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房間裏靜得能聽見針落的聲音。沒有開燈,但月光如水銀一般,從窗戶靜靜地流淌進來,泄了一地,所以房間裏並不覺得暗。

    丁雨瑤坐在床上,眼睛茫然地看著某一處。她已經保持這樣的姿勢很久了。

    下午冷悟非離開了以後就沒有再迴來。丁雨瑤摔倒在地後望著門口哭了一陣便自己慢慢爬起來坐到了床上,之後她便這樣一樣坐著。她知道腹部那道縫合的傷口流血了,可是她沒有叫醫生。她需要疼痛來支撐自己保持清醒,因為她要想出一個辦法——一個讓冷悟非願意好好活下去的辦法。隻是,她想了將近幾個小時,卻什麽辦法也沒有想出來。她的腦子裏有非常長的一段時間是空白的。

    風從敞開的窗戶吹進來的時候丁雨瑤覺得冷,放在被子外的手已經冰涼,或者根本就沒有溫暖過。拉起被子,她想躺下睡覺時聽見門被輕輕推開的聲音,因為房間裏極靜,那刻意放輕的腳步聲也那麽清晰。

    丁雨瑤的動作驟停,眼睛看向聲源的方向,輕聲問:“是誰?悟非嗎?”她覺得冷悟非的可能性最大。

    腳步聲突然停住了,借著月光可以判斷出那是一個少女。她的發在月色裏微微拂動,白色的長裙裙擺輕輕擺動。那胸口的掛墜在月光的照耀下發著寒冷的白光。

    “是小民?”對方久久沒有開口,丁雨瑤便想著應該不是冷悟非,於是她想到可能是丁偉民偷偷地跑來陪她了。

    少女依舊不說話。她在夜色裏微微笑了,笑得異常地開心。她走到病床前,在床邊坐了下來,然後握住了丁雨瑤的一隻手,另一隻手捂住她的嘴,極其溫柔地說:“我是銀雪,你不可以開心得叫出聲來哦!”

    丁雨瑤沒打算叫,她隻是驚訝,銀雪竟然在這裏。這些天裏,她一直沒有銀雪的消息。她問過王軍浩,楊老師來看她時她也問過楊老師,但他們也不知道她的消息,因為銀雪請假了,理由是生病。

    丁雨瑤的心裏一直隱隱地有種不安感。她總覺得銀雪一定不會放過她,當銀雪迴去看到自己的臉時她必定還會來找她的。而現在,她是真的來了。丁雨瑤心裏的不安消失了。

    銀雪看著丁雨瑤臉上那道貼著紗布的傷口,然後鬆開了握住丁雨瑤手的那隻手,慢慢撕掉了紗布,用細長的指甲去劃那道傷口,鮮血立即湧了出來。看著丁雨瑤痛苦的樣子,她笑了:“你讓我的臉上留一道疤,我也要讓你的臉留一道。我要你的疤痕比我的還醜。”

    丁雨瑤用力想掰開銀雪堵住她嘴的手,可是銀雪死死地捂住她的嘴,把她按在牆上,她怎麽用力也掰不開,於是她一張嘴,用力咬了她的手。

    銀雪痛得叫起來,立即放開了手。她甩著手看著丁雨瑤說:“你是屬狗的嗎?!”

    “你想怎麽樣?”丁雨瑤不理她,隻想知道銀雪想用怎樣的方式泄恨。她並不怕銀雪,可是她怕結果會讓關心她的那些人又傷心難過。

    “怎麽樣?”銀雪握著被咬的傷處,對著丁雨瑤笑了一下,然後手握成拳輕輕壓在被子上,正好壓在了丁雨瑤腹部的傷口上。她漸漸地加大了力氣,說:“如果沒錯的話,你弟弟捅的那一刀應該在這個地方。”

    丁雨瑤忍著痛,盡量不讓銀雪看出什麽來,她平靜地說:“如果我死了,你可是要坐牢的。我記得你兩個月前滿了十八歲。”

    “不是這裏麽?我看看。”銀雪不理會丁雨瑤,掀起被子,看到丁雨瑤的衣服上已有了一大片的血跡。她摸上去,還是溫熱的,於是她極嫵媚地笑了:“我以為錯了呢!”說完她一拳打在她的傷口上,又用力揉了揉。

    丁雨瑤痛得叫出來,用盡全力喊:“醫生,救命!醫生!”然後她就被銀雪手忙腳亂地捂住了嘴。她又去摸床頭的按鈴,用力按下了按鈕。

    “你再叫,再叫的話我就打死你!”銀雪被激怒了,又一拳打在丁雨瑤的傷口上,那張嫵媚的臉因為仇恨而扭曲了起來。

    丁雨瑤痛得全身無力,她覺得連唿吸也困難起來,很想大口唿吸。可銀雪的手又緊緊地捂住她的嘴。她掰不開她的手,用鼻子努力地吸氣,每吸一下,腹部的疼痛就加劇。漸漸地她覺得頭暈腦脹,想要暈厥。她在心裏跟自己說:不可以暈倒,你不可以暈倒。可是意識越來越模糊,她實在支撐不下去。

    銀雪還沉浸在自己的憤恨裏,等她想好接下來要如何對付丁雨瑤的時候看到丁雨瑤已經暈了過去。她嚇得立即放開了手。這時醫生和護士們跑了進來,燈突然亮了,她迅速地迴頭對醫生和護士說:“不是我,不是我殺死她的,不是我!”然後她爬下床立即往外跑,卻在門口撞上了快步走進來的冷悟非。她腿一軟,倒在了地上。

    冷悟非卻仿佛沒有看見她,徑直走到了丁雨瑤的床前。看著燈光下丁雨瑤的衣服上你刺目錐心的血跡,他覺得整個世界都黑了下來,即看不見也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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