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裏的雪清掃得幹幹淨淨,方便黃菁菁奔跑,她身形肥碩,跑動時,腰上的肉一上一下晃動著,胸口喘不過氣來,但她太氣了,什麽話不能好好說要動手打人,還以多欺少,憤怒的吆喝兩聲,對方視若無睹,黃菁菁笨重的走上台階,她真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過上動手動腳的生活。

    撩起袖子,準備大幹一場,誰知腳下一滑,重心不穩,身子直直向前倒去,她一咬牙,展開雙臂,撲向壓著周士仁的漢子,使勁全力的壓向他,就不信了,泰山壓頂還壓不垮他。

    馬致富哀叫一聲摔倒在地,掙紮著要爬起來,但身上的人紋絲不動,他根本掙不開,隻聞到厚重的汗味,甚至有一滴兩滴汗滴在他臉上,馬致富雙手抵在胸前,滿臉嫌惡,“臭老太婆,給老子滾開。”

    黃菁菁累得不輕,哪還有力氣動,又聽對方罵髒話,更不會動了,扭著身體,壓得他嗷嗷直叫,黃菁菁猶不解氣,“老三,過來幫忙。”

    沒人桎梏他,周士仁從老婦人手裏解脫出來,顴骨破了層皮,他吸口氣,忙上前扶黃菁菁,“娘,您小心點,別摔著了。”

    黃菁菁渾身無力,任由周士仁拉她起身,隻是起了一半時,她雙手舉過頭頂,身子直直下壓,壓了迴去,並裝作痛苦的喊了聲,“哎喲......”

    漢子正欲喘口氣,沒料到黃菁菁又坐了下來,疼得哀叫連連,“臭老太婆,趕緊起。”

    一旁的婦人欲幫忙,又怕黃菁菁不肯放過她兒子,猶豫不決的杵在邊上,無計可施。

    黃菁菁哼了聲,“不知道說話就問問你娘,她生你下來,不可能沒教你說人話。”屁股往上一抬,然後又坐下去,疼得對方沒脾氣了她才緩緩站了起來。

    大汗淋漓的她兇神惡煞的瞪著頭發花白的老婦,“教不好兒子就別生,省得膈應人,老三,我們走。”

    她的目光淩厲的掃過在場所有人,周士仁來孫家幫忙,被人打了主家都不出來說話,這種和稀泥的人,不來往也罷。

    周士仁為難,孫家找他修補屋頂,活還沒開始呢。

    黃菁菁汗流浹背,沒心思琢磨周士仁的心思,“趕緊走,我腰疼得厲害,估計扭著了。”

    周士仁不敢猶豫,朝不遠處的長臉婦人道,“嬸子,我娘不舒服,我先背我娘迴家。”

    長臉婦人迴過神,滿臉是笑,“快迴去吧,待會我讓武子再去村裏喊兩個人就是了。”

    周士仁點頭,餘光瞄向捂臉哭泣的老婦,厲聲道,“要再讓我聽到你說我娘的壞話,我還打你。”

    比劃了下拳頭,老婦身子哆嗦了下,後又不服輸的抬起頭,“誰怕誰啊,我老馬家不怕你周家,哼,上梁不正下梁歪,蛇鼠一窩。”

    黃菁菁靠在劉氏肩膀上,聞言,睜開眼倪了對方一眼,“馬婆子啊......”

    她還以為是誰呢,結果是村裏的長舌婦,她拍拍柳氏的肩,不欲多待,“迴去了,和那種人說話簡直浪費唇舌,老三,抱著栓子和梨花走。”

    馬婆子和原身一樣是寡婦,原身生了四個兒子,馬婆子兩個兒子兩個女兒,災荒之年時,馬婆子嫌棄女兒是拖油瓶,把女兒賣了,而原身四個兒子,一個都不曾放棄,不僅如此,還把大兒子送去學堂識字,日子過得紅紅火火,馬婆子心氣不平,到處說原身的壞話,村裏的那些流言蜚語幾乎都是從馬婆子嘴裏說出來的。

    兩人不對付在村裏人盡皆知,年輕那會沒少打架,隨著年紀漸老,都當了婆婆,好麵子才沒動手打架,饒是如此,兩人見一次吵一次,不分個高低不會收場。

    周士仁要背黃菁菁,被黃菁菁拒絕了,哪怕此刻她精疲力盡,但一定要走迴去,不會讓人看扁了,尤其是馬婆子。

    毫無意外,迴到家黃菁菁就暈了過去,她體力不好,今天算是她的極限了。

    黃菁菁不知道周士武和周士義迴來聽說了在孫家發生的事兒,跑去馬家揍了馬致富一頓,家裏誰都沒和她說。

    天色昏暗,窗外又下起了小雪,正屋內,眾人圍著桌子,誰都沒有動筷,黃菁菁坐在常坐的位子上,沉吟道,“明天老三媳婦找大夫開個減肥的方子,不能這麽下去了。”

    走路都困難,怎麽做其他事,未來幾十年就躺在床上等死?

    她當著大家的麵提出也是讓這件事變得光明正大,以免他們把自己當成怪人。

    “娘,您可別害怕,那馬婆子就是個沒腦子的老太婆,她再敢嘲笑您,我拿針縫了她的嘴巴。”方豔先表明自己的態度,“娘,你現在這樣就挺好看的,用不著減。”

    方豔和周士義常常不在家,也算經曆過一些事,減肥這種事,隻有鎮上那些有錢的小姐才會做。

    莊戶人家,胖是福氣,越胖越好。

    當然,她還有自己的小心思沒有說。

    黃菁菁掃了她一眼,對上方豔閃爍的目光,頓

    時明白了她的心思,找大夫開方子要錢,方豔是怕她把手裏的錢全花完了。

    調轉視線,問沉默不語的周士武道,“老二,你怎麽看。”

    周士武心思活絡,哪會忤逆黃菁菁的意思,“不管娘做什麽,隻要娘開心就好,隻是大夫說是藥三分毒,吃了會不會對身體不好?”

    不讚成的話,從周士武嘴裏說出來滿是關懷,黃菁菁不得不承認很受用,頓了頓,道,“不會有什麽,能瘦就好。”

    她這麽說了,周士武還能說什麽,“那我支持娘。”

    周士武點了頭,其他人也沒什麽意見,黃菁菁當著麵給了劉氏十文,這兩天花錢如流水,黃菁菁盤算著剩餘的銀錢,歎了口氣,抬起頭,見大家望著她,她猛的迴過神,“吃飯吧。”

    黃菁菁一宿無夢,窗戶邊安置了木板,屋裏光線昏暗,她醒來的時候,外邊天色已經大亮了,撐著懶腰出門,柳氏坐在矮凳子上,前邊擱著一個木盆,裏邊有許多肉。

    黃菁菁記起來,今天要把買迴來的肉處理了,一半做醃製成臘肉,一半灌成臘腸。

    她左右瞧了瞧,怎麽隻有劉氏一個人忙活?

    “其他人呢?”劉氏性子軟,其他人還真懂得使喚人。

    劉氏驚了一瞬,迴頭看是黃菁菁,臉上徐徐漾起了笑,鬆開手裏的筷子,便起身邊道,“娘醒了,您的早飯在鍋裏溫著,我這就給您端來。”

    黃菁菁叫住她,皺眉道,“怎麽隻有你一個人在忙?”

    劉氏搓著手,看著外邊天色,“二哥說今日天好,去山裏找找柴火,四弟和四弟妹出門了,二嫂身子不舒服,在屋裏睡覺,至於相公,他去孫家了。”

    黃菁菁心下不喜,沒有為難劉氏,目光落在木盆裏的肉上,臘肉的做法簡單,抹上鹽,搭個草棚,拿煙熏幹掛起來就好,灌臘腸也容易,把五花肉切成一小塊一小塊,加上佐料灌進豬肉腸,熏幹即可,這種做法她也會,隻是在看劉氏放佐料攪拌時,她皺了皺眉,“沒有辣椒嗎?”

    臘腸的香味絕大部分來於辣椒,但看盆裏肉的顏色就不是她記憶裏的臘腸。

    劉氏停下攪拌的動作,側目望著黃菁菁,“娘今年想吃辣味的?”

    黃菁菁敏銳的從劉氏話裏聽到個關鍵詞:今年。

    也就是說去年不是?她拿過旁邊的小凳子挨著劉氏坐下,奪過劉氏手裏的木棍,慢慢攪拌,“放了辣椒顏色好看

    些,家裏有辣椒麵嗎?”

    劉氏搖頭,去年夏天,黃菁菁一吃辣椒就拉肚子,此後家裏就沒有辣椒了,黃菁菁不吃,家裏不敢種。

    “娘如果想吃辣椒,我去借些迴來,明年種了還迴去,您覺得呢?”

    黃菁菁覺得可行,而且她想起去年的事兒了,拉了幾次肚子,她在院子裏又鬧又罵,說三個兒媳在辣椒裏放了藥要毒死她,之後周家就再沒見過辣椒了。

    她問劉氏盆裏放了哪些佐料,聞著沒什麽味道,“再添點花椒,拿個小盆子夾些出來,桃花栓子年紀小,吃不得辣,弄點甜味的。”

    柳氏一臉茫然,“甜味?”

    黃菁菁不欲解釋,劉氏不像範翠翠和方豔難纏,一兩句話就能打發,“對啊,甜味的,有什麽想問的?”

    劉氏訕訕低下頭,諾諾道,“沒......沒有。”

    黃菁菁收迴目光,扔了筷子,索性拿手攪拌,這樣佐料更均勻,肉更入味,熏幹後味道更好。

    灌臘腸需要竹篾,黃菁菁熟稔的將其彎成豬腸口大小的圓,放入豬腸一端將其撐開,接過劉氏遞來的肉一點一點往裏邊塞,灌臘腸有訣竅,肉要積壓得嚴嚴實實,盡量減少空氣,如果灌入了空氣,最後要拿針將其紮破,否則容易壞。

    黃菁菁動作熟練,可能身體對這些動作熟悉的原因。

    方豔和周士義說說笑笑的進門,見黃菁菁和劉氏聊得歡快,兩人交換了個眼神,飛快的走向簷廊,周士義喊道,“娘,這種事怎麽能您親自動手呢。”周士義看黃菁菁是主力,而劉氏在邊上打下手,立刻拉長了臉,“三嫂,你偷懶也不是這麽個偷懶法,娘本來就身子不好,你怎麽能讓娘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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