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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下手為強,推翻破罐子破摔的吳廷琰兄弟其實很容易。


    他們搞得天怒人怨,既沒有太多民眾支持,軍隊對他們也不再唯命是從,能動用的武裝力量就剩下幾個營特種部隊和沒什麽戰鬥力的秘密警察。


    然而,發動政變推翻一個至少名義上合法的共和國總統,會帶來深遠的政治影響。一旦開啟“政變模式”,今天你能發動政變推翻別人,明天別人一樣能發動政變推翻你。


    何況人民永遠是“忘恩負義”的,現在個個反對“吳家天下”,恨不得吳廷琰立即下台,可是一旦發現新上台的政府並不能讓他們滿意,經濟和社會治安反而不如以前之時,他們又會懷念曾經痛恨過的吳廷琰。


    所以不管誰發動或參與政變,誰都會在政治上留下一個巨大汙點。


    正因為如此,不管“工投係”還是“越華文藝研究會”,從未想過像阮政詩、王文東等少壯派軍官一樣用武力手段解決問題。


    此外,南越最不缺少的就是野心家。


    相比始終沒真正掌握過軍權的吳廷琰,楊文明、陳善謙、黎文己、阮慶、阮文紹、陳文敦等軍頭才是最大威脅,他們對現政府同意不滿,之所以隱忍到現在,一是沒獲得美國方麵明確支持,二就是不想給“工投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機會。


    除此之外,還有阮玉壽、武文牡、黎玉振等影響力不小與“工投係”關係卻一樣很緊張的文官,以及潘克醜、潘輝括、陳文香、阮文祿等既反對琰政府又對“工投係”這個後起之秀保持警惕的反對派政治人物。


    現在吳廷琰抱著玉石俱焚的決心,把矛頭對準“華人集團”而不是“工投係”,確實是自“越華文藝研究會”成立以來遇到的最嚴峻的挑戰。


    畢竟華人入籍不足十年,尚未真正融入這個國家,在經濟上是巨人。在政治上卻是個繈褓中的嬰兒。至於軍事,光靠華人不僅守不住金鷗半島,就算能勉強守住抵擋不住北越未來有可能發起的進攻。


    且不說隻要冒出半點試圖在越南搞自立的苗頭。就會招到國內外的一致反對,恐怕連看上去很團結似乎鐵板一塊的“工投係”都會有分崩離析的危險。


    怕什麽來什麽。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李為民憂心忡忡,剛推掉晚上應酬才搞清楚情況的何天明,放下電報分析道:“李先生,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依我看這顆定時炸-彈早引爆比晚引爆好。因為隨著我們的人越來越多,力量越來越大,遲早會有人跳出來挑起********。


    其實最想這麽幹的不是吳廷琰。畢竟對他來說沒太多好處,隻是迫於方方麵麵壓力才不得不鋌而走險。最想點這把火的應該是河內,隻是他們需要北京支持不敢輕易煽動反-華情緒。”


    旁觀者清,他的分析確實有一定道理。李為民微微點了下頭,示意他往下說。


    何天明和孫寧裕對視了一眼,接著道:“坦率地說,過去這些年,我不止一次同文水他們討論過這個問題。文水的有個不是很恰當的比喻,他把南越比喻成一個病人,把反-華排-華比喻成一種沒有疫苗可預防的病毒。如果一味躲避不去容易被病毒感染的地方。那麽,一旦感染上這種病毒將會很難根治。


    既然這種病毒很難根治,又不可能將其徹底消滅。為什麽不在可控的前提下主動感染,多感染幾次,及時治療,漸漸地就能形成抗體,就能讓病人對病毒擁有一定免疫力。他認為隻有采用這種療法,才能把威脅降到最低,最終達到人們習以為常、不以為意的最終目的。”


    “我們之前的療法太保守?”


    “也不能說保守,畢竟此一時彼一時,如果在民族主義最高漲的時候采用這種激進療法顯然不合時宜。顯然太危險。”


    時勢造英雄,環境鍛煉人。


    他們這一代華人青年成長得很快。能有如此強烈的危機感、能想到這麽遠李為民很欣慰,一邊示意他倆坐下。一邊問:“現在采用這種療法就合適?”


    “不是我們采不采用,而是我們別無選擇。”


    何天明接過香煙,把打火機舉到嘴巴又放下,抽絲剝繭地分析道:“我認同錢先生和顧先生的部分意見,吳廷琰試圖利用********來轉移視線,我們為什麽不能利用宗教矛盾來轉移視線?”


    越鬧越兇的佛教徒確實可以利用,關鍵是怎麽利用。


    李為民對錢新霖和顧長庚的應對方案不是很滿意,尤其在抓捕吳廷瑈的秘密警察這一問題上考慮得不全麵。在這個極為敏感的關鍵時期,不管幹什麽都要師出有名,在堤岸可以抓,在工業村內一樣有權抓,在其它地方你憑什麽抓?


    要是手伸那麽長,不是告訴所有人你們確實有野心嗎?


    這段時間何天明一直在熟悉公司事務,同時不斷接觸美國政要,具備了一定的大局觀,顯然已經考慮到這一點,李為民用鼓勵的目光看著他,低聲道:“說說不認同的部分。”


    “李先生,我認為吳廷琰的問題,不僅僅是我們的問題,也是政府及國-軍內部所有希望改良人士麵臨的問題,更是美國需要解決的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情報顯示北越正在重建南方局,新的南方局機關設在柬埔寨,而不是設在南越境內。


    此外,至少有一萬多人北越人民軍已滲透至南方,可以說形勢比‘左右勾拳’行動發起前更嚴峻。在這個關鍵時刻,怎麽應對越g報複才是第一位的。相信包括美國政要和楊文明等國-軍高層在內的所有人,都不想看到吳廷琰一而再再而三製造麻煩。”


    激化宗教矛盾,隻會招致佛教徒反對,造成一定社會動蕩。


    煽動人民反-華排-華,挑起********。可不止社會動蕩那麽簡單,會直接導致南越經濟崩潰,甚至會引發起一場親者痛仇者快的內戰。


    李為民再次權衡了一番。毅然道:“寧裕,給錢先生迴電。民已獲悉大致情況,現有幾點不成熟意見供參考:一,神父能否繼續留在教堂,我方依然持一貫立場,不支持、不反對、不發表觀點;二,神父玩火為所有有識之士需共同麵對之問題,建議與各方共商應對;


    三,點火者必須亦隻能是越g。抓捕行動須由有相應權限之單位進行;四,阿水之‘感染療法’深得我意,既無可避免,當積極應對;五,股市匯市可善加利用,以經濟利益緩解我方之壓力……”


    把屎盆子扣在北越頭上,並非什麽“以德報怨”。


    吳廷琰遲早要完蛋,根本用不著落井下石。與其讓人懷疑“工投係”與吳家兄弟垮台有牽連,留下一個政治汙點,不如給北越製造點麻煩。看能不能讓本來就很微妙的越中蘇關係出現一些變數。畢竟不管對“越華文藝研究會”還是“工投係”而言,河內始終是最大的威脅之一。


    接到李為民的急電,正在緊張研究對策的錢新霖、顧長庚、桂青山和薑文水思路更清晰。心裏更有底了。


    時間緊急,桂青山迅速撥通g-1車間主任的內部電話:“老景,我桂青山,立即聯係‘芒果’,向李察遜通報大致情況,務必讓美方相信嘉隆宮的所作所為,將會把局勢推向不可收拾的境地。”


    “是,立即聯係。”


    他剛下達完命令,顧長庚便急切地問:“老桂。內政部警察係統誰可以爭取?”


    “越華文藝研究會”作為一個以捍衛華人利益為己任的組織,絕不會允許吳廷瑈的秘密警察和特種部隊偽裝成平民。組織煽動不明真相群眾對華人經營的生意打砸搶燒,而能夠製止這種惡劣行徑的政府官員並不多。


    桂青山把所有南越高官從腦子裏過了一遍。沉吟道:“陳金宣不是傻子,他不會跟吳廷琰和吳廷瑈一條路走到黑。這一點,從他刻意避開‘玩火行動’中就可以看出。不過要他冒這個險,我們分量不夠。不但陳世國和秦楠建要出麵,美方一樣要出麵,而且要給他一個承諾。”


    政治文化及社會調查局長陳金宣與曾經的軍統頭子戴笠不同,雖然一樣劣跡斑斑,但他接受過高等教育,去法國留過學,擁有法學博士學位。對吳廷琰兄弟並非死心塌地,隻是壞事幹得太多,美國人不待見。


    他現在的日子並不好過,要是能給他一個承諾,讓他吃一顆不會被秋後算賬反而會被重用的定心丸,他極可能會毫不猶豫背叛吳廷琰兄弟。


    錢新霖微微點了下頭,一錘定音地說:“工投公司我聯係,美國人那邊讓秦楠建做工作,你先讓江超和韓爍接觸一下陳金宣,探探他口風。同時做兩手準備,不能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


    吳廷瑈的行動計劃手頭上就有一份。


    事關成千上萬華人的生命及財產安全,桂青山豈敢掉以輕心,起身道:“第5步兵師、堤岸警察局、頭頓工業村保安隊、峴港工業村保安隊全通知了,偵緝隊、應急反恐隊和保安隊偵察部隊已全部到位。


    第四戰術區特種部隊23個分隊,全在趕往邊和、西寧、春祿、潘切、保祿、歸仁、順化等城市的路上。第25、第26和第27師的偵察部隊正在動員,最遲下午4點前就能出發。”


    李先生說得對,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授人以柄。自己動手抓捕是備用方案,不到萬不得已,不能采取行動。


    顧長庚沉思了片刻,提議道:“老錢,我們分一下工,老桂負責情報和行動,我負責聯係各大商會,阿水負責媒體,你居中協調。”


    “行,就這麽辦,有什麽消息及時聯係。”


    與此同時,陳世國和秦楠建正坐在工投公司頭頓工業村總部會議室,接待匆匆趕來的張英貴、黃亞生、黃獨清和張慕鄉四位越南華人代表。


    因為離開越南好幾年,黃亞生已漸漸淡出人們的視線,以至於許多人都不知道他曾是一個擁有一萬人多軍隊的儂族領袖。黃獨清在富國島幹那麽多年監獄長,同樣不怎麽為人所知。


    相比之下,前第五步兵師少將師長、連任三屆國會議員的張英貴,以及西貢銀行總裁、南洋銀行董事、越南銀行業協會副主席張慕鄉要有名的多,頻頻在電視和報紙上露麵,堪稱家喻戶曉。


    別人不清楚黃亞生和黃獨清的分量,陳世國不可能不清楚。聽完眾人的介紹,他將信將疑地問:“張先生,黃將軍,你們的消息可確切?”


    “正如您知道的,我們對一些事情比較敏感,對堤岸警察局又有那麽點影響力,所以對這方麵的事較為關注。事實證明我們擔憂非常有道理,第五郡警察局韓爍局長已確認情報屬實,相信國先生您很快就會收到通報。”


    堤岸警察局的前身是外國人管理警察大隊,而外國人管理警察大隊就是從北越撤過來的儂族部隊改編的,作為儂人領袖和儂族兵團的創始人,韓爍先給他們匯報很正常。


    至於銀行家張慕鄉為什麽出現在這裏,與他的身份有很大關係。因為他不同於吳靜晨、馬安易、黃梓恆等華人實業家,而是工投公司通過招商引資從印尼請來的“第二代”越南華人代表。相比具有一定曆史淵源的老牌華人富豪,他對越南政局更敏感,具有更強烈的危機感。


    現在來了四位,如果情報屬實,等會會議室可能坐不下,電話極可能會被打爆。


    陳世國比誰都清楚華商對越南經濟的重要性,一臉嚴肅地說:“我需要立即向董事長匯報,同時我可以向四位保證,我們一定會研究對策,采取相應措施,確保各工業村及下六省華人的生命和財產安全,盡一切可能避免這種暴行發生。”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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