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隨著對蘇袂的關注, 這個時空的林念輝也似活了過來,任務之外, 多了絲煙火氣兒。


    偶爾也會外出走一走, 去科技大樓挑幾款飛機、軍卡模型,讓人以蘇袂她爸朋友的名義給她送去。閑暇之餘,也會逛一下書吧, 點杯普洱, 聽著輕音樂,隨手翻開一本書看上一會兒。待一杯茶喝完, 放下書本, 起身再給蘇袂挑幾本機械工程方麵的書, 或是上上網, 觀注一下經濟、環境、美食、娛樂和女孩們喜歡的東西。


    以他的年紀, 早就該退出一線轉行政了, 先前他無牽無掛,總覺得死在任務前線才是最好的歸途。


    現在,他主動遞交了退休申請, 想為自己活一迴, 不以任務為目的的到處走走, 看看風景, 嚐嚐美食。


    已經退休在療養院的趙恪知道後, 給他配了兩個人就近照顧。


    林念輝沒要,自從知道身邊可能跟著個透明的鬼魂後, 他已養成了對著空氣說話的習慣。


    這在外人看來, 精神多少有點不正常。都這麽大年紀了, 他可不想被人發現送進精神病院。


    他不要人,趙恪便不答應他外出走動。


    “孤狼”的名號可不是白叫的, 當兵五十多年,林念輝完成的任務,光資料都堆滿了一間屋子,軍功章收了滿滿一匣,與之同時,對他恨之入骨的人稍微劃拉那麽一下,就能拉出一個連。你說就這麽一個人,眼瞅著上了年紀,體能倒退,趙恪哪敢讓他往外跑啊。


    勸說一番後,趙恪將特戰隊的管理權交給了他。


    當時的管理者,身體上出了點小毛病要住院調養,他要是年齡再小點呢,這個位置還能幫他保留,偏偏他還有一年就該退休了。


    林念輝上位,連點爭執聲都沒有。


    因為這麽多年,他一直都是特戰隊公認的老大哥,兵王,最優秀的指導員,零傷亡的帶隊前輩。


    2025年,這個時空的趙恪走了,時年95歲。


    小黑蛋隨林念輝過去祭拜,見到了趙瑾、趙瑜、趙璋和趙珺。


    沒有趙琛。


    wg後期,趙琛為護喻蘭和趙珺被人失手打成重疾,在床上一躺就是三十年,然後身體各項機能日漸衰弱去了。


    兒子受傷,閨女差點受辱,丈夫因她下放半生不得誌,喻蘭越想越是自責,一個想不開,上吊自殺了。


    趙恪知道後想辦法將趙珺接到了北方邊境,那時張馨雲還在,怕受牽連,她趁趙恪外出不在,給趙珺找了戶人家,把人嫁在了當地。


    如今雖也是兒孫滿堂,可過的日子又如何跟他所在的時空相比,小黑蛋看著遠處的老婦,滿是心酸。


    趙璋過得倒是不錯。


    這一世,他爸媽沒有去軍工廠,wg時又主動跟家裏脫離了關係。他是家中的獨子,知青下鄉又輪不到他,高中一畢業,便被趙寅托人給按排進初中當了名老師,高考恢複,順利地考上了京大的物理係,本碩連讀,畢業後留校,娶的是老師的女兒,一生富足無憂。


    相較於趙璋,趙瑾和小瑜兒過得也不能說不好,隻是小黑蛋總覺得兩人好像走向了兩個極端。


    趙瑾兒時跟表哥外出玩耍,被人打折了腿。傷的比較重,再加上當時的醫療條年有限,那條腿走起路來,一直有點拐。這樣是沒辦法參軍的,高考恢複,他考進了政法大學,畢業後進了法院,一生嚴謹,不近女色,到現在也沒有結婚,事業上倒還好,退休時已是法院的院長。


    小瑜兒……


    小黑蛋瞅了眼前方時髦的小老頭,頗有些牙疼,這就是個老紈絝!兒時,秦奶奶念他小小年紀就跟父母分開,對他格外寵愛,養得他好吃懶做,受不了一點苦,高考時被趙瑾壓著頭,免強考了個小中專,畢業後一頭紮進了娛樂圈,還給自己取了個藝名,叫什麽俞達飛。


    正經的片子沒演幾部,交女朋友的速度倒是比換衣服還快,前後娶了六任妻子,光子女就生了一串。


    喪禮快結束時,小黑蛋看到了風塵撲撲趕來的林偉,林念營的兒子。


    林念營十幾年前就去了,58年春,母親去後,他被生母接走,吃了太多的苦,身子骨一直不好。


    說來,一切的改變好像都跟母親有關,58年的春天就像一個節點,將一個時空從中分開,一半是沒有母親的世界,一半是有母親的世界。


    在這個沒有母親的世界裏,很多人的命運都發生了改變,一如林念營、他自己、趙琛、趙珺、舅爺、王奶奶等。


    送走趙恪,小黑蛋跟林念輝又迴到了軍部,恢複了以往的日常。


    沒過幾年,林念輝退休去了療養院,日子陡然清閑了起來,正當小黑蛋想著,林念輝要是去了,自己是跟他一起消失呢,還是會迴去自己原來的時間空?末世來了!


    像下了場流星雨,無數的隕石塊從天空墜落,直直砸了下來。


    小黑蛋驚懼地看著西南一座座高樓大夏,如積木一般倒塌,及至到了眼前,方才驟停。


    巨大的粉塵撲麵而來,遮天蔽日的,模糊了遠處的視線。


    “蘇袂!快、快讓人看看蘇袂怎麽樣了?”小黑蛋擔心地嚎叫著,半晌沒有聽到身後有所動靜,才想起他不但看不見自己,也聽不見自己說話,迴頭,正看到林念輝雙眼一閉暈倒在了沙發上。


    小黑蛋急得不管不顧,身形一晃進入了他的夢裏。


    一落入那方小小的空間,小黑蛋渾身立馬似著了火般,變成了一個火球,然後他就聽林念輝喃著痛。


    怕傷了他,小黑蛋嚇得忙又衝了出來。


    一口氣兒衝出去百米,身上的火滅了,小黑蛋才發現一件事實,以往他隻能在林念輝五十米以內活動,現在……


    小黑蛋揚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是不是因為隕石的墜落打破了某種規則。


    試試看。


    心中這般想著,小黑蛋又往前飄了五十米,然後又飄了近千米。


    記掛著蘇袂,小黑蛋一路直朝別墅區而來。


    他到時,除了蘇袂和一個保姆,其他人已經死了,也不對,看似沒了唿吸,卻還能動,司機的手一抽一抽的,一副隨時都能爬起來的模樣。


    好奇地伸手戳了戳,隨著他的碰觸,司機立即不動了,納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小黑蛋又挨個兒碰了碰其他人,然後就發現凡是被他碰過的屍體都停止了變異。


    猜不出是什麽原因,又見蘇袂隻是昏睡了過去,小黑蛋轉而又擔心起了林念輝。


    趕迴去,林念輝已經醒了,人坐在沙發上正在練習彈火苗。


    對,沒看錯,他在彈火苗,指尖一搓,便是一朵豆大的火苗,輕輕一彈往外飛出去半米,直直往下墜去,落在茶幾上,立馬灼燒出一個洞來。


    小黑蛋坐在一旁觀察了半天,然後出門四下查看了一番,也有覺醒異能的,水、木、土等,火係的他也遇到了倆,隻是沒有一個剛一醒來就有他這麽厲害的。


    小黑蛋暗自琢磨了半天,也不知為何,隱約覺得林念輝身上的火係異能跟他身上那陡然冒出來的火有關。


    他的火哪來的,自然是娘在幫他拔毒時留下的。


    要不……再找人試一下。


    這般想著時,他腦中便浮現出了蘇袂的模樣。


    想到就做,幾分鍾後再次來到別墅的小黑蛋,身形一晃進入了蘇梅的夢境,丟下了一個碩大的火球。


    沒等看到成效,受空氣中隕石能量的衝擊,小黑蛋透明的身體慢慢有了裂痕。心下一驚,小黑蛋飛快又迴到了養老院,然而剛剛飄上陽台,身形便陡然顯現,又在林念輝的目光裏如雪花一般消融散去,一切不過短短一瞬。


    時空迴轉,小黑蛋猛喘一口氣緩過神來,再看眼前,手掌下已是一片空無,隻餘一地粉塵堆積在腳下。


    小黑蛋踉蹌著後退幾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感受著屁股上傳來的陣陣痛意,小黑蛋怔怔地取下嘴裏叼著的手電,看了眼腕表,這塊表是小瑜兒托人從港城帶迴的電子表,漆黑的表盤上亮著暖白的一行字,83年2月初十下午17:39,離過年還有兩天。


    距他下來僅僅過了三個小時。


    而在那個時空,他陪著另一個自己幾乎渡過了半生。


    想到方才林念輝眼裏那一閃而過的驚訝與了然,小黑蛋翹了翹嘴角。


    再一想不知生死的蘇袂,小黑蛋又擔心地攥了攥指尖,隨之似想到什麽,小黑蛋一骨碌爬起來,攀著繩子進入秘室,然後噔噔順著台階一氣不停地衝到上麵,跑出門外找到電話,撥了過去。


    “娘,你還好嗎?”


    “念輝,”蘇梅聳著左邊的肩膀夾著電話,一邊飛速簽著待采購的單子,一邊問道,“發生什麽事了嗎?”


    她工作期間,家裏和孩子們的電話一般不往這兒打的。


    聽著她沉穩的聲音,小黑蛋慌亂的心陡然平靜了下來,“沒事,就是突然想你了。”


    ……


    92年,顧老走了。


    很突然,前一晚他還跟蘇梅說,趁著這會兒腿腳利落,想去南方走走,見見幾位老朋友。


    蘇梅還笑道:“好,等我手頭忙完,陪你去。”


    遲了,太遲了,她明知道他年歲一年比一年大,為什麽還要讓他等,而不是立馬答應,帶著他即刻起啟。


    蘇梅恨不得時光倒迴,陪他踏上旅程,走遍大江南北,看遍四季風景。


    “媽,”小黑蛋推門進來,按亮門口的燈,掃了眼床頭垃圾桶裏沾了眼淚鼻涕的衛生紙,去洗手間擰了條毛巾,彎腰給蘇梅輕輕擦了擦臉,“我大妗子剛才打電話,說姥爺這兩天有些不舒服,你看要不要請假過去看看?”


    老人的問題不大,就是這幾天下了場雨,氣溫陡降,人有些著涼。母親這樣躺著也不是辦法,總得給她找點事做,人一忙,心頭的這點自責悲傷啊,慢慢就散了。


    “你姥爺?!”蘇梅驚得霍的一下坐了起來。


    一天沒吃東西了,猛然這麽一起,眼前直發暈。


    小黑蛋忙扶住她:“你別急。我問了,有些發燒,大妗子今兒發現就找車帶他去縣醫院看了,醫生給開了藥,吃完發了一身汗,這會兒已經好多了。就是吧,我聽大妗子那意思,他和我姥娘都有些想你。”


    “買票,我要迴去。”叫嚷過後,蘇梅略略冷靜了幾分,工作上還要抽個時間安排一下,“你等會兒跟小瑜兒說一聲,讓他幫我定一張明天下午去延市的飛機票。”延市離槐林兩百多公裏,下了飛機可以轉客車。


    “定後天,”趙恪端著碗麵,推門進來道,“兩張,我陪你媽去。”


    不等小黑蛋應聲,門外依次又跑進來四個孩子,大的率先叫道:“要去哪啊?我也要去。”


    “還有我!還有我!”


    “爸爸,”最小的孩子擠開前麵的兄姐,衝進來一把抱住了小黑蛋的腿,“奶奶是要跟我們一起迴家嗎?”


    小黑蛋摸了摸兒子的頭:“不是,奶奶要去陝北看望你太姥姥、太姥爺,辰辰要不要一起?”


    “你和媽媽也去嗎?”


    小黑蛋點點頭。


    蘇梅皺了下眉,看向他和趙恪道:“你們不上班嗎?”


    已是軍區司令的趙恪搖了搖頭:“下麵那麽多人呢,我走開幾天能有什麽事。”


    蘇梅看向小黑蛋。


    84年,蘇國比曆史提前7年解體。


    解體前欠了一屁股外債,軍隊解散了武器也沒用了,為了還錢,賣武器給西方,人家不要,便拆核武器賣濃縮軸,再將差一點的武器當作廢鐵廢鋼迴爐,做成粗鋼賣給對方,好一點的走私給非洲。


    彼時小黑蛋已調至冰城,那幾年他一直主抓民生經濟,居民手裏有錢,政府也有錢,離俄聯邦又近,什麽濃縮軸、各式機械武器,他來者不拒,多多益善,帶動得伊嘎、雷諾河鎮、前進農場、紅旗農場、湯縣、樺縣、鶴市、佳市等,18個縣、五個市、七個農場的經濟,當年都跟著翻了幾翻。


    隔年他便連跳了兩級,如今已是冰城市市委書記。


    一個市委書記,哪會不忙?


    顧老去逝,他已請假帶囡囡和辰辰迴來幾天了,再跟她去陝北,最少又得半月。


    “沒事。”小黑蛋笑道,“我都兩年沒休息了,連休幾天這不是應該的嗎,還是娘不想要我陪?”


    “奶奶、奶奶,”小瑜兒8歲的女兒趙悅晃著蘇梅的胳膊叫道,“你要去看太姥姥嗎?表大娘(趙萍萍)說那兒窯洞好美,我想去看看,奶奶、奶奶你帶上我吧?”


    趙瑾7歲的兒子趙熙和念營5歲的女兒林萌擠過來跟著叫道:“我也要去!”


    “我也要去!”


    蘇梅搖了搖頭:“不上學了!”


    趙恪眼看手裏的麵要坨了,忙衝小黑蛋使了個眼色。


    小黑蛋抱起兩個侄女,領著兒子和侄子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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