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習護士走進來,先看到的是顧母。四十多歲的人了,笑得毫無形象可言。

    顧燃煩躁地嘖了一聲,“你夠了啊。”

    顧母這才掩了掩唇,稍有收斂。

    小護士聞聲看向顧燃,愣了一下。

    他正別扭地看著牆麵,擰眉,神色不霽。

    側臉卻是少有的好看。

    定了定心,實習護士走進來,語氣溫柔:“十八床,先做一個皮試吧。”

    顧燃身體一僵,茫然道:“怎麽還要打針啊?”

    顧母嗬笑著說:“你鼻梁都撞斷了,怎麽不打針呢?”她看向護士,“護士啊,醫生怎麽說,就給他怎麽來。”

    護士紅著臉點點頭。

    “不是,”顧燃抓了抓腦袋,“我就鼻梁磕了一下,至於嗎?”

    小護士唯唯諾諾地說:“皮試是最基本的,要看你是否對藥物過敏。”

    “你這意思是非要打針了?”顧燃皺著眉。

    小護士點了點頭。

    蘇奕看到他那別扭的樣子,忍不住提醒他:“如果傷口感染,臉上可能會永遠留疤。”

    顧燃轉過頭看向蘇奕。

    她臉上的表情很淡漠,像是在敘述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

    但顧燃卻仿佛聽到了驚天噩耗。

    “這麽嚴重……”

    實習護士開口,安慰他說:“也沒有這麽誇張,隻要聽從醫囑,保持清潔,一般不會留疤的。”

    顧燃心裏還是不踏實,糾結著到底要不要打針。

    從小到大他最寶貝的就是這張臉。不長痘不出油還賊帥,這他媽要是毀了找誰賠啊?!

    實習護士也不急,柔聲說,“那這樣吧,你想好了去護士站找我,我再給你打針。”

    顧燃敷衍地點了點頭。

    顧母臨時有事,很快也離開了醫院。

    走之前她千叮嚀萬囑咐,完全把自家兒子當成了智障兒童。

    顧燃不耐煩,直接把她轟出去了。房門一關,瞬間安靜。病房隻剩下蘇奕和顧燃,以及正睡得安詳的鄰床老奶奶。

    十分鍾又幽幽地過去了。

    顧少爺開始焦躁地抖腿,抓頭發,大喘氣。

    也不是他矯情,天不怕地不怕他就怕打針。除了學校體檢,平時生病哪會來醫院啊。

    蘇奕覺得有些好笑。這麽大的人了,打個針怕成這樣也是醉了。

    ……

    藥水就要掛完了,蘇奕按了按鈴。很快護士走過來,問:“打完了?”

    她點了點頭,耐心配合著給她拔針的護士,早已經習以為常。

    護士剛離開,蘇奕感覺陽光又驀然被擋住。光線暗了下來。

    她抬頭。

    不知何時,顧燃已經幽幽地站在了她床邊,半彎著腰看著她的手背。

    他悄聲問:“疼嗎?”

    蘇奕搖搖頭。

    “真不疼啊?”

    蘇奕嗯了一聲,“打個針能有多疼?”她將棉簽扔掉,波瀾不驚地看了他一眼,起身去洗手間。

    顧燃看著她的背影,狼狽地直起身來。

    真他媽丟人啊。連個女人都不如,還不直接死了算了。

    一鼓作氣,顧燃氣勢洶洶地走到護士站,揚言自己要打針了。

    護士站那裏有好幾個小護士,顧燃站在原地躊躇了片刻,問道,“你們當中,誰技術最好啊?”

    小姑娘們都很矜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說話,隻是抿著嘴笑。

    最後,椅子上坐著的護士慢慢站了起來,那個“我”字就要脫口而出。想了想又硬生生給憋住了。

    她咳嗽了一下,問道:“怎麽了?”

    她穿的是藍色的護士服,和其它幾個穿粉色衣服的小護士有些不同。

    顧燃心裏有數了。

    “你能給我打針嗎?”

    王佳佳眼神一亮,笑著說:“可以啊。”

    顧燃點了點頭,轉身往病房走。

    他一走,護士站幾個小護士瞬間開始炸了起來。

    “王姐你怎麽這樣啊?看到長得好看的就跟我們搶!”

    “就是啊,打針是按值班順序來的,今天是我值班。”

    王佳佳站在鏡子麵前整理了一下妝容,拉長著聲音說:“誰讓你們工作經驗少呢。”

    三個小護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服氣地扭頭繼續工作。

    ……

    很快,王佳佳挺著胸走進來,柔聲說:“來,打針吧。”

    她長相一般,嘴唇偏厚,微胖。

    剛才明明還清湯掛麵一個人,這會兒

    突然化了濃妝,顯得有幾分怪異。

    顧燃瞥了瞥她,微不可聞地皺了皺眉。

    開始打針的時候蘇奕才知道,他真沒說謊。

    一看到注射器的針頭,他整個人就跟犯了狂犬病一樣,完全不讓人近身。

    護士還挺耐心,嘴角總是帶著淺笑,一遍遍地安慰他。

    最後終於是擦上酒精了。

    顧燃不敢低頭看,正想問一句,胳膊上傳來一陣微小的疼痛感。“紮了嗎?”

    “好了。”護士說。

    “誒,這麽快?”他驚訝地迴頭,看著自己的手腕。那裏已經多了一個小包。

    顧燃舒了口氣,像是打了一場硬仗。

    蘇奕看到這兒,實在是沒忍住,挑著嘴角無聲地笑了一下。

    誰知道這刺眼的一幕,正好落在了顧少爺的眼裏。

    要按他的形容,這簡直是淩空一腳,把他的自尊給硬生生踩在了腳底下。

    他擰眉,語氣相當的不客氣。“喂,你是不是偷著笑我呢?”

    蘇奕將手裏的書放下,收起嘴角不合時宜的弧度,“沒。”

    嗬,當老子眼瞎是吧?

    顧燃盯著她白皙的臉,恨不得盯出一個洞來。“剛才我都看見了。你就是笑我了!”

    蘇奕也不說話,抬頭正視著顧燃,清淡的眸子像是含著潭水一般。

    “嗯,我是笑了。”

    顧燃:“……”

    就這樣?

    護士站在兩個人中間,和事佬般得說道起來,“唉,你們住在同一個病房,有什麽話不能……”

    “不關你的事兒。”顧燃不耐煩地說了一句。

    王佳佳心裏一涼,端著器材,臉色難看地走了。

    病房裏空氣突然安靜,顧燃更加毫不掩飾地盯著蘇奕那張臉看。

    美女就是不一樣,不化妝也比別人好看百倍。

    蘇奕神色隱忍,並不打算跟他說話。她慢慢背過身,站起來開始穿外套,換鞋。

    “你幹嘛去?”

    蘇奕沒吱聲。

    “問你呢,話還沒說完就想溜?”顧燃走過來,突然擋住她的去路。

    “……讓開。”

    “偏不!”

    蘇奕試著往旁邊移了一步,顧燃仗著身高優

    勢,很快又擋在她麵前。

    近距離觀察,蘇奕覺得他的臉確實挺能騙小姑娘的。

    顧燃賤嗖嗖地說:“讓你走也行,除非你跟我說你要去哪。”

    “吃飯。”蘇奕不鹹不淡地說。

    顧燃聽完,哈笑一聲:“巧了啊,我也餓了。”

    “要不你請我吃頓飯,咱倆的恩怨就一筆勾銷。”

    蘇奕匪夷所思:“憑什麽我要請你?”

    “誰讓你剛才笑話我了?”他故意湊近她。

    蘇奕退後一步,簡直忍不了。

    大學畢業兩年,她也見過不少世麵,但是還真沒見過這麽死皮賴臉的人。

    套路真是比她上學那會兒遇到的男生厲害多了。

    “剛才我是笑了,但也沒說是在笑你。”蘇奕語氣壓抑。

    反正笑不笑是她的權利。

    “鬼才信。”

    “信不信隨你。”蘇奕清淡的眸子望向他,語氣堅決,“而且我不喜歡跟陌生人一塊吃飯。”

    “這麽死板幹嘛,”顧燃挑眉,“一起吃頓飯怎麽了?我又不是要吃你。”

    蘇奕:“……”

    智障。

    兩個人並列走在走廊上,蘇奕心裏憋著氣,一語不發。

    過了一會兒,她隱忍地說:“我隻請你這一次,下一次休想。”

    顧燃擺擺手,得了便宜賣乖:“一次就一次唄,我又不是小白臉。下次我請你。”

    蘇奕:“……”

    “用不著!”

    路過護士站,實習小護士一下子叫住了顧燃,“十八床,你還不能走!”

    顧燃對“十八床”這個稱唿陌生得很,壓根沒意識到護士是在叫他,直到蘇奕頂了頂他的胳膊,“叫你呢。”

    顧燃莫名其妙地看向護士站。“咋了?”

    “你的皮試還沒出結果呢,還不能走。”

    顧燃不爽地皺了皺眉,“還差幾分鍾?”

    “還有三分鍾呢。”

    “你現在幫我看看唄。”

    小護士紅著臉說:“不行的,要等三分鍾之後。”

    蘇奕看了看顧燃:“那你先等著吧,下次再請你。”說著她就要進電梯。

    顧燃一下子拽住她的胳膊,不爽地說:“不行,就今天!

    下次就是我請了。”

    誰想要他請了啊?

    蘇奕手往迴收,“……你放開。”

    顧燃不放。

    “就三分鍾,等我一會兒啊。”他軟了語氣,“我第一次來醫院,你要是走了,我都不知道去哪吃飯。”

    小護士一聽,趕緊熱心地為他指路:“不會啊,出了樓左轉就有餐廳,白菜蘿卜都有。”

    顧燃:“……”

    護士姐姐,你是來砸場子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顧母:“兒砸,小時候你身體不好,經常住醫院的,你都忘啦?”

    顧燃:“張女士,你也是來砸場子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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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好熱情,讓一個小萌新感受到了來自社會的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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