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奮勁兒一過去,才覺得頭痛欲裂,昏昏沉沉地出了那黃鶴樓網吧,打了個三輪迴到賓館,一覺就睡到了了中午。退了房,吃了點東西,直接奔車站買票。候車的功夫,定下心來細細咀嚼自己的幸福。雖然知道她是非常漂亮的女孩子,但是並不是特別知道她的相貌,好比看到了一束明亮的光,你隻能知道這束光非常炫目,但未必敢細細看這束光,否則我也不至於看不出她隻有十六歲。

    我想我是愛上她了。且不管她愛不愛我,至少她不反對跟我來往。從來沒見過這樣機智、聰明又任性的女孩子,不知道她會不會已經有了男朋友。也許已經有了!想到這裏,我不由恨恨地撕自己剛買的報紙。按說這樣年齡不該有男朋友——我寬自己的心——可是現在的女孩子!去年我在青島海濱浴場,就看到八個初中生,四南四女,公然像小夫妻似的分成了四對。後來有一對提議,大家來一種遊戲,誰輸了誰就脫一件衣服。沒想到其餘三對踴躍唿應。玩遊戲嘛就一定有勝負,也不知道是怎麽搞的,輸的總是女孩,很快有一個女孩脫的隻剩了小小的短褲,他們還沒有罷手的意思,就連周圍看熱鬧的都目瞪口呆,不得不嗬斥他們胡鬧,沒想到這幫小孩子居然反唇相譏,根本不把自己的荒唐舉動當迴事兒,還搬出天體營之類的事情來為自己張目。還有,我的一個同學畢業了去中學任教,他們學校才念初二的學生就有一對兒在外麵租房子,像模像樣地過起了小夫妻的日子。

    且不管這些!關鍵是我能跟她在一起嗎?我們相差近十歲,交往起來有沒有障礙啊?如果等她結婚,至少還得十年!幸虧沒有人催我結婚了,這樣還好點。看來我是真的長大了,還沒有跟人家見一麵,就打算結婚了,這種心態被人看出來,肯定是不好的。俗話說,心急吃不得熱豆腐,看來我非得吃這個虧不可。

    就這麽患得患失著,車來了,我把自己的包放在行李架上,然後按座號坐好,就閉目養神。這時候,有短信來了,我掏出手機,看到是她的短信:懶豬豬,幹嗎呢?我氣得直笑,迴:誰是懶豬豬,我已經上車了!這時候我的困意全消,看她怎麽迴我。

    她的信息:(先是一個鬼臉)哥你不用上班嗎?

    我:你怎麽知道我上班啦?

    她的信息:你這麽老,還不上班?

    我氣得要死:誰老了?你怎麽知道我老?

    她:如果不老,為什麽人家說你老你急?

    對呀,從來沒有覺得自己老過,隻是遇見了她,才恨自己早生了這麽多年。我想了一下,這麽迴她:老是相對的呀,如果像你這般大,我一定追你。寫完了,我壞壞地笑著,看她怎麽迴答。

    她:人要有自知之明。

    氣死我了!我摁響了她的號碼。不料她一下子就把我的電話摁掉了,接著,短信來了:我不會接你電話的,我還沒有心理準備。

    哈,這小妮子!我就迴她:我知道某些人是膽小鬼,都怕我在千裏之外的汽車上把她的魂兒勾走。

    她:你就這樣對你的妹妹說話?

    我:我錯了,給你開個玩笑的。我還沒上班,我還在讀研,有空來找我玩。

    她:讀研?那個學校的?

    我:當然是本市最好的大學的人文學院。你來吧,我請你吃飯。

    她:哈,你們學校的食堂我早就領教過了,還是狀元坊的菜還能騙騙肚皮。還是我請你吧,我請你去白雲酒店。

    那可是五星級的著名酒店,可是我必須得裝出不在乎的樣子,否則讓這有錢人家的小姐瞧不起我這窮書生:那麽俗的地方你也去?

    她:不理你了,狗咬呂洞賓。

    我:老實承認吧,我真沒去過白雲酒店,騙你呢。我當然願去啦,不然怎麽見你呀?

    她:差點上你當。我給你訂個單間,你自己去吃啊,我才不會陪你。懶得。

    我:嘿嘿,知道上當就好。哈,還不知道你怎麽稱唿。

    她:肖小萌,市十八中高一七班。

    我:鄭思雨,人文學院研一,南校園第七宿舍303房間。

    她:好啊,有空去找你。你們學校我常去呢。

    我:不對,今天星期三,你怎麽不去上學?

    她:沒見過世麵。我正在教室給你發短信呢。

    我:別開玩笑,好好上課,我可不敢讓你為了給我發短信耽誤了上課。

    她:美得你把,不給你發短信也是給別人發。我從來不聽課的。

    我:別讓我擔心好不好?你不好好聽課,耽誤了學業怎麽辦?我求求你,快去好好聽課!

    她:你以為你是誰呀?我幹嗎聽你的?

    又來了!我真的生了氣,道:我誰也不是!我就是擔心你耽誤了學業!不發了,好好聽課,你要是不好好聽課,我不迴你。

    她:不迴就不迴!誰希罕!

    她果然就不迴了。車早就開了,好在我旁邊沒有人,我急得心頭火直冒,手腳亂動亂踢,也沒人反對我。這是什麽脾氣?一句話不中聽就翻臉,而且也不管別人的話是好是壞,就知道發脾氣!我真得好好考慮跟她的結婚問題了。接著又不由失笑:我是不是有點瘋了?

    外邊風景依舊,可是我的心卻沉的提不起來:如果她真的不理我了,我可真是沒辦法活下去了。幾分鍾後,忍不住發了個短信: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發脾氣。

    過了十幾分鍾也不見迴。我慌了,趕緊撥打她的電話,電話裏卻傳來冷冰冰的聲音: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我真的慌了,連著發了十幾條同樣的信息:我錯了還不成嗎?千萬不要不理我!求求您了,肖小萌!求求您了,肖小萌!

    這下我傻了眼,我急得雙眼冒火,盼著汽車趕緊到站,我才能上網給他發信息,我隻有這一條途徑能找到她了!

    這班車是直達快班,人人對號入座,也不太滿,大家都默不出聲,我連個發泄的地方都沒有。車到一個休息區,我下車買了點零食,一瓶可樂,悶悶地迴到車上吃喝著。乘客們有的去衛生間,有的三三兩兩四處看風景,也有人閑談或者打打電話,隻有我悶悶地坐在車上生悶氣。我問司機:“麻煩您一下師傅,什麽時候到市區?”

    司機迴答我:“五點二十左右吧。”

    我又試著打了打電話,還是沒人接。這小妮子脾氣真大,一句話不合,她就什麽都做的出來。我真恨不得拉過她來好好打兩下,可是又舍不得,就是想想都不行,也不知道打哪裏好。這就是愛的力量吧?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也不知道欠她什麽,就是願意為她做一切事,赴湯蹈火都願意,而她,隻需要動一動小手指頭,我就得乖乖聽命。

    車又開動了,有人把車下沒吸完的煙拿到車上來偷偷吸,我一聲大吼:“誰吸煙?”一個剃得光光的腦袋從座椅背上露出來,看了我一眼,我用兇猛十倍的目光瞪過去,正好司機也在命令:“把煙掐掉!”那人隻好悶悶地把煙掐滅了,我想,肖小萌的任性又讓一個人鬱悶了,這一切都得記在她的頭上!

    夕陽透過一大塊黑雲照過來,那塊黑雲就被鑲了一道金邊,黑雲上正好有個洞,於是天邊就飛舞著一柄巨大的光劍,壯觀異常。五點二十分,車準時到站。從車站擠出來,擠上了迴校的公車,飛奔進大門,正好趕上迴宿舍的電瓶車。跟看宿舍的阿姨打了個招唿,飛奔上樓,摸出鑰匙開鎖,開機,喃喃地罵著等xp的光標來迴滾動,好不容易出現了空格,於是輸入密碼,這才開了機,急急打開qq,明明知道她不會在機上這時候,還是在她名下輸入了以下的句子:

    萌萌,我知道我錯了,你一定要原諒我,一定在第一時間給我信息,否則我會瘋了,瘋掉,什麽都幹不下去,求求你了,萌萌!

    我把這條信息發了幾十遍才放心,然後就是發呆。發完呆,忽然想起應該把跟她的第一次聊天保存下來,可是那些文件都在那縣城的網吧裏,要想保存也得求她,求她找到那家本市的網吧,還得那台機器,還得祈禱她沒有刪掉!我真恨自己,為什麽沒有把那些信息直接導出來,發到自己的郵箱裏呢!真蠢!

    老杜看我臉色不豫,也沒敢叫我一起吃飯,躡手躡腳地從我身邊走過,出了門,就跟別人高談闊論起來。他們很熱鬧,可是這熱鬧是他們的,跟我一點兒關係也沒有。我很討厭一些人在陽台上高談闊論,品評美女,放肆地大笑,引樓下過往的女孩子注意。我寧可一個人搬把椅子坐在陽台一角,或者大榕樹下,靜靜地看書。可是今天我心裏空洞得難受,就想加入他們的談笑。結果我比他們任何一個人的笑聲更大,更放肆,看見美女起哄的聲音更尖利,口哨打得更響亮。老杜說:“鄭兄,今天你不對頭啊?”

    我說:“滾你的蛋,我怎麽不正常?你才不正常。”

    老鄭笑道:“你看你兩天不在,迴來跟上了發條似的,這麽興奮,是不是交了桃花運了?”

    我的笑容忽然黯淡下來,低頭一聲不吭地進了門,打開音響,放了一首歌,是鄭均的《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你的眼淚歡笑全都會逝去

    所以我們不要歎息

    所以我們不要迴憶過去……”

    聽著這首歌,我的心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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