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年紀約莫五十出頭兒,保養得白白嫩嫩的胖子出現在了門口,留著一副經常出在娛樂新聞上的標誌性絡腮大胡子,正是獲獎無數,捧紅眾多明星的大導演歐陽鵬本人。


    歐陽鵬愕然瞪視著擋在眼前的楊小寶,還有站在他背後的江雪晴,以及躺在地上呻吟的那位三級攝影師,惡聲質問:“這是在幹嘛?”


    “當然是要幹你啊!”


    楊小寶嘿嘿一笑,伸手揪住歐陽鵬的領口,一個過肩摔將他放倒在地上,反腳踢上了房門。


    事實上作為一個大胖子還是有些意想不到的好處的,因為有肥肉墊底緩衝,歐陽鵬的身體被摔落後並沒有怎麽摔著,立刻像皮球似的從地板上反彈起來,居然站穩了。


    歐陽大導演早年是從武術運動隊投身演藝事業,後來功成名就,人也發了福,功夫撂下了,年輕時候的應變敏捷還在,順手抄起客房裏的一張情趣椅子砸向楊小寶。


    “小心!”江雪晴生怕楊小寶空著手吃虧,驚唿起來。


    隻聽見啪啦一聲悶響,歐陽鵬連人帶椅子四腳朝天跌倒在地板上。那這種椅子不同於一般的坐椅,是那種特製的男女辦事的椅子,有一個橢圓的卡口兒,是用來固定女人的腰部的。


    楊小寶隻是迎著砸過來的椅子伸手輕輕推按了一下,於是歐陽鵬手上舉著的椅子落到了自己頭上,卻不是砸了自己的腦殼兒,而是椅子卡口從頭部套進去卡在了胸前,整個人摔在地上坐也坐不起,爬也爬不起,看著既搞笑又滑稽。


    “有種你就弄死我!”歐陽鵬喘了兩口粗氣,瞪視著楊小寶,“不然你趕緊就拉老子起來!”


    聽到前一句,楊小寶還以為這個老色棍也是有點兒種的,冷不防聽到後一句,差點就笑炸了,強忍著笑意說道:“我覺得吧,還是你的第一個建議比較合適。”


    看著楊小寶麵目森然緩步逼近,歐陽鵬這下徹底嚇尿,這貨該不會是真要弄死自己吧,驚恐得扯起喉嚨大叫起來:“救命啊!殺人啦!有人殺人啦!”就連求救的喊法都跟他的攝影師同夥一模一樣,當然也同樣不會有任何卵用。


    “真特麽蠢爆了!”楊小寶笑著搖了搖頭,這麽逗逼的兩人倒是有點讓人不舍得隨便下手了,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歐陽鵬,又看了看那位花襯衫攝影師,發現這兩家夥有一個很奇怪的共同點,都是剃著近乎牢犯一樣的亮灼灼的光頭。


    這個細節激發了楊小寶某種找樂子的靈感,他圍著歐陽鵬繞了半圈,踢皮球一樣選了一個特別的方位,一腳狠踢在他的身上。歐陽鵬在地上滑著撞向花襯衫攝影師,兩個光腦袋像桌球一樣咣當撞在了一起,兩人一齊昏暈了過去,然後整個世界都清靜了。


    楊小寶玩兒得很開心,自我感覺也很滿意。江雪晴卻犯了愁,看著躺在地上被打昏的兩個人擔憂起來:“把人打成這樣,這下可咋收場啊?”


    “當然是報警嘍。”楊小寶滿不在乎。


    “啊?”自己打傷了別人居然還要主動報警,江雪晴愣住了,猜不透他是說笑還是認真。


    “不著急,我先去洗手間放個水。”楊小寶嘻嘻笑笑,走進客房裏的衛生間,關上門,一邊嘩啦啦地放著水,一邊掏出手機打電話。


    電話是打給韋莊跟前的吳秘書的,趙副局長還有毛局長雖然是本地暴力機關的負責人,但也畢竟是基層人物,拉出來鎮場子可以,使邪招兒陰人還是差了些。歐陽鵬畢竟是聞名全國的大導演,還是有一定影響力的,所以要收場子也得巧著來,不能太過粗暴蠻橫,找吳秘書幫個忙最合適的。


    電話接通,楊小寶開門見山:“老吳,是我,有事要請教你一下,你歪腦筋比我多。”


    “小楊同誌,你太謙虛了。”吳秘書哈哈一笑,“你又想整治誰了?”


    楊小寶笑著說道:“有個導演,他狠狠得罪我了,我該怎麽收拾他比較好?”


    “這個簡單嘛。”吳秘書輕描淡寫,“你把那個破導演的名字報過來,我跟廣電管發行審片的人打個招唿,讓所有跟他沾邊兒的片子都拿不到‘龍標’,那他下半輩子吃屎都吃不上熱乎的。”


    他說的“龍標”,是指的華國“電影公映許可證”的圖形標誌,沒這玩意兒就不能是進院線上映。拍了片公映不了,那自然得賠到哭。


    楊小寶明白了,這就是所謂的“封殺”了,相當於直接扼殺此人的演藝生涯,確實是很狠。


    但這還不夠。楊小寶並不滿意,想了一下說道:“見效太慢,而且懲罰太輕了。”


    “那你想要怎樣?”吳秘書在電話那邊問道。


    “假如說,我要讓他死,有什麽好法子?”楊小寶笑著說道,“這隻是打個比方,我是良善百姓,當然不會幹這種違法犯罪的事情,更加不會真拿這種事情問你的。”


    吳秘書笑著說道:“哦,假如是這樣,我是假如的話。你給他弄個piao娼好了,事先安排一個女人,再在打電話叫你在警局裏的狗腿子來辦事不就行了?這年頭不是經常導演明星piao娼被抓嘛,隻要人給關起來了,怎麽弄那還不是隨便你。”


    “安排女人來不及。”楊小寶剛好放完了水,走到衛生間,一眼瞥到了地板上花襯衫跟歐陽鵬躺在了一起,笑問道:“安排男人行嗎?”


    電話那邊,吳秘書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來:“行啊!男人更勁爆!安排好了,就打個電話叫毛局長幹活,明天保管上頭條新聞!”


    笑夠了之後,吳秘書換了一副口吻,很嚴肅地補充道,“當然了,我剛才說的那些隻是打個比方,可絕對不是叫你去違法犯罪,設計陷害誣陷他人,你可千萬不能胡來。我身為一個政府公務人員,一向是奉公守法的。”


    “當然了,那怎麽呢?我不是說了嘛,剛才我也隻是說的是假如,怎麽會真幹這種坑害人的事情呢?你是守法公樸,我也是守法公民。”


    楊小寶笑著掛了電話,水也剛好放完了。對著洗滯池前的鏡子洗手,隨手整理因為打人弄亂了的頭發。


    也是這家酒店走多夜路遇到鬼,活該遇上楊小寶倒了血黴。正用手對鏡子梳理著頭發,一隻蚊子好死不死落到了他的鼻尖上,隨手就是一巴掌,沒拍著。


    那隻蚊子落到了鏡麵兒上,楊小寶跟著又追擊了一巴掌拍在鏡子上。這一下蚊子遭了報應,楊小寶卻並沒有半點高興,盯著自己按在鏡麵上的手掌,臉上籠起了一層寒霜——這家酒店有古怪,古怪之處當然不在於蚊子,而在於鏡子。


    此地不宜久留。楊小寶走出衛生間,招唿江雪晴一起離開。


    走到房間門口,臨要帶上房門的當口兒,江雪晴停住了腳步,迴望著還在昏迷狀態的歐陽鵬,吞吞吐吐地說道:“小寶,那家夥在更衣室裏偷拍的東西,還沒讓他交出來呢,咱們要不把他弄醒了問一問?”


    “用不著。”楊小寶淡淡說道,想也不想就一口否決了江雪晴的提議。


    江雪晴詫異地瞪大了眼睛,不明白為什麽連讓他交出來都用不著了?難道這不應該是解決此事的首要目的。


    “走了。”楊小寶並不解釋,也不容江雪晴細想,拉著她的手一起下樓離開。


    出了這家“銀鵲情趣酒店”的大門,楊小寶直接給毛局長打了個電話,把要他幹的事情簡短說了一遍。


    “沒問題,楊哥。”


    毛局長答應得很爽快,不就掃個黃嘛?小菜一碟。至於那個大導演的名氣有多麽牛逼,他根本就不在意。海州市是南天第一繁華都市,在這兒經年常住的明星藝人不少,嗑藥的,聚賭的,piao娼的,條子們都見得多了,抓了也就抓了。


    “還有一件事。”楊小寶淡淡說道:“把那家情趣酒店也順便給我抄了。”


    “是,是,楊哥。這家酒店容留賣yin,是應該依法查抄,停業整頓。”毛局長對於楊小寶的這個要求有些意外,但還是毫不遲疑的一口答應了。


    “不是這個原因。你帶人到了現場,把酒店客房的鏡子砸開,然後自己就明白了。記住,查抄了酒店之後,把這家店的所有監控視頻存檔都上交過來。”


    這話說完,楊小寶掛了電話,一扭頭看見江雪晴滿臉疑惑。剛剛這通電話,楊小寶是有意拉開距離避著她打的。江雪晴剛剛走近過來聽到了後半段,卻愣是沒聽明白楊小寶是想幹啥。


    兩人並肩走向停車場,楊小寶知道江雪晴心裏憋著事,故意假裝什麽都沒看出來,想看看江雪晴能憋到什麽時候。


    上了汽車,楊小寶一邊發動車子,一邊笑著說道:“好了,這事解決了,我送你迴去休息,我要迴去好好補個覺。”


    江雪晴情緒不怎麽好,雖說剛剛楊小寶給她出了氣,但她心裏還是惦記著被歐陽鵬偷拍下的更衣視頻。作為一個女人,她心裏本能就擔心這個,一天銷毀刪除所有的視頻備份,她就一天不能安心。


    但她並不願當麵質疑楊小寶的處理方式,隻好不滿意地小聲嘀咕一句:“哪裏解決了嘛,東西都還拿銷毀掉呢。”


    楊小寶淡淡一笑,目光直視前方,眼神閃爍著森然寒光:“就算沒有解決事情,解決搞出事情的人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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