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秋節,高老爺子請你去喝團圓酒。”其中有一個男人沉聲說道:“我是死在你手裏的駱八和羅九師兄,排行第五,姓王,你可以叫我王五。這兩位是我的師弟。”


    楊小寶嗤笑一聲:“王五?有意思,怎麽不是王三五?高四海又不是我兒子,我跟他團什麽圓?”


    三道惱怒的目光齊刷刷地朝他看了過來,臉色鐵青就跟要殺人似的。楊小寶有點明白了,這三個人多半也是高四海的弟子,當徒弟罵師父是兒子,當然要生氣。


    “楊小寶,你麵子不小啊,我們三個人出麵請你一個!”又一個男人冷冷地說道。


    第三個男人森然道:“所以你還是老實點好,別不識相。”


    楊小寶咧嘴一笑,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好說,好說。說吧,在哪兒喝酒?”


    “先出城,往北開。”說完了這話,三個人閉上了嘴巴,再不肯多說一個字。很顯然,指望從他們嘴裏提前套出高四海的具體藏身地點是肯定沒戲的。不到地方之前,他們決不會透露下一步該怎麽做。


    楊小寶很配合地把車子開出停車場,拐上主幹道向北行駛。在車子開到濱南大與在東方大道的十字路口時,遇到了紅綠燈,不得不緩緩停下等待綠燈。這是個很繁忙的路口,有好幾個交警在執勤,旁邊還停著一輛警車。就在距離不至十米遠的地方,喊一嗓子就能報警。


    王五稍稍有些緊張,三個人不住拿眼睛瞟著楊小寶,提防著他搞出什麽花樣引發警察注意。坐在副駕駛座的板寸頭男人冷笑了一聲:“你要是不傷及無辜,就放明白點,警察插手隻會多死人。”


    楊小寶很清楚,這家夥說的是實話,高四海的三個弟子一起出手,就算是赤手空拳,也不可能連幾個交警都打發不了。當下哈哈一笑說道:“你們誤會了,我本來就沒這個意思。我就是想問你們一件事:高老頭子是不是就請了我一個人喝酒?”


    坐在後座的一個男人哼了一聲:“楊小寶,你以為隨便什麽貓貓狗狗都能被我師父請嗎?這是很給你麵子了!”


    “那簡直我太榮幸了!”楊小寶哈哈大笑,按下遙控按鈕升起了奔馳車的後備廂蓋子,迴過頭衝著後麵吼了一句:“喂!聽到了沒?你兩個還不趕緊給老子下車滾蛋?人家高四海隻請我喝酒,又不請你們!”


    兩個菜鳥給關在黑咕隆咚的後備廂裏的半個多小時裏,全程聽到了楊小寶和這夥不速之客的對話,早就嚇得渾身哆嗦,連大氣都不敢透一口了——這是攤上大事了啊。此時好不容易有了脫身之機,哪裏還敢再多耽擱?當下屁滾尿流地就從後備廂裏爬出來撥足狂奔。


    那三個人傻了眼,一臉的懵逼,都沒想料到楊小寶還有這一手,更沒防到後備廂裏居然藏著兩個人。楊小寶開後蓋放人的時候,阻止都已經來不及了。不光是阻止來不及,還得趕緊離開。


    此時在路口等燈通行的車輛不少,光天化日目睽睽之下,兩個大活人居然從一輛車子的後備廂裏爬出來,在車流之中發足狂奔。前後左右幾十號目擊的司機都驚得呆了,就連執勤的交警投過來狐疑的目光,打手勢示意靠邊停車。


    “別理他,快走!”三個人齊刷刷地瞪著楊小寶,右手伸進西裝懷裏,驟然間殺氣騰騰。


    很顯然,楊小寶不聽從指示,三個人就會一齊出手給他來那麽一下,不管還沒摸出來的家夥是棍子還是刀子甚至是繩子,在狹窄的車廂裏一對三是毫無勝算的。


    “其實還是遵紀守法,靠邊停下更好,這對你們有好處。”楊小寶淡淡說道。


    王五自然不會把這種屁話放在心上,威逼著楊小寶趕緊離開。楊小寶搖頭笑了笑,踩下油門。奔馳車的起步加速性能極好,嗖地一下就衝過了十字路口,等到交警迴過神兒來,都已經看不到影子了。


    “往北出城有兩條路,左邊是上小金橋經過小金橋,右邊是上大金橋,經過大金河,這兩條路都可以上國道和高速。”楊小寶開著車,漫不經心問道:“你們想走哪條路?”


    王五愣了一下,沒明白楊小寶為什麽特意問起這個,不耐煩道:“廢什麽話!走大金橋!”


    走小金橋和大金橋路程都差不多,區別隻在於後者道路更寬敞,車子可以跑得更快。王五不希望夜長夢多,萬一後頭真有追兵呢?剛剛後備廂裏可以是跑出了兩個大活人的。用腳趾頭都想得到,擄走楊小寶的事情是已經露了餡了。


    “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選的。”楊小寶淡淡一笑,按照指示拐上了右邊那邊大路,道旁的路牌顯示,距離大金橋隻有一公裏了。


    王五和他的兩位師弟都閉緊了嘴巴,麵無表情地懶得搭理楊小寶莫名其妙的廢話,暗中的戒備卻一刻也沒有放鬆過。雖然是三對一穩操勝算,考慮到已經有兩位同門折在了這個小流氓一樣的家夥手裏,他們是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以我對高老頭子的了解,他是不會住在一個很容易找到的地方的,所以肯定是出了城還要開好一會兒才到地方。”楊小寶穩穩握著方向盤,淡淡說道:“所以你們不要一直很緊張地繃著臉,這樣會很累。過度緊張對身心健康很不好,有些時候甚至還會要命。”


    王五沒明白楊小寶為什麽突然扯起這些不相幹的,冷哼了一聲:“楊小寶,你廢話真多!你今天動再多歪腦筋也跑不了!”他這麽說並不代表他當真就明白了什麽,這隻是對於楊小寶這個危險人物的本能防範。


    楊小寶倒是一臉的輕鬆自在,笑了笑說道:“你錯了,我說的所有的話都不是廢話。我曾經有一個警察朋友,身手很厲害,空手擒得下持刀逃犯,單人幹得下亡命毒販,可以說是真正的警界精英。不過他有一個小缺點,就跟你們三個一樣,一天到晚繃著,後來就出了事……”


    王五又哼了一聲,沒有出聲答腔,但也沒有阻止楊小寶說下去。


    楊小寶繼續說道:“……其實也就一個小事故,他有一次下雪天開車出去辦案,輪子打了滑,車衝進了路邊的水塘裏。那水塘也就兩米深不到,結果他就硬是沒逃出來,就這麽交待了。”


    王五終於忍不住開口了:“這跟繃不繃著,緊不緊張有個屁關係?”


    “看著是沒關係,其實是有關係。”楊小寶淡淡說道:“汽車落到水裏,車門是打不開的,不管你多大力氣都推不開——水壓太大了。唯一的辦法就是等到車裏灌滿水,淹沒到車頂,內外水壓相等了,你才能推開車門逃生。說起來倒是簡單,可是卻極少有人真能逃出來。”


    “因為這些人太慌,太緊張了,剛一落水就開始拚命瞎使勁,很快就把自己的力氣和車廂裏的氧氣白白耗盡了。等到水灌滿車廂的時候,人就已經不行了,哪裏還能逃得出來?”


    王五不耐煩聽他扯淡,冷笑了一聲:“你倒是有閑心來教我,還是想想自己吧。”


    說話間,奔馳車一直開得不慢。很快,一座橫跨江麵的大橋出現在了前方。這就是大金橋了。這座橋與另外一座平行的小金橋,是往北出城的必經之路。這座大金橋的跨度要大得多,江水也要深得多。


    汽車開上了與路麵相接的引橋。楊小寶慢慢踩下油門提高車速,冷不防地扭頭衝著王五很詭異地笑了笑,還沒等對方反應過來,右手猛地急打方向盤。砰的一聲巨響,奔馳車撞斷橋麵護欄,朝著江麵上急速落下。


    從始至終,高四海的三個弟子都打起萬分精神盯著楊小寶,加倍提防著他花樣,但是沒有一個人料到他會瘋狂到做出這種近乎自殺的主動,一個個都嚇得麵無人色。別說是動手要楊小寶的性命,就是動嘴尖叫都叫不出來。在驟然墜落的失重情況下,本來也沒有誰能夠及時做出任何反應——除非是事先有備。


    大金橋並不很高,汽車從衝出橋麵到墜落入水也就兩三秒的功夫。楊小寶早有準備,在撞破護欄之前就已經伸手按開了車門鎖扣,在車子即將拍到水麵的那一瞬間,從車廂裏一躍而出。


    啪的一聲,奔馳車拍到了水麵上,從側麵猛擠過來的水浪把左側車門拍得重新關上。應該說這款車型的密封性還是不錯的,進水速度很慢。楊小寶花了半分鍾遊上了岸,一迴頭看過去,發現汽車都還隻是剛剛沒過了半截子輪胎。


    大金河並不真的是一條大江大河,也不是什麽繁忙的水道,這裏沒有過往的航運船隻,也沒有巡邏的水警,所以也不會有船隻施救。站在岸上抬眼望去,可以看見黑色的奔馳車在滾滾濁流中緩緩下沉。隔著的距離也就二十來米,楊小寶都能隱約看見緊貼在車窗上的那兩三張扭曲絕望的臉孔。


    從落水的汽車裏逃生向來就是很艱難很渺茫的,但是提前聽人講解過廢話一樣的逃生技巧,還是能創造一點奇跡的——雖然隻逃出來了一個。


    五分鍾後,楊小寶的苦心總算是沒有白費,終於在河岸上等到了差點沒能遊上岸,被河水嗆得死狗一樣的王五,朝他喝飽得鼓起的腹部狠踹了一腳,一股渾濁的水箭從嘴裏激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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