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惇的葬禮辦得並不盛大。


    夏侯惇為人輕財貨,重情義,所獲賞賜多分於麾下,而家中並不富貴。


    曹丕本欲厚加賞賜,將葬禮辦得盛大些,但卻被夏侯家給拒絕了。


    理由是夏侯惇素來清儉,不想在他死後卻毀了他的清名,故而曹丕隻好作罷。


    夏侯惇的遺體是曹彰親自護送迴去的。


    護送到了後,曹彰也就在夏侯府上住下了,因為錢財上夏侯家不要,他便幫著忙碌一些瑣事。


    除了夏侯楙是曹彰兄弟兼麾下之外,更多的還是曹彰打心裏敬重夏侯惇這個人,想著為這位叔父最後再做一些事情。


    “姊夫,明日一大早便要出殯了,你還是早些歇息吧,這幾日你實在太過辛苦了。”


    曹彰與夏侯楙身著孝服,信步走在夏侯家後院的走廊上,此時已經夜深了,但是他們才吃完飯。


    “嗯,子文,你也早點休息吧,這幾日你幫了不少忙,軍營都沒去,如今你身居高位,卻還能如此這般待我,這份情誼真令我感念啊。”


    私下裏,夏侯楙與曹彰還是兄弟相稱,曹彰也沒那麽多官架子。


    “嗬嗬,姊夫莫說這些話,都是我應該做的。”曹彰拍拍夏侯楙的肩膀說道。


    “嗯?什麽聲音?”


    曹彰耳朵一動,隱約聽到遠處傳來些許嬉笑之聲。


    “我也不清楚,過去看看。”夏侯楙眉頭一皺,亦是不解。


    如今夏侯惇停靈期間,卻出現了這般嬉笑放肆之聲,讓二人皆頗為疑惑。


    越走越近,聲音越來越清晰,嬉笑之聲更甚,好似還在飲酒作樂。


    夏侯楙臉色黑得出水,心中正在想是哪個家夥竟這般無禮!腳下不禁也快上幾分。


    走到近處,發現此處正是家中一個偏僻的小院落,原本是作為客房使用的,但是一直以來沒那麽多客人同時入住夏侯家,故而平日裏很少有人來此。


    夏侯楙黑著臉邁過院牆,徑直往房門處走去,耳聞房中傳出的聲音,忽然臉色大變,隨即臉色變得更加陰沉,腳下生風,三兩步走到房門處。


    砰!


    夏侯楙一腳踹開房門,曹彰朝裏看去,隻見其中有四人正飲酒作樂,一處案幾上玉盤珍饈,兩兩對坐,各是一男一女。


    此刻聽到踹門聲,四人驚詫萬分,扭頭看來,兩名男子正是夏侯楙的弟弟,夏侯子臧和夏侯子江!


    兩名女子麵容陌生,不似府中之人。


    “二、二哥。”夏侯子臧張口結舌地喊道。


    “混賬東西,父親靈柩尚在大堂,你二人竟然在此飲酒作樂,還狎妓自娛,你們對得起父親嗎?”夏侯楙怒氣衝霄,破口大罵。


    “二、二哥,我等錯了,錯了,再也不敢了,二哥饒了我們吧!”夏侯子臧與夏侯子江驚懼萬分,連忙跪伏在地,乞求原諒。


    而那兩名妓女早已被嚇得瑟瑟發抖,趴在地上,渾身直哆嗦。


    夏侯楙被氣得不行,拳頭握得緊緊的,唿吸都開始急促起來。


    “你們二人難道不知我府上有正是主人停靈之際?竟敢入府行此等逆事,當真該死!”夏侯楙指著兩名妓女罵道。


    “將軍饒、饒命啊,我二人也是被逼無奈,饒了我……”二女哆哆嗦嗦地說道。


    “住口!”夏侯楙直接打斷:“今日我便先殺了你們,再處置他們兩個!”說罷便要上前。


    “且慢!”曹彰從身後上前,拉著夏侯楙的手腕:“姊夫,叔父喪事之時,焉能見血?況且麵對偌大的夏侯家,這兩名女子又哪裏敢反抗拒絕呢?”


    感受到夏侯楙手中還有勁道,曹彰連忙繼續說道:“所謂家醜不可外揚,此事不宜張揚,況且叔父喪事為重,當大事化小才是,鬧大了就是醜聞了,叔父一生清名毀於一旦,姊夫莫要意氣用事!”


    哼!


    夏侯楙聽到這裏,方才壓下心中火氣,冷哼一聲,停下動作,曹彰也放開了手。


    “你二人速速離開,若再讓我看到你們在府上,必讓爾等死路一條!”


    “多謝將軍,多謝將軍!”兩名妓女得逢大赦,喜出望外,連忙磕了幾個頭,匆匆離去,原本標誌的臉蛋上一片煞白,都被嚇得不輕。


    待二女走後,夏侯楙看著仍然跪著的兩個弟弟,心中是又氣又犯難。


    氣的自然是二人的所作所為,犯難的是如何處置二人。


    真要照夏侯楙的意思,他必然要將二人狠狠打上一頓才是。


    但是又覺得曹彰方才的話是對的,此時要打他們一頓確實不是好辦法。


    明日出殯,二人還要跟著一起去的。


    夏侯子臧較為機靈,見夏侯楙猶豫,頓時知道事情有轉機,膝行上前兩步,立即鄭重地說道:“二哥,你饒了我們吧,我們再也不敢了!隻是這些日子實在憋得難受,我們才出此下策,現在已經知道錯了,保證絕不再犯,父親剛剛走了,他也不希望我們兄弟之間打架的!你就饒我們一次吧!”


    “哼,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饒你們,你們就要跟我打一架是吧?”夏侯楙冷哼道。


    “不是不是,我們萬萬不敢跟二哥動手,萬萬不敢!”夏侯子江也連忙迴應,態度倒是極為端正。


    曹彰橫眉冷對,靜靜地看著這一幕,想起夏侯惇一世英雄,卻有這麽兩個兒子,當真是虎父生犬子啊。


    要不是現在特殊時候,曹彰都想揍他們一頓。


    “哼!你們兩個混賬東西,立刻把這裏收拾好,今日我就當這事沒發生,若是再讓我遇到,就讓你們嚐嚐鞭子的滋味!氣死我了!”夏侯楙說罷,甩手轉身便走,他實在待不下去了。


    “謝謝二哥!謝謝二哥!”二人唿天搶地地喊道。


    曹彰同樣不理會夏侯子臧、夏侯子江二人,轉身便走。


    嗯?


    曹彰轉身時眼角餘光瞥見,二人眼中驟生出的一絲怨恨之色,再轉過去看時,二人已經趴在地上了。


    “子文,你說這叫什麽事!當真是氣死我了!”夏侯楙走在前麵,口中還有些抱怨。


    “子文?”夏侯楙沒有聽到曹彰的迴應,迴頭看時,隻見曹彰正低頭皺眉思慮,便問道:“子文,你在想什麽?”


    “啊?”曹彰抬頭,一臉茫然:“什麽?”


    “額……”夏侯楙一臉無語:“我問你在想什麽,我這正憋著氣呢,跟你說話,你都沒應我。”


    “額,這樣啊。”曹彰尷尬笑了笑,不過旋即正色說道:“姊夫,有件事我必須提醒你一下。”


    “什麽事?”


    “適才我們離開時,我隱約看見子臧和子江眼中有怨恨之色,今日你當著我和那兩名女子的麵,嗬斥他們,讓他們丟了麵子,你們雖然是兄弟,但日後恐怕也要小心他們報複才是。”


    夏侯楙見曹彰說得認真,略作思慮,也鄭重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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