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嵐的腦子仿佛缺了根弦,聲音不由自主的低沉下去,問道:「見我?」


    「你不來見我,那我來見你就好了,」蔚來舉起自己手中的手機示意,屏幕上麵亮著一個他設計的,專門為牧嵐準備的定位軟體,「我下次改良一下,位置不夠精確。」


    差五米,他要隨時能夠找到他,精確到麵對麵的距離。


    牧嵐心裏很想罵髒話,然後他就放飛自我的罵出來:「他媽的,你這難道就是技術宅改變世界還能追人?」


    蔚來聽到他的話,自動給他的髒話消音,然後理所應當的點了點頭。


    「你......」牧嵐偏過頭,恨得牙根疼,不知道為什麽,他不敢去看少年灼灼如火的眼神,扔給對方一包紙巾,「先擦擦汗。」


    蔚來就穿了一件單薄的棕白色格子襯衣,一看就是剛從家裏跑出來,額頭一層薄汗,牧嵐想起來今天是周末,蔚來怎麽可能在校長辦公室?電話裏聽到的風聲是他跑來的聲音,自己真是好蠢,居然被這個小子騙了。


    「哦,」蔚來接過紙巾,隨意擦了擦額頭,「嵐神,你隨身攜帶紙巾的?這不是女孩子才會做的事情嗎。」


    「我細心不行嗎!」牧嵐吼道。


    「行,隻不過——」蔚來故意的停住不說了,淺色的眸子流露出幾分戲謔。


    牧嵐冷哼一聲,道:「隻不過什麽,你能不能不要說話隻說一半?」


    蔚來看著牧嵐的眼睛,淺色的瞳仁仿佛醉人的白葡萄酒,一字一頓的說道:「隻不過,很gay而已。」


    「蔚,來!」


    牧嵐發現,自己除了怒氣沖沖的吼出蔚來的名字之外,居然沒有辦法對他做任何事情。


    眼前的少年,喜歡自己。


    但是,他們的性別是一樣的。


    牧嵐一直都覺得,自己對處理這種事情其實特別有經驗。他當初剛打進職業電競比賽的時候,還是個新人,一名前輩經常教導自己遊戲攻略,和自己的關係很好,忽然有一天,他向他表白了。


    當時,牧嵐滿臉的黑人問號,然後看著前輩那張「飽經滄桑」,因為每天熬夜打遊戲,導致明明二十多歲長得像是四十多歲的臉,憤怒吼道:「滾你媽的,老子是顏控。」


    電競圈的男性比女性多得多,選手是男性,解說大多數都是男性,裁判是男性,教練也是男性,各種「相依為gay」層出不窮,一些人自認為對電競圈很了解,其實隻顯露出了它在資本控製下的冰山一角。


    前輩被牧嵐拒絕後,在私底下放出風聲,造謠他是個gay,牧嵐一怒之下讓牧藹把那個人開除了。


    一直到他從新秀成為電競圈的「嵐神」,風言風語才少了點。


    從那以後,牧嵐自認為自己對出現這樣的事情很有經驗。


    但是現在,牧嵐看著眼前的蔚來,感覺自己一直以來拒絕男性的那套理由沒辦法說出來了。


    他是顏控沒錯。


    這個小孩真帥。


    是自己一個男人都喜歡的那種充滿陽剛氣的帥。


    想到這兒,牧嵐默默的在心裏糾正自己的形容詞,他不是喜歡,是欣賞,對,是欣賞!


    蔚來穿著的襯衫是那種老舊而且俗氣的格子襯衫,據說是程式設計師最喜歡的那類老土襯衣的樣子,但是他穿在身上,卻襯托出他嚴謹高雅的氣質。


    牧嵐發現,蔚來好像又長高了,認識到這一點的他心裏更加不爽。


    在這張俊朗分明的臉麵前,牧嵐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做不到說出任何絕情的話。


    但是,牧嵐無比清楚那些流言蜚語對一個人的傷害有多大,他經歷過,所以他才不能讓蔚來走彎路。


    他白皙而清秀的麵容染上一層緋紅,終於還是說道:「好了,現在你見也見到我了,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你一個人早點迴家吧,明天是周一,好好學習。對了,也別想著每天都打遊戲。」


    瞬間,蔚來帶著淡淡愉悅的麵容沉了下去:「嵐神,你就跟我說這些?」


    他瘋了一樣趕到他的麵前,就聽他在電話裏那套一模一樣的說辭嗎?


    牧嵐被蔚來質問的語氣帶出了幾分怒意,冷聲反問:「否則呢?」


    這樣暴躁的牧嵐,在蔚來眼裏像是一隻張牙舞爪的貓一樣可愛,蔚來心裏那點委屈立即就煙消雲散。


    「嵐神,你是不是看了我的日誌之後,覺得我很噁心,覺得,我是一個噁心的人?」


    蔚來輕輕問道,他靠近他一步,一雙清冷剔透的眸子仿佛印刻著銀色的光輝,仔細看就能夠看到,他的眼裏蒙著一層水霧。


    他的聲音透著卑微和沙啞,讓牧嵐的心一下子軟了。


    少年像是他小時候養過的一隻藍貓,傲嬌冷漠,偶爾透出出一丁點柔軟,就讓他的心都化了。


    何況,蔚來在他的麵前一直都那麽溫和,完全不像是他外表那樣孤僻冷漠。


    「沒,沒有,我怎麽可能覺得你噁心,我知道,喜歡一個人沒有錯,喜歡上同性也不是你能夠決定的,你一點也不噁心......」牧嵐連忙否認,他難過都來不及,怎麽會覺得這個少年噁心呢?


    「蔚來,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的年紀這麽小,有可能,隻是心裏把對同性的依賴誤認成喜歡,把友情當成愛情,也說不定呢,對吧。」


    牧嵐小心翼翼的勸著他,既怕傷到少年敏感的內心,又怕給到他任何暗示和希望。


    蔚來還是那樣眼中閃爍著淚花的看著他,說道:「我的感情不會錯,嵐神,我會為你心痛,你呢,你有沒有,有沒有為我心痛,哪怕,一點點——」


    「沒有。」


    牧嵐咬緊牙關,冷冰冰的吐出這兩個字。


    他不想給他任何希望。


    隻是,他的內心還在瘋狂的叫囂著......有的,不止一點點的心痛,牧嵐甚至覺得,他長這麽大從來沒有這麽心痛過。


    僅僅兩個字,他已經用盡全身的力氣。


    比自己的手斷了,可能以後都沒辦法打遊戲的時候還要難過;比小時候逃課,被他媽媽揍一頓還要難過;比選擇打職業電競之後,死活不學習金融被牧家逐出家門還難過。


    但是,他是一個成年人,他必須要對自己的感情負責。


    更要對這個男孩負責。


    他答應過蔚來的媽媽,以後不再介入他的生活,這是一個男人的承諾,他會一直遵守。


    蔚來沉默了一會兒,他不相信牧嵐的話,一個字都不相信。


    眼前的青年,一直清亮的眼睛裏盛滿悲傷,那麽明顯,他不信他一點不難過。


    蔚來再一次問道:「一點點都沒有嗎。」


    「一點,都沒有。」


    牧嵐直視著少年充滿熱烈感情的眼睛,再一次毫不猶豫的迴答。


    蔚來低下了頭,放在身側的手攥成拳,微微顫抖著,他整個人都難過的顫抖起來。


    牧嵐如果說出這句話之前,多猶豫一秒鍾,自己的心可能就不會那麽疼了。


    但是,他一秒都沒有猶豫的說——他從沒為他心痛過。


    牧嵐看著少年黑色碎發下的黯淡眼眸,張了張口,終究還是沒有說任何話。


    許久,少年抬起頭,一雙眼睛充滿希翼的看著他,重新煥發活力:「我知道了,牧嵐,你是覺得我的年齡太小了對不對,你覺得,我喜歡你是一時興起,對吧。」


    牧嵐沒有迴答,他強迫自己狠下心來,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下一刻,他邁步從他的身邊走過。


    「走了,蔚來,以後別再見。」


    牧嵐的身材高大,和他秀氣的長相完全不相符,否則也不可能成為傅淮琛的特別保鏢,他的背影如鬆筆直,打開車門,啟動車子,白色的跑車閉合車窗,行駛過一條煙色軌跡,消失在蔚來的麵前。


    「別再見?」


    蔚來清寒的眸子死死盯著車子消失的地方,輕聲呢喃,語氣透著深深堅定的偏執。


    「不,可,能。」


    他拿出自己的手機,屏幕上亮著一個漸漸遠去,標註著距離和方向的小紅點,是他給牧嵐遊戲帳號上麵安裝的定位。


    蔚來把手機牢牢的握在手裏,許久,沒有血色的薄唇上揚起弧度。


    「牧嵐,我不允許你逃離我。」


    他說完,轉身朝著牧嵐離開的反方向走去,走的很慢,眼神漸漸淩厲。


    「滴滴——」手機消息發來。


    蔚來打開手機,屏幕上亮著一條新的信息。


    【qh清晨:小來,你的身份認證成功了,我讓我爸幫忙,證明你的確擁有大學的學習水平,不過,你確定你要提前一年參加高考嗎?真的確定嗎?現在距離高考還有一個月,時間來不及了,如果你有信息,那當我沒說。】


    消息發出去沒多久,正在打遊戲的邱晨就收到蔚來的迴覆。


    【小蔚來弟弟:確定,多謝。】


    他會證明給所有人看,他不是一個孩子,他的喜歡,他的熱愛,他的感情,從來不是一時興起。


    用盡全力,去追尋他的背影,這是他生命的意義。


    隨君此去,天涯海角,他不會迴頭。


    *


    轉眼間,距離高考隻剩下最後一天時間。


    薑綰迴學校報名高考之後,一直到今天,都沒有再進行任何拍攝工作,專心複習這場考試,《天極》因為製作原因,黎淵對她說不用著急,安心高考就好,劇組會等待她考試之後,正式開機。


    明天早晨八點半就是第一場考試,考試科目,語文。昨天,一中就給高三學生放假了。


    即使自己上一世是個學霸,但是距離上次參加高考已經過去快十年的時間,薑綰這半年一直在做的就是讓自己迴憶起當年學過的知識,並且把一些已經有所變化的內容置換成新的版本。


    晚上九點,薑綰念叨著一句詩:「我寄愁心與明月,隨風直到夜郎西......」


    一旁的傅淮琛抬了抬眼皮:「是隨君直到夜郎西。」


    「是隨風吧,我不可能記錯。」薑綰迴憶了一下,這麽簡單的一首古詩,還是初中的時候學的,自己不可能記錯的。


    傅淮琛挑了挑眉,道:「你去查,錯了算我輸。」


    「你輸了的話,我有什麽好處嗎?」


    傅淮琛笑了笑,張開雙臂:「綰綰,你想對我做什麽都可以。」


    薑綰:「我呸。」那吃虧的還不是她自己?


    她翻出課本,看見上麵白紙黑字的寫著:「隨君直到夜郎西」,頓時睜大眼睛。


    「不是風嗎?」


    薑綰不甘心的在手機上搜索,發現傅淮琛說的居然是真的,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以前的語文課本居然改了,她頓時有一種容顏易老物是人非的感覺,要心裏默念十遍自己才十八歲才能緩解。


    她忿忿的說道:「你好強,傅淮琛,以後你就叫做傅好強。」


    莫名其妙變成傅好強的傅淮琛:......


    他垂下眼眸,看著被翻開的語文筆記本上的詩句,眼底掠過幾分深沉的光亮。


    隨君直到夜郎西,是最近兩年語文書上改版的教材,在以前的版本,都是薑綰記得的「隨風直到夜郎西」,包括他小時候學習的版本,也是「隨風」,如果不是他為了輔導薑綰功課翻了書,也不會發現這個變化。


    當了薑綰一個學期老師的傅淮琛還發現,薑綰用傅卿送給她的舊版教材的時候,比用自己現在學的新版教材要順手多。


    而傅卿,和去世的江晚用的是一個版本的教材。


    薑綰和宋唯溪的關係很好,不是那種偶像和粉絲,前輩與後輩之間的關係,更像是兩個姐妹情深的閨蜜,每天都聊天,感情好到他都羨慕,可是她們明明剛認識不久。


    她和他相處的時間越久,暴露出的東西就越多。


    薑綰不說,傅淮琛並不會逼問她這些事情。


    有些事情,他埋在心裏就好,傅淮琛能做的就是包容他愛著的女孩子。


    不管她是誰,都是他愛的人,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傅淮琛不知道的是,薑綰早就知道一些事情會暴露自己的身份,因為她相信他,所以她才仍舊那麽隨性的和他相處。


    在傅淮琛麵前,她不用,也不想做任何掩飾,隻需要做自己就好。


    少女安靜的背著書,一旁的傅淮琛支著一隻胳膊看她,唇畔忍不住上揚著。


    書中說,歲月靜好,現世安穩,就是現在的他們吧。


    「傅淮琛,你最近怎麽下班這麽早?」


    傅淮琛一把合住手裏的文件夾,鳳眸深邃而堅定,指腹落到薑綰平攤在桌麵上的課本點了點:「說好當某人的老師,明天到了該檢驗教學成果的時候了。」


    薑綰想起來,自己本來打算要在高考前找一位家教來輔導自己學習的,自從傅淮琛答應幫自己補課以後,這件事就被她拋之腦後,拖到現在,她的成績也並不需要什麽老師了。


    這個男人在自己距離高考還剩下一周時間的時候,開始每天六點準時下班,給自己輔導功課,比真正的老師還要認真負責,講題都由淺入深,細緻入微。


    他是真的很認真的在教自己。


    時針指向晚上十點,傅淮琛收掉薑綰手裏的書本:「去睡覺。」


    「我還想再看——」


    「你不想長高了嗎?」傅淮琛盯著她看了一眼,露出一抹不屑,「之前對我說為了長高不會再熬夜了的人是誰,真的想看的話,明天早晨還有時間。」


    重生後的薑綰很少像是上一世一樣熬夜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她現在作息規律比傅淮琛還要養生。


    薑綰看了看傅淮琛高大的身材,故作兇惡的盯著他,注意到兩人的身高差後,她默默低頭:「我會長到一米七的。」


    還差一厘米,她還是很有潛力的。


    傅淮琛站起身,幫她把複習的課本收拾整齊,第二天要用到的文具準考證都放在透明的文件夾裏,又把客廳的燈調暗。


    薑綰揉了揉眼睛,慢慢走到自己的房間門口,手放到門把手上。


    她忽然迴過頭,看向立在暖黃色燈光裏的男人,眼神柔軟:「傅淮琛,今天一起睡吧。」


    ------題外話------


    牧嵐:老子是顏控。


    蔚來:原來是顏控,我以為你會說,老子是直男,所以嵐神你是喜歡我的顏值嗎。(笑)


    茶:臥槽原來還能這麽理解!小未來不愧是天才。想和更多誌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天後來襲之傅先生超甜>,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看小說,聊人生,尋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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