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楊小寶的追問質疑,警察也沒什麽好臉色,翻出一個白眼,強辯道:“你就說請就請啊?人家本人又不在這裏,就是在,也得人家同意!你要不服可以投拆我啊!我叫張浩,警號834349879!”


    楊小寶窮追不放:“照片呢,要認親,照片總有一張吧?拿照片出來給我們看一眼,立馬就知道是不是了。”


    許婧一聽有理,也跟著向這個自稱叫張浩的警察追要照片。她可沒有楊小寶那樣的膽氣硬逼,一個勁兒的軟語懇求。


    兩人一硬一軟,纏著不放。張浩給逼得沒法兒,罵罵咧咧地帶著兩人進了他的辦公室,在抽屜裏翻找了好一會兒,才拿了一張女人照片出來。


    楊小寶看了一眼照片,一下子傻眼了,你特麽的在逗我嗎?照片上的女人又矮又胖,跟許婧長得半點不像,而且明顯三十多歲了,光看麵相都比許婧要大上好多,這都能“疑似”她雙胞胎妹妹?


    自己這個外行都能一眼看出根本不靠譜,這個姓張的警察作為專業人士會看不出?會犯下這種低級錯誤?楊小寶心裏滿腹疑竇,隱隱生出一種很不妙的感覺。


    跟著手機短信鈴聲響了一下,楊小寶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是喜嬸的兒子二黑發來的,告訴自己房子剛剛被一隊人馬強拆了。


    楊小寶心裏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這是上了調虎離山的惡當了,銅頭老四,不,應該是葉文豪這個老東西串通警察,讓張浩假借通知許婧認親前來為借口,把她和自己釣到市警局來,然後那邊正好趁著家裏沒人強拆房子。


    “照片看完了,是不是啊?認出來沒有?說了要鑒定就要鑒定嘛。”張浩不知道陰謀已經敗露,還在那兒嘰嘰歪歪,嘴角上掛著譏嘲。


    楊小寶怒從心頭起,一腳把他踹得飛起後背撞到了牆上,跟著上前幾步,單手叉起張浩的脖子頂到了牆壁上,把整個人都懸空提了起來,冷著臉質問:“是誰指使你幹的?!”


    “不知道……不知道你說什麽?這……這是警局,你……你瘋了嗎!放……放開我!”張浩頸部受扼唿吸困難,滿臉漲得通紅,雙手想要奮力推開楊小寶卻沒有力氣,隻能斷斷續續地出言威脅。


    許婧也嚇壞了,慌忙想要拉開楊小寶,卻被他左手一推甩得遠遠的。正是午飯時間,辦公室裏的其他警察都去了食堂,一時半刻不會迴來。


    楊小寶對張浩的威脅恍若未聞,手上再次加大力道,扼得張浩的臉色由紅轉青眼珠子直往外冒,森然道:“還裝!最後再問你一遍,是誰指使你幹的?你是警察,應該知道普通人掐死人需要三分鍾,而我隻需要半分鍾。所以你要不要跟我賭一把,看這半分鍾內你的同事會不會發現你?”


    張浩從楊小寶殺氣騰騰的目光中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懼,終於鬆了口,掙紮著說道:“是……是……”想說卻說不出來,被掐得白眼直翻。


    楊小寶右手稍稍鬆動了些,張浩兩個腳尖著了地,喘息著一口氣說道:“是鍾寶勝。”


    這個名字很陌生,楊小寶皺眉道:“這特麽的又是哪個鳥人?”


    對方生怕楊小寶又來,趕緊解釋道:“他是……是黑石房地產公司董事長葉文豪的貼身馬仔。他交待的的是,讓我給你找點事兒,把你扣起來拘留幾天,趁機拆你的房子。


    我不願意這麽亂來,又知道跟你住在一起的許小姐在局裏掛著人口失蹤案,就……就把借用這個把許小姐騙過來認親。我是覺著認親這麽大的事情,你肯定是會陪著一起來的……”


    其實還有一點張浩沒說出來,他沒有上門找事直接拘留楊小寶的原因,並不是“不願意這麽亂來”,而是有所顧忌,不敢這麽明目張膽的亂來。


    前一陣子東關區燕區長為了滿足楊小寶的要求,緊急召集公檢法各部門開會處置一事,張浩也是有所耳聞的,也就隱約猜到這個刁民楊小寶很可能大有來頭兒——警察係統內部沒有多少秘密的。


    雖然那是區一級政府的事情,張浩作為市局警察並不直接相關,也不受她燕區長管轄,但也不能完全不顧及她燕區長的態度,畢竟人家是正兒八經的正縣級領導,要跟市裏打個招唿讓上頭為難自己一下是很簡單的事情,所以上門硬抓楊小寶是不行的。


    但是另一方麵,跛子豪那邊的招唿也是不能不聽的。


    兩下為難之下,張浩絞盡腦汁想出了這麽一個用認親做鑒定誘騙楊小寶出門的法子。這邊楊小寶和許婧一到警局,張浩先拖住兩人,然後立馬打電話通知跛豪的馬仔鍾寶勝,再安排銅頭老四進村強折。


    沒有料到的是,這個調虎離山之計當場就被楊小寶識破拆穿了。想一想自己從此就與楊小寶結下了梁子,還有可能得罪他背後的燕區長,張浩就隻能苦笑。


    楊小寶可不會像張浩想得那麽多,聽到他供出了葉文豪的大名,正好是印證了自己的判斷,鬆手放下了他,鄙夷的冷笑道:“你到是有點小聰明,可惜都用在歪門邪道上。你一個堂堂警官,居然聽從一個馬仔的招唿?”


    “鍾寶勝說了,這是他老板的意思。我就一個小警察,哪惹得起人家大企業啊?人還是人大代表,什麽委員,一堆的頭銜,市裏省裏都說得上話……我也是真不想接這個請托,但是沒辦法啊。我就是個小小的基層公務員,哪敢不聽那些大人物的招唿?”張浩訴著苦,心裏也是當真覺得自己委屈。


    “哦,聽你說了這麽多難處,你就是沒把自己當警察,反倒是把自己當作了那些大人物的狗嘍,叫你咬誰就聽話咬誰對吧?”


    楊小寶右手揚起,一連狠狠打了張浩三個耳光,蔑笑道:“你好好的人不肯做,非要給大人物做狗,我也攔不了你。有狗咬我,我就要打。還有,我打狗不看主人的。拆了老子的房子,就打三巴掌,便宜你了。”


    張浩捂著腫起老高的腮幫子,要殺人似的紅著眼睛瞪著楊小寶,心裏怒極了,可還是一聲不敢吭,更說還手了,盡管這是他自己的辦公室,隻要喊上一嗓子,立馬就會有十幾號警察同事衝進來。


    其實不用喊也有人進來了,有個警察同事在食堂吃完飯率先迴來,推開辦公室的門,看見裏麵有一男一女,而張浩的兩個腮幫子腫得跟饅頭似的,上麵還留著五指掌印,明顯就是挨了打。


    “張浩,咋迴事?”那警察吼了起來,朝著楊小寶和許婧怒目而視,“是你們動的手?敢打警察,反了了天了!”


    這話也就是咋唬的成份居多,海州這地方民風彪悍,宗族勢力強大,一村一村的男女老少為了屁大點兒事圍攻執法人員那是屢見不鮮,警察挨打的情況還真不算少。地方政府為了維護和諧穩定,通常也是息事寧人,忍氣吞聲——要是沒有背景級別的小警察挨了打,打了也就打了,還真談不上是“反了天”。


    但這是麵對鄉村宗族勢力認慫,總體還是個案。對待一般的單個老百姓,警察的那身皮還是很威懾力的。張浩的同事在腰上一摸,手腕麻溜一抖,亮出銬子就要上前給楊小寶上銬,打算關起來再說。至於那個女的,也要先扣留二十四小時。


    麵對要銬上來的手銬,楊小寶一臉的若無其事,笑著看了張浩一眼。


    張浩硬著頭皮,小聲囁嚅道:“老李,不關他倆的事,是……是我自己打的。我……我在戒煙,剛忍不住抽了一根,就後悔得打自己巴掌。”


    反正臉都被打腫了,睜眼說瞎話也不怕臉紅。他不是膽小怕事,而是這裏麵有切身的利害權衡。


    一旦同事把楊小寶扣下按襲警處理,那麽這事就得按照正式流程處理了,此事起因還有衝突經過那都得查實後記錄在案。然而他這邊根本經不起查,聽從跛子豪的馬仔招唿給楊小寶設局的事情就得暴露出來。所以結果隻能是,楊小寶最多被關兩天然後就被燕區長或者別的什麽人物撈出去了,自己卻會被扒掉這身黑皮丟掉飯碗。


    所以他是不得不打落牙齒和血吞。


    那個叫老李的警察同事哪裏會看不出張浩是說瞎話,戒煙能戒得把自己臉都扇腫了,然而他不肯承認,那也隻能無法。顧忌張浩的臉麵兒也不好當麵質問,隻好悻悻的收起手銬,擺手讓楊小寶和許婧走人。


    “張警官,後會有期嘍。”楊小寶笑嘻嘻地跟張浩打了一聲招唿,攜著許婧的手揚長而去。


    出了警局後,許婧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忍不住埋怨道:“楊哥,你答應我不跟人動手,有話好好說的,你怎麽又打人啊,還打警察!”


    楊小寶也是一臉的無奈,苦笑道:“你當我喜歡跟人動手麽?我特麽又不是暴力狂!我倒是想有話好好說話啊,可是人家不跟好好說啊。有些人就是生得賤,三句話好話當不得一巴掌。走,迴去看看你就什麽都知道了。”


    開著二黑家借來的那輛麵包車,迴到五仙村,看到被拆成了一堆廢墟的自家樓房,許婧臉色慘白,一屁股坐倒在地。


    雖然早就得了二黑的通知,眼下當真看到這一幕慘象,楊小寶也是臉色鐵青,被人陰了一道,媽個雞的,不作死就不會死,作死就一定會死,老子一個個跟你們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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