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茵不知何時起,開始在乎那個男人,他從小介入她的視線,任勞任怨養育自己十幾年,更是相依為命了十幾年,他是那樣寵愛她,這種深入骨髓的感情,早就已經無法割舍。如今聽到他方才說的那些話,她隻覺得胸口處,疼到窒息。王彧堯不愛她,無論怎樣都不會愛她,他曾答應過她不會找女友,如今卻與方玫在一起。

    現今的王茵感覺自己早被王彧堯遺棄。他終於還是說出了那番話,他養她到大,完全可以不再管他。當年倪康丟下她和阿媽家姐時,也是急著撇清關係,兜兜轉轉,她最終還是躲不開被遺棄的命。

    王彧堯果然狠得下心腸,不再見她。任憑王茵怎樣無理取鬧他都不再理會,以往隻要她一個電話說自己身體不適,他遠在千裏都能立馬趕迴來見她。現今她心情壓抑臥床三天,不願起身,即便阿婆打電話向王彧堯告知情況,他也不再理會她,王茵知道自己與他的感情,在那一晚已經變了味道。

    阿婆好似也察覺到苗頭,識趣不問她同王彧堯之間究竟發生何事。王茵提著一大包衣物逛完街迴到家,在門外開鎖時聽到裏麵響聲,王茵還以為是王彧堯歸家,結果開門一看,卻是輝佬。

    “阿茵迴來啦,耀輝剛到,說是要接你去醫院。”阿婆笑著說完後,察覺氣氛不對,立即去了廚房。

    輝佬從沙發上起身,“阿茵,富村去采購食材,我今天得空就過來,堯哥說他不放心,讓我再接你去醫院複查。”

    原來他還是關心她,隻是不肯表露。

    王茵冷笑,轉移話題:“他為何不歸家,就這樣不願見到我?”

    輝佬勸道:“阿茵,堯哥最近很忙。”

    “忙到同我講句話都覺得厭煩?”

    輝佬撓了撓頭,麵露難色:“阿茵,講實話,堯哥同你沒可能,你是他養大,他隻把你當妹妹,你讓她一下子從兄妹跳到同你拍拖,那樣簡直太嚇人。”

    王茵沒迴話,隻是冷著臉睨他一眼。

    輝佬頓時挫敗,被王茵眼神震住,隻好再次解釋:“你別這樣看我,堯哥什麽也沒同我講,不過我老早就知道你鍾意堯哥。”

    “阿茵,聽我一句勸,不要太固執,堯哥還讓我同你講,你若不去醫院複查,他以後都不會再管你。”

    王茵被被這話氣到頭疼,衝著輝佬沒好氣迴道:“我沒所謂的,我現今雙眼康複,完全不需要他照看我,你同他講,叫他管好自己就好!”

    王茵眼睛已好,已不用再繼續偽裝。她知道昨天和輝佬講的一番話,肯定激怒了王彧堯,她說到就得做到,如今王茵白日除卻逛街就是去各大報紙欄找工作,本埠就業壓力大,迴到香港一年多,由於前期雙目失明,她根本無一個朋友更無生活交際圈,每天除了聽劇就是看書等王彧堯歸家,完全以他一人為生活中心,如今想好好找一份工作自力更生,發現在她準備落到實處時,這一切儼然已成了空想。

    這日她獨自在旺角走了一圈,從快富街到彌頓道在這一處最繁華的商業中心踱步徘徊,鼓起勇氣去了幾家公司,但都被謝絕,她缺乏工作經驗,無人肯聘用她。甚至還被幾個站街流氓調戲說她長得靚,不如就去夜總會,一晚下來肯定賺大錢,她被氣結。

    本埠講究關係社會,做任何事情大抵需要熟人介紹,對於沒有任何人際關係朋友圈的王茵而言,要想找一份可觀的工作,並非易事。難不成要她拿一紙文憑去餐廳端盤子,靠著給小費的日子過活,亦或是放下身段進入底層討生計同水果攤,小攤販為伍,這似乎不太可能。

    這段日子的經曆過的事情,使得她發覺,自己沒有了王彧堯什麽都不是。王彧堯這些年對她的悉心照顧,已然讓她喪失了社交能力,空有一紙文憑。也許王彧堯更是算準了她僅能依靠他,所以她隻能選擇乖乖聽話。

    ****

    匡北明突然打來電話主動邀約,當得知王茵眼睛恢複時,心情甚是驚喜。

    餐廳內的燭光燈下,王茵的麵容襯得愈發動人。今天她穿一件白襯衣和紅色長裙,頭戴貝雷帽,頭發撩至胸前。坐在對麵竟讓匡北明驚豔得挪不開目光,他每見上王茵一次,都能被她的樣貌所吸引。

    匡北明見她眼神靈動,“眼睛幾時恢複的?”

    “已有一段日子。”王茵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匡北明臉色尷尬,隻得輕咳一聲,將目光投向別處,沒在與她對視。

    王茵收神笑了笑;“剛才不好意思,發現你和我想象得樣子,差不多。”其實上次被蔣永健的事情所累,匡北明來紅磡探望她病情,她就已經與他正式見麵。以前隻憑著聽覺勾勒他的樣子,阿婆還說他戴一副金絲邊眼鏡框,文質彬彬,很有紳士風度,隻在那次得見與想象中確實相差無幾。

    “是麽?”匡北明受寵若驚,他確實沒想到王茵居然還會想象他的相貌。

    王茵點頭,“阿婆常向我提及你。”

    匡北明為自己幾日不見蹤跡的原由解釋道:“我那次去公寓樓找過你,但都被王先生阻攔。”

    當時王彧堯麵露兇光,不準他進門,更是放言要告他騷擾居民,他幹脆不再多做糾纏,反正往後有的是時間。

    說到王彧堯,王茵臉色突變,王彧堯已有好一段日子不肯見她,任由她怎麽鬧事,他都不予理會。她感覺到心情壓抑,急需借酒消愁,低頭吃口牛排,舉起眼前的紅酒一口豪飲,差點將她嗆到,眼淚突然止不住湧至眼眶。隻要一想起王彧堯,她心中便難受無比。

    匡北明見她行為舉止甚是怪異,擔憂道:“阿茵,酒不是這樣喝,究竟發生什麽事,今晚你有些奇怪。”

    王茵不以為意,手撐下顎,衝他無辜眨眼:“我無事。”說罷,她又舉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隻是太開心,順便祝自己重見光明,不過是兩瓶紅酒而已嘍,怎麽?你舍不得?反正屆時我來買單。那天早就講好是我請你吃飯。”

    她臉色緋紅,一雙杏眼顧盼生輝,隻是衝著他挑眉微微一笑,匡北明早已深陷。

    “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擔心你。”得佳人陪伴,他求之不得。

    “你鍾意我?”幾番下來,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她若是還未察覺,那就有點故作無謂。

    匡北明因她的直白而尷尬點頭。

    王茵沒在繼續。

    用完餐已經是晚上七點,匡北明小心翼翼扶著早已微醉的王茵,到了公寓樓下。

    “謝謝你北明,今天我很開心。我在這裏呆了一年沒有任何朋友,隻有你肯同我做朋友。”她站在月光下,眉目低垂,身影孤寂,再配上這落寞的語氣直叫匡北明看了,我見猶憐。

    匡北明抿嘴微微一笑:“別這樣講,你肯與我做朋友,我當然不會拒絕。”

    王茵低頭摳著手指,想了想,又說;“過幾天我想求你辦件事。”

    匡北明狐疑問:“什麽事?”

    這迴,她走上前冒冒失失地衝他點頭俯身一個九十度的鞠躬,模樣卻呆傻得可愛:“等我做好準備再同你聯係。”

    “好,屆時你再同我聯係,隻要能幫得上,我一定盡力而為。”

    王茵已經想好去港大繼續讀研究生,屆時還要準備研究計劃,聽講匡北明是港大畢業,他爸爸是警司,更有家族背景,人脈頗廣,她想求匡北明為她引薦兩位學術領域中的人,替她寫兩封推

    薦信,這樣會事半功倍。既然王彧堯不想見到她,那她自己不如識趣主動遠離,在港大她會認識更多學術領域界的同道中人,也為她將來在本港的發展鋪好道路。找到自己的目標,心中就不會這麽難過。

    *******

    王彧堯獨自去了一趟澳門開戶,這陣子的事情都是由他親自出馬,方玫並不知所做何事,同中環金融區的一家公司已經談妥,上次還親自去看了眼寫字樓,隻等王彧堯安排事務,準備妥當再將公司轉移去中環。

    97時香港的金融業曾受到大衝擊,當時的恆指一度下跌,每日都發生股民跳樓慘案,至後來才慢慢複蘇,很明顯想投身於股市並非好事,洗黑錢也並非長久之計,王彧堯現在更想把公司扶上正軌。

    王茵的事情,他也懶得去理會,甚至阻止自己再去細想,也許減少和王茵見麵,讓她認清這段關係,也就斷了她的念頭,現今的王彧堯每天下班後會與方玫一起用餐,很少在她麵前提及王茵,方玫也識趣不再他麵前提及。這陣子王彧堯陰晴不定,她早已看在眼裏,但每次都被她好言勸住,女人嘛,懂得張弛有度就不會和男人發生爭吵。

    輝佬去了一趟寶生銀行存款,還在渣打銀行新開了一個賬戶。近來派人跟蹤王茵著實費勁,除了匡北明這個警察之外,其他人他倒是無所畏懼。幾天觀察下來,匡北明好似真的在追求王茵。

    “堯哥,我已將你的話如實轉達給她,她還是不肯去醫院複查,我也無能為力。”輝佬將那日王茵那番具有殺傷力的話語隱藏。

    王彧堯輕笑:“不去就不去!看她怎麽搞!”想拿著這招激怒他,根本無用。

    輝佬想了片刻,還是如實報告:“這幾天,阿茵好似在找工作,我派人跟了她一天,她進了彌頓道那條商業街,找了幾家公司,但都沒被雇傭。”

    王彧堯鐵青著臉,心道,她居然還去找工作。

    輝佬見王彧堯麵色怖人,停在這裏欲言又止,再講下去不知堯哥會不會順手猛砸東西。

    隻需片刻,王彧堯冷麵瞪他一眼,他隻好繼續說:“可是第二天匡北明開車接她去餐廳。阿茵還飲了不少酒,是匡北明扶她上樓,堯哥……你說匡北明會不會是真的想同阿茵拍拖吧。阿茵並不知我們做的事,一直以為我們靠飯店為主要生計。”他內心忐忑說完這句,又有些後悔。

    又是同那個破警察接觸,還一同飲酒。肯定是故意想氣他。王彧堯氣急,緊繃著臉伸手拿

    過煙盒,掏出一根點燃,語氣發狠:“有我在,他想都不要想!以為不知他打得什麽主意。”

    “但是阿茵那裏……”話還未講完,卻被王彧堯悶聲打斷語氣頗不耐煩:“你由得她去鬧。”

    王彧堯臉色一沉,靠著座椅抽口煙,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仿佛昭告著這一切儼然盡在他的掌握之中:“以為自己眼睛好了就可以上天?”他手指窗外振振有詞:“我讓她去爬爬看,不撞個頭破血流,她當然不會知道疼。”

    他麵目冷清,再次吩咐:“你給我盯緊點,看她又想怎麽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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