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的靜謐驟然被打破。


    曹彰暴起發難,實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雖然很多人都能看出問題所在,但是沒有人想到曹彰會以這麽剛烈的方式來作出迴應。


    隻見曹彰大踏步出列,戟指那天使,橫眉冷哼:“我便是曹彰,滾迴去告訴你的主子,早晚有一日,我必親自帶兵南下,與他會獵許昌!”


    言簡意賅,曹彰毫不廢話。


    堂上眾將此時已是氣血沸騰,被曹彰幾句話激發出心中無限豪氣,看向曹彰的目光多了些許敬佩。


    如今之世,漢室的確衰微,很多人內心都不放在眼裏,但是要如曹彰這般直言者,卻也不多。


    而曹彰此番行為,一往無前的氣勢,雖然在許多人看來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但是卻對許多人有些強烈的吸引力。


    那天使瞬間被曹彰震懾,曹彰久經征戰,在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血氣又豈是尋常人能夠抵擋,雙股打顫,心中惶恐,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子文,且退下!”


    就在這時,曹丕的聲音在天使耳中好似天籟一般。


    曹彰聞言,也不糾纏,退後一步,目光從那天使身上移開,放他一馬。


    “你迴去告訴天子,這封詔書,我曹丕接下了,感謝他對於我父的追封以及對我兄弟三人的封賞。”


    曹丕言語緩慢,吐字清晰,看起來極為冷靜。


    “同時告訴他,鄴城有不少美景,我想請他一同觀賞,故而在鄴城為他留了一座宅邸,隨時歡迎他的到來。”


    曹丕話鋒一轉,語氣很是清冷,在場的明白人都懂他的意思。


    “兄長,那破太守有何稀罕,彰絕不領受!”曹彰鏗鏘有力地說道,他心中明白,一個個虛頭巴腦的東西,對於現在的他,帶來的利益遠遠不及弊端大!


    “植亦不稀罕!”曹植緊跟著說道,很是鄭重。


    “子文、子建。”曹丕微微一笑,長身而起,繞過案幾,來到曹彰曹植麵前。


    曹丕伸手將曹彰、曹植兩人的手拉住,先是點點頭,接著說道:“如今父親已逝,正是我等兄弟齊心協力之時,昨夜之語,言猶在耳,今日何故辭之?我本非小肚雞腸之人,我等兄弟隻需一心,自可縱橫天下,又何懼陰謀詭計耶?他既下詔,我等接下便是!”


    曹丕這些話直接在大庭廣眾之下挑明了說,完全無視那天使,反而讓人覺得他坦蕩曠達,雅量高致。


    我信你個鬼!


    曹彰心中暗自吐槽,你要真這麽大度能容,那前世曆史中的曹植、曹洪、於禁就得哭暈在廁所了!


    曹植七步詩婦孺皆知,曹洪不借錢被曹丕一直記著,等到上位後再報複,曹彰也是略有耳聞。


    還有於禁投降關羽,輾轉歸國後,曹丕表麵安撫,暗中羞辱,更是足見胸懷。


    當然,曹彰無論怎麽想,也不能表現出來。


    於是就再次出現了一幕兄弟情深的美好畫麵,看得許多人感動不已。


    唯有些許智者,不為所動,故作不聞……


    最終,曹丕接下了詔書,讓夏侯楙把那天使直接送了出去,根本沒提留他一日什麽的,連口茶都沒給。


    不過,有一說一,這倒不是曹丕小氣,純粹是為了迎合一下麾下將士的心情罷了,適當讓他們爽一下。


    今日的會議主要就是正式確定曹丕的領導權,因此結束也挺早。


    會議結束後,曹彰便迅速迴家了,他現在需要整理一下思路,處理一下自己的疑問。


    今日曹丕的表現,不得不說,很漂亮,讓曹彰對他的警惕也更加深重了。


    迴到家中,曹彰直接進屋,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還是小心行事為好,他已經踏上了一條不歸路,就容不得不謹慎了。


    三年守孝之期是第一個大問題,這是一個正常情況下沒辦法改變的東西,好在現在是亂世,亂世征伐不斷,作為以戰將成名的人,曹彰知道,自己總會有機會的。


    而最關鍵的其實還是如何暗中蓄力的問題,或者說現在他該做些什麽。


    曹彰想了半天,一時之間也沒有頭緒。


    很多時候就是這樣,若然講大略,很多人都能說得頭頭是道,但是你讓他具體下來,他就傻眼了。


    就像寫小說一樣,忽然想到一個思路,頓時天馬行空,思緒飛揚,但是一旦落筆到每一卷、每一章、每一段話、每一個字,直接把八成以上的人給攔了下來。


    就連那不到兩成的能寫下去的人,其中能不卡文的也是少之又少。


    曹彰感覺他迫切需要一個人,一個智者,來幫自己捋一捋思路。


    曹彰忽然有點理解劉備了。


    劉備飄零半生,在遇到諸葛亮之前,幾乎可以說是沒什麽成就,差的其實就是一個可以幫他捋思路、談具體的人。


    吱呀。


    一道開門的聲音響起,曹彰抬頭看去,正是孫葳。


    “子文,你這麽早就迴來了嗎?”孫葳有些疑惑,她也沒想到曹彰這個時候在家裏。


    “額……是啊,會議結束就迴來了。”曹彰有些尷尬的說道。


    “嗯。”孫葳性格溫婉,行至曹彰身旁,與之對坐,看見曹彰那細微的緊皺眉角:“子文在想什麽煩心事嗎?”


    “啊?哦,是有些煩心事,你不必擔心,都是軍政瑣事。”曹彰隨口說道。


    孫葳沒有立即答話,好像在思索什麽,室內沉寂了片刻,而後才聽其說道:“當初妾在江東時,常聽父親言說,孫策叔父領兵征戰,雖然所向無敵,但是終究年輕,有些事情考慮得不是很周全。”


    曹彰不知道孫葳為什麽忽然說起這個。


    “但是孫策叔父自己也知道這個情況,因而遇到事情便多與麾下部將商議,父親說,張昭、張紘、秦鬆、陳端、周瑜這些人都是叔父麾下的智者,凡事共商,故而能查缺補漏,無有疏忽。”


    曹彰聽到這裏,頓時明白孫葳的意思,心中轉念一想,頓時有了計較。


    “如果我不想讓人知道自己找人商量,你覺得該怎麽做?”曹彰想了想問道,他覺得孫葳不是封建社會下普通的女子,她是有見識的。


    “不如找些尋常之事做吧。”孫葳笑了笑說道,忽然她好像又想起了什麽,補充道:“對了,曹洪叔父派人來傳信,請你早日去選馬,說這是之前在荊州的時候答應你的事,還說不想一直拖著,不然讓他覺得一直欠你的,心裏不踏實。”


    曹彰聞言笑道,曹洪這個吝嗇鬼,對財產安全感也太敏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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