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的時間轉瞬即逝。愛殘顎疈初春的氣息已經彌漫在整個帝都。


    庭院裏麵的柳樹抽出嫩綠的枝葉,將整個院子點綴出生命的活力。仿佛連那毫無生氣的石桌石椅也沾染上了春天的氣息。


    洛傾凰立在屋內,唇角漾著溫柔的笑意,如同這春日的暖陽一般。她身上穿著鮮紅色的長袍,將她的眉目如畫襯托得愈發鮮活。


    “小姐。轎子到了。”香菱看到洛傾凰還立在屋子裏麵,不由催促道,“今日萬家宴,可是給皇子公主賜婚的日子,屆時,帝都有些身份的人都會到場,小姐你可千萬別遲到了!”


    抬起細密的睫毛,洛傾凰似笑非笑的望著香菱,勾唇戲謔道,“香菱可真是越來越羅嗦了。我看你都像宮裏的嬤嬤似的了!”


    “等以後七殿下做了皇上,小姐做了皇後,香菱自然是要做宮裏的嬤嬤的!”香菱衝著洛傾凰吐了吐舌頭,一臉調皮的模樣。


    洛傾凰聽香菱如此說,墨黑的眸子裏麵閃過一絲寵溺和笑意,臉上卻是故意做出一副嚴肅的模樣,笑道,“這話可不許亂說。若是被有心人聽見了,豈不是連累宇?”


    香菱聽了洛傾凰的話,連忙伸手捂住了嘴巴,環顧四周,發現四下無人,才吐了吐舌頭,對洛傾凰說道,“是。奴婢知道了。”


    “傾凰,你可好了?”洛源催促的聲音在院子口響起。


    洛傾凰的神色微微一斂,便快步走了出去。洛雲止和洛源已經站在院子口等她了。想起從前的宴會,總是要和洛傾國、洛傾城、王幽若等一群人一起,現如今倒是清靜了不少。


    快步走至洛雲止的身邊,洛傾凰望著洛雲止爽朗俊逸的臉頰,黑色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非但不顯絲毫陰暗,反而透露出幾分英姿颯爽,而洛雲止望著她的眼神也如同陽光一般溫暖。


    洛源站在洛雲止的另一邊,臉上掛著慈愛溫和的笑容,仿佛天底下最慈愛的父親一般,望著洛傾凰和洛雲止。


    洛傾凰的神思不由有些恍惚,唇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意。若是從一開始便是這樣,隻有她和哥哥,爹爹和娘親,那一切是不是會不一樣呢?她是不是也可以擁有柳家那般的兄妹友好,父女情深呢?


    柳司澈一身為家族利益所累,被迫放棄閑雲野鶴的生活,被迫放棄自己摯愛的女子,說來很是淒苦。可是誰又能說那樣的親情,不是一種幸福呢?


    收起深思,洛傾凰的臉上恢複了深不可測的笑容。


    坐進轎子裏麵,伸手輕輕將轎簾掀開一個小角落,望著洛雲止和洛源騎馬走在轎子的邊上,洛傾凰的唇角微微勾著,似乎想起了小時候,她和娘親坐在轎子裏麵,爹爹和哥哥騎馬在轎子外麵的場景。


    可惜,終究是物是人非。


    轎子很快便到了皇宮。天色已經不早,在夕陽的映照下,整個皇宮仿佛都染上了一層金紅色,顯得格外莊嚴肅穆。


    洛傾凰下了轎子,同洛雲止和洛源一起進宮,到了萬家宴的宴會場。


    距離萬家宴開始還有足足半個時辰,可是這裏已經熙熙攘攘的擠滿了人。在宴會的主座上,君羽宸穿著明黃色的龍袍,威嚴的坐著。而君羽宸的身邊坐著幾位較有地位的妃子。


    君羽宸的左邊坐著的是皇後柳芯惠,也就是太子君賢齊的生母。右邊坐著的是如今正蒙受聖寵的馨妃娘娘水蘭馨,也就是十三皇子君燁華的生母。馨妃娘娘的身邊,坐著舒貴妃,也就是二皇子的生母。


    洛傾凰的眸子微微一眯。眼中似有什麽情愫飛快的閃過。


    君羽宸的妃子並不多。算得分位的,不過一名皇後,兩名貴妃,還有兩名妃子。君傾宇的生母月貴妃紅顏早逝,早就不再人世。而君鴻楓的生母羅妃也因為君鴻楓的死而發瘋,如今也隻剩下這三位娘娘了。


    洛傾凰正在出神,卻聽到君傾宇邪氣魅惑的嗓音在耳畔響起,“凰兒在這站著做什麽,還不去坐著?”


    “時辰尚未到。”洛傾凰抬眸望著君傾宇一身妖嬈的紅,唇角勾起一抹所有所思的笑容,指著不遠處的主座問道,“馨妃真是得聖寵,竟能僭越禮數坐到皇上的邊上了?”


    按照禮數,皇上的身邊應該坐的是皇後和貴妃。從前月貴妃在的時候,都是她和皇後坐在君羽宸身邊的。自從月貴妃死後,君羽宸雖然寵愛馨妃,但是這樣的場合,卻從未讓她坐在身邊,而是按照禮數,讓舒貴妃坐在身邊,今日倒是破例了。


    “得寵麽?”君傾宇墨黑的眸子似笑非笑的望著不遠處的馨妃,看到她臉上那得意洋洋的表情,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悠悠說道,“我看也未必。”


    洛傾凰聽到君傾宇的話,不由蹙了蹙眉頭,墨黑的眸子裏麵似乎有什麽光芒在閃爍,沉默了片刻,洛傾凰豁然抬起眸子,望著君傾宇,以隻有他們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問道,“你的意思是,皇上這麽做,隻是為了疏遠舒貴妃?”


    自從上次洛傾城在大殿之上自殺之後,君羽宸對君乾翎的態度就大大不如從前。對舒貴妃和禮部尚書也疏遠了不少。


    方才她看到馨妃娘娘坐在君羽宸的身邊,隻是覺得有些奇怪。君羽宸雖然寵愛馨妃娘娘,但充其量隻是把她當做月貴妃的影子,斷不至於為了她而壞了禮數。因此她才開口詢問君傾宇。


    聽了君傾宇的話,她更加肯定君羽宸這麽做是別有用意。那麽,既然不是因為寵愛馨妃娘娘,那麽便是刻意疏遠舒貴妃了?!


    常言道,後宮也是一個小的朝堂。後宮妃子的得寵與否,往往也能夠反映出皇帝的心意。君羽宸故意在萬家宴上這麽做,怕是要削弱君乾翎和舒家的勢力了。


    “你早知皇上會這麽做?”洛傾凰看君傾宇絲毫沒有驚訝或是意料之外的表情,又聯想到君傾宇前些日子對她說,萬家宴之後,納蘭若自然會來投誠,不由問道。


    君傾宇勾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狹長的眸子裏麵眼波流轉,道不盡的風華絕代,他悠悠說道,“父王不滿君乾翎,必然會借著這次萬家宴削弱他的勢力,讓朝臣看清楚他的心意。”


    洛傾凰隻是讚歎的望了君傾宇一眼。心中不由想到,人人都讚她冰雪聰明,心思縝密,聰慧絕倫,可是她的心思和君傾宇比起來,實在是不足道也。


    君羽宸坐在高位之上,看著不遠處立著的兩道紅色身影,都是那般的風華絕代,唇角的笑容也不由溫暖了一點,又看了一圈已經來的差不多的人,便開口說道,“既然來了,便都坐吧。”


    眾人聽到君傾宇的話,紛紛坐了下去。


    洛傾凰也正準備朝著大將軍府的席位過去,卻被君傾宇一把拉住了手,洛傾凰不由狐疑的看著君傾宇,示意君傾宇放開她,君傾宇卻是不鬆手,反而將洛傾凰向著相反的方向拉了過去,帶著幾分霸道說道,“凰兒坐我邊上吧。”


    “坐你邊上?!”洛傾凰不由錯愕的望著君傾宇,她雖然已經賜婚給君傾宇,可是兩人畢竟沒有完婚,她還不是君傾宇的王妃,怎麽可以做到君傾宇的邊上去呢?


    君傾宇停下了腳步,手卻是仍舊緊緊握著洛傾凰的手,絲毫沒有鬆手的意思,挑了挑眉毛,望著洛傾凰問道,“完婚隻是時間問題。既然已經認定了你是我的王妃,坐在我身邊,有何不可?”


    感覺到君傾宇固執的目光,洛傾凰的唇角不由勾起一抹笑容。君傾宇素來邪魅不羈,做事情也按著性子來,不管別人的目光,自然不會在意這些禮數。


    而她。若是從前的她,怕是絕對不可能隨了君傾宇的心意的。可是現在的她,早已經不是那個隻知道三從四德的大家閨秀了!既然君傾宇執意要求,她便隨了他的心意!


    現在,在她的心裏,什麽禮數,什麽大家閨秀的禮儀,通通都是狗屁!隻有牽著她的手的那個男子,才是這個天下最重要的。


    唇角勾起的笑意漸漸加深,洛傾凰的眼眸中閃爍著不羈和恣意灑脫,拉著君傾宇的手,向著君傾宇的席位走去,一邊笑道,“那便走吧,我的夫君!”


    君傾宇聽到洛傾凰的話,唇角也勾起笑意,墨黑的眸子裏麵帶著得逞的狡黠笑意,三步並作兩步,便又走到了洛傾凰的前麵,一邊勾唇說道,“還是讓為夫走在前麵,有什麽危險,可以替娘子擋著!”


    洛傾凰卻是不依不饒的走到了君傾宇的身邊,水靈的眸子狠狠瞪了君傾宇一眼,警告道,“有什麽危險,我們一起擔。我不許你再說什麽替我擋著危險的話!”


    望著洛傾凰堅定的模樣,君傾宇唇角的笑意更深。能夠得到洛傾凰的愛,他君傾宇是何其有幸啊!


    兩人攜手坐在了一起,紅衣如炬,風華絕代,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關注。眾人望著他們的身影,眼中都閃過了驚豔之色,等到看到君傾宇和洛傾凰坐在一起的時候,眼中卻是閃過了一絲錯愕和驚訝。


    “這傾凰郡主怎麽和七皇子坐在一起了呢?!”


    “傾凰郡主不是已經賜婚給七皇子了麽?坐在一起有什麽的!”


    “賜婚歸賜婚,可是畢竟沒有完婚,這樣怕是不和禮數吧!”


    聽著四周官員的小聲議論,洛傾凰的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動,唇角仍舊勾著妖嬈奪目的笑容,一雙幽黑的眸子仿佛不經意的掃過那些正在說話的官員,卻叫那些官員為之一振,一下子忘了想要說出口的話。


    君羽宸自然也看到了洛傾凰和君傾宇坐在一起,眉頭微微一蹙,似乎有些不讚同,但是看到洛傾凰和君傾宇談笑自如的模樣,眉毛卻又慢慢舒展。這兩個孩子都是恣意隨性,這皇家禮數怕是也約束不了他們了。


    不過這樣也好,沒有那麽多的約束,就不會有那麽多的無奈。他不曾得到過的幸福,為何不讓他們得到呢?


    “萬家宴乃是為了迎接新的一年,與民同樂的宴會,眾位愛卿不必拘束,隻管暢飲便是!”君羽宸看了洛傾凰和君傾宇一眼,便開口說道。


    按照一直以來的慣例,萬家宴便是皇上和臣子一同歡慶的宴會。不過雖然隻有皇上和達官貴人可以參加,這萬家宴卻是打著與民同樂的口號的。


    洛傾凰的眼中滑過一絲嘲諷。與民同樂?卻不知這所謂的民在哪裏?!他們在這裏大魚大肉,老百姓卻在外麵辛苦勞作,卻不知哪裏同樂了。


    “皇上聖明!”大臣們齊齊迴答道。


    眾人說完,便言笑晏晏的開始了宴會。而宴會中間依舊擺著舞台,供官家子女表演所用。


    這萬家宴除了迎接新的一年,與民同樂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作用,那便是給到了年紀的皇子和公主選妃選駙馬。因此,這舞台中間是為官家子女表演所用,以期通過表演獲得皇子公主的青睞。


    皇子公主若是有了中意的人,自可像皇上提出請求賜婚。若是未曾有中意的,那便作罷。當然,就算未曾有中意的,最多等上一年,皇上也必會賜婚。


    這萬家宴聽起來好像是以皇子和公主的意願為主,其實,這背後還不是受到權利錯節的操作?!


    就如同君芊藍一般。她心中所係是張洵,可是她卻不可能真的嫁給張洵,隻因為張洵的父親乃是太子一黨,而她卻是君傾宇的妹妹。


    至於納蘭琳和洛雲止,看起來沒有什麽厲害的關係衝突,可是卻也受到利益的牽扯。納蘭琳的父親乃是二皇子一派的人,而洛雲止卻因為她而站在了君傾宇的一邊,如此一來,納蘭琳和洛雲止卻也是無法在一起了。


    洛傾凰望著舞台中間表演著的管家小姐,不由有些興趣懨懨。這萬家宴說起來好聽的很,可是卻還是逃不開這皇宮中的算計和利益關係。


    “凰兒若是不喜歡這些,便不看了吧。”君傾宇注意到洛傾凰神色懨懨的模樣,便開口說道。


    洛傾凰抬眸看了看君傾宇,眼中帶著一絲詢問,勾唇道,“我不想看,便能不看了麽?”


    “自然。”君傾宇拉起洛傾凰的手,勾唇一笑,狹長的桃花眼中一片墨黑,充滿著帝王的霸氣,他悠悠說道,“凰兒不想做的事情,天下間誰敢勉強你?!”


    說罷,不等洛傾凰反應過來,君傾宇就已經拉著洛傾凰的手大步流星的離開了宴會,眾人看得洛傾凰和君傾宇離開席位,眼中紛紛流露出詫異和不讚同,可是偷偷觀察君羽宸的臉色並沒有絲毫的不悅,隻好緊緊閉著嘴巴。


    君羽宸寵愛洛傾凰和君傾宇的事情,眾人都知道。既然君羽宸都沒有任何不悅,他們又怎麽敢在背後非議七皇子和傾凰郡主呢?!


    宴會上絲竹之聲不絕於耳,柳司澈卻是充耳不聞。他修長如玉的手指緊緊握著酒杯,一杯接著一杯,仿佛不知疲倦一般。如玉般的容顏也染上了一層淡淡的哀愁。


    “飲酒傷身,柳公子還是少飲為妙。”溫柔的聲音在柳司澈的耳畔響起。


    柳司澈的神色卻是沒有絲毫的波動,他抬起眼眸,眼中依舊彌漫著霧氣,完全看不透他此刻的心緒,唇角習慣性的掛著清雅的笑意,禮貌而溫和的說道,“多謝十一公主關心。”


    十一公主君莫離看到柳司澈唇角清雅的笑容,不由紅了半邊臉頰,垂下了眸子,不敢再去看柳司澈。


    十一公主的生母分位並不高,也早早就去世了,因此十一公主一直以來都被人忽略,有的場所,甚至沒有資格出席,久而久之,眾人都隻記得有兩個公主,完全忘記了還有十一公主的存在。


    十一公主生的也不算漂亮,隻是她性子溫和,看起來也有幾分溫婉的氣質。方才她在不遠處看到柳司澈一杯接著一杯喝酒,便忍不住走了過來,勸柳司澈。


    十一公主的睫毛垂落,久久沒有聽到柳司澈再說話,便抬起眼眸望去,卻看見柳司澈又已經喝盡了一杯酒,她的眼中不由閃過了一絲失落,她用力的絞著手帕,對著柳司澈行了一禮,迴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在萬家宴上是可以自由走動的。若是你有了中意的人,便可以走到他的麵前告訴她。而除此之外,也不必像平時的宴會那般拘束,隨意的走動也是可以的。因此,方才君傾宇帶著洛傾凰離開的時候,君羽宸並沒有阻攔。


    十一公主迴到自己的位置上,眼中已經蒙上了一層淚水,她低頭望著自己手裏麵的帕子,那是她鏽了好久,準備在今天送給柳司澈的。


    不錯。她暗戀柳司澈已經很多年了。隻是,柳司澈那麽耀眼,耀眼的如同天邊的太陽一般,而她,不過是一個被眾人遺忘的公主,沒有傾國傾城的容顏,也沒有驚豔眾人的才藝。


    她一直都是自卑的。甚至沒有勇氣告訴柳司澈她的心意。方才她看到柳司澈一杯杯的喝著酒,擔心他的身體,才鼓起勇氣走了過去,聽到柳司澈迴答她的話,她心中激動不已。


    可是。原來他根本不曾將她的話放在心上,他對她的溫和謙雅,不過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罷了。


    在柳司澈的心裏,怕是隻有那個身著紅衣,妖嬈絕代的女子吧。從柳司澈望著洛傾凰的眼神,她就可以看得出來。


    那蒙著空蒙霧氣的眸子,隻有在望著洛傾凰的時候才會變得澄澈而墨黑,才會漾開真正的溫柔而不是疏離的溫和。她羨慕洛傾凰,卻不嫉妒她,因為,她連嫉妒的資格也沒有。這樣的她,如何能與洛傾凰相提並論呢?


    洛傾凰卻是未曾看到這一幕了。此刻的她,正和君傾宇坐在湖畔,優哉遊哉的聊著天呢。


    “聽慣了絲竹之聲,反倒覺得這湖畔的風聲,更好聽些。”洛傾凰坐在湖畔的石頭上,火紅的衣袂如彤雲般鋪泄在石頭上麵,好像一朵盛開的血蓮,妖嬈而張揚,可是她的眉眼卻是清澈至極的,眼角眉梢都帶著純澈。


    君傾宇坐在洛傾凰的身側,一樣的紅衣如炬,隻是君傾宇的衣袂更加柔軟而恣意些,胸口也微微敞著,說不出的妖嬈和風流,他唇角勾著邪魅的笑意,伸手攬住洛傾凰,讓洛傾凰將頭靠在他肩上,悠悠說道,“凰兒覺得好聽的,便是好聽的。”


    洛傾凰靠在君傾宇的肩膀上,能夠感覺到君傾宇身上彌漫的淡淡的艾草香味,並不濃鬱,卻沁入心脾,讓她整個身心都慢慢放鬆下來。


    月光朦朦朧朧的灑落在洛傾凰和君傾宇的身上,將他們兩人火紅的身影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銀輝,看起來多了幾分柔和,少了幾分張揚。


    而此刻,他們身上的霸氣和張揚也仿佛因著這月光收斂了不少,餘下的隻是溫馨和柔和,沐浴在月光下,好像占盡了人間風流的神仙眷侶一般。


    “我們出來多久了?”洛傾凰靠在君傾宇肩膀上,那眼睛去瞧君傾宇,卻隻能看到他光潔迷人的下巴。


    君傾宇垂眸望著洛傾凰,澄澈的烏黑的眼眸裏麵盛滿了迷人的光暈,長長的睫毛撲閃著,更平添了幾分動人,不由心中一動,隨即便吻了起來,洛傾凰此刻正仰著頭望著君傾宇,不妨他突然吻了下來。


    唇齒交纏的纏綿,在月光下氤氳出一派旖旎風情。


    “咳咳!”身後傳來極為尷尬的咳嗽聲。


    君傾宇無限留戀的離開了洛傾凰的唇,眉頭微微一蹙,對著暗處狠狠瞪了一眼,聲音中也帶著幾絲不甘,說道,“何事?”


    “表演已經差不多結束了。皇上正準備賜花呢。”魅影的身影應聲出現在洛傾凰和君傾宇的麵前。


    洛傾凰雖然一直知道魅影在暗處保護她,可是她卻是未曾正麵見過魅影的,如今看到魅影,自然好奇的打量了起來。


    這一打量,使得魅影本來就尷尬的臉色更加的尷尬,臉上浮現出一絲不正常的紅暈,將頭低了下去。


    洛傾凰不由挑了挑眉毛。據君傾宇說,他和魅影算得上是同生共死的兄弟,而魅影的性子極為冷峻,隻是,這麽一個冷峻的人,居然也會害羞?


    魅影看到了洛傾凰眼中的戲謔和疑惑,不由翻了一記白眼。為什麽他會覺得不好意思?!他們接吻被人家看見,應該他們臉紅才對吧?!怎麽他們倆都一點覺悟都沒有,反倒是他不好意思起來?!這是什麽邏輯!


    “別白了,再白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君傾宇神態自若的將洛傾凰抱下了石頭,看魅影不停的翻白眼,不由勾唇戲謔道。


    魅影聞言,冷冷的看了君傾宇一眼,麵無表情的轉身離開,隻是你若是仔細看的話,還是可以看到他抽搐的嘴角的。


    君傾宇和洛傾凰迴到宴會場的時候,表演果然已經差不多結束了。兩人無視旁人的目光,淡定自若的迴到了席位上,優雅自若的喝酒吃菜。


    “初春新至,朕希望錦國也能夠如這春日般充滿生機,也希望朕的皇兒們可以如這百花般齊放!”君羽宸坐在高高的席位上,臉上帶著鄭重的表情,重複著百花宴的話。


    隻是這一次,卻是有一點不同了。


    君羽宸掃視了一眼在座的朝臣,唇角帶著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朗聲說道,“朕決定賜花給眾位皇子,望他們能如這花般綻放!”


    此言一落,立刻引起了一陣小小的議論。


    往日萬家宴的才藝表演結束之後,就是各個年輕子弟的交流,在交流過後,便可以請旨賜婚。其中並沒有禦賜花朵這一環節啊。


    而柳遠征和洛源等人的臉上卻是露出了思慮的表情。先如今皇上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怕是熬不了幾年了,太子又被廢了,遲遲未曾再立,皇上在這個時候賜花,怕是想要以所賜的花來表達自己的心意吧。


    “賜大皇子君賢齊。桃花一株。”太監對著君羽宸事先寫好的旨意念道。


    君賢齊的臉色微微變了變,漸漸沉了下去。


    不是牡丹!


    花中之王乃是牡丹。他原本是太子之尊,理應拿到牡丹花的。可是父王卻隻是賜了他桃花。這桃花雖是豔麗好看,其中寓意卻是遠不如牡丹啊。


    看來父王是鐵了心不準備再複立他了。他倒是想要看看,父王會將這牡丹花賜給誰?!君乾翎或是君傾宇?!


    “賜二皇子君乾翎。紅牡丹花。”太監的聲音不疾不徐,尖細如常。


    可是這一句話,卻是成功的使得眾人變了臉色。


    君乾翎的臉上飛快的閃過一抹喜色。原本以為父王偏疼君傾宇,因著上次在大殿上的那一出鬧劇,必然對他失望透頂,必不會將牡丹花賜給他,可是沒有想到,父王心中屬意的居然是他?!


    這下好了。有了父王的認可,還怕那些朝臣敢不支持他麽?!


    君賢齊的臉色也是變得更不好看,原本以為父王會將牡丹花賜給君傾宇,他雖然不願,可是倒也還能接受,因為他和君傾宇並未交惡。可是賜給君乾翎,那麽他的處境就岌岌可危了!


    君乾翎的為人他還是有些了解的,若是他一旦登了帝位,是萬萬不可能放過他的!


    洛傾凰聽到這個消息,墨黑的眸子裏麵也流過一抹異色。君羽宸居然將牡丹花賜給了君乾翎,這是打的什麽注意?!想要以這個作為幌子,將視線吸引到君乾翎的身上麽?!


    這樣做固然可以替君傾宇吸引掉原本應該對付他的勢力,可是也會讓君傾宇失去一片朝臣的支持啊。


    “皇上居然將王花牡丹賜給了君乾翎!”柳遠征的老臉上浮現出了一絲驚訝和惱怒,對著身側的柳司澈憤憤的說道。


    柳司澈幽黑深邃的眼眸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手中拿著的酒杯依舊慢慢舉起,然後一飲而盡,側過半邊臉頰,望著柳遠征,唇角勾著清雅無雙的笑容,悠悠說道,“父親何必著急,王花也不過是個王而已。”


    “司澈這是何意?”柳遠征看到柳司澈不疾不徐的樣子,隱隱也感覺到這其中的玄機,可是這若說牡丹隻是王花,寓意是王,那麽還有什麽能夠寓意那九五之尊呢?


    柳司澈將杯子放置在桌上,豁然抬起眼眸,眼眸中一貫氤氳著的霧氣消失不見,烏黑的眸子一瞬間變得清亮無比,直直的望著君傾宇,唇角勾起高深莫測的笑容。


    君傾宇也是感覺到了柳司澈的視線,悠然自得的與柳司澈對視,唇角還勾著邪魅不羈的笑意,狹長的桃花眼中流轉出別樣的光彩。


    對視了片刻。君傾宇玩世不恭的衝著柳司澈一笑,收迴了目光,柳司澈也緩緩將目光收了迴來,側過臉望著柳遠征,一字一字說道,“若是孩兒不曾猜錯,賜給君傾宇的,該是白牡丹吧。”


    “賜七皇子君傾宇。白牡丹花。”太監的聲音在柳司澈之後響起。


    眾人聽了,不由紛紛議論。


    這皇上到底打的是什麽注意,怎麽賜了兩位殿下牡丹花。難不成這錦國的皇帝還能夠有兩個不成?!


    不過許多大臣很快就倒戈向君乾翎。這牡丹乃是花中之王,而其中又以紅牡丹最為豔麗,皇上既然賜了君乾翎紅牡丹花,心中屬意的必然是君乾翎了。


    “皇上自然是屬意二皇子的。賜七皇子牡丹花,怕隻是因為內心偏疼他些,怕他日後受了委屈吧!”


    “就是啊!這白牡丹雖然也是牡丹,可是到底比不得紅的丫!”


    官階較低的大臣們紛紛交頭接耳的議論著。


    君賢齊臉上也是閃過一絲不解。父王這到底什麽意思?兩個人都是牡丹花?心中屬意的到底是誰?


    君乾翎的臉上也是充滿了疑惑。大臣們的議論聲音雖小,但他武功過人,卻還是聽到了一些的,難道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父王賜他紅牡丹,賜君傾宇白牡丹,心中屬意的還是他,對於君傾宇,隻是疼愛?!


    眾人的臉上都多多少少的有一些疑惑。隻有幾人不同。


    柳遠征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望著柳司澈。方才柳司澈已經將話說的那麽明白,他若是再不明白,怕也就不能夠擔任錦國的丞相這麽久了,他的嘴皮子無聲的動了動,將疑惑的目光投向柳司澈。


    柳司澈隻是淡淡的頷首,悠悠吐出一句話,“父親猜的不錯。”


    洛傾凰烏黑的眼眸裏麵盛著一絲讚歎。原本他並不明白君羽宸為何要賜君乾翎牡丹花,又為何在牡丹花前加上一個紅字。等到太監說出賜君傾宇白牡丹花的時候,她卻是明白了。


    “你父王待你真好。”洛傾凰望著君傾宇,眼中露出一絲羨慕。


    君傾宇的眼中閃過一絲掙紮,烏黑的眸子蘊含了極為複雜的情緒,似乎是感動,似乎又是不屑,很多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就連洛傾凰也分不清楚,她隻看見君傾宇的唇角揚起不屑的笑容,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不需要。”


    洛傾凰蹙了蹙眉頭,望著高高在上的君羽宸。他的臉色蒼白,明顯身子已經頹敗無比,可是縱使這樣,他還是費盡心機的想要幫君傾宇,隻可惜,君傾宇一點也不領情。


    但君傾宇心中對君羽宸真的一點感情也沒有麽?!明顯不是的。他不過是執拗的不願意去接受君羽宸對他的好。這,怕都是為了月貴妃吧。


    “聽聞月貴妃生前和皇上極為恩愛,我想她在九泉之下,也一定不希望你們父子成仇吧。”洛傾凰望著君傾宇眸中的掙紮,悠悠說道。


    她知道君傾宇是在乎君羽宸的,是把君羽宸當做父親的。他不過是放不下月貴妃的死,因此才這樣逼自己,但是這樣,君傾宇並不快樂,所以,她不要他再這樣下去。


    “可若不是因為他,母妃怎麽會死!”君傾宇沉默了許久,終於幽幽的吐出了這句話,這句話中帶著愛之深責之切的無奈和苦澀。


    “他也不想的。若是他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他必不會袖手旁觀!”洛傾凰望著君羽宸略顯蒼老的聲音,隻覺得心中掠過一絲酸楚,她失去了母親,也未曾得到父親半分真心的寵愛,倒是這個舅舅,對她很是不錯。


    她這麽做。不僅僅是幫君傾宇,也是幫君羽宸。她不希望看到君傾宇一直糾結痛苦,而君羽宸卻要帶著這深深的內疚和心結入土。


    “他以為他這樣就能保護我?”君傾宇望著君羽宸蒼老的聲音,眼中閃過一絲感動,嘴上卻依舊不依不饒,“縱然騙過了大多數人,又如何騙得過司澈?”


    “騙得過大多數便好了,不是麽?”洛傾凰最是了解君傾宇,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已經將心結鬆開了不少,但是畢竟是十餘年的心結,不可能因為她幾句話就完全打開,隻要君傾宇願意試著去感覺君羽宸對他的關愛,不再排斥就好。


    “倒也虧得他費心。”君傾宇撇了撇嘴巴,終於有些不情不願的說道。


    洛傾凰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亮色,唇角的笑意飛揚,悠悠說道,“可不是麽?白牡丹花。白加王,可不就是皇麽?”


    君傾宇唇角的笑意飛揚,伸手捏了捏洛傾凰的鼻子,悠悠說道,“還是凰兒聰明。”


    後麵的皇子也都依次賜了花。隻除了十三皇子的芍藥花還引起一陣小小的議論,其他的都未曾引起什麽關注,大抵都是些普通尋常的花。


    賜花之後,便是大家自己交流的時間。


    君傾宇拉著洛傾凰的手,徑直走到納蘭若的麵前,臉上勾著似笑非笑的高深笑容,悠悠說道,“納蘭大人。”


    納蘭若看到君傾宇突然來找他,有些措手不及,他望著君傾宇,眼中閃過一絲打量,臉上浮現出笑意,問道,“不知七皇子尋我何事?”


    “替本殿的王妃討納蘭大人的女兒為嫂子。”君傾宇不疾不徐的說道,墨黑的眸子裏麵盛著饒有興致的光芒,望著納蘭若。


    納蘭若的臉色果然變了變,眼神閃爍不停,顯然是在心裏劇烈的掙紮。


    他的額際不由滲出了一絲汗水。關於納蘭琳和洛雲止的事情,他身為納蘭琳的父親,自然多少知道一些。原本他是極力支持的,可是洛雲止卻一直沒有娶納蘭琳的意思。


    原本他一直不明白為什麽。


    君乾翎和洛源決定聯手。而他又是君乾翎的人,洛雲止和他可以算是一派勢力,而洛雲止又對納蘭琳有情意,卻為何遲遲不肯娶納蘭琳。


    後來洛雲止表明自己追隨君傾宇的立場。他才明白,為何洛雲止一直遲遲不肯娶。原來是怕他和納蘭琳的愛情成了政治的犧牲品。


    他隻有納蘭琳這麽一個女兒,自然也是寶貝的很。納蘭琳對洛雲止情根深種,他自然也想成全。


    可是皇上明顯屬意二皇子,二皇子的勢力又更大,十有八九就是日後的錦國皇帝了。他若是把女兒嫁給了二皇子的敵人,豈不是等於宣告背叛二皇子?!那等二皇子登基為帝,別說他沒有立足之地,就說納蘭琳怕也要受到洛雲止的牽連吧。


    他可以不在乎他的官位,可是納蘭琳日後的安全和幸福,他不能不考慮啊,因此他說什麽也不能將納蘭琳嫁給洛雲止!


    “雲止公子名滿京都,小女陋質,怕是高攀不起。”納蘭若蹙了蹙眉頭,硬著頭皮拒絕道,他雖然是君乾翎的人,可是如今形勢尚且不算十分明朗,他也不敢太過得罪君傾宇。


    君傾宇對於納蘭若的迴答一點也不意外,似乎早就料準了他會這樣迴答,唇角的笑意越加的高深,悠悠說道,“本殿也不和納蘭大人繞彎子了。納蘭大人可是怕將納蘭小姐嫁給了洛雲止,日後受到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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