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話說太上老君施法送眾人離去,眾人隻覺眼前閃過一陣玄白之光,迴環玄空道法所包含的沛然靈氣便將他們瞬間送迴了蜀山。


    韓夜稍稍有些驚愕,終於把目光投向突如其來的另一處天地。


    此刻已是日落西山,放眼望去,主峰上的八卦城兀自燈火通明,首峰上的劍樓、經樓和太極殿還隱隱飄來一股股道風仙氣,然而,似乎是敲過最後一道鍾了,演武坪和煉氣台的弟子們大多收劍、背書迴到了自己的住宅,清律堂的誦經聲也漸漸小了。[搜索最新更新盡在bsp;“我們又迴來了。”韓夜站在鎮妖頂的邊緣,腳下的風嗚嗚地吹著,吹起了他潔白的鬥袍,吹起了他明亮的長發。


    “嗯,迴來了。”司徒雲夢抱著尚在沉睡中的韓玉,站在韓夜身後,看罷祥和的蜀山,又迴望身後直入雲天的鎖妖巨塔,那塔上還密密麻麻地留著古老而斑駁的經文和道符,是啊,這個地方留著他們許多許多的迴憶。司徒雲夢想了很多東西,故而感歎道:“這一去神界,好像隔了千年一般,也不知裏蜀山那些臣民還好不好。”


    韓夜聞言轉過頭去,把明秀的眼眸望向司徒雲夢,道:“這麽急著想見他們了?”


    “恐怕不是想去見人吧?”魔劍薛燕打趣道:“是想去成親吧?”


    司徒雲夢聞言,俏臉兒唰地一下就紅了,她支支吾吾地道:“哪、哪裏啊?這、這種事情,還不是由他的意?”


    “嗯……”韓夜表情嚴肅對司徒雲夢道:“夢,等我們先迴蜀山看看,然後再一起去裏蜀山,要是一切順利的話,我陪你留在那裏也無妨。”


    司徒雲夢麵色稍稍恢複了平靜,頷首道:“自然是要去看的,走了這麽久,也不知道長老和道長如何了。”說著,司徒雲夢似乎又注意道他們之中少了個人,便微微睜大了玉眸,問道:“對了,星辰人呢?”


    “嗐!你念著他幹嘛?”薛燕沒好氣道:“他是神界的人,和我們又沒有多大關係,難道非要跟著我們走嗎?”


    韓夜語氣平淡地道:“燕兒說得有理,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不必強求。”


    於是,眾人便來到了主峰之上,是夜明月暗淡、孤星寥落,八卦城內的弟子們或打著嗬欠、或早早入睡,看起來都沒什麽精神,偶爾有幾個看到韓夜等人,竟也一時未能認出。


    當然,韓夜也並不是來和他們打招唿的,他最牽心的還是那個太極殿,於是,眾人路經八卦城,直往太極殿而去。


    和往常一樣,太極殿裏麵仍舊傳來四股不同的靈力,這說明四時法陣還在持續,隻是相較以前沒有那麽深厚了。


    韓夜等人皆有不祥的預感,齊齊步入其中,殿內廣闊非常,左右各立十八根皆需六人合抱的大柱,大殿中央的地上赫然標著一個巨大的太極圖案,香爐仍在,太上老君的神像仍在,隻是坐在太極圈之中的四位長老已然憔悴了很多。


    “諸位道長?”司徒雲夢見狀,驚愕地瞪大了玉眸,卻見空中那五彩斑斕的靈光球也變得黯淡了許多。


    “這是怎麽迴事?”韓夜亦是清眉一皺,見眾長老皆是閉目鎖眉,正打算上前弄醒他們,這時,卻聽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不要打攪他們,現在是四時法陣施展的關鍵時期,他們務須全神貫注,否則必將前功盡棄。”韓夜等人迴頭一看,卻見一位白袍蒼髯、麵容端正的老者步入殿中而來,一把白劍背於身後,一遝道符別在腰間。


    韓夜與此人相互辨認了許久,皆是一陣疑惑,司徒雲夢卻是最先認出此人,便喚了一聲:“守正道長?你……你怎麽變成這般模樣了?”


    守正捋須擺手道:“不提也罷,不提也罷啊,歲月不饒人了。”


    魔劍薛燕問道:“不可能呀,我們離開這才多久,你沒成仙之前本來看起來還算年輕,怎麽反倒做了劍仙之後就人老珠黃了?”


    司徒雲夢為薛燕這種形容而忍不住抬袖而笑,韓夜則疑惑地問道:“難道,我們走了以後這裏又發生了什麽事?”


    守正搖頭道:“事情倒是沒發生什麽,隻是你也看到了四位師兄如今都在竭力維持法陣,但盤古虛靈法力無邊,此次非但未能令其沉睡,反倒有隱隱欲動之趨向,所以我每日子時都要來這裏給四時靈球補充真氣。”


    韓夜聞言,頭腦卻是一熱,倒是抱拳跪拜道:“無怪乎前輩如此憔悴蒼老,卻是為拯救蒼生大業,慚愧不已,敬佩不已!”


    守正素來賞識韓夜,見他欲行跪拜,連忙上前扶起了他,道:“快起來!你我何需多禮?”說著,他用一種飽有神采的目光上下打量著韓夜,卻見此男子已是煥然一新、明秀為美,烏發更顯飄逸,一襲戰袍不滅雄風,一襲白衣乍現英姿,他便朗聲笑道:“哈哈哈哈!我原以為韓少俠此去神界必是九死一生,誰想到此番迴來,非但帶著美眷,還換了一身模樣,煞是好看啊。”


    韓夜聞言,便訴說坎坷道:“這一路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很多次我都以為自己過不去,卻還是挺過來了,終於得天道垂憐,修成正果。”說著,他又似乎想起什麽,便有些驚喜地守正道:“對了!我在神界浴火重生,煉就了玄元真氣的昊天之境,堪與九霄正神齊肩,有我發功助力,長老們定然無恙!”


    說著,韓夜便打算幫忙,哪料剛抬手,卻被守正拉住,守正急忙勸道:“且慢!韓少俠的好意,我和眾師兄心領了,但就算你修成了昊天之境,卻運用的是魔道之力,而四位師兄皆是修仙之人,此刻你若發功助力,非但幫不了他們,還會使他們遭受魔氣反噬,後果不堪設想啊!”


    薛燕聞言,嘀咕道:“他呀!是在神界得意了兩把,下凡以後隻知道向別人展現他的神功,人卻變笨了不少!”


    守正再向韓夜解釋道:“這四時法陣乃我蜀山掌門與長老之中不外傳的法陣,需要四位仙力修為甚高的修道者開啟,一旦開啟則不能擅自離開,若是找人頂替,那頂替之人也是元神俱滅、必死無疑,我師父便是這麽仙逝的。所以,縱然你有天大本事,卻對這四時法陣無甚幫助。”


    韓夜聽罷沉思了一陣,想起太上老君曾對他的教誨,便皺著秀眉問道:“那麽,我或許也可以為之做些什麽。”


    “勿急。”守正擺手道:“在此之前,我尚有兩件事未能明白,如果沒有弄清,即便找你幫忙也無濟於事。”


    司徒雲夢趕忙問道:“哪兩件事?”


    守正把雙手負於身後,步向殿門口,當晚的風自外吹入,把他的蒼髯、白袍和有些花白的頭發吹得淩亂,他仰望空中那暗淡的星月,道:“其一,我聽師父說,四時法陣不同於五靈法陣,縱然盤古虛靈威力無匹,但對這法陣的影響也不算太大,按說法陣不會這麽容易失敗,盡管中途我師父曾經接手過。”


    薛燕好奇地問:“那為什麽漸漸不行了呢?”


    守正憂慮地望向眾人,道:“你們來時,難道未見空中星月黯淡、夜色如漆嗎?”


    薛燕追問道:“那和四時法陣有什麽關係?”


    守正麵色嚴峻地道:“有道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五靈需要四時的烘托,四時需要三辰的輔助,三辰也需要陰陽二氣的協調,但現在不知為何,天上的日月星三辰都瀕臨消逝,起初大家都以為是盤古之殤的影響,可四時法陣明明還在開啟之中,日月星辰究竟是因何原因才至於此?”


    韓夜想起神界大戰,看向司徒雲夢,道:“莫非是赤天那一戰,冷淵動用了羲和與望舒的能力,日月失調,因此影響了人間?”


    “嗯。”司徒雲夢頷首道:“除此之外,可能還有一個原因,神界每隔一百年則黯淡一次,也正是日月最為黑暗的時期,現在看來已到了這個時期,情況對我們而言相當不利啊。”


    守正沉思了一番,道:“因此,除了四時法陣,我們還需要借助另一種力量來代替日月星三辰,否則人間乃至六界將墮入混沌,永無晝夜。”


    “那麽……”薛燕問道:“老頭子知道該怎麽做嗎?”


    守正搖首歎道:“我之前不是說過了嗎?兩儀陰陽,三辰日月,四時春秋,五靈元氣,六界眾生,其中,兩儀陰陽的力量是不可取的,三辰已然失效,四時法陣尚在開啟,六界眾生還亟待我們拯救,那麽……”


    “五靈珠。”司徒雲夢收攏柳眉,白玉的麵龐上顯出比以往不同的沉鬱,她道:“如今看來,隻有運用五靈珠的力量才能拯救蒼生了。”說著,她從懷中韓玉的腰間掏出水、火、風三顆靈珠,對守正道:“道長,現在這裏隻有三顆靈珠,是不是要湊齊五顆靈珠,才能使三辰大放光彩?”


    守正道:“我閱曆不多,知道的也少,但事到如今,或可一試。”


    韓夜皺起了秀眉問道:“隻是天下之大,我們到何處去找呢?”


    薛燕笑道:“呆瓜就是呆瓜,換了一身衣服還是那麽呆,你妹妹不是有通靈的能力嗎?讓她把水靈神、火靈神、風靈神召出來,這幾個神仙正急著和其他兄弟姐妹團聚,不可能不告訴我們其他二珠的所在吧?”


    司徒雲夢舒展柳眉,肯定地點頭道:“燕兒所言極是。”


    守正道:“既然如此,再多憂慮也無濟於事,隻能等小師侄醒了才能有所行動,如今天色已晚,諸位早些歇息去吧。”


    於是,韓夜便帶著眾人去到八卦城之上。上次經曆仙妖大戰後,蜀山一脈元氣大傷,弟子已然驟減了許多,而八卦城給韓夜等人居住的房間自然還空在那裏,對此地輕車熟路的韓夜,很快便與眾人安頓了下來。


    神界,星羽殿。


    “這麽說,你當真要下凡去了?”一名身穿碧玄色神袍的男子將英秀的背影朝向星辰問道。


    “呃……”星辰兀自單跪在地,愧疚萬分,即便眼前這男子隻是背對著他,他也不敢直視男子,隻道:“如果可以……屬下也不想。隻是我很喜歡和他們在一起,我覺得,雖然是神,可是神畢竟也有心、畢竟也有情,上天創造了我們,是要我們用心去感受眾生、憐憫眾生。”


    “冠冕堂皇的話。”男子不冷不熱地評論道:“星辰,你跟我也有數百年,難以相信竟會說出此話。”男子歎了口氣,神殿裏麵亦是清風吹起,帶著一股淡淡的濕氣,也把男子身上的奇香傳到了星辰鼻子裏。


    “殿下……”星辰羞愧地低頭道:“這是屬下最後一次求你了。”


    “當然是最後一次,難道你以為此去凡間,還能知返嗎?”男子平靜地說著,卻猶如波瀾湧動,微光下,銀灰色的長發襯托出他優美的身影。


    “我……!”星辰被男子說得眼淚都快急出來了,他道:“計蒙殿下,請不要為難我,我心裏好難受。”


    “唉。”計蒙1依舊背對著星辰,仰頭嗟歎:“唉,那裏麵,有願意照顧你的大哥,有溫柔體貼的仙女,還有你喜歡的人的轉世,看起來,你沒有理由不離開我身邊。隻是星辰……我舍不得你啊。”


    星辰聞言,閉著眼睛,咬著牙,眼淚倏倏直流。


    “罷了。”計蒙歎道:“該留的總也留不住,我知道一個動情的神是如何羨慕凡間,從今往後,你不再是我計蒙的護衛了,想做什麽,便做什麽去吧。”


    星辰聽罷,大喜過望,朝著計蒙的背影使勁地磕頭拜謝道:“多謝殿下!多謝殿下!”


    計蒙聽得不耐煩,往後長袖一揮,冷聲道:“我對你這些年的恩德,竟還比不過那些初見之人,你還是速速離去吧,我不想動手逐人了。”


    星辰聽了計蒙的話,心登時便涼了半截,隻道:“殿下,你這話不是真的吧?我隻是下凡遊曆一下,如果有機會,我會迴來看……”


    “有什麽好看?”計蒙打斷道:“星辰,如果你還記得我對你的恩德,保管好我送你的玉笛和長弓,我便感激不盡了。”


    星辰以為計蒙是提醒他歸還東西,便拿出玉笛和弓,雙手捧著道:“殿下不說,我差點忘了,這些東西是殿下送的,現在……”


    “送了的東西怎麽又還迴來!無禮之極!”計蒙怒斥一聲,嚇得星辰縮迴了手去,星辰沒料到計蒙突然失態,而計蒙則漸漸冷靜下來,沉聲道:“星辰,你是一個自私的神,跟了我這麽多年,你在偷懶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是我在庇護著你?都怨我平日將你寵壞,乃至於到了現在,你連一個神明基本的禮數都沒有,因為有我關照,下階的神仙對你更是敢怒不敢言!這些,你以為我不清楚嗎?”


    星辰當真有些錯愕了,他紅著眼眶辯解道:“殿下,雖然我確實人有些懶,可我從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一個生靈,天地可鑒啊!您實在舍不得我,打我罵我,我都可以接受,但是我現在心裏天天想著那些人,跟在您身邊強顏歡笑是個滋味嗎?”


    “那就速速滾下凡去!別讓我再看到你!”計蒙放低聲音輕輕吼了一聲,那一句話卻足以讓星辰心灰意冷,再興不起一絲迴轉糾結。


    “可是……要是我下凡了,陛下那裏怎麽辦?”星辰呆呆然問道。


    “你已經被貶下凡間了,還問這些做什麽?”計蒙冷聲道。


    “哦……好吧。”星辰摸了摸頭,轉過身去,卻還算念著計蒙的恩情,迴頭又對他道了一聲:“殿下,對不起……能做你的屬下是我的福分,隻是我沒好好珍惜,再見了。”然後,他才頗有些不忍心地離開了星羽殿。


    “星辰。”計蒙靜靜地聽著星辰遠去的腳步聲,微光裏依舊看不清他的麵容,他隻低頭心道:“或許這樣可以幫到你,但以後的劫難,需要靠你自己。”


    ……


    人間,蜀山,八卦城。


    自從韓夜安頓好眾人後,各自便在房中歇息,司徒雲夢為了照料昏迷中的韓玉,便靜靜守候在其身邊,她用右手握著韓玉的手,左手撫了撫韓玉的麵頰,麵色溫和而婉柔地道:“妹妹,曆盡艱辛,我們終於迴來了,你也要快點醒來才好啊。”


    “咚咚咚。”


    司徒雲夢正溫存著,門口卻傳來一陣鈍器敲門的聲響,司徒雲夢站起身來,撫了撫黃裙,便打開門來,站在門口的卻是一把劍。


    “喂,有沒有看到那個笨蛋啊?”魔劍薛燕問道。


    司徒雲夢茫然搖了搖頭,道:“我一直就陪小玉在房裏啊,怎麽了?”


    “別提了!我剛倒在牆邊打個盹,那家夥就不見人影了!”薛燕生氣地道:“深更半夜,沒準和哪個新認識的相好幽會去了!”


    司徒雲夢聞言微微一驚,繼而抬袖笑了,道:“燕兒真風趣,夜肯定不是那樣的人……”司徒雲夢說著,又收攏柳眉細細思索,道:“嗯……如果真要幽會的話,隻有可能去那裏……”


    “哪裏?”薛燕忙問道。


    “後山,淨寧的墳前。”司徒雲夢認真地道。


    薛燕一聽,恍然大悟,點頭道:“對啊,他肯定覺得整個蜀山就虧欠她最多,還沒法償還,所以趁我睡著就一個人出去了。”


    司徒雲夢想了想,玉眸如水波般流轉,她卻道:“我們也要去看看,對吧?”


    “對!”薛燕點了點劍首道:“這當然不是他一個人的事啊!”


    於是,司徒雲夢給韓玉蓋好被子,抱起案頭的香木琴,撥了撥鬢間的青絲,匆匆地道:“走吧,燕兒,可能要委屈你一陣陣了。”


    “你對本姑娘說這種話,本姑娘隻當放屁,哼!”薛燕說著,橫在司徒雲夢麵前,道:“當我是姐妹,隻管上來。”


    司徒雲夢嫣然一笑,翩翩踏上劍去,抱著琴,禦劍向著後山的方向飛去,由於這把劍本身就由薛燕控製,即便雲夢不會禦劍術,照樣也能瞬息千裏。


    與此同時,思過峰,清律堂後。


    某座墳前,身著白衣的俊秀男子還跪坐在那兒,揭開蓋子,把酒撒在膝前前方,望向碑文上“淨寧”二字,歎道:“是不是覺得太冷清了?”


    墳墓是無法迴答的,韓夜卻自己喝了一口酒神釀,渾身一陣發熱,他低著頭道:“師父對我說,男兒膝下有黃金,所以我也不能讓喜歡的人看到我卑微的模樣……這一世,我遇過很多講道義、重感情的人,我師父、白朗凝霜、焚天、蝴蝶三姐妹、瑤光……還有你。”韓夜安靜了一會兒,一陣悲傷卻爬上眉梢,他道:“雖然你們都已不在人世,卻告訴了我們很多道理……其實吧,我並不喜歡你,隻是敬佩和感激,這些東西,你……明白吧?”韓夜看向墳頭,微微皺著眉頭道。


    “哼哼哼、哼哼。”韓夜學著淩峰的樣子,把手按在額頭上笑,笑聲卻非常地輕,他道:“我這是怎麽了?明明從小就很倒黴,世上卻還有這麽多人看得起我韓某,縱然有一手好本領,我又能報答得了誰?救了我的人,如今不是長埋黃土,就是成為了一把劍。”


    韓夜感慨萬千,望向天空,卻見暗雲的星月漸漸有些恢複了光彩,僅僅是那一刻,他似乎明白了很多,便握緊拳來,道:“我明白了……我這次迴來的意義,不全然是和夢成親,也不全然是把燕兒變成人,我名為韓夜、實為白晝,如今天地之間的晝夜即將消逝,也就是說,眾生注定要由我來拯救。我雖不能報答逝去的人,卻可以保護活著的人,對嗎?”


    “對。”這時,空中傳來一個溫柔悅耳的女聲道。


    韓夜即便不去看,聽這個聲音也能聽出是誰,但他還是迴過身去了,看到夜空之中,有一白衣黃裙的絕妙女子抱琴禦劍而來,春水明溪般的長發在空中飛散,片刻工夫,她便翩然自劍上跳落下來。


    “她不止是你一個人的恩人。”司徒雲夢濕紅了眼眶,肯定地道:“她舍命救了你,是我們一家人的恩人哪。”


    “所以說你這人沒義氣!”薛燕生氣地對韓夜道:“要跪也不是你一個人跪啊!我們陪你跪!”


    韓夜見薛燕看到自己跪著,趕忙站起身來,故作冷淡地道:“跪完了。”


    “嘖嘖嘖!”薛燕不悅地道:“寧願自己跪,不讓我們跪,這說明她比我和小夢夢重要多了,是也不是?”


    “隨你怎麽說。”韓夜說著,看向那墳,不再言語。


    司徒雲夢隻是輕輕一笑,找了處石上,將琴放下,朝向那墳頭,道:“淨寧,如果你還在世,我想我和燕兒會接受你的,至於夜願不願意接受你,那是他的事。”


    “哼。”韓夜背朝司徒雲夢,白龍戰袍隨風飄揚,他兀自望著墳頭,道:“你被燕兒帶壞了,也開始扯這種沒邊的事了。”


    司徒雲夢還算了解韓夜的心性,沒有迴應韓夜的話,隻道:“淨寧,今日有機會看你,獻曲一首,望你喜歡。”


    說罷,司徒雲夢便用素袖撫過琴弦,奏琴一曲,整片後山都迴蕩著司徒雲夢那哀愁婉轉的琴聲,甚至連墳中的淨寧恐怕都不知道,這世上有什麽曲子可以如此動人淒涼、摧肝斷腸。


    韓夜起初是閉目聆聽,而後才聽出不對,轉迴頭去,疑惑地問道:“夢,這首曲子叫什麽名字?”


    司徒雲夢兀自低頭撫琴,迴答道:“你,聽不出來嗎?這首曲子叫《湘妃怨》。”


    “湘、妃、怨2?”韓夜一字一頓地緩緩念著,問道:“你想表達什麽意思?想說我是舜,你和燕兒是娥皇跟女英嗎?”


    司徒雲夢低著香肩,用秋波蕩漾的玉眸看向韓夜,道:“誰是娥皇,誰是女英,早已定在你心裏了,不是嗎?淨寧為了救你而去,我們大家心裏永遠都會記得她,可是,你忘了下凡之前對我說過什麽話嗎?”


    韓夜這才明白司徒雲夢心中總有一種大家閨秀的怨,打從很多年前就怨起,一直怨到現在,隻是不便當口說出,他歎了口氣,道:“從神界下來,你變得更像個小女人了。”


    “這沒什麽不好,對吧?”薛燕站在司徒雲夢身邊辯道:“你是男人,當然不明白我們這些女兒家的心思,你想想,你說要娶小夢夢是什麽時候的事了?從裏蜀山開始,到鳴劍堂、花雨穀、魔界、陰間、蜀山、神界,刀山火海都陪著你走,迴來還不陪陪自己的心上人,倒有心情跑這裏來拜什麽墳,存心不給人家好看嗎?”


    薛燕這麽一說,韓夜倒也覺得自己確實欠妥,便看向司徒雲夢,道:“夢,原來你介意的是這個,對不起。”


    “不必說對不起,你要找誰,我自然不能阻止你。”司徒雲夢低著頭,柔聲道:“我也沒覺得你做錯了什麽,就是……”


    “就是要抱琴來給你個下馬威!”薛燕笑道:“叫你隻想著別的女人,不記得自己的原配!人家虞舜死前,起碼還和自己兩個夫人恩愛了一世,你這個不開竅的家夥,便是死了也沒打算和小夢夢做夫妻!”


    夜、夢二人被薛燕這麽一說,反倒都笑了,笑罷之後,韓夜這才走上前去,扶起司徒雲夢,雙手輕輕按著她的香肩,鄭重地道:“你又不必迴神界了,還著什麽急?你和燕兒待我情深意重,我自然要和你成親,還要幫燕兒複原身體,但是你也身為裏蜀山的雲夢公主,知道天下事大、兒女事小,如今整個人間已是晝夜難明,我名為韓夜、化身白晝,命中注定要拯救人間。”


    “嘖嘖嘖。”薛燕不屑地道:“有些人不是不相信宿命嗎?現在倒是自詡天道使者了。”


    韓夜解釋道:“不信宿命是因為宿命對自己不利,若是宿命對自己有利,幾個人會去反天?”說著,韓夜看向司徒雲夢,道:“夢,跟你在一起這麽多年,我也是受你感染才懷有仁愛,你怎會忍心災劫空臨、眾生受難?我之所以能換得一身道行,除了眾人對我的眷顧,更有上蒼的垂憐,不如等我們忙完這最後一件事,報還天恩,以後你想讓我怎麽陪你都行。”


    司徒雲夢早知道韓夜會這麽說,但是也明白這不是韓夜故意食言,畢竟自己事小、蒼生事大,於是,她隻能歎了口氣,眼波若玉水動蕩,便點頭道:“對,是我太自私了。”


    韓夜很清楚雲夢的打算,她可能是希望韓夜先帶她去裏蜀山完婚,若是以後為了救世而犧牲,好歹也已有名有實、無憾今生了,其實這種想法也不能說是自私,大概是雲夢要給韓夜下台階,故而用自己的自私以襯韓夜的大公無私。


    韓夜稍稍一想,便明白司徒雲夢的用心,把她攬到懷裏,輕輕撫摸起她的秀發,歎道:“不,自私的人是我,其實我也不過是個以大公之名、行自私之實的沽名釣譽之輩罷了。”


    既然做下了決定,二女也無話可說,隻好跟著韓夜再趟這趟渾水,二人一劍拜別淨寧的墓,便迴到了八卦城裏,由於韓夜心裏掛念的東西實在太多,司徒雲夢也不便多擾,隻能一邊找薛燕聊話、一邊照顧昏睡中的韓玉,緩緩才至天明。


    注釋:


    1“計蒙”——《山海經·中次八經》中說:“又東百三十裏日光山,其上多碧,其下多木,神計蒙處之,其狀人身而龍首,恆遊於漳淵,出入必有飄風暴雨。”在祖國神話正史裏,泰逢和計蒙隻是跟從黃帝對抗炎帝大軍,即本文裏的上古之戰,至於泰逢、計蒙與天帝的關係,自然是筆者杜撰的,不必較真。^_^


    2“湘妃”——湘妃,即堯帝的二個女兒,後嫁舜帝為妻,姐姐叫娥皇,即湘君;妹妹叫女英,即湘夫人。《禮記·檀弓》載“舜葬於蒼梧之野,蓋二妃未之從也。”舜南巡征三苗時,二妃並沒有同行,後來放心不下便追隨而來,在到達九疑山時聽到舜亡之訊,二妃相與痛哭、淚如雨下,把整片竹林都染得斑斑點點,後來二人痛不欲生,途徑湘江而捐身寒水、隨舜而去。本文中司徒雲夢正是借琴曲以此典故提醒韓夜。


    手機用戶可訪問wap.觀看小說,跟官網同步更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劍魔攜香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臨劍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臨劍並收藏劍魔攜香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