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艇對於顧家的人說,就像成人禮後的年輪一樣。


    她今年二十一,晚了一點,不過,也不遲。


    她唿吸一頓,無法想像自己今後每年生日都會收到一份這麽巨型禮物。


    人家集郵,她集遊艇。


    不過,也能感覺得出,這男人,開始想要把她慢慢領到另一個世界,一個她從未涉足的另一個世界。


    「還有,這禮物也不見得不實用。你願意的話,當房子住下也行。」停頓一下,倏的將她打橫抱起來,朝遊艇上走去。


    遊艇二三層全是休息室和臥房。


    「……你幹什麽?」楚歡顏一詫,下意識抱緊了他的脖頸。


    「今晚就在這裏休息了。」大步跨上遊艇。


    robert識趣地笑了一笑,離開了船。


    「這裏?」


    「嗯。方便,阿洛知道你今天生日,說是要帶一些朋友和同事過來給你在遊艇上搞個聚會,上午應該就來。」他說著,腳步未停。


    本想今年過個悄無聲息的生日,沒想到,還是這麽熱鬧。


    她啞然,恍神之間,已經被他抱進了二樓的一個房間。


    小別勝新婚。


    多日沒見,幻化成這一刻的火熱。


    剛剛在家裏沒抒發完的熾灼,讓他的動作急切了不少,就跟十七八歲的莽撞少年一樣。


    就在這時,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是顧靳梟的手機。


    「你手機響了……」楚歡顏用力推了一下某人。


    「過會兒就不會響了。」熾熱的聲音這會兒就算是八級地震都喚不迴來。


    手機卻並沒有如他所願,依舊響著,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停了會兒,又響起來。


    她終於加把力將他推開:「你還是接電話吧。」


    被打破好事兒的顧靳梟一臉惱火,翻身坐起來,咒了聲,抄起手機。


    這個時間會有誰打電話給自己?!想死?


    接起電話,聲音也帶著濃濃的火星字,一觸即燃:「誰?」


    「是我,靳梟哥哥。」那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此刻夾雜著一絲怯弱,顯然聽出他的惱怒,「對不起,我是不是打擾你了?」


    房間不大,那邊飄來的聲音格外清晰。楚歡顏聽得一清二楚,是蘇柔。


    顧靳梟皺了皺眉,看一眼楚歡顏,做了個邪邪的「等我迴來」的動作,合上門出去了,對著電話語氣了點兒,卻還是壓著不悅,提醒:


    「現在是淩晨。」


    「我聽說你在北歐那邊公幹,想著有時差,所以才會這個時間打電話給你。……你是迴國了?」


    「嗯。」


    「不好意思靳梟哥哥,我不知道。我打擾你睡覺了是嗎?」


    顧靳梟沒多說什麽,問道:「打電話給我有什麽事?」


    「也沒什麽……。明天,是我的二十一歲生日,爸媽傍晚在天星山莊為我準備了生日聚會,你能過來嗎?」聲音充滿期待。


    顧靳梟臉色一動,哦,對,明天是蘇柔的生日。


    這樣說起來,蘇柔和那丫頭的生日隻隔一天。而且都是二十一歲。還真挺巧。


    蘇柔見顧靳梟沒馬上答應下來,似乎有些擔心他會拒絕:「靳梟哥哥,你是不是有事,來不了?」


    顧靳梟沉吟了兩秒:「沒事。明天我會過來。」


    蘇柔舒了口氣,其實也預料到顧靳梟會來,還沒來得及說話,隻聽他話還沒說完:「到時我會和歡顏一起過去,幫你慶生。」


    蘇柔那邊沉默了俄頃,又一笑:「嗯,好。那我到時等你和楚小姐。」


    「不早了,先休息吧。」顧靳梟正準備掛電話,卻聽她輕聲說:「對了,靳梟哥哥,今天是楚小姐的生日吧?請你幫我也對楚小姐傳達一聲生日快樂。」


    顧靳梟眉目一頓,正疑惑蘇柔怎麽清楚楚歡顏的生日,隻聽她笑了一笑,自嘲道:「我應該慶幸吧,幸好我和楚小姐生日隔開了,萬一撞在同一天生,你肯定沒時間過來參加我的生日趴了。……好了,那就這樣,不早了,晚安,靳梟哥哥。」


    掛了電話,顧靳梟走進房間。


    楚歡顏打開了床對麵的壁掛電視,正翹著二郎腿百無聊賴地換著頻道,看見他進來,翹唇戲謔:「談完了?不多聊會兒?」


    顧靳梟知道她聽到是蘇柔打來的,將她一把拉起來,扯到眼皮子下麵:「吃醋了?」


    「不好意思,本小姐不喜歡酸的。」她縴手抵住他胸膛,麻溜退出他身邊。


    他悠悠看她一眼:「蘇柔打電話過來,請我參加她明天的生日聚會。我答應她了。到時下午你和我一起過去。」


    「人家是邀請你,我過去不大好吧。就跟買一送一似的,人家又不稀罕。我就算了吧。」楚歡顏搖頭。


    「讓你去就去。」


    隨便吧。她也懶得多說了,隻舒展了一下白淨齊整的腳趾頭,嬌慵得像隻貓咪,歪了歪腦袋:「行,顧二爺說了算。」


    這活色生香的俏皮姿態,看得他眼神一熱,手掌將她纖細的腳踝一捉,拖了過來:「我才知道你和蘇柔是同年同月的,就差一天。」


    她也是得知沈暮雲與徐慧是同父姐妹後,才知道自己和蘇柔的生日隔得很近,隻差一天而已。


    不過,就算兩人生日相近,又是「表姐妹」,卻同人不同命。


    蘇柔有那麽好的家庭嗬父母,而她,卻不過是個撿來的棄嬰。


    顧靳梟見她臉上的神色也有些恍惚,心中的猜疑浮了一浮,這丫頭似乎並不意外,而蘇柔也很清楚她的生日,兩人分明早就對對方熟悉了,傾身靠近:「蘇柔還讓我對你傳達生日快樂。話說迴來,她怎麽會知道你的生日?你們什麽時候這麽熟了。」


    楚歡顏臉上的恍惚更加深了一下。


    他眯了眯眸子,俯在她耳邊:「發生了什麽事。」


    猶豫了一下,她終於決定和他分享秘密:「我跟你說了,那你不許到處在外麵說。」


    這幅樣子就跟小孩子拉鉤上吊一樣,顧靳梟失笑:「你覺得我長得像長舌婦?」 「我也是最近這幾天才知道,我媽……應該說是我養母吧,和蘇太太沈暮雲原來是同父異母的姐妹。」


    顧靳梟臉一動,顯然也很是意外:「你媽和沈暮雲是姐妹?」


    「嗯。我媽是沈川年輕時和女傭婚外生下的私生女,從小生活在外麵,跟母姓。」


    顧靳梟明白了,唇邊溢出一抹輕笑:「看不出來。沈老先生年輕時原來也這麽風流。」


    「喂,我在說這個,你別扯開話題。」楚歡顏表示不樂意了。


    雖然自己和徐慧並沒有血緣關係,但在外人麵前還是母女,徐慧是小三的女兒,弄得她感覺自己也像是小三的外孫女,這種感覺不大好,也不想多提。


    而且,出軌的渣男破事,有什麽好提?


    什麽風流?婚外與女傭偷情,垃圾。


    得知徐慧身世後,她連對沈川老先生的印象分都極速下跌了好多。


    再厲害的老國寶級藝術家又怎樣,載入史冊又如何,還不是搞婚外情,生下了私生女?


    「所以,沈暮雲現在是你的阿姨,蘇子謙是你的姨父,而蘇纖和蘇柔,是你的表姐和表妹。」難怪蘇柔和這小女人都清楚對方的生日。也難怪最近沈暮雲經常邀這丫頭去蘇家做客,還為她引薦美術界的資源,原來不僅僅是欣賞她的繪畫天分,更因為知道她是自己的外甥女,沈老先生的外孫女。


    楚歡顏點點頭,卻又馬上搖頭:「你和我都清楚,我和楚家並沒關係,也不是徐慧的親生女兒,所以,沈暮雲和蘇子謙也不是我的阿姨姨父。不過蘇家那邊還不知道,我也不打算告訴他們。雖然這樣,但我也不能占他們便宜。最近我也盡量和沈暮雲在保持距離。」


    他知道這丫頭不喜歡被人看扁又不愛食嗟來之食的性子:「沈暮雲欣賞你,在事業上幫你,也不一定全是因為你是她妹妹的女兒。你要是不爭氣,繪畫沒天分,她想幫你也幫不了。為了這個,就和沈暮雲保持距離,不再來往,有點可惜。」


    「但是,我根本不是沈川的外孫女,不想占他們沈家的便宜。」


    顧靳梟見她堅持,也就沒說什麽了:「隨你。不想來往就不來往。」


    怎麽舒服,就怎麽來。


    他不會幹涉這小女人人際交往方麵的決定。


    「對了,我媽和沈暮雲是同父異母姐妹這件事,你對誰都不能說,聽見沒?你這可是沈家的大秘密,萬一毀了沈川的清譽,讓沈家蒙羞,蘇太太難過就不好了。」楚歡顏再次鄭重提醒。


    雖然她也瞧不起沈川年輕時出軌搞出私生女這件事,但為了對自己好的沈暮雲,還是得瞞著。


    「怎麽感覺你一邊和沈暮雲保持距離,一邊又這麽關心她?」顧靳梟挑眉。


    楚歡顏也沒否認:「蘇太太人挺好,和她相處,很輕鬆很舒服,我的確不想讓她不高興。……總之這個秘密你不許告訴別人,顧家的人都不許說。」


    「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我這個人,有時嘴巴也很容易被人撬開。」


    楚歡顏臉色一變:「你什麽意思啊,顧靳梟!」


    「當然有時候,也很容易受到美色引誘,寧死不屈。」他沉了沉眸,眸底深處掠過一道邪肆,「你要不要試試,引誘一下我,讓我心甘情願地閉嘴?」


    「……」楚歡顏咬咬唇,還沒來得及說話,唇瓣已被他堵上,所有話都湮滅在即將到來的一波狂熱中。


    *


    第二天上午九點多,洛清瑤便帶著一幫子人來了碼頭,上了歡顏號。


    後來,蔣霆軒也和莫默過來了。


    蔣霆軒知道今天是楚歡顏的生日,又知道顧靳梟給她買了個遊艇泊在碼頭這邊,先斬後奏跑到莫家約莫默,說是一塊兒過來湊湊熱鬧。


    莫默本來想自個兒打車去碼頭,見蔣霆軒人都上門了,也就抱著禮物和他一塊來了。


    所幸都這麽熱鬧了,楚歡顏幹脆一個電話讓水蘇蘇也過來了。


    要不是大神平時不大喜歡太多人的場合,還想讓喬斯年也過來。


    因為都是熟人,這天的遊艇聚會大家玩得很盡興,直到深夜才散了。


    顧靳梟開車和楚歡顏迴了檀香苑,一進屋,喝了不少調酒的楚歡顏便一頭栽在了被子上。


    這一覺,睡到了次日快中午。


    剛起來,洗漱完,泉嫂便笑眯眯推開了門:「少奶奶起來了。二爺早就去公司那邊了,囑咐您起來後先準備一下,下午三點左右,會迴來接您一起去天星山莊。」


    楚歡顏點頭:「知道了。」


    ————


    今天晚上要在天星山莊辦生日聚會,蘇柔很早就起來了,做頭髮,換上新衣服,化妝。


    快到正午,看著鏡子中打扮妥帖的身影,蘇柔想要勾起一抹微笑,卻不知怎麽迴事,笑不出來。


    今天是她的生日,而且靳梟哥哥也會過來。她應該高興才對啊。


    為什麽偏偏就是像哪裏不對勁兒呢?


    生日聚會是晚上開始,距離去天星山莊還有好幾個小時,蘇柔有點無聊,又想出去紓解一下心情,拿上挎包便下樓了,對沈暮雲打了聲招唿:「媽,我出去逛逛,一會兒迴來。」


    走出小區,蘇柔順著馬路漫無目的逛著,忽的後麵傳來腳步聲,被一個並不陌生的叫住:


    「柔柔。」


    她轉過身,蹙了蹙眉,又是徐慧:「今天不會又是無意遇到我吧?


    徐慧拎著個購物袋,走進兩步,滿臉堆著笑:「今天不是……柔柔,我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特意給你做了些點心。這些都是我最拿手的,你表哥表姐還有姨父都很愛吃。」


    蘇柔見她揭開袋子,將手製點心遞給自己,退後兩步:「謝謝了。不過,我怕胖,不吃這些的。請拿迴去吧。」


    徐慧見她看見自己做的點心就跟看見垃圾一樣,有些失落,卻還是強擠出笑容:「你放心,這些點心不像外麵那些,不會胖的,不然你試試——」


    蘇柔見她伸手過來,那點心快碰到自己的衣服了,下意識推了一把:「我說了不用了!」


    徐慧手上的盒子砰一聲掉在了地上,點心滑出來,髒了,失神片刻,臉也漲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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