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四夫人略坐了一會就起身走了,仍躺在病床上掛著水的董兵兵卻怎麽也心定不下來。

    得知奶奶因為她的失蹤一下子得了中風癱倒在床的消息,盡管有四嬸一再寬慰,可她仍是擔心不已,奶奶的身體素來康健,平時也格外注重養生保養,怎麽會毫無任何前兆就突然中了風。

    還有四嬸手上的那隻鐲子,董兵兵仔細迴想了一下,如果沒有看錯,那應該是奶奶的才是,怎麽會到了四嬸的手上,是奶奶送給了她?可奶奶不是中了風躺在床上無法動彈言語嗎?

    董兵兵捂著肚子坐了起來,這些天家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怎麽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而迴到家的董四夫人全然不複之前麵對董兵兵時的淡然,她趕緊找了董漱雨迴房商量辦法。

    “女兒啊,你不是說董兵兵迴不來了嗎?可她今天又迴來了。”董四夫人站在房間裏,臉上滿是緊張的神情,“我剛剛看見她了,臉上到處都是傷,也不知是從哪處死人堆裏爬出來的,當真是駭人得緊。”

    “臉上都是傷?”董漱雨勾著唇,語氣十分幸災樂禍,“那可真是夠好瞧的。”

    董四夫人卻急得在屋裏轉著圈:“哎呀女兒,你快想想咱們該怎麽辦吧,我雖然想辦法拖住她了,可她總有迴來的一天,到時候總會知道的。”

    “娘,急什麽!”董漱雨皺著眉看著董四夫人。她算是看出來了,自己的母親就像是隻紙老虎,被人一戳就破,簡直就是繡花枕頭一包草,不中用得很。

    “她董兵兵就算迴來又怎麽樣,到時候死無對證,她一介孤女,還能翻了天不成。”董漱雨十分不以為然。有些事得手得太快太容易,很輕易就會對自己產生強烈的自負感。

    什麽!躲在門外偷聽的董漱雪心中一驚,她躊躇了片刻,立刻轉身朝董老太太的房間飛奔而去,她要去那守著。

    “不行的,不行的。”董四夫人連連擺手,語氣十分不讚同:“謀財也就算了,害命絕對不行,這種事一不弄好,很容易就會被發現的。那董兵兵不知從哪尋到個靠山,好像還是個有實權的軍官之類的,咱們惹不起,還是安分些吧。”

    “那娘你說該怎麽辦,她們的房間被我們翻得稀亂,等董兵兵迴來一看,不就什麽都知道了?難道還要再給她複原迴去,那不就白折騰了嗎?”董漱雨撇了撇嘴,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反正總沒個好辦法。

    董四夫人也苦著臉來迴走著,突然她福至心靈地敲了一下掌心:“那要不咱們跑吧。”

    “跑?”董漱雨聞言瞪大了眼睛。

    “對啊。”董四夫人越想越妙,“把能拿的都拿了,雖然不多,但加起來也絕對不少了,咱們再尋個地方安安穩穩地待著,好好地過咱們的日子。”

    “娘,不好吧。”董漱雨皺著眉反駁道,她想過的是董家錦衣玉食的小姐生活,可不是想當逃犯。

    “好了,就這麽定了,咱們趕緊收拾東西今晚就走。”董四夫人一意孤行地拿著主意,她打開房門扯著嗓子喊道,“春香啊,快上來。”

    待春香上來後,她又很快吩咐道:“去把冬春和青梅都找來,讓她們幫小姐少爺們收拾東西,咱們馬上就要出去一段時日……”

    與此同時,站在董老太太房間門口的董漱雪也正扯著自己的丫頭冬春交代著事:“你去城裏的醫院告訴三姐一聲,就說奶奶病得很厲害,讓她趕緊迴來看看。”

    “啊,這……這我哪會去啊,我也不認識路啊。”冬春縮著身子說道,她為人憨厚蠢笨,實在是怯懦得很。

    “哎呀,笨!”董漱雪忍不住敲了一下她的腦袋瓜子,“坐車去不就好了嗎?你跟拉車師傅說一聲要去哪,然後等到了地方給他錢就是。”

    “快點去!務必給我把三姐帶迴來。”董漱雪兇巴巴地從兜裏摸出了一些零錢塞給冬春,又一臉神神秘秘地叮囑道:“對了,千萬小心著點,別讓家裏其他人知道你去哪。”

    “噢。”冬春接過錢委委屈屈地應了。

    牆角另一麵看完全過程的廚娘不禁咋了咋嘴,六小姐這是鬧的是哪一出啊。

    然而剛下了樓,還沒出大門的冬春卻忽然被二樓的春香叫住:“冬春你這是去哪?”

    “我……”冬春躑躅著,支吾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索性春香也懶得追問這個小丫頭的事,她走下樓梯,口中不停叨叨著:“你快去幫六小姐收拾東西去,收拾完再把自己的東西也收拾了,主子們馬上要帶咱們出去一段時間,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迴來……”

    “哎。”見對方不再追問,冬春鬆了一口氣,隻是六小姐吩咐的事怕是沒機會完成了。

    春香的話,跟在兩人後頭的廚娘自然也聽見了,她心中一片驚駭。四夫人一家是要走?那他們這些留下來的仆人怎麽辦,現在老太太已經癱了管不了事,三

    小姐也不在家,誰來對他們這些奴仆負責?

    廚娘咬了咬牙,深知自己必須做些什麽,她跑迴自己的房間取了些錢後,趁沒人注意,打開了大門一溜煙閃了出去……

    一到夜晚的上海,不處在租界的民宿裏是時刻都有斷電的可能的,比如今晚。

    二樓,董四夫人一行人正收拾著東西呢,宅子裏忽然就停了電,同時整條花港路也變得黑黢黢的。

    “這電停得真不是時候……”董四夫人皺著眉頭抱怨了一句,“春香,快去把抽屜裏的蠟燭點起來。”

    由於經常停電,蠟燭這種照明的好東西,房間裏都是常備的。

    數個蠟燭一點,房間裏頓時明亮起來,董四夫人心中一鬆,繼續疊著手裏的衣衫。旁邊無所事事的董斯年倒是開始玩起蠟燭來,蠟淚時不時地滴下,閃動著的火焰忽大忽小。

    “斯年乖,不許再玩火了。”董四夫人將董斯年手中的蠟燭奪下,不讓他再碰。

    董斯年不高興地哼唧了一聲,轉身跑出了房間。門又重新關上了,走廊上一片漆黑,他捏著手中被藏起來的蠟燭得意地笑了笑。

    三樓仍站在董老太太房門口的董漱雪倒是被周圍忽然熄滅的燈嚇了一跳,冬春已經被她派走了,眼下身邊連個作陪的人也沒有,董漱雪咬了咬唇,壯著膽子打算先下樓取個蠟燭來。

    然而就在她摸著黑剛下樓不久,本該待在二樓的董斯年卻拿著燃著的蠟燭陰差陽錯地跑上了三樓,且自說自話地進到了無人看顧的老太太房裏……

    醫院裏,董兵兵還在跟負責照顧她的醫護人員爭論著,她們已經爭了好半天了。

    “你就幫我把這針頭拆一下嘛,我隻是先迴去一下,這藥水等我迴來再掛也行,不掛了也行,連累不到你頭上的。”董兵兵皺著眉,對方的固執實在讓她有些頭疼。

    小護士卻隻是一個勁地搖頭:“不行的,小姐,少校吩咐過了,我不敢不聽。再說這藥水隻剩一半了,您還是掛完再走吧,更何況您的燒還沒退呢。”

    “是啊,董小姐,您要一定迴去的話,等水掛完了我再開車送您迴去就是。”沈凱超留下的供她使喚的小士兵也跟著勸道。

    董兵兵實在無奈,她看了一眼床頭掛著的鹽水瓶,裏麵還剩著大半瓶呢,等掛完估計得到深夜,那迴去就得明天了,可她今天就想迴去。

    正在三人僵持的時候,沈少校倒是辦好事情又過來了

    ,他對董兵兵上心至極,十分擔心她的病情。

    “這是怎麽了?”走進病房的沈凱超挑了挑眉。

    小士兵趕緊開口報告道:“迴少校,董小姐非吵著要迴家,我們怎麽也勸不住她。”

    董兵兵卻隻是晃著腿坐在床沿邊看著站著三人,臉上的神色一點也稱不上好看。

    沈凱超大步走上前,將董兵兵擁在懷裏:“好端端的怎麽又要迴家,不是見過家裏人了嗎?”

    “今天就隻見了四嬸。”董兵兵蹙著眉,小臉皺巴巴的,“四嬸跟我說奶奶中風了,所以我特別想迴去看看她老人家。”

    “原來是這樣,那等你掛完水,我再陪你迴去?”沈凱超揮退了下屬和小護士,低著頭湊近了董兵兵說道。

    “不好。”董兵兵撇過臉,十分不樂意,“我現在就想走。”

    沈凱超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可你現在還在發燒……”

    “三小姐,不好了!”正當兩人膩膩歪歪的時候,病房門外突然闖進了一個大嗓門的婦女。

    來者正是廚娘,她撲倒在董兵兵的腿邊,聲音十分急促:“家裏麵四夫人一家收拾了東西要準備走啊,您快迴去看看吧,晚了,她們可就走了。”

    “什麽?”董兵兵驚訝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好端端地為何要走,那奶奶呢?”

    廚娘並沒有迴答董兵兵的問題,反而急切地催促道:“四夫人之前將老太太和您的房間翻得亂七八糟,想來是尋了值錢東西準備跑路了,您還是快跟著我迴去吧。”

    董四夫人將董老太太和董兵兵的房間都封了起來,不許別人進,但這種做法隻是自欺欺人罷了,廚娘不說不代表她不知道,下人永遠是家裏麵陰私事情知道得最快最早的。

    聽了廚娘的話,董兵兵狠狠咬了咬下唇,原來是這樣,這下一切古怪就都解釋得清了。

    她從床上跳了下來,也等不及喊小護士來幫她拔針頭,自己一把將針頭扯了出來,身旁的沈少校根本來不及阻止。血很快就從血管裏流了出來,董兵兵也沒管。

    “沈少校。”董兵兵轉過身對著沈凱超說道,“還得麻煩你馬上送我們迴家。”

    軍車馬力足得很,很快就開進了花港路,隻見一片昏暗的居民區裏,有一處地方正冒著濃烈的煙霧,董兵兵定睛一看,那正是自己的家。

    “呀!家裏怎麽著火了!”廚娘也心急地扒著車窗往外

    看,眼睛幾乎在滴血,她的半生積蓄可都在房間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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