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讓三哥進運輸隊, ”趙恪跟蘇老爹道,“是想讓他學學怎麽開車、修車, 學會了, 日後就算離開這裏迴老家,隨便進哪家單位都有人搶著要。”


    是這個理。


    “費心了。”蘇老爹真誠道。


    “應該的。”趙恪起身給蘇老爹、三哥把酒滿上,喝的是帶迴來的比茅台要貴上五毛多的金獎白蘭地, “要不是為了我們, 三哥三嫂和孩子們又哪需背井離鄉,千裏迢迢過來這邊生活。”


    “這年頭有份工作, 一家人就算拉拔起來了, 你給他們還一人找了一個, ”蘇老爹笑道, “這麽點距離, 在前程麵前又算個啥?再說, 這裏不是有你和小梅,還有孩子們嗎,又怎麽不是家了。”


    工作定下, 又跟小妹在一個地方, 蘇三哥開心壞了, 隻管在旁邊喝著酒吃著菜地傻樂。


    兩人背迴來的竹筐, 不但有布料、熟食、煙酒、奶粉和樂口福麥乳精, 還有枇杷和桃子。


    飯後,蘇梅打開收音機, 清理了竹筐, 洗了果子給大家吃。


    一首《聽媽媽講那過去的故事》播完, 收音機裏傳來了關於除四害講衛生的指示。


    消滅麻雀、老鼠、蒼蠅、蚊子,提倡衛生, 撲滅危害當地人民最嚴重的疾病……


    其實這則指示今年2月12日就下達到了各個省、市……廠礦企業、機關、學校和部隊……


    如今不過是舊事重提,蘇梅跟趙恪誰也沒有在意。


    哪成想,翌日一早,一家人正在吃早飯呢,屋後就傳來了一聲淒厲的尖叫。


    趙恪放下碗筷,先一步衝出了家門。


    與之同時,衝出來的還有王營長和孟子衡。


    三人一前一後到達竹林,就見一名軍嫂蹲在陷阱邊,抱著個嚎叫的孩子,慌得六神無主。


    趙恪上前查看了下,孩子的右腳掌被陷阱裏的竹簽給紮了個洞。


    王營長一看,大腦嗡的一聲,這不是他昨天布的陷阱嗎?


    他想著在自家屋後,要來也是小黑蛋和林念營,遂昨天專門帶了兩人過來,給他們講解了其中的原理和掉下去後可能會造成的身體傷害。


    趙恪扣住男孩的腳腕,伸手拔了竹簽,血“嗞”的一下就飆出來了。


    “哇……痛啊——痛——”


    男孩的母親,眼淚“刷”的一下就下來了。


    王營長忙掏出了條幹淨的帕子,給他係在傷口上。


    血迅速浸透了帕子。


    孟子衡外套一脫,朝趙恪遞了過去,問孩子的母親道:“大早上的,你帶著孩子砍什麽竹子?”


    “收音機裏不是說要除四害嗎,我帶他過來砍根竹子,拿網兜做個舀子好捉麻雀,誰知道這裏會有陷阱啊!”


    王營長立馬愧疚道:“對不起,我……”


    趙恪接過孟子衡的外套,往孩子腳上一裹,對王營長道:“送醫院!”


    王營長忙住了聲,跑起男孩,撒丫子往山下跑。


    年輕的母親忙撿起地上的刀和網兜,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趙恪跟孟子衡圍著竹林裏裏外外找了遍,共有五個陷阱,每個陷阱裏或多或少的都有一兩隻獵物,有蛇、有野雞、兔子,還有一隻小山豬。


    兩人放了蛇,其他的折了藤曼,捆了四肢,丟在地上。


    “我迴家拿兩把鐵鍁,”趙恪道,“咱們把陷阱填了。”


    孟子衡點了點頭:“你跟王大娘說一聲,別驚了張寧。”


    “嗯。”


    家裏隻有一把鐵鍁,趙恪先去王家拿了一把,順便把這事跟廚房的王大娘說了下,末了又道:“孩子傷了腳,獵物我看要麽上交,要麽就拿給孩子補身子,咱也別惦記了。”


    “給孩子補身子。”王大娘聽到小孩子傷了腳,心疼得直抽抽,哪還關注一點獵物:“趙團長,你說會不會是傷到了血管?”


    “沒有,”趙恪拿著鐵鍁道,“就是紮得深了。”


    王大娘輕籲了口氣:“趙團長,我拿些錢,你等會兒上班時幫我給王竣捎過去吧?”


    “好。”


    王大娘進屋拿了疊錢票,又拿網兜裝了袋奶粉、一瓶麥乳精、一包紅糖、一包奶糖和幾個水果。


    小黑蛋捧著碗,一口氣把粥喝完,跳下椅子跑出來看,正與拎著東西進門的趙恪撞了個正著。


    “趙叔叔,方才誰在哭啊?”


    趙恪把網兜和錢票遞給追出來的蘇梅,拿起自家的鐵鍁道:“一個小朋友。”


    “這是?”蘇梅疑惑地看著手裏的東西。


    趙恪又把事情說了一遍,扛著鐵鍁往外走道:“我跟孟副團長先把陷阱填上。”


    蘇梅跟小黑蛋互視一眼。


    “娘,是我和哥哥,昨天跟王叔叔挖的那幾個陷阱嗎?”


    蘇梅點了點頭:“早知道昨天的排骨,我就不給他了。”


    “哎!”小黑蛋小大人似地歎了口氣,“早知道,我和哥哥就不跟王叔叔挖陷阱了。”


    蘇梅揉了把他的頭,牽著他迴屋道:“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咱們就盡量彌補吧。”


    “怎麽補?像王奶奶一樣,給錢給票,送吃的嗎?”


    “給錢給票就算了,中午咱們提包吃食去看看。”


    男孩的母親也不是沒有責任。


    哪知這還隻是個開始,上午一群孩子為了捉麻雀,爬上了樹,有一個膽大的竟鬆開了扶著樹杆,直接朝樹枝上的麻雀撲了過去。


    結果從上麵掉下來,傷到了腿。


    還有一群小孩挖洞捉老鼠,挖出了一條蛇,然後捉住烤著吃了。


    大人知道後都嚇得不輕,這要是毒蛇怎麽辦?


    周長弓琢磨了一上午寫好的除四害宣傳稿,因著這些事,被上麵給暫時壓下了。


    部隊這邊是壓下了,家屬區卻沒有消停。


    蘇梅屋後的毛竹,兩天時間不到,就讓人給砍了一小片。


    大家不是拿來做了舀子,就是編了竹篩來捉麻雀。


    陳青苗還讓大妮給蘇梅送來了艾葉水。


    “這是做什麽?”蘇梅瞅了眼竹桶裏泡得黑乎乎味道刺鼻的水道。


    “熏蚊子、蒼蠅的。”


    “有用嗎?”相比別人家,蘇梅家的蚊子、蒼蠅應該是最少的。自從出現了老鼠啃食排骨的事後,她有事沒事就會放出精神力在家中掃視一圈。


    精神力鋪射而過,不但嚇得小動物什麽的不敢來了,就是蚊子、蒼蠅也被清理了一批又一批。


    “有用的。”大妮道,“睡前拿把草蘸了艾葉水,屋裏屋外撒上一遍,蚊子就少了。”


    “好,晚上我試試。”蘇梅收下,給大妮抓了把糖。


    晚上艾葉水一撒,蚊子熏沒熏著不知道,幾個孩子先受不了了。


    “娘,”小瑜兒抱著蘇梅的腿叫道,“臭。”


    小黑蛋直接衝出屋,找王老太要了她自製的金銀花水,給自己噴得香香的才迴來。


    趙瑾和林念營一看,忙開門、開窗散了屋中的味道,去王家要了三瓶。


    “嬸嬸,給。”林念營分了一瓶給蘇梅,又遞了一瓶給蘇老娘。


    晚上,蘇梅把最後一份圖紙畫完,遞給趙恪道:“屋後的竹子我怕再砍伐下去,雨季一來,泥土該往屋根上擁了。”


    趙恪把圖紙收起來鎖進床頭的箱子裏,“明天我做一個禁止砍伐的木牌,再抽時間找葉部長說一聲,讓他給軍嫂們開個會,說清楚這其中的危害,申明一下,不光我們這裏,就是別的屋後最好也不要砍。”


    “嗯。”蘇梅掩嘴打了個哈欠,踢掉鞋子上床道,“我看工作一定,三哥就有些待不住了。這幾天起早摸黑的下地,恨不得一天就把田裏的草拔幹淨,迴家接了三嫂去上班。”


    這一點,趙恪也看出來了:“那這幾天你跟食堂請個假,帶爹娘到處走走。”


    “嗯,”蘇梅翻身爬在枕頭上,數道,“我想帶他們去看看客家的圍龍屋,爬一爬白雲山,然後再去趟海島,如果能跟著出一次海就更好了。”


    趙恪失笑:“咱這兒的山沒爬夠啊,還要專門跑那麽遠去爬什麽白雲山。”


    蘇梅想想也是:“那就把白雲山劃掉。最後肯定要在花城跟劉舅舅他們聚一聚,去烈士公墓看看劉英同誌和林紅軍。”


    “嗯。”趙恪在她身邊躺下,伸手攬了她進懷裏,“小梅,你要不要換份工作?”


    學校、供銷社都要開了,這會兒換工作,選擇就多了。


    “是不是農墾食堂辦不下去了?”


    “那倒不是。”趙恪道,“開墾出來的土地,分到軍嫂們手中的也隻是一部分,剩下的會交給後勤部的戰士們墾種,農忙時我們也會下田幫忙,畢竟戰士們也要吃飯。我主要是覺得,食堂的工作不適合你,雞鴨又不是一年到頭都要孵化,中間你肯定要被調進後廚幫忙。”


    後廚的工作確實不適合她,一來她不會做飯,二來她的身體也不能累著:“我想想。”


    然而第二天的一碗大骨麵和一個消息,立馬讓她做了決定,她要留下。


    中午,趙恪迴來用飯,就見蘇梅哼著歌在翻衣櫃。


    “什麽事這麽開心?”


    “周招娣要嫁給你們團的一位營長了。”


    “周招娣是誰?”


    “炮團,張團長的前妻,”蘇梅挑了塊棉布道,“做飯做的特別特別好吃,以後我們有口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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