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沒有茶葉,隻有白開水,黃菁菁一人倒了一碗,她不會說場麵話,讓劉邦和趙衛國坐上首,自己和孫氏坐邊上,開門見山說了自己備的菜,眉飛色舞,神采飛揚,趙衛國從周士文嘴裏聽到點風聲,倒不覺得無頭無尾,更不曾認為黃菁菁是在說大話,畢竟,灶房的陣陣香味是騙不了人的。

    劉邦捋著下巴的一撮胡須,臉上的笑無可挑剔,恰到好處的神色叫人看不清他心底的真實想法。

    黃菁菁心裏清楚,像裏正他們這種人,喜怒不形於色,不會叫人琢磨透心底的想法,便耐著性子適可而止,說得再天花亂墜,最後結果不盡人意反倒是種難堪。

    嚐過她的手藝再說。

    劉青覺得長輩說話無趣,周家有婦人又不好隨意走動,隻得扭著頭,暗中打量著堂屋。

    屋子有些空,除了兩張桌子,便剩下西邊的一排半人高的櫃子,櫃子上擺放著幾個花籃,裏邊插著五顏六色的花兒,甚至打眼,整個宅子,約莫院子是緊湊的,屋裏倒是寒磣了。

    這時候,外邊傳來腳步聲,他扭頭望去,三個身形高大的漢子擔著桶迴來,隨著木桶落下,似有股味兒飄來,他不自然的捏了捏鼻子,但看其他人沒什麽反應,倒是他一個人少見多怪似的,便垂下了手,朝黃菁菁道,“嬸子真是好福氣,三個兒子都成材了,孫子又有了,是沒什麽好操心的了。”

    他本想說頤養天年,怕黃菁菁聽不懂,話到嘴邊改了口。

    黃菁菁搖頭喟歎,“哪能不操心,家裏大事小事繁瑣細碎,我不操心誰操心?”

    明明似在抱怨,偏偏一副甘之如飴的神色,劉青略想了想,各家有各家的難處,倒不好意思繼續往下說了,他站起身,身形筆直,自有股讀書人的書香氣,說話時,又將那份儒雅斂了去,透著鄉下人的嬌憨,“周大哥,你們迴來了啊,嬸子說起席麵的吃食,我口水都快流出來了,你們整天在家,可算有口福了。”

    周士武和周士仁猛得見著位穿直綴的男子,渾身不自在,臉色如同見著誰家小媳婦露出的腳丫子似的,耳根都略微泛紅。

    反觀周士文,氣定神閑,中規中矩放下肩頭的背簍,順著其他背簍挨著放在柴篷裏,安之若素迴道,“可不就是,我娘做飯素來有一手,同樣的飯菜,經過她手一轉,味兒就不同了。”

    既然黃菁菁想攬下劉家的席麵,周士文自要撿黃菁菁的好話說。

    劉青聽聞此話,已邁步走下台階,大膽的張望著院子,院子裏種著兩株桃樹,樹葉茂密,枝頭隱隱有花骨朵綻放,給這平庸的小院增添了抹亮色,他道,“聽說嬸子養了隻豬,我看兩邊是灶房,豬養在哪兒的?”

    劉家也養豬,隻是今年他成親,孫氏怕臭味熏著人,去年入秋時便借了別人的豬圈養了兩頭,準備殺了他成親用。

    堂屋坐著人,周士文不好背豬草進屋,隻得放在柴篷,從善如流道,“在後院,前邊時不時來客人,那股味兒刺鼻,後院無人便不怕了。”

    劉慧梅算著他們迴來,早在水桶裝了水,周士文洗了手,取巾子擦了擦臉,這才進屋給劉邦和趙衛國打招唿,周士武和周士仁跟著他,三兄弟個子差不多,皆是容貌端正之人,因著常年風吹日曬幹活的關係,皮膚黝黑,五官堅硬,站在那兒不說話,渾身上下透著股力量勁兒。

    劉邦捋著胡須,笑道,“快坐下吧,地裏活兒多,耽誤你們真是過意不去。”

    “裏正見笑了,你們能來,我娘高興著呢。”周士文落座,周士武緊挨著他,一根凳子隻坐得下兩人,周士仁便有些局促了,還是身後的劉青拍了下他肩膀,讓他在旁邊凳子上坐下,周士仁才木訥的知道坐。

    一群大老爺們,黃菁菁和孫氏插不上話,喊上孫氏去了灶房,周家的灶房寬敞,坐四五人都不成問題,碗筷整整齊齊的擺放在碗櫃裏,水缸米缸酸菜壇子,井井有條的順著牆安置,卻是比普通人家幹淨整潔,孫氏心下滿意,她不最喜歡家裏髒亂的人家,人住的地方收拾得跟狗窩似的,周家院子不大不小,但所有的家居擺設俱都井然有序,從中便能窺探出黃菁菁愛幹淨整潔的性子。

    於是,她對黃菁菁的態度愈發親和,算起來,她是劉慧梅族裏的嬸娘,劉家和周家能沾上點親戚,她說話便少了些顧忌,問劉慧梅幾個月了,有沒有不適應的,語氣就跟普通長輩關心晚輩似的,微風習習,透窗而入,安撫了劉慧梅那顆不安和躁動的心。

    經過上次的事兒,肖氏肯定惱上自己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是周家的人了,她以為孫氏來,多少會因為那件事責怪她,心裏是忐忑的,孫氏性情溫婉,處事公正公允,族裏有不平的人和事,哪怕她是晚輩,也會為弱者出頭,她和黃菁菁聲嘶力竭的咆哮,孫氏是溫柔的,輕聲細語的講道理,講不通也沒關係,慢慢來,甚是有耐心。

    孫氏在族裏最得孩子喜歡,被這麽個人訓斥,劉慧梅心臊得慌。

    好在,孫氏沒給她難堪,她便老實迴著。

    黃菁菁讓劉慧梅坐下陪孫氏聊天,她洗了手,擀麵皮,包餃子,動作麻溜,孫氏和劉慧梅閑聊,時不時抬頭看一眼黃菁菁,她認真的神色,專注的目光,讓她忘記她已四十多了,渾身充滿幹勁的神態,像極了剛成親努力想把日子過好的新婦。

    念及此,她覺得請黃菁菁做席麵也不錯,精力充沛,神采奕奕,看著便覺得勤快踏實,對成親的人來說,也算有個好寓意。

    她沒開口與黃菁菁提席麵之事,待飯菜上桌,誘人的香味撲鼻而來,她忍不住稱讚,“黃寡婦,你廚藝確實不錯,我跟著吃了不少酒席,從沒聞過令人垂涎三尺的味道。”

    劉家富裕,隔三四天就能吃到肉,她在酒席上不會像其他人蜂擁哄搶,隻是這會坐著,還沒握筷子呢,就有這種衝動了。

    劉青更是豎起大拇指,俊俏的臉上還殘著幾分稚氣,不是童真,而是幾分單純,“嬸子,您這一桌飯菜,能在鎮上開館子了,館子的味兒都沒您的好。”

    黃菁菁忍俊不禁,人多,分成兩桌坐著,因著要陪孫氏,她和孫氏坐在大桌上,劉氏和劉慧梅帶著栓子和梨花坐小桌子,飯菜一模一樣,沒有丁點厚此薄彼的意思。

    “喜歡就多吃些,嬸子能長成這樣,沒點功夫可不成,我壇子裏堆著肉,你若喜歡,待會迴去的時候嬸子給你裝一碗。”黃菁菁嚐了口肉丸子,鹹味適中,香軟爽口,紅燒肉顏色嬌豔欲滴,肥而不膩,孫氏甚是喜歡,至於粉蒸肉和粉蒸排骨,劉邦和趙衛國讚不絕口,劉邦當即做出了邀請,願意把席麵全交給黃菁菁。

    黃菁菁滿心歡喜,溢於言表。

    之後,飯桌上甚是安靜了會兒,隻聽著筷子的碰撞聲,以及唿溜溜吹肉的聲音......

    一頓飯,吃到後邊了,黃菁菁才開口打破了沉默,和劉邦說起席麵的價格。

    “準備殺兩頭豬,豬肉家裏出,至於佐料和其他,你看著算,價格不離譜,我們都能接受。”劉邦吃得滿頭大汗,隻是他注重儀表,手邊的巾子時不時就要擦額頭臉頰,故而臉色有潮紅,不至於狼狽。

    趙衛國沒那麽多講究,吃得熱火朝天,黃菁菁和劉邦說話時他才略作停頓,擦擦額頭的汗,如實稱讚黃菁菁手藝好。

    “裏正喜歡就多吃些,待會也給裏正裝一碗迴家,若不是家裏條件不好,中午還能做弄幾鬥碗。”黃菁菁臉上掛著笑,神

    色不變,心底卻盤算著價格,佐料的話分量不小,她列出單子,讓劉邦他們自己出麵買不是問題,她賺取的人力費和服務費,便道,“我不會獅子大開口,價格過得去就是了,我帶老大他們過去,隻負責飯菜,上菜洗碗涮鍋我們是不管的。”

    不管哪兒的廚子都不負責這些,劉邦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那就容易多了,除去所用的佐料的成本,不管你要辦幾天的酒席,一律三文一桌,如何?”一桌坐八人,裏正娶媳婦,隨禮的人多且豐厚,三文一桌,她沒漫天要價,他們光是炒菜,和肉,都要忙活兩天,兩天一桌才三文,很劃算了。

    劉邦和孫氏一怔,“一桌三文,如果隻宴請一桌,你豈不是虧了?”

    普通廚子都是報個工錢,按天數算,一天十文或者二十文,按桌算的還是頭迴聽說。

    黃菁菁將二人的詫異看在眼底,笑著道,“沒啥好虧的,一桌人,幹活輕鬆,工錢少些說得過去,我靠力氣幹活,人多,弄的飯菜多,當然要多收些。”

    劉邦和孫氏交換個眼神,劉家不缺錢,席麵好比什麽都重要,那天女方家送親的隊伍會來,讓那些人滿意比什麽都強,劉邦擱下筷子,沉吟道,“一桌三文是應該的,隻是,我看你家裏人不多,幾百號人的飯菜,你們弄得過來不?”

    村裏紅白喜事,會請村裏人幫忙,但也隻是幫著洗菜,收拾碗筷類的,飯菜要廚子張羅,周家人不多,他有些懷疑。

    “裏正不用擔心,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的道理我還是懂的,要擺多少桌酒席,你和我說說,讓我心裏有個數,待殺了豬,我就帶老大和老二他們過去。”事情看似複雜,也就切肉和肉的時候累些,酒席那天是不怎麽忙的,黃菁菁吃過鄉下席麵,大口鍋一般大的蒸籠,往上疊了一個半人高,蒸好了就成。

    裏正見她言之鑿鑿,信心十足,便把擔憂落迴了心裏,光是稻水村恐要坐上四十桌的樣子,加之外村的親戚好友,五十桌就夠了。

    “五十桌,多備兩桌以防不時之需,你看要什麽,我讓人先備著。”

    黃菁菁想了片刻,便道,“在外邊起三口鍋,問誰家有大蒸籠,能借多少借多少,再者,碗筷要提前兩日備好,至於佐料......”

    “佐料我們不插手,你看著弄,事後在一起算。”廚子靠的是廚藝吃飯,廚藝的好壞和佐料有關,劉邦有這個自知之明,給孫氏使眼色,孫氏便從懷裏掏出個錢袋子,裏邊沒

    有銅板,全是碎銀子,想來是早有準備。

    黃菁菁沒有扭捏,當著眾人的麵清點好數目,算正式把活攬了下來。

    “對了,裏正,我想問點事。”黃菁菁迴屋把錢袋子藏好,轉身出來,朝飯桌上的人問道。

    隻見兩張深邃剛毅的臉皆抬了起來,對視一眼,又低下頭去,黃菁菁有些尷尬,兩位裏正都來她家了,一時半會不知怎麽區分,她重新落座,“我想問問,十裏八村,哪兒的學堂好些?”

    既然打定主意要把栓子送去念書,學堂當然要打聽好了。

    桌上一陣靜默,所有人都抬起了頭,劉邦和趙衛國交換個眼神,劉邦道,“你想讓周二周三去學堂?”

    不怪他沒想到栓子,栓子年紀小,誰願意花這麽多錢把稚氣未脫,心性未定的孩子送去學堂?

    莊戶人家,把孩子送去念書,多是指望成材的,當然要挑懂了事的。

    周士武和周士武唰的下臉白了,二人都當爹的人了,不說年紀大不大,田地的活等著呢,他們去了學堂,誰去田裏幹活?

    尤其周士武,不免又想到他曾抱怨黃菁菁偏心的事兒,難道黃菁菁往心裏去了,如今有了錢要補償他們,把他們也送去學堂。

    他便有些心虛,“娘,我和三弟一大把年紀了,哪看得進去書,還是專心伺弄家裏的田地吧,我......我不想去學堂......”

    周士仁重重點著頭,表達自己和周士武一樣。

    黃菁菁見二人被嚇得血色全無,不禁笑道,“想什麽呢,多大歲數了,夫子肯收我也不讓你們去丟人現眼,我就是問問,一輩子沒念過書,大字不識一個,還不準娘好奇兩句,我看劉青一表人才,氣度不凡,一看就是讀書人,這不歡喜嗎?”

    一番話,弄得劉青不好意思起來。

    隻是飯桌上的人不是沒有腦子的,不認為黃菁菁是問問這麽簡單。

    因著是他們的家事,劉邦不好過多詢問,十裏八村有學堂的村子可不多,鎮上的學堂是最貴的,稻源村前邊的驪山村有,再者就是沿著河流往上的上秀村,這兩村的夫子是秀才老爺,學問高,其他村的便沒有了。

    他和兩位夫子打過交道,都是正直負責之人,性情好,上秀村離這邊近,周士文在那念過書,周家真要把誰送去學堂,上秀村不錯。

    黃菁菁認真聽著,卻沒急著表態,送栓子去念書是一家人的事兒,

    不商量她就做主不太好,畢竟她隻是栓子的奶,不是栓子的爹娘。

    她又問了幾句,劉邦吃得盡興,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一頓飯,半個多時辰才結束,劉青從未吃得這般飽過,鎮上的館子酒樓都曾嚐過了,初始覺得好吃,久了也就一般。

    怕耽誤黃菁菁他們幹活,劉邦和趙衛國便準備迴了,黃菁菁要開始準備做席麵的佐料,事情多,也沒挽留,讓劉氏給兩家裝了些肉,笑盈盈送他們出了門,太陽毒辣,黃菁菁怕他們中暑,摘了幾片芋兒葉讓他們舉在頭頂,劉青覺得新鮮沒有推辭,趙衛國臉色有些僵,黃菁菁一把塞入他手裏,大嗓子門道,“裏正,謹慎些是好的,中了暑賴在我頭上我是不管的。”

    趙衛國嘴角抽了抽,拽在手裏,卻不肯舉在頭頂,兀自在前邊走。

    黃菁菁聳聳肩,人情到了就成,趙衛國接不接受是他的事兒了。

    目送他們穿過樹林看不到人影了,才轉身迴屋,劉氏和劉慧梅在收拾碗筷,栓子梨花吃多了,有些昏昏欲睡,黃菁菁讓周士仁把孩子抱去屋裏睡,讓劉氏和劉慧梅坐下,把自己送栓子去念書的想法說了。

    劉慧梅似乎早有預料,臉上沒多驚訝,隻劉氏反應大,支支吾吾道,“念書,那得花多少錢,我和他爹拿不出來呢。”

    “這錢不用你們出,栓子是我孫子,我還能不管他?劉家那剩下二兩銀子,交一年束脩夠了,至於後年,我們再想辦法,這次真能把席麵做出來讓裏正滿意,往後請我們做席麵的自然會上門,有了掙錢的路子,還怕掙不到錢?”黃菁菁心平氣和說著,看周士仁折身迴來,讓他坐下,把方才的話又說了遍。

    周士仁臉色忽的變了,一陣紅一陣白,瞅瞅黃菁菁,又瞅瞅周士文和周士武,吞吞吐吐道,“娘,不合規矩,錢是您的,您拿著就是了,我......努力掙錢,以後有錢了,會送栓子念書的。”

    早先黃菁菁就和他說過栓子的事兒,當父母的,怎會不盼著兒子出息,隻是念書花的錢多,依著家裏的情形,他哪兒拿得出來,手裏攢了些錢是不假,但和劉氏商量著沿著屋子再修兩間,栓子和梨花大了,總和他們擠一起不是法子。

    至於黃菁菁出錢,他更不敢要了,分了家,上邊還有哥哥呢,黃菁菁偏心的話,怕周士文和周士武不高興,即使二人不覺得有什麽,還有劉慧梅和範翠翠呢。

    “你大哥二哥他們沒啥說的,娘還能動,多掙些錢,你大哥二

    哥往後有了兒子,娘照樣送他們去念書,一碗水端平,難道要等你大哥二哥的孩子長栓子這麽大?”黃菁菁看著周士武,“老二,你說呢?”

    周士武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娘說的是,我明白的,不會亂想,栓子是家裏的長孫,以後有出息了,全家能跟著沾光。”

    雖說分了家,但他們始終是周家人,整個稻水村,姓周的隻有他們一戶,哪會不互相幫襯,老趙掙了錢不也救濟趙家人了嗎?

    “你能想清楚就好,接下來要忙席麵的事兒,準備的材料多,加之天熱了,學堂離得遠,入秋後再說吧。”她準備把栓子送去上秀村,周士文念過的學堂,有周士文的激勵,栓子會奮進的,舍不得妹妹而把自己賣掉的人,心性不定又如何,但善良就夠了。

    一家人說了會兒話,黃菁菁便讓大家散了,這兩日要把田地的事兒忙出來才好去稻源村幫忙,劉慧梅懷著身子,她在家照顧三個孩子,她帶著周士文他們過去,至於範翠翠,她想都沒想過。

    稻源村的裏正來周家,還把趙衛國請去了,對這件事,村裏又起了閑言碎語,認為黃菁菁得罪人,要趙衛國出麵幫忙,半日的光景,周家又被推到了風口浪尖,最後還是趙衛國放話出來,誰要不幹活整日唧唧歪歪當長舌婦就攆出村去,著重點了馬婆子的名。

    一時之間,村裏太平了。

    家裏養著豬,黃菁菁和劉氏早晚去山裏割豬草,怕劉慧梅一人在家忙不過來,把三日的量全割迴家堆著,周士武和周士仁起早貪黑把麥苗施了遍肥,周士文則準備要用的米粉,佐料,一家人各司其職,忙得不亦樂乎,到劉青成親前兩日,劉家一大早請了人過來,說明天中午便要張羅酒席了。

    莊戶人家辦酒席,一般兩天,頭一天簡單的弄些飯菜,娶親當日的中午才是正餐。

    黃菁菁算著時辰,傍晚叫周士武挑著擔子,提著籃子,一家人就去了稻源村,至此,黃菁菁給劉邦家做席麵的事兒才傳開來。

    豔羨的不少,做席麵是個體麵活,全家不用隨禮能跟著吃肉就算了,還能掙到錢,於是便有不少人打聽黃菁菁的工錢,隻是劉邦一家人嘴嚴,趙衛國也不是碎嘴之人,問來問去都沒問到多少工錢。

    劉家敞亮,屋子多,院門外掛起了燈籠,給黃菁菁他們安排了兩間屋子,黃菁菁劉氏一間,周士文三兄弟一間。

    院子裏很多人,進進出出往院子裏搬桌椅,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人站在簷廊上指揮

    ,嘈雜又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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