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對夫妻也算得上神仙眷侶,生活美滿,唯獨蘇纖這個女兒的事情,是夫妻兩人唯一的心頭痛。


    「歡顏,你來了。」秦如儀打破楚歡顏的思緒。


    楚歡顏立刻走過去:「蘇小姐怎麽樣了?」


    「護士說,一個多小時前,照例為小纖查看血壓,發現她心率不規則加快,血壓也有下降的趨勢,趕緊叫了醫生過來。現在醫生還在給那孩子急救。」秦如儀擔心不已。


    沈暮雲也差一點兒又要哭了出來,蘇子謙連忙過去輕拍妻子肩膀,俯下身低低安慰。


    正這時,門開了,醫生和護士走了出來。


    沈暮雲嘩的站起身第一個衝過去:「醫生,我女兒怎麽樣了?」


    「蘇小姐目前已經穩定了,放心。」醫生拉下口罩。


    蘇家人統統鬆了口氣,露出寬慰的神色,沈暮雲卻又緊張地問:「醫生,我女兒怎麽會突然出現這種情況?」


    「蘇小姐長年昏迷臥床,全靠輸液維持生命,多處器官本來就已經處於半衰竭狀態,血壓降低、心髒驟停這樣的情況應該不是第一次,在泰國醫院相信就發生過多次,若嚴重下去,以後還會發生肝腎衰竭等情況。不過幸好蘇小姐意誌力強,每次也都挺了過來。」


    蘇家夫妻哀慟一聲,說不出話。


    秦如儀尚算冷靜:「醫生,您的意思就是說小纖以後還可能會發生同樣的情況?」


    「嗯,病人如果還不清醒,這樣的危險還會發生,當然,我們這邊也會更加嚴加監察蘇小姐的情況。」


    意思就是女兒若還不清醒,可能會全身器官衰竭而亡?


    沈暮雲癱軟在丈夫懷裏,片刻,強打精神:「醫生,我現在能進去看看她了嗎。」


    「可以。」醫生說完,與護士先行離開了。


    沈暮雲對秦如儀說:「顧太太,你陪我們忙了一晚上也累了,現在小纖沒事了,你就先迴去吧,我和子謙在陪小纖就行了。」


    說著,和蘇子謙在蘇柔的陪伴下,進了病房。


    秦如儀在病房外等了會兒,也不好離開,仍是坐在長椅上。


    畢竟蘇纖剛發生這麽大的事。生怕再出紕漏。


    說難聽一點兒的,再出現情況,指不定就撐不下去了,這個時候——顧家總要出一個本家人守著,才不會落人口舌。


    時間一點點過去,已是淩晨。


    楚歡顏看著秦如儀臉色越來越不大好,知道她身體撐不住了,畢竟也是六十來歲的人,哪熬得住夜,輕聲說:「顧太太,你先迴去吧,我在這裏守著。蘇纖有什麽事,我馬上跟您和老爺子打電話。」


    秦如儀一怔,望向楚歡顏:「你……一個人?可是……可能會在這守很久。」


    「放心,我是夜貓子,熬通宵都沒問題。讓我早睡還睡不著呢。而且我最近放假,不用去學校。」


    秦如儀聽她語氣輕鬆,顯然是在寬慰自己,心頭鬆軟踏實了不少。


    也罷,這孩子是老二媳婦兒,顧家少奶奶,由她出麵,蘇家也不會說什麽。


    又聽她最後一句話,到底有點兒虧欠心,這丫頭請假就是因為舉辦婚禮,可現在婚禮也暫停了,還得讓她代顧家背著責任,在這兒守著蘇纖。


    頓了一頓,秦如儀說:「那就辛苦你了。」


    走了幾步,又停下腳步,轉過頭。


    楚歡顏隻當她還有什麽交代,揚起臉看著她,隻聽秦如儀的聲音飄來:「以後別叫顧太太了,叫外人聽了還不知道怎麽想。就隨老二一起叫就行了。」


    說著,才轉身進了電梯。


    楚歡顏愣了一愣,隨顧靳梟叫,就是叫秦如儀媽?


    …


    漫長一夜,終於過去。


    蘇家一家人一直在病房裏陪著剛跨過鬼門關的蘇纖。


    直到下半夜,蘇柔才陪著蘇子謙先走了。


    沈暮雲卻死活不放心,執意要在這兒多陪大女兒,蘇家父女沒轍,讓她留在病房,先迴去了,打算天亮了再過來接她。


    黎明時分,天際蒙蒙亮,沈暮雲才站起身,替沉睡的女兒掖了掖被子,打算出去透口氣。


    剛走出病房,卻腳步一滯。


    楚歡顏靠在長椅上睡著了,卻依舊保持著一個隨時會醒來的姿態,長睫落下來,朱唇輕隆,安靜的麵容在走廊微光下蒙著一層珍珠般的光澤,嬰兒一樣純粹幹淨。


    沈暮雲心頭莫名被什麽敲打了一下,幾秒後才迴過神,輕步走近。


    楚歡顏本來就沒睡得太沉,被腳步聲驚醒,看到沈暮雲出來了,站起來:「蘇太太,出來了。蘇小姐沒事吧。」


    沈暮雲聲音不自覺地變得柔和:「沒事。沒想到你還沒走。」


    「嗯,我反正也沒事,就在這陪陪你們。」


    沈暮雲看一眼窗外的天光,又看看一臉疲倦的楚歡顏,不知道為什麽,脫口而出:「楚小姐守了一夜也累了,不如我請你去喝杯咖啡,吃點點心吧。」


    楚歡顏一頓,拿不準沈暮雲的意圖,不過既然她已經說出口了,也不好推辭,再說,從第一次看見這位蘇家太太,就覺得她不是個壞人,還給人一種安心感。


    「好。」


    *


    十五分鍾後,沈暮雲和楚歡顏坐在了醫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店露天座位裏。


    晨曦初綻的清晨,空氣清新。


    一夜沒怎麽睡的楚歡顏不知為什麽,此刻竟也不覺得困,精神還挺好。


    「和楚小姐見了兩次麵,還是第一次這麽坐下來聊天。仔細端詳楚小姐,年紀很小,估計跟我家柔柔差不多大,我家柔柔還在讀大學,想必楚小姐一樣,卻沒想到已經為人婦了。」沈暮雲呡了一口咖啡,緩緩說道。


    沈暮雲這話不是諷刺,也不是試探,隻是感慨,楚歡顏聽得出來,自嘲:「我也沒想到。」


    「楚小姐不必緊張。小纖和二爺無緣在一起,雖然我們很遺憾,但也不會強求,我和小纖的爸爸都是講道理的人,更不會因此覺得楚小姐是第三者,怪到楚小姐頭上。我今天跟你坐坐,純粹也隻是因為看你為了小纖守了一夜,另外,說實話,我也想看看,與二爺在一起的女孩,是個怎麽樣的人。」


    這話出口,楚歡顏心裏一塊大石頭放了下來。


    其實不用沈暮雲說,她也感覺到,蘇家夫妻都是那種受過良好教育,素質很高,很理智客觀的人。


    想來,又莫名羨慕起還躺在床上的蘇纖。


    雖然不幸,又多麽幸運能生長在這樣的家庭,有著這樣溫柔和善的父母。


    「自從小纖失蹤後,我和小纖的爸爸就一直在找她。後來找不到,所有人都跟我說,小纖怕是出事了,再不可能迴來了,我受了刺激,大病一場,身體一直不好,正因為如此,子謙怕我觸景傷情,才會領著我和柔柔定居國外。現在小纖還活著,已經是老天爺給我最大的恩惠,所以我別無所求,隻希望小纖能快點醒來,身體盡快恢復。畢竟,我就小纖和柔柔兩個女兒,絕對不能失去任何一個。」


    「老天爺既然讓蘇小姐活下來,就不會輕易讓她有事。顧家為蘇小姐安排的醫療資源很好,我相信,蘇小姐一定能挺過去,甦醒的。」


    盡管是安慰,沈暮雲還是紅了眼圈,振作了不少,緩了會兒,喝了兩口咖啡,恢復了情緒,又問道:「對了。楚小姐是做藝術類工作的?」


    「蘇太太抬舉我了。我是做漫畫的,混口飯吃,離藝術差十萬八千裏。」


    沈暮雲的父親是國內有名的國家大手沈川,沈川這個名字國人無人不曉,還上了教科書,這才叫真正做藝術的。


    而沈暮雲作為沈川最小的千金,從小也研習國畫,古典氣質十足,年輕時便在海內外的比賽中拿了很多獎項,後來嫁給蘇子謙,相夫教女,才將畫畫作為業餘愛好而已。


    「我那天讓柔柔把楚小姐網上的作品找出來看了一下,楚小姐的作品,不僅僅隻是混口飯吃。很有天分。其實,從某種意義上說,楚小姐和我父親也算是同行。」


    楚歡顏很是意外沈暮雲竟是看過自己的漫畫:「蘇太太說笑了。沈川老先生是國寶級藝術家,我就一個小畫手,怎麽能和他老人家相提並論?一根汗毛都比不上,簡直就是折殺我了。」


    那天沈暮雲翻完楚歡顏的漫畫,也大概瀏覽了一下她的漫畫圈資歷。


    進入漫畫圈的時間不算長,但已有漫畫一炮而紅,今年還成了漫畫圈人氣最高的新人王,已經很優秀。


    盡管蘇柔在一旁說,可能有顧靳梟背後的推波助瀾,但沈暮雲還是看得出楚歡顏的天分與能力。


    這不是一個僅僅靠男人就能上位的畫手。


    說起來,還有些遺憾,蘇纖和蘇柔兩個女兒對美術都不感興趣,她每次看到有美術天賦的年輕人,就有種惺惺相惜的欣喜,可這女孩卻是女兒未婚夫的現任,心情有些頗複雜。


    「殊途同歸,藝術分不同種類,不是僅僅隻有嚴肅正經才能叫做藝術,漫畫貼近大眾、通俗巧妙,甚至是其他藝術都無法趕超的,畢竟,時代不一樣了,如今是一個全民娛樂的年代。一門藝術,要是太高高在上,不接地氣,也沒用。楚小姐走的路與正統藝術不同,但目的都是一樣,娛人娛己。但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天賦,走正統美術,也可以創造出一番成就。」沈暮雲淡淡說。


    楚歡顏對她的好感更增進了幾分。


    看到一些驕縱跋扈的富二代,遇到這種謙虛謹慎的有錢人,實在很可貴。


    還有,聽這種藝術世家出身的豪門太太說話,就是舒服,一字一句行雲流水。


    自己既然也沾了點兒藝術的邊,怎麽就不能像人家說話這麽動聽,像電視劇台詞似的呢!以後得學學!


    「恕我直言,楚小姐家的長輩,是不是也是從事美術之類工作的?」沈暮雲的問題,打破了正在陶醉的楚歡顏,搖頭:「沒有。」


    又覺得有種異樣的感覺,這話仿佛在哪兒聽過?


    哦對,中學時學美術時,那個美術老師也這麽問過自己。


    「完全沒有?」沈暮雲眼皮子一動,很有些意外。


    「嗯。我家人沒有從事美術類職業的,就算是親戚,也沒有。其實我學繪畫,也是從自學開始,後來,跟中學時代一名美術老師學了一陣子,而且,也算不上是正兒八經的學,當時我交不起的美術班的學費,是蹭一個朋友的課。中學畢業後進入漫畫圈,又是一邊畫畫一邊學,也沒有拜過什麽名師。」楚歡顏照實說。


    沈暮雲聽得更驚訝:「這麽說,你是自學成才了?」


    「成才算不上,自學是真的。」


    沈暮雲更加感喟了一聲:「天賦這種事,還真是很奇妙。」


    看著楚歡顏的目光又多了幾分憐愛。


    天分這麽好的一個孩子,卻連美術課的學費都交不起,中學畢業後也沒升造,直接就工作了。


    她家人實在是太暴殄天物了,這麽好的一塊璞玉,卻不好好打造。


    想問問楚歡顏為什麽中學畢業後就不繼續讀書了,卻又不好開口,畢竟她和楚歡顏的關係也還沒到那麽深的地步。


    楚歡顏笑了一笑:「其實,蘇太太您剛問我的問題,還有這番話,之前的美術老師已經問過我了…。」


    「正常得很,藝術天分這種東西,多少都是有遺傳的,至少,也應該是耳濡目染。像楚小姐這樣完全憑藉自己對繪畫感興趣並且能做出成績的,實在很難得。」


    兩人正說著,隻聽少女的一聲清脆聲傳來:


    「媽。」


    蘇柔提著個小行李袋走了過來,看見沈暮雲和楚歡顏坐在晨光中相談甚歡的場景,臉上掠過一道詫異,卻又消失。


    「柔柔,你怎麽來了。」沈暮雲喚了一聲。


    「爸叫我給姐姐收拾了換洗的衣物和用品帶過來,順便帶您迴去休息。一上樓,看見你不見了,聽護理人員說你去樓下的咖啡店了,就找了過來,」蘇柔定了一下,又說:「隻是沒想到媽和楚小姐在這兒聊天。」


    楚歡顏適時地站起來:「不早了,既然蘇小姐那邊沒事,蘇太太也要迴去休息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下次再來看望蘇小姐。」


    沈暮雲點點頭。


    蘇柔見媽看著楚歡顏背影消失還沒挪開眼神,走過去,挽住她的手臂:「媽,你的寶貝乖女兒在這呢,你在看誰呢?」


    沈暮雲無聲一笑,點了點小女兒的鼻子:「這樣都能吃醋?」


    「那當然了。」蘇柔撒嬌。


    「我隻是看楚小姐跟你同齡,又特別有美術天賦,覺得這孩子挺不錯,才和她多聊了會兒。」


    「媽覺得別人不錯就算了,可這個楚歡顏……」蘇柔眼神一動,「和我們蘇家的關係有點兒複雜,畢竟是……是取代姐姐地位的人。」


    沈暮雲知道女兒到現在還沒想通,其實,別說女兒,自己對自己也沒想通。


    楚歡顏再好,畢竟也是大女兒的「情敵」,她或許真的不該與這女孩太親近。


    「好了,迴去吧,免得你爸爸在家裏等久了。」沈暮雲轉移話題,挽著女兒的手臂,離開了咖啡店。


    ——


    幾天後的傍晚,嶽輕舟來了檀香苑,讓泉嫂今晚不用做飯,說是接楚歡顏出去吃,顧靳梟已經在餐廳那邊等著了。


    某人這幾天公司那邊忙得熱火朝天,完全沒看見蹤影,明天一大早還要飛日本去開個會,兩天後才迴來,這會兒據嶽輕舟說,也是出國之前擠出點時間,見縫插針跟她吃頓飯。


    到了餐廳,意料之中,整層樓被全部包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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