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雲肖掄椅子的動作都還沒做完,身後忽然就衝出來一個人,他根本沒使多大勁卻一下子就把雲肖撞得栽到了地上。


    屋子裏本身就暗,加上雲肖從一進來就完全被陸裏吸引了注意力,以至於何必從窗簾後麵鑽出來的時候雲肖才意識到身後一直還藏了個人。


    雲肖栽到地上,立即就吐了,一陣陣抑製不住的狂嘔,四肢微微抽搐,脖子爆筋,膽汁幾乎都要從肚子裏嘔出來。雲肖心慌地意識到剛才多少肯定是紮進去一些了。而何必將人撞倒以後看都沒看,直接就衝陸裏去了,對著沙發上的人就開始了瘋狂的拳打腳踢,把人提起來照著肚子踹到地上,一邊踹一邊罵:“你他媽的想弄死他是不是?啊?想害我,想得美,媽的我今天先弄死你這個賤人。”


    對於雲肖這種對毒品耐受幾乎為零的人來說,陸裏那一管子四號紮下去是極其危險的舉動。何必之前兩次給雲肖準備的都是微小劑量的可以讓人興奮的“冰”,他的計劃是慣用的手段,先接觸然後慢慢把目標帶進圈子裏來,心癮和圈子癮才是令人沉淪的最致命□□。酒吧那次雲肖毫無防備把酒喝了,ktv那次雲肖沒喝。


    陸裏這會兒是不想活了,之前雲肖借給他的十萬,除了還各處的毒債,剩下的錢他一個月裏除了出去拿貨就是窩在床上,毫無節製地吸了一個月,他原來的想法是沒了錢沒了何賤人免費供貨,那他就必須得戒了,他很清楚吸毒的下場隻有死路一條,他是想逼著自己戒。一個月他暴瘦了二十多斤。可是因為毫無節製毒癮猛漲,他自己也意識到幹戒會很痛苦很危險,錢花完的時候他已經改變了最初的想法,毒癮戒還是要戒的,但是還是要做好萬全的準備才行,於是他輕易地說服自己又給雲肖打了電話。


    可是雲肖明明說好了借錢的,卻在他煎熬著等了那麽久以後臨時變卦跑來了s城,害他割肉以示決心製定的戒毒計劃頃刻成了泡影,要重新振作的信念不堪一擊空中樓閣般轟然崩坍,心癮瘋狂反噬,他無法忍受萬蟻鑽心的痛苦最後隻能狗一樣又迴頭去求了何賤人。


    陸裏恨雲肖,妒忌雲肖,同時又感激雲肖願意幫他,所以他之前數次深覺對不起雲肖。他此時神智已經有些混亂,對於自己忽然感到了絕望,他要跟何賤人同歸於盡。


    陸裏被揍得抱著頭一動不動地死人一樣蜷在了牆角裏。


    何必打得自己累到氣喘籲籲,正要起身看看雲肖這會怎麽個狀況了,猛然被一茶杯照後腦勺哢嚓就砸下來了。茶杯應聲碎成幾瓣,雲肖的手和何必的腦袋也頓時都見了血。


    何必叫了一聲,撲迴陸裏身上。雲肖這一下,基本就是用了全力的,因為他此時已經是四肢發軟渾身打顫了。但是剛才還縮成一團裝死的陸裏卻忽然活過來一樣,立即翻身兩手掐住了何必的脖子。


    陸裏發癲一樣狠狠地把人往死裏掐,何必瘋狂掙紮,竟然撼不動陸裏分毫,兩個人此時就跟動物世界裏鱷魚咬住了前來河邊喝水的野豬的脖子似的情形,眼看著何必臉色變紫,馬上就要斷氣了。


    雲肖扶著椅子又嘔了一大灘,別說隔夜飯,膽汁絕對吐出來了,從食道到嘴裏整個都是苦的。握了剩下的那隻茶杯,雲肖又爬迴去,照著還在殊死搏鬥的陸裏腦門上給他來了一下子。在有毒品在場的情況下,真要是死了人,那事情可就大條了。


    世界終於安靜了。


    雲肖腦袋發暈地扶著床尾趴著,四肢酸軟,渾身發燙,身體前所未有的困倦,整個人軟得就像躺在大海上一樣的感覺。伸手好像能夠到天花板,張嘴好像能把整個樓吃了。手機從口袋裏掏出來根本就拿不住直接掉了。雲肖栽迴地上,十幾下才把手機劃開。


    “睡醒了?嗯?”白岸洲的聲音一貫的低沉,可是後麵一個鼻音卻帶了無比的親昵寵溺。


    “……1503。”雲肖蚊子哼似地□□。


    “什麽?我馬上就到了。”那邊已經聽到了電梯門開的聲音了,進了電梯,一邊的金助理伸手按了頂層,白岸洲人這會兒是已經迴來了,“在幹什麽?吃東西了沒啊?”


    “……小爸。”雲肖難受地要死了,聲兒都要發不出了,“我在1503。”


    “?”白岸洲聽雲肖的聲音不對頭,手上已經按下了15層的按鈕,“在那幹嘛?”


    “……我被紮了一針。”


    “什麽針?被誰?”


    “……四號。”四號是什麽,說真的,雲肖此刻都還沒搞清楚,隻是感覺這個東西太厲害,他隻是被紮了一點,這會整個人感覺累得都想睡上一輩子了。


    可是這頭的白岸洲聽了這兩個字卻立即渾身一麻,頭皮都要炸了,“怎麽迴事?!”


    身後的金助理被自家老大這毫無預警的平地一聲吼給嚇的,小心肝亂跳,心道莫不是雲肖又出什麽幺蛾子了。除了雲肖,他想不出誰還能有這本事。


    雲肖伏在地上小聲嗚咽起來,本身就難受,又驚恐於毒品的厲害,還被小爸吼。


    “現在和誰在一起?房間裏還有誰?”


    “嗚……”


    “說話!”白岸洲一手撐在按鈕上,眼睛盯著樓層數,心急地聲音發抖,“現在怎麽樣?”


    “嗚……”


    雲肖隻是有氣無力地小聲嗚咽,白岸洲明白哭包這會恐怕是真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也可能已經處於暈迷狀態了,頓時便心焦心疼得無與倫比。因為白浩瀚的事,白岸洲後來深入地了解過毒品,初次注射□□的人十有*會吐到天翻地覆,之後便是渾身酸軟地睡到天昏地暗。


    電梯門一開,白岸洲大步流星地跨出來,腦門上急得都冒汗了,還能有條不紊地給跟在身後的金助理交代事情:別驚動人,去監控室把之前和之後雲肖跟1503相關的監控視頻處理掉;給田醫生打電話,讓他馬上趕過來。


    客房值班經理氣喘籲籲地拿著備用房卡從電梯裏跑出來的時候,就看到總裁一腳正踹在門上,可惜酒店的門好得很,根本紋絲不動。他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但是肯定是大事,總裁剛電話讓他開門,要快,還有不要帶人上來。


    而屋子裏的三個人此時唯一還能動的就隻有何必了,雲肖砸的陸裏那一下,在最後時刻救了他一命。他閉了一會氣,慢慢地就緩了過來。喉嚨疼得厲害,嘴裏都是血腥味。咳了一陣,他爬過去翻了翻雲肖的眼皮,瞳孔隻略有放大,嘴巴裏的麝香味也非常小,根據經驗,雲肖被注射的量很小,雖然四號是毒中之王,但是他也不敢保證這一下就一定能成癮,這個要因人而異的。


    雲肖現在這麽火,成為娛樂圈的下一個吸金王指日可待,明星錢多,要是拉了進來,那麽必然又是一條穩賺的長線。


    何必想迴頭把那管四號拿過來再斟酌著給雲肖紮一點,這時候門被人從外麵踹地響了一聲,何必正疑惑呢,門忽然就開了,大步闖進來一個殺氣騰騰的男人。


    白岸洲進門打眼見一個男人上半身趴在雲肖身上,手還搭雲肖眼上沒挪開,上去就是排山倒海的一腳將人直接踹飛出去。這一腳踢在了腦袋上,何必悶哼一聲,又昏過去了。


    值班經理跟進來,見屋子裏橫七豎八地躺了幾個人,又是血又是穢物的一片狼藉,頓時就驚了,“這報警吧?”


    “先把門關上。”白岸洲把雲肖抱到懷裏,用手抹幹淨他嘴角殘留的穢物,一再地摸他的臉蛋,摸他的腦袋瓜子,看他無知無覺的模樣真真是要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值班經理到浴室給弄了熱毛巾,白岸洲給雲肖擦臉,擦手背上的血跡。白岸洲交代他把屋子裏收拾幹淨,不要別人,就他一個人做。


    經理表示明白,總裁這是投鼠忌器,不用報警的意思。今天這事,嘴巴最好就是閉得緊緊的。


    白岸洲用外套裹了雲肖把人抱迴了頂層的套房,路上隻在走廊裏遇到一位收床單的保潔員。保潔員阿姨不認識酒店的總裁大人,對公主抱也沒興趣,看都沒看他倆一眼。


    雲肖這一覺睡了十五個小時,醒的時候是淩晨五點,本來就睡懵了,加上房間裏一片昏暗,他簡直是不知道今夕何夕了。摸到身邊有人,他幾乎是本能就認出是小爸,雲肖啞著聲音喊人,“小爸,我想喝水。”


    白岸洲立即就醒了,一把把人摟住,狠狠鬆了口氣,開了壁燈,摸摸雲肖的臉,已經不燒了,隻是黑眼圈很重,神情稍顯萎靡。


    “感覺怎麽樣?”


    “頭重,想喝水。”


    “我去給你倒,餓嗎?”


    “嗯。”雲肖點點頭,不知道睡了多久,怎麽感覺還是這麽累。想起昏睡前的事情,雲肖窩在被子裏,神情萎頓下去。


    熱水倒來,雲肖剛喝上,住對麵總統夫人房間的田醫生就被白岸洲叫過來了,他這十幾個小時一直陪著哭包,擔心不已,此時人醒了他實在是等不到天亮了。樓下的金助理也未能幸免,被叫起來去買早點。


    田醫生給雲肖又做了一遍檢查,測了體溫,看了瞳孔,聽了心跳,“燒退了,心跳瞳孔都正常了,隻是身體還有點虛,要多注意休息。”


    田醫生拍拍白岸洲的手臂,安慰他不用緊張,之後兩三天是非常重要的時間點,雲肖可能會有煩躁情緒,會莫名其妙地難受,這是身體的正常反應,看住了不要讓他再有任何可以接觸到那方麵的機會。


    “這期間不再見那兩個人是最好,見了他的身體就會條件反射,想到當時被紮的感覺。第一次雖然反應劇烈,伴有嘔吐現象,但是那種大腦衝血發暈的感覺還是會驅使他想再做嚐試。這是很危險的。”


    “毒品貽害終身,能善終的寥寥無幾,萬萬碰不得。”田醫生語重心長地說完,說完再次拍了拍白岸洲。


    白岸洲輕輕點頭,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堂弟白浩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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