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書記找我會有什麽事?”陳慕西驚訝的說。

    徐諾聳聳肩說,“誰知道呢,會不會是聽說你這個隊長擅離職守,找你清算了?”

    陳慕西翻了個白眼,朝後一仰躺在了炕上,說,“我包裏有你媽給你捎的東西,你自己拿,另外,你家人都挺好的,讓你不要掛念。”

    徐諾沒有去拿,而是問,“你爸身體沒事了吧?”

    陳慕西一直沒想好怎麽開口和徐諾說自己想迴城的事,現在徐諾提起陳建翎的身體,陳慕西眉毛動了一下,突然坐了起來,看著徐諾,問,“徐諾,你想過迴城的事沒?”

    “沒有,招工走還差不多,怎麽?你想迴去?你爸身體還是不好?”徐諾直接問道。

    陳慕西點了點頭,說,“去省城動了手術,以後都不能幹重活,我想著能迴去就迴去。”

    徐諾理解的點點頭,說,“你這麽做也對,那就盡量迴去吧,支部書記應該也不會反對,你要是繼續在這待下去,說不定把支部書記的位子還給搶了呢。

    自從咱們隊分紅過後,很快就傳開了,咱們隊去年買了兩輛拖拉機,每個工分的錢有一毛多,其他兩個隊的社員都眼紅了。過年這段時間,就有人去支部書記那反映,說反正你是來插隊的知青,不一定非要在一隊,在其他隊當隊長也行。這麽一鬧,二隊、三隊的隊長對你肯定有意見。”

    聽徐諾說的那些事,陳慕西無奈的笑笑,說,“我做的那些,其他隊也照搬來做就好了,又不是有什麽技術含量的事,也就是有人這麽鬧鬧罷了,說起來,咱們隊收入裏邊拖拉機搞副業占得不少,再就是養殖的家畜多了些,多了個醬油作坊,換代了下種子,這才拉開了些差距,也沒其他的了。”

    徐諾搖搖頭說,“這不是很顯然嗎?人們這是比較相信你來當隊長。這也是有原因的,二隊的隊長雖然做的隱秘,可他和隊裏的好幾個小媳婦之間有貓膩,出工、記工還有分配上也不大公平。三隊隊長愛占小便宜,時不時幹點以公謀私的事,以前大家都是一樣的,沒有什麽區別,都是那樣了,現在出了你這麽個公正的,又有能力,其他隊的社員心思浮動也很正常。你當初當隊長人們覺得有多胡鬧,現在就有多驚喜!”

    陳慕西搖搖頭,其實如果不是陳建翎的身體狀況,陳慕西覺得,留在這也不錯,雖然有時候事多的也弄得他煩躁崩潰,可相對來說,這個小山村,比起城市多了許多寧靜,那些汙七八糟的

    事相對還少了一些呢。

    “我才幾個月沒在,我都不知道我這麽招人稀罕了,我說我迴來的時候,怎麽覺得大家和我說話那麽熱情呢。”陳慕西笑著說。

    陳慕西說完,隨即就又問,“我要是走了,你怎麽辦?當初還是我說服你留下來,現在倒成我要走了,我…”

    徐諾揮揮手,打斷說,“你快打住吧,怎麽迴家一趟,變得婆婆媽媽的,還給我煽上情了,去年招工不是我要留下,而是沒選上我,要是選上了,誰還管你說過什麽。所以,你不用在這給我煽情了,我什麽也沒幹。”

    陳慕西皺皺眉,看著徐諾無語的說,“徐諾,你這人怎麽這麽別扭?!”

    不過,立馬就鬆了一口子的樣子,笑眯眯的說,“這下好了,既然徐諾你都這麽說了,那我就不用覺得對不起你,心裏愧疚了,不錯不錯,本來我還想著,帶來兩盒大前門煙補償你,既然你這麽說了,那就算了。”

    徐諾一聽,“嘿”了一聲,一下子就站了起來,邊朝陳慕西帶來的手提包走,邊說,“我那是客氣話,你沒聽出來呀?煙在哪呢?快點給我,要不然我告訴你陳慕西,咱們倆這朋友沒得做啊!”

    看徐諾因為兩盒煙,連斷交都拿了出來,陳慕西挑挑眉,說,“徐諾同誌,敢情咱們倆這朋友就值兩盒煙啊?行,要是這樣的話,那你還是別想了,我看,咱們這朋友還是別做了。”

    “你說的兩盒不是好幾盒的說法?要真是兩盒的話,咱們的友誼還是值的。不過,你這也太摳門了,兩盒,你怎麽說也是隊長,也好意思拿出手?”徐諾仿佛深思熟慮的開口認真說。

    “一盒煙是三毛九,兩盒也就是七毛八分錢。”算完陳慕西欣慰的說,“幸好我這就要走啊,要不然跟你這就值七毛八分錢的朋友在一塊,有什麽意思!”

    那邊徐諾已經翻出了幾盒煙,劃了根火柴點了,狠狠吸了一口,才說道,“七毛八已經不少了,能買一斤肉,做頓餃子了。”

    陳慕西不和徐諾打諢,而是才想起來的問,“煤球呢?我怎麽一直沒見?”

    徐諾吧嗒吧嗒的吸著煙,說,“煤球呀,和它的狗兒子小夥伴去玩了吧,可能是上山了。”

    得,才幾個月呀,煤球的兒子都和煤球成狗友了。

    陳慕西迴家了一趟,還是收到一封電報,就立馬趕迴去的,雖然隊裏的社員們剛開始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事,可這事情的發展一想也想到肯定不

    是什麽好事,後來才都聽說是陳慕西的爸爸身體不適趕迴去的。

    如今,陳慕西迴來了,隊裏的不少社員都上門來問陳慕西家裏的發生什麽事了,需不需要幫忙之類的。

    對於鄉親們的關心,陳慕都一一的謝過,同時心裏莫名升起了一股愧疚,好似自己拋棄了什麽一樣。

    陳慕西打算第二天就去羊川縣城找易書記,本來在路上跑了幾天,已經很累了,可晚上的時候,陳慕西還是撐著疲倦,沒有早早睡下,而是點上煤油燈,把自己這幾年想的還沒用上的致富點子,以及自己的一點想法,都整理了一下,打算給易書記拿去。

    迴來的一路上,陳慕西也沒想好點子辦迴城的事。裝病扯謊的法子,也不是不行,陳慕西也想過,可剛從家迴來,就病了,要迴城,似乎痕跡太重,明眼人一看就看出來了。

    特別是陳慕西在易書記那是掛的上號的知青,陳慕西扯謊肯定逃不過易書記的眼,所以,陳慕西打算以情動人,順便拿出自己這幾年在洛水村的一些想法,證明自己並不是怕苦想走,而是一個很有大幹一場想法的人,隻是放不下家裏的父親,這才無奈離開的。

    以陳慕西的了解,易書記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八成就會批準自己走的。

    最重要的是,陳慕西覺得在聰明人麵前,最好用笨方法,萬一智商不夠,被人看出來了,反而更糟,還不如真話離摻一點點假話說,這樣不容易分辨,也顯得真誠些。

    準備好後,第二天一大早,陳慕西就去了縣城,見了易書記聊了幾句家常話後,易書記突然對陳慕西問道,“慕西,你和一個叫胡蝶的知青熟悉嗎?”

    “胡蝶?我們是老鄉,關係還可以吧,易書記,胡蝶去年已經招工走了,找她有事?”陳慕西有些詫異的說。

    易書記搖搖頭,歎了口氣說,“也算是,我收到舉報,說是去年你們村大隊招工不公平,有人在中間做了不正當的事。”

    陳慕西愣了一下,立刻就想到了好幾種可能,有些語結的說,“這…這不會吧!”

    易書記一直看著陳慕西的臉,看到陳慕西吃驚的表情後,才肯定的說,“已經悄悄的調查過了,你們村大隊的支部書記的兒子和這個胡蝶發生了不正當的男女關係,你們村大隊的招工名額才給的她。”

    陳慕西尷尬的笑了笑,說,“易書記和我說這個是?”

    “縣裏準備下發通知,撤掉章正的支部書記職務,

    我有意推薦你當下任支部書記,年輕人,你覺得你當得起這個重任嗎?”易書記臉上帶著笑,對陳慕西說。

    “啊?”陳慕西眼中閃過驚訝,隨即忙有些局促的擺手說,“易書記,您就別逗我了,我可當不起這重任。我…”

    易書記似乎很滿意陳慕西的反應,笑著打斷說,“我的眼光沒錯,你能當好生產隊的隊長,把隊裏的收入提上去,就說明你是個敢幹敢為的人,村大隊也就多了幾百號人,原理也是一樣的。況且,我可是聽說了,你們村的其他隊社員也想讓你當他們的隊長呢。”

    陳慕西苦笑著搖搖頭,對易書記誠懇的說,“易書記,你讓我當村支部書記,是您對我來咱們這一來所作所為最大的肯定,我要是不想幹那是騙人的假話。”

    然後又搖了搖頭,為難的說,“不瞞您說,我這次來,其實想求您個事,能不能給我辦個迴城,我…我…”

    陳慕西說到一半說不下去了。

    易書記聽到陳慕西說要迴城,眉毛皺了一下,但看陳慕西這痛苦為難的樣子,聯想到讓人調查章正的時候,順便仔細打聽了一些陳慕西的事,知道因為他是家裏有事趕迴家的,就問,“是家裏有什麽事?”

    “我去年突然收到電報說我爸病重,我趕迴家,我爸怕動手術危險,怕有個萬一,見不到我最後一麵,才想著讓我迴去一趟,後來在我們那的省城動了個大手術,現在體力活不能幹,以前的工作勢必做不了,我想迴去,陪在他身邊,就算做不了什麽,可好歹有什麽事的時候,在身邊也好,所以…”陳慕西說的言肯意切。

    易書記聽了,也有些感慨,想到自己的兒子,看陳慕西的目光更柔和了一些,說,“看你的年齡,我和你爸也是差不多的年齡,同樣的一片父母心啊,你倒也算孝順,我那個混兒子啊,非要跑去當兵,三四年都沒見過人了。”

    說完又板起臉對陳慕西教訓道,“你這孩子,心眼也太實了,別人都是裝病、找借口走,你倒是不避諱的直接說和我了,就不怕我不同意?!”

    陳慕西一看,易書記這連稱唿都親切了幾分,就掏出自己寫的那些東西,說,“我原本就是打算在這紮根幹下去的,易書記,您看,我早都想了以後要做到的事,可惜用不上。”

    易書記接過陳慕西那寫的密密麻麻的紙張,翻了翻,笑道,“連籃球場都想好在那弄了?你小子想的還真周到,好了,放我這吧。”

    看易書記把自己這麽幾

    年的心血都收歸己有了,陳慕西有些不舍得的說,“哎,你別收走呀,易書記,這都是我好不容易想的,你看了給我呀,我還要留著呢。”

    “給你幹什麽用?隻要你不後悔到手的村支部書記沒了,就迴家好好的去孝順你爸去吧!”易書記擺擺手幹脆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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