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半島,從地形上來說,正好出於蓋馬山南麓。


    在神啟世界,高大險峻的蓋馬上縱貫遼東,除了幾條古道,其他地方多是懸崖峭壁,或深溝絕穀,都是罕有人至的險地。


    別說大軍通行,就是常年在山中討生活的獵人、采藥人,都對進入蓋馬山十分小心謹慎。


    在這種地方,稍有不慎,就是必死之局!


    其中地形險惡還是其次,更重要的原因在於,山中野獸多是兇猛的食肉動物,或毒蛇毒蟲,它們總是從人類難以觸及之處偷襲,一旦中招,幾乎沒人能活著走出山巒。


    隻是隨著燕鎮西方出現天一界,更強的怪獸們逐漸滲透蓋馬山,用現代說法就是,怪獸們搞出來的物種入侵,最終鳩占鵲巢,把原生物種殺了個差不多,僅剩的原生物也出現了未知的變化,向著怪獸方向發展起來。


    正如田牧剛來到這個世界上時遇到的斑紋巨虎和雙頭怪鳥一般,這個世界的原生野怪,本就有類似天一界怪獸的能力。


    這些物種侵襲與同化異化情況的存在,反而引得玩家們趨之若鶩,占據了山東各個崇山峻嶺偏僻溝穀。


    即使是山西部分,甚至遼東半島部分,也開始出現玩家的蹤跡,他們都是追尋著怪獸們的腳步,逐漸占據了蓋馬山南麓大部分地區。


    蓋馬山中的怪獸雖然實力強大,但大多獨來獨往,對於玩家來說,隻要隊伍準備充足,總有一戰之力,但在天一界,一個不小心遇到怪獸群,那就是團滅的下場!


    這也是燕歌行幫會的重要情報來源,玩家們路走得多了,終究還是找到了幾條能在山間通行的道路,燕歌行本就依靠玩家而存在,對這些山間小道自然也隨之變得越來越熟悉,並及時開發了幾條快馬驛站。


    不過,對於這種怪獸侵襲的情況,即使是田牧也不能理解,為什麽他已經在天一界建立了成體係的前線據點,掌控了大部分怪獸東進的必經之路,而且蕭何也在大規模往天一界遷徙翼蛇族,各個村落如雨後春筍般出現在天一界的荒原、丘陵、草原甚至天斷山部分地區。


    明明天一界與燕鎮交界處,已經變成了智慧種族繁衍生息之地,卻依然有這麽多奇形怪狀的怪獸衝破重重據點、村落,來到了蓋馬山中。


    對於怪獸們的行動路線,田牧是百思不得其解。


    畢竟異化同化這種事情,除了遊戲裏,他還真沒見識過。


    好在這些怪獸的存在,倒是進一步吸引了大量自由玩家來到遼東,這裏雖然危險,但隻要敢打敢拚,敢於冒風險去打怪,就能獲得比其他地方多得多的經驗和掉落!


    而玩家們獲得的獎勵,最好的出手地就是燕鎮。


    這是燕鎮得以繁榮的根本。


    而此時的戰爭,已經從燕鎮擴散到了遼東半島之中。


    戰爭,拚的不止是硬實力,更是情報戰,後勤戰!


    神啟世界,遼東半島地形更加破碎,原世界的地形放大十倍,具體到實際中,也有多種放大方式。


    比如有的地方原本山高林密,現在直接變成了萬仞高山,讓人望而生畏。


    有的地方原本是一片丘陵地區,但橫向放大十幾倍後,反而成了稍微崎嶇的平原。


    至於江河胡海,既可能從一裏寬的小河變成寬達十幾裏的大河,也可能寬度不變,河深卻加深十倍,其中暗流湧動,既在吞噬大部分潛水的生靈,也在醞釀著新的深水猛獸。


    而原本位於遼東半島南端的遝氏縣城,此時已經變成了地形極為破碎,小型平原與突兀而起的高大山峰混雜之地。


    在這種地形,既有適合騎兵發揮的戰場,也有騎兵止步隻能步戰之處。


    遝氏城外官道上,邢健騎著一匹千裏馬,身穿精甲,腰跨寶劍,手持長鞭,一臉興奮地走在隊伍的最前方。


    而在他身後,則是兩萬精銳步騎,這是自己老爹交給自己的底牌。


    一萬四級步卒,以及一萬五級遼東屬國騎兵。


    遼東屬國作為烏丸人內遷後形成的內附國,在朝廷的支持下,將原本的烏丸部落騎兵糾集在一起,集中精訓出本國特有的精銳騎兵,即屬國騎兵。


    這些騎兵皆裝備大漢製式甲胄、長槍,騎乘上等遼東戰馬,是內附國的核心戰鬥力。


    邢健本就依靠屬國騎兵突襲擊敗遝氏兩大家族的家兵,進而占據遝氏縣城,見過他們摧枯拉朽的戰績後,他對屬國軍已經信心十足!


    “燕軍到哪裏了?我剛迴到遝氏,他們就趁機偷襲我抓捕的人奴,簡直是找死!”


    見少爺問話,他身邊一個武將低頭道:“少爺,我們派到東方各鎮的隊伍大部分都遭到了攻擊,於益將軍也失去了消息,我懷疑,他已經背叛了我們。”


    “哼,他果然勾結了那個田牧,竟然敢背叛我。不過他若是以為我沒防備他,那就等死吧,抓緊時間加派斥候,我要你第一時間找到敵軍的蹤跡,這些燕軍士卒,可是最好的材料,嗬嗬嗬。”


    邢健剛發出一串陰冷的笑容,他身邊的武將還沒來得及說話,一支利箭已經急射而來,如刺破長空一般,竟然將此將射殺當場!


    邢健雙目一凝,下意識看向箭矢射來的方向,卻見一個男子騎跨青麒麟,手中湛藍色長弓散發出氤氳的光芒,正彎弓搭箭,順著自己身側武將倒下後露出的空隙,露出了一個嘲諷的微笑。


    一箭西來,天外飛仙!


    這不是田牧是誰?


    在這一瞬間,他才意識到,自己雖然得到高人相助,有了不被田牧擊敗的底氣,但要是與他硬碰硬,自己還差得遠。


    而且,他是怎麽知道自己的動向,在這裏埋伏自己的?


    念頭翻轉中,原本的自信滿滿還沒有完全化為恐懼,他已經感受到右肩一痛,下意識慘叫一聲,便跌倒在地。


    直到他倒地,他身邊的其他親衛們才反應過來。


    “少爺!”


    “保護少爺!”


    “有敵人,有敵人啊!”


    有些人更是親眼看到自家少爺被一箭正中,在距離身體數寸外爆發一個漆黑的霧團,稍稍阻擋並改變了箭矢軌跡,奪命之箭才從心口處偏移到了右肩,但顯然少爺還是被重創了。


    這些忠誠的衛士頓時目眥欲裂,紛紛圍向他,同時向著周圍看去,這裏距離遝氏縣城不過十幾裏地,昨天才剛得到情報說北方三十裏外有怪獸的蹤跡,他們本來以為自己也可以去山中狩獵怪獸,搞一些晶核,這次也是跟著少爺去找怪獸行蹤的,怎麽就遇到了敵襲?


    他們消息怎麽這麽靈通?


    但更讓他們恐懼的,是那個持弓男子身後,竟然出現了密密麻麻隊列齊整的弓箭手。


    一道隱約的聲音傳來:


    “齊射!”


    這些弓箭手紛紛彎弓搭箭,隻是一瞬間,就有無數箭矢疾射而來,百步距離,幾乎是眨眼便至。


    他們這才意識到,官道行至這裏,兩邊地形高聳,身後一馬平川,不正是伏擊的最佳地方?


    但此時才意識到這事,顯然已經遲了!


    在燕軍強弓硬弩的覆蓋下,邢健部下瞬間傷亡慘重,其中走在最前麵的他的親兵和屬國騎兵精銳,更是遭到了重點照顧。


    有窮元錫站在右側弓陣最前方,手中巨弓箭矢如飛,在他身後,是數百有窮氏弓箭手!


    這些弓箭手的箭矢如同長了眼睛一般,在重新補充白羽破甲箭之後,總能找到敵軍將士身上甲胄薄弱處,一箭射中,幾無虛發。


    那些屬國騎兵精良的甲胄根本沒有阻擋之力,被成排射殺。


    不過對於這些遼東屬國軍來說,更恐怖的是那兩個弓弩手方陣,在擘張弩手居高臨下的攻擊下,這些屬國軍精銳更是如同雜草一般,成排被殺。


    邢健在親衛拚死保護下,逃到自己軍隊中後部時,已經愕然發現,自己的部下已經一敗塗地,處於崩潰的邊緣。


    發生了什麽?


    自己就昏迷了一小會兒,自己麾下這麽大一支精銳之軍,就沒了!


    “快,李升,你帶本部人馬,立刻列陣,抵擋敵軍進攻,王留,重整騎兵,給我向後衝!”


    被他點到的兩個武將,都是一臉奇怪,向後衝,難道少爺這就要逃了?


    但邢家積威日久,兩人家小都在邢家掌控之下,在這種時候,他們根本不敢多說什麽。


    李升急忙拍馬衝向後陣,指揮步兵列成防禦陣,在步兵間隙中,散亂卻持續不斷的踢踏聲響起,弓箭手也向陣前走去,準備與燕軍弓弩手對射。


    此時的他們,隻能硬著頭皮完成主將的命令,哪怕是去死。


    而邢健則跟在王留身後,帶領騎兵向著步陣之後逃去,看著主將竟然在向後逃走,不用燕軍衝擊,許多步弓兵已經陷入了恐懼之中。


    仗,還能這麽打?


    隻不過邢健軍剛繞過步陣沒多久,就驚愕地發現,在他們麵前,竟然出現了上萬燕軍騎兵!


    韓當持槍立馬於最前方,看著奪路逃來的烏丸屬國騎兵,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光芒。


    他身為遼西令支人,遊曆遼東時自然見過這些精銳騎兵的威風,曾經以為這就是天下強兵的他,從沒有想過有一天這些人竟然敢背叛大漢,侵襲郡縣,並且成為了自己的敵人。


    不過已經見識過太過精銳之軍的他,對現在倉荒逃竄的屬國騎兵已經毫不在意,即使自己麾下隻是四級騎兵。


    “全軍,衝鋒!”


    話音方落,他已經當先衝去,這些跟隨田牧征戰四方,剛從丘墟歸來的精銳騎兵,麵對五級精騎,根本毫無懼色。


    “殺敵!燕軍萬勝!”


    騎兵奔行如風,瞬間便衝進邢健軍中,本來就損失慘重軍陣混亂士氣動搖的邢健軍,此時已經毫無鬥誌。


    邢健隻來得及命令一名副將帶一部兵馬擋住狂衝而來的燕軍,便再次壁虎斷...腰,才逃得生天。


    而在邢健逃走後,燕軍卻沒有繼續追殺,而是將被他放棄的步騎們團團包圍,既不進攻,也不放下兵器。


    在森寒的刀鋒箭刃逼視下,這些人已經士氣暴跌,完全無心抵擋,又不知所措。


    田牧站在李升統領的步陣麵前,渾身淡金色氣息勃發,衝天的氣勢甚至將這些遼東屬國軍壓得喘不過氣來,這是來自大漢冠軍侯的特性威壓。


    若是純粹的草原蠻夷,可能會感受到恐懼,但這些軍隊中有相當一部分都是漢人,其他也是深度漢化的烏丸人,在冠軍侯麵前,他們除了恐懼,還有來自心底的一種莫名情緒。


    似乎投降冠軍侯,沒有什麽不可接受的。


    田牧一挽手中長槍,朗聲道:“我乃大漢樂浪校尉田牧,爾等身為屬國軍,卻越界侵襲遼東郡縣,叛國大罪,該當誅九族!如果你們選擇投降,將功補過,還能有一線生機,否則我的刀槍之下,定將你們家族連根拔起,一個不留!”


    他的話剛說完,人已經催動青麒麟,逐步靠近這些惶恐之中的敗兵,眼睛更是與主將李升對上視線。


    即使隻是一人一騎,威壓卻重如山嶽!


    在他的逼視下,數千敵軍紛紛低下頭顱,竟然沒有一個敢和他對視。


    當初霍去病單槍匹馬就敢渡河進入匈奴大營中,威逼匈奴投降,不從者盡皆斬殺,令匈奴順利南歸投降大漢。


    此時的田牧麵對這些屬國兵,更是視線如刀,侵略如火,讓他們無地自容。


    沒過多久,李升終於抵擋不住壓力,顫聲道:“罪將李升,願投降田將軍,還請饒命!”


    有他帶頭,眾人紛紛扔下兵器,伏地選擇了投降。


    當邢健倉皇逃迴遝氏縣城後沒多久,就發現城外出現了影影綽綽的燕軍將士身影。


    “快,關閉城門,燕軍殺來了!”


    “快派人去給我爹送信,燕軍已經來了,為什麽這麽快?我爹的軍隊到哪了?”


    “夜先生去哪裏了,混蛋,快請夜先生來城門樓。”


    在他慌亂地指揮之中,他才意識到,之前他確實遭了燕軍的埋伏。


    那些什麽怪獸蹤跡,根本就是誘餌,自己竟然明知田牧在附近,於益很可能背叛自己的前提下,還帶著麾下精銳出城,最終損失慘重。


    現在自己麾下隻剩下幾千騎兵,已及兩萬多步兵,還怎麽守城?


    在邢健苦等那位“夜先生”之時,田牧卻是來到了遝氏城外,而在他身邊,則是於益此將。


    於益效忠田牧之後,很快就將最近邢健詭異的舉止全部說了出來,從這些看似雜亂無序的見聞中,荀攸卻是找到了一條軌跡。


    無論他們在做什麽,將這些四處抓人的賊軍全部斬殺,就能一力破萬法!


    “於將軍,這次你提供的情報十分重要,邢健此人,行事張狂而缺乏謀劃,又四處劫掠百姓,行泯滅人倫之事,死不足惜,等我砍下他的頭顱,定要傳首遝氏諸村鎮,用來祭奠遼東被他害死的那十數萬百姓的亡魂。”


    於益卻是十分謙虛,低沉道:“末將所做之事,不過是為了那些無辜的百姓鳴不平罷了,還是田將軍對這一帶的情報了如指掌,我們才能將那些賊兵全部伏殺,又成功埋伏了邢健,可惜,差一點就殺了他了。”


    見於益還在懊悔沒有殺了邢健,田牧與荀攸對視一眼,禁不住哈哈大笑。


    於益疑惑的眼神看來,荀攸才解釋道:“於將軍,你有所不知,主公早在一年多之前,就與這邢健有過接觸,留此人在遝氏縣,對我們來說,不但不是壞事,反而用處更大,還請於將軍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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