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洛傾凰覺得絕望的時候,她的眼前突然閃過一片紅色的衣袂。熟悉的艾草香味縈繞在她的鼻尖,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熟悉的懷抱抱起,在空中一個漂亮的迴旋。


    洛傾凰因著中了君乾翎一掌,臉色更顯蒼白,她抬眸望著君傾宇。依舊是那樣顧盼生姿的絕世容顏。那飛揚入鬢的眉毛,狹長而魅惑的桃花眼,挺拔而圓潤的鼻梁,還有勾著邪魅笑意的唇。


    他來了。他終究是來救她了。她未曾信錯他。


    隻是不知道是不是洛傾凰的錯覺。她覺得君傾宇的臉色有著不正常的蒼白,額際似乎有著細密的汗珠在一點點滲出,就連摟著她的手臂也在顫抖著。


    而方才襲擊她的那十幾名殺手已經被君傾宇一把傾城勾魂扇給盡數殺光。地上橫七豎八的躺滿了屍體。空曠的城郊,此刻隻剩下了君傾宇、洛傾凰、君乾翎和洛傾城。


    “傾城勾魂扇?!”君乾翎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他錯愕的望著君傾宇,驚唿道,“君傾宇,你竟然是流景公子?!”


    “哼!”君傾宇全身散發出冷冽的氣勢,冷冷的望著君乾翎,寒聲道,“君乾翎!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傷她!”


    “嗬嗬嗬嗬嗬嗬。”君乾翎臉上的錯愕慢慢消失,嘲諷的看著君傾宇,一邊狂笑一邊說道,“我就是傷了她又怎麽樣?!君傾宇,今日是十五,你居然敢出冰池?居然還敢隻身前來?哼!流景公子又怎麽樣?!今日我就要連你一起殺了,永絕後患!”


    洛傾凰敏銳的感覺到君傾宇越來越沉重的身子,摟著她的手顫抖的更加厲害,她抬眸望著君傾宇的側臉,看到汗水不斷的從他的額際滲透下來,臉上也仿佛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看著君乾翎一副囂張的態度,洛傾凰的心頭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君乾翎知道君傾宇的真實身份居然還敢如此放肆,必定是有著君傾宇什麽把柄。


    看君乾翎信心滿滿的樣子,又提及了十五和冰池的事情。難道說君傾宇每月十五必須呆在冰池?!


    冰池乃是極寒之地,一般人若是沒有內力護體隻怕是受不了冰池的寒冷的。君傾宇到底有什麽理由要呆在冰池呢?!


    腦海中電光石火的閃過一個念頭。


    血蠱。溶於血脈之中。每月十五發作一次。以極寒之氣可以抑製血蠱發作的疼痛。若是沒有極寒之氣的抑製,便會受到萬箭穿心之痛,並且血脈逆流,不可貿然使用內力,否則傷人一分傷己十分。


    洛傾凰下意識的扶住君傾宇站立不穩的身體,墨黑的眸子癡癡的望著君傾宇,裏麵是滿滿的震驚,似乎有什麽水汽正在氤氳而出。


    君傾宇曾經告訴過她,他的母妃被皇後下了毒,毒素延續到了他的身上。他的母妃自此體弱,熬了八年便去世了。


    君傾宇曾經告訴過她,他有難言之隱,因而每月十五都不能陪在她的身邊。彼時他嘴角苦澀的笑意,她隻當他是有意瞞著她,卻不知道,這有意瞞著她的原因,是怕她擔心,怕她為他痛。


    他中的是血蠱啊!她怎麽會一直未曾想到呢?!


    “宇…你母妃中的…是血蠱…對麽?”洛傾凰一字一字,斷斷續續的從口中說出,不知道是因為傷勢嚴重,還是因為心中的悔痛與震驚,她幾乎有些哽咽了,隻覺得每一個字吐出口都那麽困難。


    君傾宇聽到洛傾凰的話,身子狠狠一顫,嘴角扯開一抹邪魅的笑意,伸手刮了刮洛傾凰的鼻子,剛想要開口否認,卻聽君乾翎接過了話去,陰陰笑道,“不錯!他母妃當年確實中了血蠱,而那血蠱就是我母後下的!”


    洛傾凰的臉上頓時血色全無。隻覺得心口狠狠一痛,仿佛有什麽利刃直直的刺入了她的心,心頭血一滴一滴的流淌著。她望著君傾宇蒼白的臉頰以及強撐出來為了不讓她擔心的笑容。


    若不是她那麽一點點的不信任,若不是她執意要看看究竟是她重要還是君傾宇這每月十五的事情重要,君傾宇怎麽會如此?!


    他現在該有多痛啊?!


    萬箭穿心的疼痛。還有剛才那一招殺死十幾名殺手的反噬之痛。他居然還可以這樣站著對她笑!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宇。別笑了好不好?”洛傾凰伸手撫摸上君傾宇蒼白的臉頰,手指輕輕觸及他額際漸漸滲出的冷汗,若不是痛極了,以君傾宇如此能忍耐的性子,怎麽會是如今這副光景,“很痛對不對?”


    君傾宇深深的望著洛傾凰,洛傾凰幽黑的眸子此刻盛著滿滿的心痛和懊悔。他習慣性的伸手刮了刮洛傾凰的鼻子,可是就連這樣平常的一個動作都讓他痛的吸了一口氣。


    血蠱一旦動用內力便會發作的更為厲害。此刻他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經脈逆轉小則武功受損,大則喪命黃泉,若不是他有著驚人的內力支撐,此刻怕早就已經去見閻王了,哪裏還能夠站在這裏?!


    “凰兒。我不怕痛的,別自責,不是你的錯。”君傾宇盡量使自己的話連貫,其中似乎還隱藏著寵溺與憐惜。


    洛傾凰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噴湧而出。他不怕痛,可是她怕他痛啊!若不是因為她,他怎麽會如此?!為什麽明明是因著她那小小的任性害得他如此,他卻絲毫不怪她,反而這樣怕她難過,怕她自責呢?!


    他曾說過。相愛就是要全心全意的信任。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動搖。她答應了,可是她卻從來未曾做到!


    他那樣的信她。信她說的每一句話,甚至連她相信的人,他也一並毫無條件的相信。可是她呢?!她做的如何?!


    口口聲聲說著相信他!一直閉口不提每月十五他去了哪裏的事情。可是呢?!她的心裏根本沒有完全的信任他,否則她何須上演今日這一出?!


    其實她不是完全沒有察覺到洛傾城的計謀的,其實之前她不是完全沒有脫身的方法的,可是她卻因著這任性,因著這不信任,非要看一看她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多麽可笑!若不是她,他怎麽會如此?!


    巨大的疼痛和自責鋪天蓋地的席卷向洛傾凰。她隻覺得心痛的無法自已。也不知道是牽動了傷口還是怎麽迴事,她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甚至比君傾宇的臉還要白上幾分。


    “凰兒,真的不怪你!是我不好,不該瞞著你的!”君傾宇看到洛傾凰自責的模樣,心中痛極,連忙慌張的拉著洛傾凰的手說道。


    “夠了!”君乾翎不耐煩的看了君傾宇和洛傾凰一眼,眼中充斥著熊熊火焰,似乎有嫉妒,似乎有陰鷙,總之是充滿了瘋狂,他冷聲說道,“本殿沒有心思在這裏聽你們你儂我儂的!君傾宇,你能夠身中血蠱而多年不死,我早該料到你不似表麵那麽簡單的!隻是我萬萬沒有想到你竟是流景公子!”


    君乾翎又向著君傾宇和洛傾凰走了兩步,一臉得意的看著君傾宇,笑道,“不過現在知道也不遲,而且剛剛好!你說我今日不僅能夠殺了我的競爭對手君傾宇,還能夠殺了聞名天下的流景公子,豈不是很賺?!我若是再拿了這流蘇閣的信物,傾城勾魂扇,那麽這天下,豈不是盡在我手中?!”


    “就憑你?!”君傾宇稍稍推開了洛傾凰一些,狹長的桃花眼中閃過一道寒芒,那細碎的寒芒如同漫天的匕首,直直射向君乾翎,將他震得後退了一步,君傾宇一身翻飛的紅衣顯得更加妖異,他唇角掛著不屑的笑容,悠悠道,“隻怕你還沒有那個命!”


    “哼!十五正是血蠱發作之時。沒有冰池寒氣的壓製,本就萬箭穿心,痛不欲生。你方才為了救洛傾凰又妄動內力,此刻怕已經經脈逆行,受著寸寸斷裂之痛,你難道還想殺我?”君乾翎短暫的驚慌過後,便又勾起了得意的笑容,他說道,“隻怕你的掌風還沒有襲向我,你就已經內力反噬而死了!”


    洛傾凰的臉色一瞬間變得蒼白。中了血蠱的人,若是在十五晚上妄動內力,傷敵一分,傷己十分!君傾宇剛才一招擊殺那十幾名死士的反噬隻怕已經相當嚴重,若是現在再動用內力,那麽便和送死無異!


    “哼!你以為我怕死?”君傾宇不屑的看了一眼君乾翎,又深深看了洛傾凰一眼,眼中帶著濃濃的不舍和眷戀,忽而轉化為一片決絕,他唇角的笑意翻飛,邪魅入骨,“就算是死,我也絕不容人傷她一分一毫!”


    “宇!不要!”看出了君傾宇玉石俱焚的心態,洛傾凰拚著最後一絲力氣,死死拉住了君傾宇的手,她的眼中第一次出現了哀求,她望著君傾宇的眼睛,充滿哀求的說道,“宇,我求你,不要!”


    “凰兒!”君傾宇看著一步步走過來的君乾翎,想要動手,卻被洛傾凰死死拉住了手臂,他想要掙開,可是他哪裏舍得傷了洛傾凰?望著洛傾凰無助淒絕的眸子,他忽然笑了,他說,“凰兒可願信我?”


    “信!”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洛傾凰目光灼灼的說道。從今以後,真正的全心全意的信任。不管他說什麽,她都信。


    “就算你拿刀刺進我心脈,我也信你隻是不小心!”洛傾凰一字一字,篤定的說道。


    君傾宇狹長的桃花眼突然盈滿了光彩,如同一幅色彩凋敝的畫突然染上了五彩斑斕的色彩。那眸中的光彩比那初升的朝陽更加絢麗,比那漫山的桃花更加豔麗,仿佛凝結了天地間最為動人的氣韻與光華。


    君傾宇掃了一眼君乾翎。突然伸手拉住洛傾凰的身體,帶著洛傾凰,整個身子向後飛退,洛傾凰隻覺得身子猛然一輕,直覺的想要低頭去看,卻被君傾宇溫熱的手覆住了眼眸,低聲而溫柔的呢喃在她耳畔響起,“別看!”


    “好。”洛傾凰任由君傾宇緊緊摟著她,恬靜的閉上了眼睛,即使她感覺到他們正在飛速的下墜,即使她猜到君傾宇帶著她跳下了斷崖,但是隻要他在身邊,她就不會害怕,不管是生是死。


    “凰兒!你信我。我生你生。你死,我絕不會獨活!上窮碧落下黃泉,你都有我在!”君傾宇緊緊抱著洛傾凰,洛傾凰感覺到君傾宇身子時不時的顫動,卻仍是任由君傾宇抱著。


    她伏在君傾宇的懷中,一字一字無比清晰的說道,“宇。我信你。所以,你若是有事,傾凰也斷不會獨活!”


    君傾宇的身子猛然一震,他抱著洛傾凰的手力道又加重了幾分,他笑道,“凰兒,我不會有事。為了你,不管多痛,我都會活下去。”


    身體還在飛速的下墜,似乎墜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洛傾凰隻感覺到身子似乎被什麽東西擋了一下,接著便狠狠的撞擊到一處,身體一痛,眼前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而斷崖之上,看著決絕墜落山崖的君傾宇和洛傾凰,君乾翎的神色複雜萬分。沒有想到君傾宇和洛傾凰竟然會做出如此決絕的選擇,而洛傾凰被君傾宇抱著墜落山崖的時候,臉上盡還是帶著笑容的。


    她就真的那麽愛他麽?!愛到可以把生死都交付在他的手上?!


    果然啊果然!果然在洛傾凰的心裏從來就沒有過他君乾翎!所以他也沒有必要有一絲一毫的心軟。可是為什麽看著那相擁墜落的身影,他的心會那麽痛,好像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失去了呢?!


    “乾翎?”洛傾城在身後喊了君乾翎好幾聲,君乾翎卻隻是木木的望著前方,眼神空洞,裏麵有著顯而易見的疼痛。


    過了許久,君乾翎在迴過身來,臉上恢複了他一貫的溫雅高貴,對洛傾城說道,“君傾宇和洛傾凰一死。隻要解決了柳家,便再無人能阻止我登帝位了。”


    洛傾城望著君乾翎,臉上也露出了笑意。隻是那笑意中帶著幾分苦澀。君乾翎眼中的痛色她看的分明。君乾翎是對洛傾凰動了心把!縱然為了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他舍棄了洛傾凰,可是他畢竟動了心。


    幸好洛傾凰愛的是君傾宇。她不敢想象,若是洛傾凰愛的是君乾翎,那麽,君乾翎是不是會因為洛傾凰而放棄這權勢?!那麽她,對他而言,就真的一點用處都沒有了吧!那麽她便不可能站在他身邊了!就連這樣小小的願望,都不可以了呢。


    幸好,洛傾凰死了。


    洛傾城的唇角露出了釋然的笑意,眼中的怨毒光芒漸漸隱去,其中也不乏一絲痛色。其實洛傾凰願意再次原諒她的時候,她不是未曾動搖過的。可是她沒有辦法!


    高貴的身份她可以不計較。眾人的寵愛她可以不計較。甚至連娘親的偏心,她也可以不計較。可是唯獨君乾翎不行!那是她此生最愛的男人,絕對不能讓洛傾凰奪走!所以,她要洛傾凰死!要她去死!


    “青竹。你立刻帶死士去崖底搜查。死了也要給我找到屍體!”君乾翎和洛傾城走出一段,便又一名死士頭領躬身到君乾翎身側,君乾翎冷冷的吩咐道,又接著說道,“若是還活著…那也。殺無赦!”


    “是。屬下領命!”青竹聽了君乾翎的吩咐,便又重新隱入了黑暗。


    君乾翎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放鬆的神色。他的唇角微微翹起,似乎已經看見了自己坐在那高高在上的帝位之上的模樣。想到那無邊無際的權利,方才心口那一瞬間的劇痛仿佛也沒有那麽明顯了。


    斷崖崖底。


    感覺到充斥於胸口的劇痛,如同有千斤巨石壓在胸口一般。眼皮很重,重得根本抬不起來。


    腦海中充斥著一片鮮紅。那翻飛的紅色衣袂。上一世抱著她悲痛欲絕的他,這一世以性命相護的他!君傾宇!君傾宇!


    心底默念著君傾宇的名字,洛傾凰的眼皮掙紮了兩下,陡然睜開,一睜開眼眸,她便費勁力氣側過身去,神色慌張,似乎想要尋找那熟悉的紅色衣袂,等到看到倒在不遠處的紅色身影,洛傾凰的狂跳的心才稍稍安穩一些。


    他在!這是洛傾凰那一刻唯一想到的念頭。她不敢想象若是看不到他,她會怎麽樣。


    掙紮著起身,可就連這樣輕而易舉的動作卻也牽動了手臂上深可見骨的刀傷以及胸口那狠狠的一掌。


    手臂上的傷口已經凝結,雖然因著洛傾凰的動作又扯開了傷口,但終究不算嚴重,胸口的那一掌乃是內傷,怕是沒有幾個月是無法痊愈了。洛傾凰臉色蒼白的向不遠處的君傾宇移動,因著費力的移動不時咳嗽著。


    踉踉蹌蹌的,她終於到了君傾宇的身邊。伸手拉起君傾宇的手,洛傾凰輕聲喊道,“宇。你醒醒。”


    一聲。兩聲。三聲。


    洛傾凰不厭其煩的喊著。可是君傾宇那顧盼生輝的眼眸卻一直緊緊閉著,沒有分毫睜開的意思。


    洛傾凰緊緊攥著君傾宇的手。君傾宇的手不似平時那般溫熱,反而是一股透徹心扉的冰涼。她一直都知道的。君傾宇不用內力的時候,指尖是冰涼的。


    隻是因為怕會涼到她,牽著她的時候,君傾宇的手總是以內力灌入,溫熱的很。


    洛傾凰看著臉色蒼白的君傾宇。一時之間全無方寸。幾乎已經忘記了她自己是一個醫者,她隻是抓著君傾宇的手,一遍遍無意識的唿喚著。


    “宇,你不要嚇我啊!你快醒醒!”洛傾凰的聲音中幾乎含了哭腔,可是君傾宇的身體仍舊沒有半死反應。


    君傾宇向來寵溺她。但凡他有半分意識,若是聽到洛傾凰哭的這般肝腸寸斷,他也斷斷不會允許自己這般沉睡。


    洛傾凰突然注意到君傾宇紅色衣袂上幹涸的血跡,眼中滑過一絲驚詫。那時她隻以為是自己花了眼,才覺得他紅色的衣袂分外鮮豔,卻未曾想到,這鮮豔的,竟是他的血!


    洛傾凰在那一刻才想起來,她是個醫者。


    顫顫巍巍的將手搭在君傾宇的脈上,13-看-網的閃過一抹喜色。幸好,幸好!脈象雖然極其微弱,但畢竟還是有的!君傾宇這般的人,隻要有一絲絲的生機,他就絕對不會放棄的。


    更何況,他答應過她的!上窮碧落下黃泉,他都會在她身邊。他對她說的話,向來算數!


    手指按在君傾宇的脈上,洛傾凰眼中的喜色被濃濃的擔憂和心痛所掩蓋。


    君傾宇竟然傷得這樣重!


    她昏迷了整整一夜。如今十五已經過去,可是君傾宇體內的血蠱卻依舊在叫囂。即便是一般人,隻要身體稍微好些,加之靈藥,血蠱不到十五也不會發作,所以君傾宇的母妃才能夠撐了八年之久。


    可是如今,十五明明已經過去,君傾宇體內的血蠱卻依舊處於活躍狀態。那麽隻有一個原因,就是君傾宇此刻的身體虛弱至極,就連一個一般人都比不上。


    洛傾凰的眉頭緊緊鎖著。若是僅僅是殺那十幾名殺手的反噬,斷不會將君傾宇的身子傷成如此模樣。明顯他在趕來救她之前還與別人動過手。


    想必與他動手的人功夫還不弱。不過君傾宇並沒有受任何的內傷,倒是受了兩次內力的反噬。隻是第一次要更加嚴重。看來第一次和君傾宇動手的人,並沒有傷害君傾宇的意思。


    洛傾凰的眼中露出了然的目光。隻是看向君傾宇的目光更加沉痛。想必是為君傾宇在冰池護法的手下吧。一定是君傾宇的手下不願君傾宇冒險離開冰池,因此出手阻攔吧。


    可恨的是。君傾宇為了她冒死也要離開冰池,而她居然在那一刻,還在責備他為何沒有像她預期的那樣,出現的那麽快。


    洛傾凰幾乎有一刀刺死自己的衝動。


    她收斂了眼中的痛色。小心翼翼的伸手解開君傾宇的衣裳。隻見君傾宇的胸口沒有絲毫的傷口,但是卻有著血跡。洛傾凰知道,那是血蠱反噬,會刺破肌膚,流出鮮血,但是當反噬過去,傷口便會自動愈合。


    雖然沒有留下任何傷口,但是那皮開肉綻的疼痛卻不會有絲毫的減損,隻會更加的痛不欲生。


    洛傾凰的手幾乎有些顫抖,將君傾宇的身子翻轉過來,看到那光潔的悲傷遍布著猙獰的傷口,傷口之中還帶著些石子。


    那都是掉落斷崖的時候為了護住她而受的傷啊!以君傾宇的內力,若不是在十五,就算是躍下這斷崖,怕也不會有絲毫損傷,可是,正是在十五,正是他重傷無法使用內力的時候,所以他隻有用他的血肉之軀來護得她毫發無傷。


    洛傾凰突然覺得她胸口那一掌挨得太輕了!輕到根本不能企及君傾宇所受的疼痛的萬分之一!


    幽黑的眸子瞬間赤紅。她緊緊攥著手,指甲狠狠的陷入掌心,她一字一字,猶如地獄的修羅般說道,“君乾翎!洛傾城!你們居然敢傷他!我絕不會放過你們!終其一生,永不原諒,不死不休!”


    說罷,她才低低的呢喃道,“所有傷他的人,都不可饒恕。”可是,傷他最深的,怕是她吧。若不是因為她,這普天之下,又有誰可以傷得了他分毫?!


    洛傾凰蹙著眉頭望著君傾宇背後的傷口。君傾宇所受的是內傷,需要他自己以內力調息才行,可是這背後的傷口乃是外傷,如果不盡快處理,傷口若是感染了,更會加重君傾宇的病情。


    想到這裏,洛傾凰這才注意起她所在的地方。


    似乎是一個山洞。洛傾凰前前後後的跑了一圈。這才確定,這裏的確是一個山洞。


    這山洞距離崖底還有大概十米的距離。山洞的頂部有一個棵樹,想來就是這棵樹攔住了他們兩個人掉落的趨勢,讓他們順勢滾到了山洞裏麵吧。


    洛傾凰站在山洞裏麵,將崖底的情況一覽無餘。眼中閃過一抹亮色。未曾想到這荒山斷崖的崖底竟有這樣多的草藥。雖然隔著十米的距離看不清楚這些草藥的品種,但想來治療外傷的一般草藥還是有的吧。


    至於君傾宇的內傷。她身邊剛好帶著一片凝露丸,許能夠暫時壓製住他的傷勢。


    想到這裏,洛傾凰給君傾宇喂了一顆凝露玩,又替君傾宇小心翼翼的清理了傷口,大概是傷得太重了,君傾宇竟然沒有絲毫的反應,洛傾凰的小心翼翼倒顯得有些多餘。


    洛傾凰施展輕功從山洞中一躍而下。習武已經有一年多,雖然算不上武功高超,也不能夠如君傾宇那般以內力相輔從山上那幾百米的距離中一躍而下,但這區區十米的高度,還是難不倒她的。


    到了崖底。洛傾凰便四處尋找草藥,卻在崖底發現了有人來過的痕跡。看這痕跡,不像是一個人,倒像是有人進行過地毯式的搜索似的。


    眼中陡然閃過一道寒芒。洛傾凰拿好手中的草藥,便立刻提氣迴到了山洞。嘴角的冷冽笑容卻是不減分毫。


    他們都已經從斷崖墜落,君乾翎和洛傾城還不放心,要人來壓低搜查,幸好有這個山洞救了他們的性命,否則,就算他們掉落崖底大難不死,隻怕還是要遭遇君乾翎的毒手吧。


    隻是她仔細看了看崖底的痕跡,似乎並不像是一撥人。


    顯然。除了一心要他們死的君乾翎,還有另外的一撥甚至是兩撥人來找過他們。


    想必是流蘇閣的人吧。隻是她此刻不能貿然出去。


    君傾宇的傷勢還沒有穩定。雖然她也急著帶他迴去療傷,可是此刻若是貿然出去,萬一運氣不好碰到君乾翎派來滅口的人馬,以他們現在的狀況,絕對是難逃一死。


    還不如暫時先在這個山洞帶著。反正治療外傷的草藥都有,想必不出半個月便能夠痊愈,至於這凝露丸,也還有十幾粒,支持個半個月不是問題,隻要君傾宇醒過來,便有可以聯係流蘇閣的辦法了。


    她本是想要聯絡飛花樓的人馬的。隻是飛花樓建立的時間不長,能夠全然信任的也不過三十六暗衛和諾爾。隻是這一次,卻是全軍覆沒,她也不敢貿然聯係其他人,何況,她出門便帶著諾爾和三十六暗衛,因此也未帶聯係的信號彈。


    想到三十六暗衛和諾爾。洛傾凰的心口又是狠狠一痛。諾爾死前決絕的模樣又一次浮現在洛傾凰的麵前,仿佛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拉扯著洛傾凰的心口,像一把鋸刀一般,將她的心打磨的鈍痛無比。


    眼中的恨意又一次浮現!這一次,她絕對不會再心軟。因為她已經因著這一點點心軟付出了極其慘痛的代價!這一次,不管是誰,她都不會再手軟。


    至於君乾翎和洛傾城!等她再一次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時候,就是他們的死期!


    君傾宇的傷口敷上了草藥已經慢慢愈合。雖然還沒有完全愈合,但是已經好了不少,幸好傷口並沒有惡化。洛傾凰每日小心翼翼的替君傾宇敷藥,即使知道君傾宇昏迷不醒不會感覺到疼痛,但她還是極為小心的。


    可是一晃眼。他們已經在這個山洞裏麵呆了整整七天。君傾宇的外傷已經好了大半,可是內傷卻沒有絲毫氣色,凝露丸的功效卻是不錯,君傾宇的反噬內傷好了不少,但是血蠱卻依舊肆虐。


    洛傾凰兩道眉毛似乎要擰在一起,望著君傾宇依舊緊緊閉著的雙眸。


    血蠱以內力或者靈藥可以暫時壓製,隻在每月十五發作,可是一旦血蠱受到刺激,便會突破內力和靈藥的限製,若是如此,便不止是每月十五發作,而是日日發作,直到你受不住疼痛和反噬的傷害,最後死去!


    洛傾凰的手緊緊攥著。難道說君傾宇兩次內力的反噬已經刺激到了血蠱,讓血蠱徹底的活躍起來?以君傾宇這樣深厚的內力和凝露丸都壓製不住了麽?!


    若是不能夠讓君傾宇醒過來以內力壓製血蠱,那麽血蠱隻會越來越肆虐,而君傾宇的身體也自會越來越弱。


    洛傾凰的神色顯得有些焦急。看來隻有這唯一的辦法了。縱然你知道君傾宇若是知道,定不會同意她這麽做,可是她隻有這個辦法了,不是麽?


    血蠱以血脈相通。若是有人願意自切血脈,與身中血蠱的人的血脈相契合,那麽,便可以將血蠱過渡到自己身上。


    隻是這血蠱過渡到身上的時候劇痛難當,而過渡者不能有絲毫的情緒波動,否則血蠱感覺到了,一切便前功盡棄。因此,過渡者必是深愛身中血蠱之人。


    不是深愛,做不到如此。因為血蠱一旦過渡,那便永遠處於活躍狀態,再無可能壓製,縱然內力再深,靈藥再多,怕也活不過半年。而且過渡血蠱之時,要保持情緒沒有絲毫波動,不是摯愛,又如何能夠做得到沒有一絲怨尤?!


    洛傾凰輕輕撥開衣袖,墨黑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決絕。她將君傾宇的手腕切開一道口子,又在自己的手腕上切開一道口子。


    白皙纖弱的手腕上一道鮮紅的口子顯得分外奪目,如同那盛開在純白之地的血蓮一般,妖異奪目。


    洛傾凰的唇角溢開溫柔的笑容,將她的手腕貼上了君傾宇的手腕,她能夠感覺到兩個人的血流淌到一起的感覺,她以另一隻手輕輕撫摸著君傾宇的眉眼,溫柔的說道,“宇,你不要怪我,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你不知道,你這樣睡著,我真的好怕,我怕你再也醒不過來。”


    “宇,我不是以自己的性命換你的性命,雖然我不知道血蠱的解法,但是未必你也不知道,你看,我這是相信你能救我的,不是麽?”洛傾凰望著君傾宇,一字一字溫柔似水的說道。縱然她知道,若是君傾宇能夠解血蠱的毒,又怎麽可能生生忍受了十多年血蠱噬心的疼痛呢?


    手臂上突然傳來了一陣劇痛。一點一點蔓延到洛傾凰的心髒。那疼痛猶如萬箭穿心一般,一點一點的蔓延,一寸一寸的割裂著肌膚。


    洛傾凰的額際滲出了一絲汗水,臉色也變得十分蒼白。但她仍然在笑。此刻她臉上那假裝的疤痕已經因著掉落山崖而消失不見,露出了本來的容顏。


    她的容顏蒼白,可是嘴角的笑容卻異常溫柔,墨黑的眸子如同上等的墨玉綢緞,溫柔似水,那樣的美好而美麗不可方物。


    劇痛還再一寸寸的蔓延,一次比一次更痛,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那一瞬間凝結,痛的洛傾凰的身形幾乎有些不穩,但是她嘴角的溫柔笑意卻沒有分毫的變化,身子也沒有任何的顫抖。


    因為她知道。血蠱已經在從君傾宇身上過渡到她身上,若是她此刻有任何一絲一毫的波動,都會幹擾到血蠱,到時候不止君傾宇會死,她也會死。


    不知道流了多少血。直到手臂已經疼痛到麻木,洛傾凰才用另外一隻手去替君傾宇把脈。脈象平穩,除了反噬所受的一點內傷,君傾宇的身體已經恢複如初,就連因著血蠱而無法凝聚的內力也在一點一點的恢複。


    看來血蠱已經完全過渡到她身上了,洛傾凰將與君傾宇貼合的手腕費勁的離開,巨大的疼痛讓她幾乎沒有辦法站穩身姿,甚至連包紮傷口的力氣都沒有,便昏厥在君傾宇的身側。


    君傾宇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


    他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隻知道自己仿佛處於一片暗無天日的黑暗之中,仿佛有什麽在一寸寸侵蝕著他的肌膚和血肉,疼痛難當,可是他偏偏發不出任何聲音,甚至連絲毫的動作都不能。


    恍惚間他似乎聽到了洛傾凰的唿喚,他拚了命的想要睜開眼睛,可是無論他怎麽努力都做不到,眼皮好像有千金般沉重,費勁力氣的掙紮,也抵不過血蠱強大的反噬之力,他最終徹底陷入了昏迷。


    又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恍惚間感覺到有一股熟悉的溫熱貼合在他的手腕上,接著,那一股折磨了他數日的疼痛在一點一點的消失,而被血蠱克製的內力在一點一點的聚攏。


    “凰兒!”在睜開眼睛的瞬間,君傾宇脫口唿喚。因為多日來未曾開口說話,他的聲音顯得十分暗啞。


    君傾宇顧不得調息,便四處尋找洛傾凰的身影,當他看到昏迷在一旁手腕旁邊流淌著一潭鮮血的洛傾凰時,他的心猛然一顫。


    他幾乎是撲到了洛傾凰的身邊,望著洛傾凰手腕出凝結的血液,即使不用細看,也知道那傷口深刻見骨,君傾宇一把按住洛傾凰的脈搏,感覺到洛傾凰微弱的幾乎不可察的脈搏以及那熟悉的血蠱之脈,他的臉上出現了震驚,錯愕,心痛的神色。


    “凰兒!”君傾宇僅僅摟著洛傾凰纖弱的身軀,仿佛一鬆手,洛傾凰就會永遠消失一般,他緊緊摟著她,低聲說道,“凰兒!你怎麽那麽傻!你可知道,將血蠱引渡到身上,血蠱便會日日發作。最多活不過三個月,而這三個月,每夜也必受萬箭穿心之痛啊!”


    一字一字。君傾宇都說的萬分悲痛。那疼痛甚至比洛傾凰更甚一般。而洛傾凰隻是緊緊閉著她漂亮的眼眸,沒有反應。本來之前受了君乾翎一掌就傷的不輕,君傾宇傷得極重,因此洛傾凰將所有的凝露丸都給了他,而她一直未曾療傷,還日夜看護君傾宇,身子本就不支。


    如今又強行將血蠱過渡到自己身上。會昏迷不醒也是再正常不過。若是不能及時療傷,怕不是昏迷不醒,而是永遠不會醒了!


    君傾宇神色慌張的將洛傾凰摟在懷裏,隨手扔出了一枚信號彈,眉眼之間充滿了濃濃的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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