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到寶盈公司所在的十四樓,發現整個樓層靜悄悄的,看上去好像沒什麽人。現在是傍晚六點多了,大多數公司職員應該已經下班了,楊小寶卻知道許婧一定還在。位於大門口的公司前台上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楊小寶放鬆了腳步,一直走到最裏麵的一間辦公室,那裏是總經理辦公室。


    試探著觸碰了一下房門,發現是虛掩著的,門縫兒裏漏出一絲光亮,還能聽到空調運行時的嗡嗡噪音,裏麵應該是有人的。楊小寶的手放在門把手上,人卻在猶豫,與許婧劫後重逢當然是令人向往的事情,但同樣也是有著巨大風險的。見了麵相,開了心,然後呢?然後就會像以前一樣,許婧被牽連卷入他的危險的生涯之中。不管許婧本人還是他楊小寶願不願意,這樣的局麵一定無法避免。


    也罷,隻是看上一眼就好,自己燒傷後整過容,麵貌樣子與從前大不相同了。楊小寶這麽想著,輕輕把房門推開了一條巴掌大的縫兒。然而房間裏壓根就是空無一人。


    楊小寶隻好失望的轉過身,低著頭默默離開,心裏想著既然見不到,那也許就是天意吧。


    剛要走到電梯口的時候,既沮喪失望隻顧著頭低頭走路的楊小寶,冷不防與一個人迎麵撞了一個滿懷。那種異性胸脯特有的柔軟撞擊感立馬告訴他,這是一個身材豐滿的女人。


    楊小寶驟然抬頭,不由得愣了一下,撞到的正是自己心心念念又尋而不見的女人,那個既外表溫柔內心剛強的“小護士”。


    距離上一次見麵,不過是四五個月的功夫,許婧整個人都清減消瘦了不少,眼圈也是黑的,看上去有些憔悴,眉眼間流露出一絲憂鬱。親眼看到平日裏活潑靈動的許婧變成了眼前這個樣子,楊小寶不由得好一陣歉疚:可以想見,在自己出事之後的這幾個月裏,許婧不知道為自己受了多少驚,擔了多少心。


    陡然間與老情人相遇,楊小寶有些恍惚遲疑,兩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許婧發愣。到還是許婧先開了口,衝著楊小寶微微點了下,歉然道:“這位先生,對不起了,是我沒顧得上看路,不小心撞到你了……”


    聽到“這位先生”四個字,楊小寶迴過神兒來,這才猛然想起自己已經完全變了模樣,在對方的眼裏,自己已經是不折不聽的陌生人了。


    “沒事,不用對不起。”楊小寶的嘴角流露出一絲苦笑,但很快就遮掩了過去,“是我先撞的你……”


    兩個人麵對麵站著,可距不過一米多遠。楊小寶很敏銳地發現,許婧正在探究的眼神打量著她,眼神裏流露出些許困惑。


    楊小寶心裏怵然一驚,難道是她認出了自己?或者是察覺出了有什麽不對勁?他心亂如麻,不敢再多作停留,朝著許婧微微點了一下頭,繼續往前走。


    許婧呆立在原地,愣愣地看著那個陌生男人的背影,覺得他的走路姿勢很有些眼熟,與楊小寶特別相似。但那個人的長相明顯不是楊小寶。如果真的是他,就算是易容改扮了,又怎麽會不與自己相認呢?


    心情複雜地走到電梯口,楊小寶伸手在電梯按扭上拍了一下。


    “哎,你……”許婧忽然驚叫出聲,緊接著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很熟悉那個拍電梯按扭的動作,她記得很清楚,每次與楊小寶一起搭乘電梯,他總是別出一格的隨手往電梯按扭上一拍,幾乎從來不會輕輕按下。


    楊小寶心中砰砰直跳,慢慢地轉過身,看到了許婧眼神的驚喜與疑惑,以及難以置信。


    既然她似乎已經認出來了,那就索性不隱瞞了吧。


    楊小寶這麽想著,下意識地往前走了一步,正想開口叫一聲她的名字。忽然,樓下街道上傳來的幾聲警笛猝然飄入耳中,好似一桶涼水潑在楊小寶的心頭,一下子澆滅了他心中的熱火——跟隨在他身後的危險和麻煩還遠遠沒有解決,明處有警察盯著,暗處還有那個不知道什麽來頭的“軍情第九處”盯著,眼下還真不是表明身份相認的時機。


    “小姐,你是在叫我嗎?”楊小寶收迴了原本打算邁出的腳步,故意裝出了一副客氣而冷淡的微笑,禮貌地看著許婧問道。


    許婧大失所望,眼神裏的光亮一下子熄滅了。慌亂之中,出於掩飾問出一句:“你……你是進來我們公司做什麽的?”


    楊小寶原本就料到對方有可能這麽問,也早就預備了答案,微笑答道:“哦,我是來求職,找工作的。可能是來得有點晚,進來了發現辦公室沒人,就準備走了。”


    “求職找工作?”許婧的表情有些困惑,用探究的目光打量著眼前的陌生男人,“我們寶盈地產最近好像沒有發布招聘廣告呀?”


    “你這裏是寶盈地產啊?”楊小寶故意露出一副詫異的神情,輕輕拍了一下腦袋,懊惱說道:“哦,那是我走錯地方,找錯樓層了。”


    說完這話,剛好電梯也快到了,楊小寶再不敢多作逗留,轉身就走。他害怕要是再跟許婧這麽說下去,自己會心軟動搖,那時候恐怕不單是會暴露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新身份,更會把許婧牽扯到極大的危險與無窮的麻煩之中。


    叮的一聲,電梯鈴響,門開了。楊小寶心頭放著事兒,沒顧上看路,抬步就往電梯間裏鑽,沒想到差點又跟人撞了一個滿懷。不是一個人,而是三四個,剛剛坐了電梯上來,而且居然全都是膀大腰圓的魁梧男人,個個一臉兇相,一看就不是什麽善茬,很明顯不會是這裏的員工,到這裏更不會是幹什麽好事。


    走在最前頭的一個板寸頭男人走出電梯的時候,嫌楊小寶擋了路,毫不客氣推了他一把。


    板寸男並沒有傷人挑事的意思,本意隻是想讓楊小寶讓開,推人的力道並不很大。


    然而楊小寶卻很誇張地一連倒退了好多步,後背一直頂到了牆壁上。


    他的這番做作舉動引起了三位不速不客的注意,三道詫異疑惑的目光刷地投射了過來:這特麽不是有毛病吧?


    “完了,我受內傷了。”楊小寶揉了一下胸口,緩緩說道:“你們攤上事了,攤上大事了。”


    一聽這話,三個男人互相對望了幾眼,臉上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嘲諷意味的古怪笑容:特麽的碰瓷碰到老子們這裏來了,這樂子可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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