她……”翠蒿坐到桌邊的椅子上,停了一會兒才道“她是個逃奴!”

    “逃奴?她為什麽要當逃奴啊?”李玉兒對薛氏的經曆起了好奇心,在李玉兒進程府時就被教規矩的管事普及過,這個世界的律法對逃奴尤其苛刻,主人抓住之後可以隨意虐待處死,官府抓到後也會杖殺,當逃奴那得有非同一般的勇氣。

    “因為她的主家已經不在了,她又不想進……”翠蒿看到李玉兒的身高,突然想到了她的年齡,訕訕的住口了。

    主家不在了?那不就自由了嗎?看翠蒿的神情也知道不會那麽簡單,李玉兒自己現在也是奴籍,又沒有接觸這個時代律法的機會,迫切的想要知道翠蒿的未盡之言,開口問道:“主家都已經沒人管了,難道官府還會管?”

    “你想什麽呢,土地、宅院、奴仆這些都是財產,主家沒有了,當

    地府衙肯定要收取啊。”翠蒿理所當然道。

    這個社會都覺得奴仆隻是一種財產,連奴仆自己都是這麽認為的了。李玉兒聽了翠蒿的話有點頭痛,但還是抱著一點希望問道:“薛氏既然開始是奴仆,那官府收歸之後也是官奴啊,沒多大區別啊,她為什麽要逃?”

    “怎麽沒區別。”又說到這個問題上了,翠蒿有些尷尬,但還是決定給李玉兒大略的解釋一下:“當私奴,是奴籍,可以贖身,隻用伺候一個人或是幾個人。但女子要是當官奴,進了那裏麵,就是賤籍,辱賤至極,就必須來者不拒,所有人都要伺候,且不能贖身,世世代代都是賤籍。”

    翠蒿加重了伺候兩個字,李玉兒有一點明悟了,她想起通州府最大的**通州教坊,急忙開口問道:“難道教坊裏的女子全是官奴?”

    看到翠蒿點頭,李玉兒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官府居然光明正大的經營**,他們不是要講仁義道德、禮義廉恥嗎?還是他們覺得對‘下等人’不用講究這些?

    想到那些官奴的下場,再想到同時奴籍的自己,李玉兒不由打了個寒顫,衷心的希望程家在她還沒有贖身之前一直存在。

    入夜,李玉兒數了數自己存下的銀子,才勉強有點安全感。將各種紛繁的念頭壓到心底,又練了幾遍瑜伽,直到身體疲累之後,才躺下入睡。

    程府這幾天忙亂,阮芷娘和程禮每天隻用去請安就行,早膳都是在西院吃的,阮芷娘的胎在眾人的悉心調養下,已經安穩了。

    “今天去看看二嫂吧。”阮芷娘開口道,現在她已經知道了二少奶奶落胎的事情,但對二少奶奶的病情並不了解。

    二少奶奶的病情隻有程夫人、程孝和北院的一些丫鬟知道,二少奶奶心裏雖說有些感覺,但也並不清楚。在知情人出於各種目的的隱瞞下,眾人隻以為二少奶奶是落了胎,傷了元氣,身體變差了。

    李玉兒跟著阮芷娘去往北院,通稟之後,葳蕤就出來領著阮芷娘進內室。

    這次內室裏麵早就沒有血腥味了,隻有濃濃的檀香味。李玉兒轉頭一看在北麵一張桌子上供著一個嬰孩木雕,木雕前麵還有一個插著檀香的香爐,香爐旁邊擺著幾盤點心水果。

    這個場景,在加上室內昏暗的光線,讓李玉兒感覺瘮得慌。

    “二嫂,侄兒已經走了,就讓他走的安心些吧。”阮芷娘也感受到了二少奶奶的改變,開口勸道。

    二少奶奶卻隻是直

    直的盯著阮芷娘的凸起的小腹,過了良久才勉強移開視線,用幹澀的聲音道:“我的孩兒去的這麽悲慘,仇還沒有報,怎能安心的走呢?我這個當娘的再不記掛,他就真的魂無所依了。”

    這就不好勸了,推二少奶奶的二少爺,肯定不能慫恿她報複,但失去孩子,是對一個母親最大的痛,阮芷娘也不能不痛不癢地勸她放下。

    “二少奶奶,您不如快些養好身子,抽時間去寺廟請個高僧做場法事?”李玉兒看著阮芷娘有些為難,不由小心的建議道。

    二少奶奶的眼神瞬間亮了,轉頭盯著李玉兒,喃喃道:“是啊,可以請高僧來為我和孩兒溝通啊。”

    聽了這話,李玉兒暗道不好,她本身不信這些,所以說出來毫無壓力,隻希望讓二少奶奶有個心理安慰,但看二少奶奶的反應,發現事情沒那麽簡單,便又開口道:“所以,二少奶奶還是趕緊養好身子吧。”

    希望身子養好後,精神狀態能有所改變。

    “是啊,二嫂當務之急是先養好身子。”阮芷娘也在旁邊勸道。

    “我知道你們是好意,放心吧,我會好好保養的。”二少奶奶說著不知覺的又把目光轉向了阮芷娘的小腹。

    阮芷娘被她的眼神看得心裏發慌,有些坐立不安,壓下心慌,說了一些二嫂以前感興趣的話題,想讓她的心情好一點,但二少奶奶就是不接茬。無奈之下,阮芷娘也歇下了引二少奶奶說話的心思,又勉強說了些勸慰的話,還是開解不了二少奶奶,也不好打擾她休息,便起身告辭:“等二嫂精神好些,弟妹再來陪伴。”

    二少奶奶點頭同意,葳蕤相送出門。

    “二少奶奶這裏太壓抑了,奶奶以後還是少過來吧。”李玉兒看著二少奶奶神情有些不對,房間裏又滿是檀香味,怕是來多了之後,對阮芷娘不利,便開口勸道。

    阮芷娘覺得李玉兒這話說的太過薄情了,但想到她年齡還小,沒有人照顧教導,便停下腳步把李玉兒拉到身前認真道:“怎麽能這麽說,二嫂現在心情不好,正是需要人陪的時候,我怎麽還能疏遠她呢?”

    “奶奶,那屋子裏有檀香,對您的身體不好。”李玉兒沒有說出她覺得二少奶奶精神有問題的話。

    原來玉兒隻是擔心她啊,阮芷娘知道自己誤解了李玉兒心裏有些歉疚,但還是有些猶豫道:“二嫂一個人悶在屋子裏,隻怕心情更加不好了。”

    “二少奶奶剛失去了孩子,奶

    奶懷著孩子去看她,怕會是勾起她的傷心事吧。”李玉兒見阮芷娘還沒下定決心,又加了一把火。

    阮芷娘一怔,想起在屋子裏時二嫂看她的眼神,再把自己代入到二嫂的位置,覺得李玉兒說的很對,自己好心的行為說不定真的會傷到二嫂,又把手放到小腹上,感受著裏麵的生命,心裏對二嫂說了聲抱歉,對李玉兒柔聲道:“嗯,我以後少去。”

    北院,送走阮芷娘的葳蕤迴到內室:“奶奶,素香迴報,她已經把消息傳給了何掌櫃的娘子。”

    二少奶奶想要聯係娘家,以前是直接派人送信就可以了。現在二少奶奶的心腹丫鬟發現,雖然程府的門禁已經開了,但守門人都對她們北院的丫鬟特別留意,便留了個心眼,報告給二少奶奶。

    二少奶奶當然知道這是程府打算截斷她和娘家的通信呢,也不派她的心腹丫鬟迴鄧家,怕在路上遇到什麽意外,隻想著方法給她陪嫁的鋪子裏的何掌櫃送信。葳蕤去試了一下,發現有人跟蹤,鋪子附近也有人蹲守,無奈之下她們隻好讓想要給二少奶奶報恩的素香傳信給何掌櫃的媳婦。

    “好,那就好。”二少奶奶笑道。

    葳蕤猶豫道:“可是,奶奶現在程府勢大,少夫人她們過來了,也討不了公道啊。”

    二少奶奶送了消息會娘家,想請幾個嫂子來程府。但自古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嫁到夫家後,就是夫家人了,很多時候娘家並不好插手。若是娘家比夫家勢大,可以壓製夫家還好說。很明顯,現在鄧家壓製不了程家。

    “我知道。”二少奶奶隻說了這麽一句,就沒有再解釋。

    正院,程老爺正在跟管家商量明天參加金舉人家喜宴的一些事宜,突然聽到外麵有大哭的聲音,不由喝到:“誰在外麵!”

    頓時一個麵容憔悴、形容邋遢的人闖了進來,跪倒在程老爺麵前大哭。

    程老爺覺得麵前這張汙髒的臉有些眼熟,仔細的迴憶了一下,心中一驚:“你是跟著忠兒進京的小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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