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敬言,你有病。”阿秀眸裏的厭惡快要溢出,她強撐著力氣怒視著溫敬言。


    也許是阿秀眼裏的鄙夷不屑刺激到了溫敬言,溫敬言直接咬住她的嘴唇,直到二人嘴裏都彌漫著鐵鏽的腥味才鬆開。溫敬言擦了擦嘴角的鮮血,邪氣一笑:“你說得對,我有病。我早就瘋了,在嬤嬤死的時候,在我迴來知道你被擄走的時候,我就已經瘋了。”


    阿秀突兀地笑了,她定定地看著溫敬言,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這些畜生擄走我,你卻和畜生謀皮,你和他們有什麽區別?”


    迴應她的是沉默和再度侵犯,隻是這一次阿秀沒再流淚,她靜靜地看著窗簾,一夜沒睡。


    天亮以後溫敬言拉著她去找朝香宮由臨做了交易,具體什麽交易阿秀不清楚,隻知道朝香宮由臨將她留在了溫敬言的房間沒再討迴。


    溫敬言在金陵買了一間宅子,能在大和那幫鬼子手底下混到風生水起的確是他的本事。


    宅子離他們之前的村子並沒有很遠,在宅子的二樓遠遠的能夠眺望到秦淮河。阿秀被帶迴宅子的時候整個人沉默寡言,了無生氣,也隻有每天在二樓窗前凝視秦淮河的時候,那雙好看的眼眸裏才會多出幾分神采。


    而自從離開會議廳後,雖然溫敬言每晚都會宿在她房間,可卻再也沒有碰過她。他會托人帶許多小玩意和糕點衣裳迴來,而這些都不能讓阿秀的眼皮抬起正眼看他。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整整三個月,春天終於到了。阿秀久違地露出了一個笑容,她小聲地喊著“敬言大哥”時,溫敬言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神色。接著阿秀提出了一個要求,她想迴村子裏看看,溫敬言自然是同意了。


    這天夜裏,阿秀伸出雙手環抱住睡在一側的男人時,男人的身子一僵,接著他緩緩轉身,眸裏全是驚喜。


    阿秀的迎合讓溫敬言又驚又喜,一整夜房間裏都充斥著濃重的情動糜香,讓人麵紅心跳的低吟。


    外麵下起了第一場春雨,淩晨時淅淅瀝瀝的小雨砸在地上,讓人隻覺得內心安寧。


    阿秀被溫敬言緊緊地抱在懷裏,她隻需要抬眸就能看見溫敬言那張溫潤的臉。男人已經熟睡,平時即便熟睡也緊蹙的眉頭此時舒展開來,她抬手環抱著男人精瘦的後背,耳裏聽著淅淅瀝瀝的春雨聲,眸底一片晦暗。


    天徹底亮起時,溫敬言看著不著片縷窩在自己懷裏熟睡的少女,眸底都是溫柔的笑意。


    他們來到原來的村子處,原先的村莊被火燒得狼藉不堪,阿秀看著許多牆上帶著幹涸的血跡,無一不在描述著這個地方曾經發生了多麽慘烈的事情。


    溫敬言拉著阿秀的手,二人皆是沉默,直到阿秀拉著他來到那棵桃樹下,阿秀的臉上才多了幾分笑意。


    “你還記得這裏嗎?”


    “我不會忘。”


    “我也忘不了。”阿秀鬆開了握住溫敬言的手,以前枝繁葉茂的桃樹,在經曆了一個冬天以後隻剩光禿禿的枝幹,目光觸及樹枝上新長出的一小枝嫩芽時,阿秀頓了頓,繞到了桃樹背後。


    溫敬言跟了上去,卻在剛走到桃樹底下時被抱了個滿懷,他清潤的聲音響起:“阿秀……我……”他話還沒說完,隻感覺到心口一陣劇痛,耳邊聽見懷裏的少女嗚咽聲。


    溫敬言他低頭看著少女手裏握著的匕首,他認得這把匕首,是他在阿秀十三歲生日送她的禮物。


    “為什麽?”他眸裏蓄滿了不解,明明阿秀不是喜歡他嗎,現在他們在一起了不好嗎,“我們在一起不好嗎?”


    “為什麽?”阿秀的聲音輕柔得像是隨時能飄散在吹拂而來的春風之中,眸裏的光卻堅定得讓人害怕“你睜開你的眼睛看一下,村子裏二百人被鬼子活生生殺死,金陵幾十萬百姓被坑殺。文清嫂子大著肚子被鬼子侵占,七個月的孩子被活生生刨開取出來,接著用刀尖刺穿挑到文清嫂子麵前。小離子才四歲,被一根一根剁掉手指,接著拔掉舌頭弄瞎眼睛,最後受了百般折磨才死的。”


    溫敬言的眼裏依舊不解:“死者不能複生……”


    阿秀笑得燦爛,她緩緩地開口:“是嗎?你知道溫嬤嬤怎麽死的嗎?她想掩護小絮和我離開村子,一個下半身癱瘓的老人,用牙齒和雙手死死地咬著鬼子的褲腿不肯撒手,被踹倒在地上還在衝我們喊著‘快走’。最後溫嬤嬤被砍了整整三十多刀,都沒有氣息了他們還在砍著她的屍體。你知道溫嬤嬤最後一句話是什麽嗎?”


    少女的眼眸亮得可怕,溫敬言嘴角往下流著血,他一張口就是吐血,即便如此他還是撐著力氣看著少女。阿秀的嘴巴一張一合,那張櫻唇裏吐露出的字句像是海底海妖塞壬的低語:“她到死都覺得她的孫子去保家衛國了,一定會迴來救大家的,會為大家報仇的。”


    “溫敬言,你以為這三年我是怎麽過的?我每一天都在想著溫嬤嬤和我說過的,她說孩子別怕,阿溫會迴來救你的。我信了,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你什麽時候會迴來救我們,討伐鬼子的戰爭什麽時候才能打完。”阿秀滿臉淚痕,她用力地將匕首拔出,溫熱的鮮血從溫敬言的胸口處噴湧而出,濺了阿秀滿臉的血。


    溫敬言眼底的光一點點暗了下來,他軟綿綿地倒在了阿秀的懷裏,眼裏有著淚光,他張了張口想說什麽,卻終究什麽也說不出來。最後溫敬言的手無力地垂在一側,永久地闔上了雙眼,連同他沒說出口的話一起離開了這個世界。


    山間溫柔又夾雜著冷意的風吹過,少女抱著逐漸冷卻的身軀,她低頭看著布滿血跡的溫敬言,想起在出發前的清晨時分,溫敬言環抱住少女時低頭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


    “阿秀,我很愛你。”


    他以為她睡著了,所以才放心地說出這種話。


    阿秀閉了閉眼,她想如果一切還是以前那樣就好了,如果溫敬言沒有出發去討伐鬼子,如果他們都逃出了金陵,如果沒有這張臉,如果可以重來就好了。


    可怎麽可能呢。


    溫敬言的愛和她的愛,隔了恥辱的三年,隔著幾十萬的人命,隔著屍山血海。她不想也不能夠枉顧這些沉痛的現實,接受一個這樣的溫敬言。


    她喜歡的少年不是這個為鬼子賣命當走狗的男人,不是這個背棄血海深仇背叛國家的男人,更不是出賣戰友換取地位的男人。


    如果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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