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西,聽說你腿斷了?看來好的挺快呀!”閑來無事的陳慕西終於被允許可以去顧老家裏玩,剛到顧老家裏,顧老一看到陳慕西的人,那張黑臉就笑眯眯的說。

    不知道陳建翎打的什麽心思,讓陳慕西繼續在家“養傷”,機械附中的學生家都住在附近,要麽就和陳建翎在一個廠上班,很快就都聽說了陳慕西傷情。

    第二天開始,那幾個參與打架的同學家長,就一臉抱歉的領著自家熊孩子,提著點心來看望了陳慕西,都言辭懇切的表達了一番歉意後,並表示以後一定管好自家孩子。

    陳建翎照常板著張臉,推辭說小孩子鬧著玩沒什麽,大人不用計較那麽多,又說陳慕西傷的不重,養個把月就好了的話。

    陳建翎這麽說了,王淑英則是一臉不好意思的對來人說,“沒事,我家慕西皮實著呢,養養就好了,你們別往心裏去”諸如此類的話,王淑英說的是真心話,心裏也真的是很不好意思,可來的家長看了,心裏越發愧疚,轉身就又送來一斤雞蛋來給陳慕西補充營養。

    陳建翎發話讓陳慕西在家養傷後,陳慕西隻能聽從,老實的呆家裏,養著被他打的傷。

    每天躺在床上,接受如同去動物園看大熊貓一樣的探望,那幾個和他打架的同學,都是低垂著頭,和陳慕西說著對不起。

    而同學的家長們更是把陳慕西從頭到腳都關心了一遍。

    開始的時候,陳慕西感覺蠻有趣的,還能改善下夥食,可是,那些被拿來看望他的點心、雞蛋,沒有一樣進到陳慕西的肚子,都被王淑英全數鎖進了櫃子裏。

    這還罷了,不就是蛋糕、桃酥、雞蛋卷嘛,他不稀罕,比這更好吃的在遙遠的以前他都吃過。

    最最受不了的是,他每天就和坐牢似的,被限製在臥室的床上,開始的時候屁股疼,動了更難受,躺床上也挺好,又時常有人來參觀他,也不算太無聊。可三、五天過後,沒人來探望了,家人上班或者是上學走後,就隻餘他自己在家了。

    連院子都不能去,因為鄰居街坊誰都知道他是腿傷,在院子裏跑來跑去,被人看到就露餡了。

    一天的時間都是呆在屋裏,沒人說話,沒人玩,卻要完成增加了好幾倍的背誦任務,陳慕西覺得,好久不見太陽的自己,身上都要長蘑菇了。

    因為耍了個小聰明,就被老爸狠狠整了的陳慕西,認真的反省了自己後,又和陳建翎表達了自己以後絕不再犯的強烈訴求

    ,陳建翎這才發話,讓陳慕西寫下了篇幅不少於三千字的自省書,之後才給陳慕西了一個木拐,允許他在無聊的時候,去顧老家玩。

    重獲自由的陳慕西,不熟練的拄著拐杖,剛到顧老家,就又被他調侃了。心老皮厚的陳慕西聽了,眼皮都沒有撩一下,自來熟的拉了把椅子坐下。

    “我腿都斷了,您老人家也不去看望一下,枉我以為咱倆交情很好呢。”

    顧老笑著搖搖頭,說,“我還以為你被你爸關在家裏了這些天,會好好反省自己呢,怎麽還是這副德行?”

    陳慕西突然坐直了身體,看向顧老,一本正經的問,“說實話,顧老頭,這其中是不是也有你的主意?”

    顧老聞言,沒有迴答,而是站了起來,一邊去拿桌子下的棋盒,一邊無辜反問,“我有什麽主意?這是你們父子兩人之間的事。”

    陳慕西一下子跳了起來,跑到顧老麵前,盯著顧老的臉說,“少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每次騙人的時候,都會借故走開,和現在一模一樣。”

    顧老黑瘦的臉上,揚起一抹笑,說道,“臭小子的觀察力很強嘛,不過,這和我真的沒有一點關係。”

    “才怪!”陳慕西嘀咕。

    顧老把象棋棋盤鋪好,對站著的陳慕西招招手說,“過來,咱爺倆兒下盤棋。”

    陳慕西走過去在顧老對麵坐下,又道,“這裏就咱們倆,你說老實話,真的和你沒一點關係?!”

    “慕西,你說什麽樣的人才是聰明人?”顧老不答反問。

    “聰明人啊?應該是什麽都懂吧。”陳慕西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顧老那雙混濁卻睿智的眼睛看向陳慕西,含笑道,“你覺得你自己聰明嗎?”

    陳慕西搖搖頭,“不聰明啊!”

    顧老卻道,“你心裏並不完全是這麽想的吧?你骨子裏有種別人都沒有的優越感,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很自信,你潛意識裏還是覺得自己聰明的。”

    “自信不好嗎?”

    陳慕西心猛的一跳,顧老說的沒錯,從發達的二十一世紀到了這落後年代,換誰都會有種不自覺的優越感的吧?況且,沒人會覺得自己笨的無可救藥,總會有某些不錯的地方的呀,陳慕西迎著顧老的眼睛,反問。

    “沒什麽不好,”顧老伸手拍拍陳慕西的肩,說道,“可是大多數人都是自以為是的小聰明,這種人還喜歡走捷徑,現

    在這個世道,你覺得這種人合適嗎?”

    陳慕西沉默了下來,搖搖頭說,“當然不合適。”

    “在我看來,一個懂得處世智慧的人,才是真正的聰明,不露言表,懂得守拙,才能在這個沉浮不定的世道裏更好的生存。”

    說完,顧老深深的看向陳慕西稚嫩的麵龐,問,“懂了?知道怎麽做了嗎?”

    陳慕西聽了,垂了垂眸,然後重重的點點頭道,“我知道。”

    顧老歎了聲氣,語氣有些寥落,“你們這代人,年歲不大,就看到又經曆了太多事情,好與不好,就看你們怎麽看待和對待了。”

    說到這,顧老語氣一轉,又說,“不是說你這次打架就不對,被人欺負隻會忍著的那是慫包,隻是啊,以後做事不能衝動了事。被人說幾句矮胖,就要打迴去,你是要讓自己活在別人的眼光裏不成?!”

    看陳慕西眉頭微皺,顧老低頭開始擺棋子,像是隨口一說的道,“你也不笨,想想為什麽要讓你病著,你一個男孩子,年紀也不小了,看事情要有大局觀,不要總盯著自己的得失。”

    陳慕西臉有些發紅,嗡聲應了。

    兩世為人,從沒有人和他說過這些,但不可否認,顧老的話很對。

    前世陳慕西並不曾有什麽遠大的誌向,怎麽舒服怎麽過,標準的混吃等死的活法。而作為女孩子,似乎生活中總能聽到“女孩不用那麽努力,以後嫁個好老公才是最重要的”,此類的話,當然,這話沒有對錯,陳慕西這種懶貨型的,也是下意識的把這當成懶惰的擋箭牌。

    幸在前世陳慕西父母身體康健,他也沒有什麽負擔。生活圈子也小,遇到些小事首先考慮的都是自己。

    他普普通通、平平凡凡,並沒有什麽大局觀,似乎一直也並不需要什麽大局觀。

    被顧老這麽一提,陳慕西驚覺,自己一直的確是太小家子氣了。

    “好了,該你了!”顧老突然說。

    陳慕西低頭一看,顧老已經擺好棋子了,沒再說什麽,手就拿起棋子走了起來。

    下棋的時候,陳慕西和顧老同樣用的帥五進一,開局老將連進兩步上天,沒一會兒,陳慕西又是慘敗。

    陳慕西揉了揉頭發,被剛才顧老一提,這棋盤上的無聲廝殺,讓他少了以前的小心計算,在不計後果的你來我往中,覺得心中分外暢快。

    “再來,這次我肯定能多堅持一

    會兒。”陳慕西主動發出邀約。

    顧老黑瘦的臉上,帶著幾分慈愛的看著陳慕西,嘴上卻嚷嚷道,“這麽急幹什麽,是想著多輸一盤是一盤嗎?”

    陳慕西快速的把棋擺好,唉聲說,“這幾天我都快要悶死了,你就少擠兌我兩句吧,小心我過幾天迴老家,不給你帶魚來。”

    顧老和陳慕西一樣,都是極愛吃魚。

    “臭小子,你敢,要是給我拿的魚小了瘦了,看我怎麽和你算賬?!”顧老輕哼。

    陳慕西一縮肩,做出一副小生怕怕的表情,道,“哎呀,我真害怕!”

    說完,表情就一換,挑起眉毛笑道,“我的腿受傷了,可做不來下水摸魚的事了,要不,你讓我爸給你弄條大魚?”

    顧老那張黑瘦的,看著並不和氣的臉,明顯露出怒氣,指著陳慕西就罵道,“你這臭小子,明知道你爸是隻旱鴨子,一到水邊就頭暈,你成心氣我老頭子是不是?”

    “沒事,還有我叔,不行家裏還有我爺呢,讓我爸和他們誰說一聲就好了唄。”陳慕西朝後仰了仰,躲開顧老的手指,笑嘻嘻的說。

    顧老氣的吹胡子瞪眼,直接問,“條件?!”

    “這次你吃魚頭。”陳慕西趁機說道。

    每次拿來魚,陳慕西都會留下來吃飯,顧老燒的一手好魚,不管是清蒸、紅燒、清燉還是醬香,味道絕對都是超級一流的好吃。

    可是,他每次都愛把他不喜歡的魚頭讓陳慕西吃,他老人家不喜歡,陳慕西也不喜歡呀,於是兩人經常就魚頭歸誰吃的問題,掀開一番爭鬥。

    “你吃魚尾巴那一塊,要不然我就不做了,你生啃著吃吧。”顧老吹著胡子,說道。

    “成交,那吃溜魚片好了!”陳慕西笑嘻嘻的說。

    顧老白了陳慕西一眼,“你現在睡覺,白日夢裏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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