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兒覺得這些天西院的氣氛有些不對,阮芷娘的心情一直低沉,即使是做著她喜歡的事情,也不能有片刻歡顏。鄒大娘也是經常麵帶苦色。

    西院的下人們行事都小心翼翼起來了,李玉兒在幾次試圖取樂阮芷娘失敗後,也不大打擾她了,隻私下裏偷偷問翠蒿原因。阮芷娘心情不好,就是那天從正院迴來後開始的,陪著她一起去的翠蒿可能知道。

    “夫人對三少奶奶說,要是兩個月後沒有喜信,就給少爺指人。”翠蒿瞅著周圍沒人,才湊到李玉兒耳邊,壓低聲音道。

    李玉兒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奶奶才進來多久?!”

    “誰讓奶奶年紀太大了?”翠蒿搖頭歎息道。

    年紀大?!二十來歲的姑娘正是風華正茂好不好。不過這句話,李玉兒也餓隻能在心裏吐槽,誰讓這個時代的主流思想就是女子十五成年。

    李玉兒知道了阮芷娘的心結之後,卻不好解決。孩子這種事既要看夫妻雙方的身體,又要看緣分。李玉兒能做的隻有幫阮芷娘保持好備孕心態和推算排卵期。

    因為李玉兒年紀還小,葵水之類的事情大家都是避著她的,李玉兒想要知道,還要拐彎抹角的打聽一下。她不想引起大家的詫異,推算排卵期這種事情也不能直接說出來,算出來之後也隻能旁敲徹擊的影響。

    然而,李玉兒還沒有把自己推算的時間說出來,就看到了鄒大娘給阮芷娘端了一碗黑兮兮的藥汁。

    阮芷娘現在又沒什麽病,這藥是幹什麽的可想而知。前世醫學那麽發達,也沒有藥物可以增加懷孕幾率,李玉兒怎麽會相信這一碗來路不明的黑色藥汁!

    是藥三分毒,李玉兒不想阮芷娘喝下去,連忙阻止:“奶奶這是生病了嗎?要喝這苦汁子?”

    “沒有生病,這藥是用來養身體的。”阮芷娘隻以為李玉兒是擔心她,柔聲安慰道。

    李玉兒見阮芷娘端著藥碗,馬上要一口飲下了,連忙打斷:“藥不是來治病的嗎?聽說很多藥裏麵有毒。”

    饒是阮芷娘滿心鬱憤,聽到李玉兒的話也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胡扯什麽呢?這藥這麽多女人喝,咋沒人出個事兒。”鄒大娘看著阮芷娘還沒喝,立馬反駁了李玉兒的話,勸阮芷娘道:“小姐,再不喝,該冷了,那樣就沒藥性了。”

    “嗯。”阮芷娘點頭之後,一口飲下,又端過翠蒿遞過的

    水杯簌了口才罷。

    阮芷娘當然知道李玉兒是關心她,但也不會因為李玉兒的一句話,就浪費奶娘的一片心意。況且她也認為李玉兒的話,隻是小孩子擔心她怕苦說出來的話,並沒有放在心上。

    李玉兒見阮芷娘已經喝了下去,有些懊悔沒能迅速阻止,轉瞬又想到,這個時代的中藥都不是喝一頓就完了的,連忙問道:“奶奶這藥還要喝多久啊?”

    “……不知道,大概是身體養好了吧?”阮芷娘的語氣有些猶豫。

    李玉兒一聽就明白了,阮芷娘這是打算喝到懷孕為止!

    這怎麽行!一定得阻止。孩子的事兒,光靠女人怎麽行?喝藥把身體喝壞了怎麽辦?阮芷娘這麽好一個人,她不能眼看著這種事情發生!但是怎麽阻止?她一個小孩說出的話,可信度就不高,就像剛才她阻止,而阮芷娘和鄒大娘都沒當迴事一樣,而且她一個小孩子說的太過真切了,也會引人詫異。

    一直在思考著如何勸阻阮芷娘的李玉兒,下午繡花的時候有些走神,不小心把手指刺破了。

    “呀!”李玉兒感覺到了刺痛,連忙抬起手指,免得染了白娟。

    “想什麽呢?一下午都不定神。”旁邊阮芷娘看不過意,把李玉兒拉了過去,小心的擦了一下指尖的血珠,見刺的不深才放心。

    看著阮芷娘擔心的神色,李玉兒下定了決心,還是認真勸阻一迴。阮芷娘也是聰明人,遮遮掩掩的的話肯定說服不了她。且阮芷娘對她一向很好,即使知道她懂些來路不明的知識,應該也會替她保密。

    李玉兒認真的看著阮芷娘道:“我在想奶奶剛才喝的藥,您們也不用瞞著我,我知道那是跟生孩子有關的藥,但我確實不放心,想要知道是哪個大夫開的。”

    喝求子藥的事情,從一個小孩子的口裏說出來,阮芷娘有一瞬間的難堪。但當李玉兒用小手堅定的握著她的手的時候,她就知道李玉兒是在認真的關心著她。這件事不能因為李玉兒是小孩就敷衍她。

    “玉兒很聰明,這確實是求子藥。”阮芷娘看著李玉兒的眼神有些複雜,她不再把李玉兒隻當成一個小孩:“這個藥是我娘傳下來的,你放心吧,她總不會害我。”

    可是你娘死的很早!李玉兒在心裏喊道,但她不能說出來戳阮芷娘的傷疤。

    話題又進了死胡同,事關阮芷娘已逝的生母,李玉兒就不能從藥方來源上下手了;在這個眾人都相信湯藥可以助孕的情

    況下,李玉兒沒有證據也改變不了她們的想法。隻能期望阮芷娘早一點懷上孕,然後放棄這種湯藥。

    最終李玉兒決定撒一個謊,她對阮芷娘道:“我是聽一個醫術高明的老大夫說過,求子湯藥都沒有用,反倒有很多人喝垮了身子!求子這事兒要看男女的契合度……。”

    “玉兒!你小小年紀從哪兒聽來的這些渾話?!”阮芷娘紅著臉低聲吼道。

    李玉兒當然不會被阮芷娘的吼聲嚇到,她說這話之前就有了預料,想好了應對,現在很自然地擺出一本正經的神情:“繁育後嗣的人倫大事,這麽會是渾話!”

    不等阮芷娘開口,李玉兒又假托了老大夫的口,快速的說出了備孕的注意事項和陰陽交合的最好時間。

    阮芷娘見李玉兒說的頭頭是道,一時間有些將信將疑。

    “反正又不費事兒,就試試唄,看那個老大夫說的對不對。”李玉兒見阮芷娘還有些猶豫,又推了一把。

    確實試一試也沒多大損失,阮芷娘心中已經決定試了,口上卻數落李玉兒道:“女孩子不要把那些話說出來,知道的說你還小不開竅才會把這些話拿出來說,不知道的指不定背後要怎麽編排你呢,姑娘家尤其要注重名聲知道嗎?”

    “知道,知道,這不是對著奶奶嗎?玉兒知道奶奶不會說才敢開口的……。”見阮芷娘已經意動,李玉兒才放下心思,有心情說笑了。

    “唉,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早慧,還是不開竅了!”阮芷娘口裏感歎道,心裏卻認為李玉兒是即早慧又沒開竅,決定以後對李玉兒得多用心引導。

    對阮芷娘這邊暫時放下心的李玉兒又開始認真練習繡花,現在她對繡花的重視都快超過識字了。

    上次休假,李玉兒在外麵繡坊去看了一下,這些針線非常昂貴,繡出來的成品隻要不差,也很值錢,這是一條新財路!所以李玉兒不隻在阮芷娘這裏練,迴到睡房後也不放鬆。當然她也知道保護眼睛的重要性,天色一暗就放下了。

    傍晚程禮迴到正院用膳,芳芸的婚事有著落了之後本來很高興,突然聞到阮芷娘身上的藥味,不由有些緊張的問道:“是哪兒不舒服嗎?怎麽在吃藥?”

    丫鬟仆役們都侍立在一旁,阮芷娘怎麽好說出實情,隻紅著臉道:“是一些補身體的藥。”

    程禮有點奇怪,但看著阮芷娘和周圍丫環的表情,想不是什麽大事,打算沒人的時候再問,又高興地說起了芳芸的

    婚事:“清水河邊那個莊頭有三個兒子,他二兒子為人老實又勤快,長得周正,年紀又剛好,家境又殷實,倒是一樁良配。”

    “那就好。”阮芷娘口上應著,心裏卻對這樁婚事根本不看好。她丈夫隻當芳芸這幾天躲著他走,是因為害羞,阮芷娘卻覺得芳芸是真的不想嫁。

    陳程禮不知道阮芷娘心中所想,飯後就吩咐人去找芳芸。

    芳芸知道躲不過,跟著小丫鬟進來見了程禮。

    “我已經找好了人家,各方麵都不錯,明天我就過去一趟,提醒他們挑吉日請媒婆。”程禮放下了壓在心裏的事,整個人都各位輕鬆暢快。

    芳芸即使早有預料,也沒想到程禮這麽快就找到了人家,但無論是誰,無論是什麽條件,她都不願意!是到了破釜沉舟的時候了。

    “少爺,芳芸不願!”芳芸後退了兩步,抽掉頭上的簪子,仍由滿頭黑發披散而下,然後重重跪下,深深叩首,平靜而堅定道:“芳芸請求自梳!”

    芳芸跪伏在他麵前,他們之間這樣的大禮已經十多年沒有行過了,程禮沒有想到芳芸還會對他行如此大禮。

    “自梳……!怎麽就到了這個地步?!”程禮有些不能接受地後退了一步。

    自梳是一種儀式,女子表示永不嫁人的決心。一旦自梳就終身不得反悔,隻能孤獨終老。

    程禮怎麽能容忍芳芸落到這個地步,咬牙道:“我不同意,你這樣讓我怎麽給姨娘和奶娘交代!”

    芳芸仍舊跪在地上,無聲的對抗。

    程禮現在才知道,芳芸前兩天的表態不是氣話也不是害羞,是她真心所想,而程禮偏偏不能接受這樣的想法,隻留下一句:“你在這裏好好想想!”就甩袖離開。

    看著程禮黑著臉離開,李玉兒不由對芳芸心生佩服,能把一向溫和的程禮氣到這個程度,也是本事。

    剛才程禮和芳芸的對話都發生在內室,外麵也隻聽到隻言片語的爭執,並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不過大概也猜得到是芳芸拒絕了程禮挑好的人家,鄒大娘心裏不由提起了更深的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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