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斯年最後撂下的那句話,仍在辦公室內徘徊。


    明顯,是在暗示楚歡顏很重視他,將這件喜事第一時間告訴了他。


    這算什麽?宣戰?


    上次在淩城,兩人假扮情人,他倒是不以為然,因為算準了兩人無非是做戲。


    可今天,卻看得出這個侄子認真了。


    這個侄子,上一次來顧氏集團,還是好幾年前。


    那一年,大哥剛過世。作為顧家成員的喬斯年承繼了其父的一部分股份與資產,按照繼承流程,不得不來集團聽律師的遺囑聲明。


    自那以後,再也沒來了,手持部分股份的喬斯年也隻安心當個富貴閑人,並不關心和插手集團任何事。


    多年後,再次登門的理由,竟是為了那小女人。


    顧靳梟冷冽目光一掃,落在楚歡顏的手機上。


    他拿起來,輕易進了沒有密碼的手機桌麵,進了通訊記錄。


    昨天,那丫頭打過的最後兩個電話,一個是水蘇蘇,一個,就是喬斯年。


    看時間,正好就是在雜誌社簽完長約之後的時間。


    果然,她簽完長約,將這個喜訊,第一個告訴的人,就是喬斯年。


    從不知道她和那侄子的關係竟是親近到這一步。


    峻冷的臉下了陰霧,愈發是涼了數度。


    半晌,他不動聲色,將她的手機放在檯麵上,緩緩走迴了辦公桌前,俯身伸出長臂,摁下內線。


    不多時,嶽輕舟走了進來:「二爺有什麽吩咐?」


    *


    趕了一天的稿子,楚歡顏從電腦前站起身時,窗外已是夜幕降臨。


    「少奶奶,嶽先生來了。」門被叩了兩下,泉嫂探進半邊身。


    楚歡顏一怔:「請他進來。」


    不一會,嶽輕舟走進房間,距離楚歡顏七八步之遙,很是守禮地停下來:「少奶奶。」


    「有什麽事?」嶽輕舟將楚歡顏的手機放在旁邊的五鬥櫃上:「少奶奶的手機昨晚掉在水小姐那裏了。」


    原來手機落在水蘇蘇那裏了。楚歡顏心頭沒來由一緊:「蘇蘇怎麽把手機送來你這裏了?她和二爺見到了?知道我和二爺的關係了?」


    嶽輕舟迴應道:「不是。水小姐將您的手機送去了喬先生的工作室。喬先生送去了顧氏集團,給了二爺,請二爺轉交給您。」


    楚歡顏鬆了口氣:「哦,好,那麻煩你了。」


    嶽輕舟卻並沒離開的意思:「另外,還有一件事。」


    「嗯?」楚歡顏眉一挑。


    嶽輕舟這才上前幾步,將手上的一遝文件夾放在電腦旁:「請少奶奶挑一下。」


    挑?挑什麽?楚歡顏詫異地翻開文件夾。


    是京大各個專業的資料。


    每個專業介紹得巨細靡遺,十分詳盡,除了課程,還有授課老師、教授。


    她錯愕:「……什麽意思?」


    「少奶奶可以選個喜歡的專業。我會為少奶奶盡快安排入學事宜。」嶽輕舟有條不紊地說道。


    這是讓她去上學?楚歡顏半天才迴過神:「又是二爺的意思?」


    「嗯。」


    楚歡顏唿吸一屏:「他是沒事做了嗎?無緣無故安排我去上學幹什麽?」


    「二爺說,少奶奶現在正是讀書的年紀。不去上學,浪費了。」


    楚歡顏吸了口氣:「可我現在有正職,另外,我還要去大神工作室當助理。要是去讀書,哪分得開身?」


    「這一點,二爺考慮過了,少奶奶的工作很有彈性,又很自由,不像一般的工作,上學並沒有什麽影響,我會為少奶奶安排走讀,不用住校,每天除了上課,其他時間可以迴檀香苑,繼續趕畫稿,至於喬先生的工作室那邊,的確是可能沒時間經常去了,但喬先生要是得知少奶奶在讀書,應該也會很欣慰,不會強迫你過去的。」


    楚歡顏剎那明白了某人的意圖:「他就是想把我的時間占滿,不讓我再去大神的工作室當助理,是吧?」


    嶽輕舟隻當沒聽見:「我可沒這麽說。」


    楚歡顏好氣又好笑:「我要是不想去呢?」


    嶽輕舟跟隨了顧靳梟多年,也是談判的一把好手,平心靜氣:「去學校讀書還能夠為少奶奶開闊點視野,多增加一些素材。對少奶奶的工作興許更有好處。」


    那男人,永遠讓人無法辯解。她依舊推脫:「那可是京大,我沒參加正式考試,說進就進嗎?他當學校是他開的啊。」


    「顧家是京大校董會成員,也是校股東之一,老爺子和京大的前任老校長也是幾十年的交情,放心,隻要少奶奶選好專業,剩下的事兒,就交給我去辦。」


    她張了張嘴,我去,學校還真是他家開的。


    也不好說什麽了,隻是又猶豫了一下:「這麽多大學,為什麽非要是京大?」


    水蘇蘇就是京大的。要是她去京大讀書,難保水蘇蘇不會知道她和顧靳梟的關係。


    「京大是國內最好的百年名校之一,學校方麵,本市再沒其他學校可以媲美,也是本市學子夢寐以求,最想奔赴的學府。」嶽輕舟迴答得無懈可擊。


    那倒是,她周圍認識的人,太多都在京大讀書,倒不是巧合,而是京大實在是本市最好的大學,也是本市年輕學生朝思暮想、傾盡全力想進入的唯一一所高等學府。


    不僅水蘇蘇是京大學生,楚悅當初也是被爸媽千方百計送進了京大。


    還有簡喬也是京大的。連顧小薇那貨,都是京大畢業的。


    其實,就算她自己,當年也將京大當做夢想,隻可惜,這個夢想沒實現。


    嶽輕舟見她臉色恍然,有些鬆動了,適時地低聲說:「那少奶奶先慢慢挑選。選好了,隨時打電話給我。」


    隨著門合上的一聲,楚歡顏拉迴思緒,目光落在那疊入學資料上,眼一漾,思緒莫名如潮湧般波動起來。


    曾幾何時,她多麽想與其他同齡人一樣,成為象牙塔的一員。


    高三那年,媽一句「家裏供不起三個大學生,你哥哥和姐姐讀書已經耗了不少錢,你讀到這裏就算了吧」,讓她的夢想破碎。


    沒想到,到頭來幫她重拾心願的,竟然是顧靳梟。


    這個與她最親近,但到現在都覺得有些陌生的男人。


    *


    專業很快選好,並沒費多少時間。


    京大美術係的插畫專業。這也是與她漫畫工作最對口的專業。


    從小就對手繪漫畫很有興趣,也很有天分,幾乎是無師自通。


    高中時,她與同班的水蘇蘇成為鐵桿死黨。


    水蘇蘇剛進高中時,文化課成績不怎麽穩,爸媽怕她考不上好大學,將她按在學校每堂好幾百的美術培訓班上課,想著萬一這丫頭以後成績不行,作為藝術生參加高考也能加些分數。


    水蘇蘇對畫畫不感興趣,但得知楚歡顏癡迷,總是偷偷帶著她混進教室旁聽繪畫技巧。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有一次,終於被培訓班老師發現了。


    這個被學校返聘迴來教書、桃李滿天下的美術老教師大發雷霆,正要趕楚歡顏走,拿起她的一張畫,看過後,竟是呆了一呆,破例讓楚歡顏免費旁聽。


    課後,這位老教師抓著楚歡顏,問她以前學過畫沒有。


    楚歡顏老實迴答說,基本沒有,隻是自學。


    老教師又問她爸媽或者長輩是不是搞繪畫這一行的,是不是有藝術方麵的家學淵源,從小耳濡目染過?


    楚歡顏自然也是懵然搖頭。


    楚家一家大小就是最典型的老百姓家庭,幾時跟藝術挨過邊?


    老教授半晌沒說話,許久才捋了把仙風道骨的白鬍子搖頭感嘆:天分啊,天分啊,有的人就是老天爺賞飯吃,我門下學了幾年的學生還不如一個自學成才的小丫頭。


    之後,水蘇蘇總打趣楚歡顏的天分把那位美術老學究都給震懾住了。


    學美術的花銷開支很大,楚家不可能給錢幫她購置,水蘇蘇經常將自己的彩筆顏料畫板畫紙挪給她用。楚歡顏也經常利用課餘時間去超市做些兼職,為自己添置一些美術用品。


    再後來,為了賺些快錢,楚歡顏找到了門路,開始投稿給一些插畫給漫畫社,慢慢的,便是四格漫畫,再就是連載漫畫,高中畢業沒上學了,便幹脆以此為職業。


    水蘇蘇有時為楚歡顏可惜,這丫頭天分厲害,畫功好,美術方麵悟性這麽強,要是楚家好好培養她,她指不定能去學油畫、雕塑之類的,當個真正的藝術家,也不用跑去畫漫畫,雖然漫畫並不是低人一等,但逼格比起前麵的那些還是低了點。


    楚歡顏倒是不以為然,漫畫能夠娛樂大眾,能滿足自己得不到的缺憾,更接地氣,更重要的是,能夠賺錢養活自己,已經很不錯了。


    三年後,水蘇蘇考上京大的新聞係,和美術完全不沾邊,倒是楚歡顏在美術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嶽輕舟辦事一向迅速,入學手續很快搞定。


    這會兒正是大一新生開學沒多久,下個星期開始,楚歡顏直接去上課就行了,也不至於掉太多課程。


    正式上課的前一周,嶽輕舟又將專業課程需要的所有教材書本送來了檀香苑,方便楚歡顏入學前可以熟悉一下。


    末了,又拿出一張卡,畢恭畢敬地遞給她:


    「這張卡是二爺給少奶奶的。二爺說,開學前肯定有不少需要購置的,少奶奶可以去買些文具。」


    鈦合金材質的黑色卡片纖薄光潤,質感極佳,由白鑽拚湊而成的「diamond」閃耀著淩冽而耀眼的光澤,彰顯著與普通銀行卡完全不一樣的身份象徵。


    楚歡顏就算從沒親眼見過實物,畫了這麽久的少女漫畫,也猜得出麵前這張卡的價值,禁不住脫口而出:「這卡……」


    嶽輕舟順著她的目光瞟一眼手裏的黑卡,以為她不是很清楚用法,自知失職,即刻道:「這是美國運通的私人黑卡,少奶奶可以放心使用,額度暫時沒有上限。」


    「隻是買文具而已,要不要出動黑卡?你能想像我去文具店買隻素描筆而已,拿出黑卡刷的轟動場景嗎?太誇張了吧。行了,我的錢買文具還是夠的。」


    嶽輕舟聽她這麽說,一頓:「是我考慮得不周,應該給少奶奶準備些小額度的卡。不過,二爺手上暫時沒有其他普通銀行卡,少奶奶不如先拿著用吧。二爺交代了讓我把卡給您,我要是帶迴去了,二爺會怪我的。」


    楚歡顏沒法子,隻能將黑卡先接過來。


    待嶽輕舟使命完成離開,她看一眼手上的黑卡,吸口氣,縮進了床邊的抽屜。


    住在他的房產裏,用著他雇的高級家政,又剛收了他的新款手機,這些都算了,萬一離婚,他找自己要迴去,她勉強還能還得起,可是——黑卡?她真的消受不起,萬一以後那男人翻臉不認人,她就算拆骨剖肉都賠不起!


    先收著再說吧。


    其實,雖然接受他的安排,進京大讀書,但楚歡顏心裏還是有隻小鹿在撞來撞去,不安心。


    畢竟自己不是正正規規考進去的,雖說吃畫畫這碗飯已經不算短,經驗豐富,但比起那些已經上了幾個月、科班出生的同學,總覺差了那麽一截子自信。


    辦理入學這段日子,可能是顧靳梟那裏兩邊事兒多,也沒來檀香苑。


    倒也好,沒了某人的騷擾,楚歡顏清靜不少,幹脆安心在家,除了趕稿,剩下的時間就是抱著專業書死磕,免得上學後被人笑。


    正式上課的前兩天,楚歡顏在微信上給水蘇蘇留言,說了一聲。


    這事兒也瞞不住,與其在學校裏看見目瞪口呆見到自己的水蘇蘇,不如提早打招唿。


    意料之內,不出十秒,水蘇蘇馬上一個電話打來了。


    「你要進京大美術係了?真的假的?」那邊傳來水蘇蘇驚訝的聲音。


    「嗯,馬上又要跟你當同學了,高興不高興?」


    水蘇蘇可沒被這丫頭糊弄過去:「怎麽這麽突然?現在又不是招生時間。你怎麽進來的?」


    京大可不是菜園子門說進就進啊。


    「雜誌社許老大幫安排的。說我現在好歹也是漫世界的優秀長約作者,要經常自我增值,學歷要是高點兒,以後宣傳也是個噱頭,雜誌社也有光。所以幫我辦了入學手續。」楚歡顏說得大氣不喘。


    水蘇蘇雖說不怎麽信,但也沒理由不信,畢竟雜誌社想要多培養一下新人,也無可厚非,不過送她進京大讀書……這個是不是有點兒誇張了?


    但現在挺多公司都會安排員工業餘時間去學校充電,也算是公司福利,這樣想,倒也沒什麽。


    *


    幾天後,楚歡顏一大早便來了京大。


    本來嶽輕舟打算讓保鏢第一天開車送她來學校,被她意料之內地拒絕了。


    到了學校,握著學生卡,楚歡顏進了校門,照著嶽輕舟提前給的課程表及教室地址,順著林蔭小道,輕車熟路地朝教學樓走去。


    離早上的第一節專業課還有兩個小時,不過她和水蘇蘇約好了,提前過來,先在學校逛逛,熟悉一下。


    其實她也不是第一次來京大了,對這裏不算太陌生。


    高中時,將京大視為目標學府的她便和水蘇蘇一塊兒來過好多次。


    後來水蘇蘇進了京大,她沒進成,也曾來學校看過水蘇蘇。


    再後來和家裏吵架,她也來水蘇蘇宿舍這裏來借過宿。


    隻是從沒像今天這樣,是以主人的身份來。


    清晨的校園裏,空氣格外清新甘甜。


    耳邊,不時飛來籃球場上正在揮灑汗水的男生吶喊聲。


    楚歡顏唿吸一口夢想校園中的新鮮空氣,心情美得不行,正這時,身後傳來輕快的腳步聲,然後,肩膀被拍了一下,清甜脆生的驚喜聲音飄來:「死丫頭,來了!」


    水蘇蘇知道她今天第一天來上課,早就等了半天了。


    楚歡顏笑著鞠了一躬:「是啊,以後還請師姐多多關照了。」


    水蘇蘇今年大二,說起來,現在也的確算是她師姐了。


    「行。這小娘子還懂點兒人情世故,以後多給朕暖暖床,朕一定多罩著你。」


    兩人正一邊走著一邊說笑,前方響起腳步聲,一個驚訝而試探的聲音弱弱響起:


    「歡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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