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有多少億萬富豪,除了工投公司估計沒人統計過。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認,現在富豪遠比八年前多,殖民統治時期一直被打壓的許多越南富商取代法國人登上經濟舞台,同赫赫有名的華人富豪們一起左右南越經濟。


    最具代表性的當屬“建築大王”阮厚昌、“地產大王”黎會升、“築路大王”阮有政、“汽運大王”黃文浩以及“煤炭大王”陳文春。


    研究發家史,可以發現有一個共同點,他們幾乎全是在工投公司和東亞銀行扶持下,依靠工投公司基建工程或其它業務在短短幾年內暴富的,不像李為民、吳靜晨、吳常明、黃梓恆等“老牌華人富豪”很大一部分資產來自繼承,來自家族幾代積累。


    西貢政局不穩,吳廷瑈試圖染指工投公司,引起這些新興富豪警戒。


    陳麗春剛結束富國島之行,阮厚昌就同老朋友們一起,悄無聲息趕到海濱小區16號李家別墅,商討接下來該如何應對。


    讓一部分本地人先富起來,轉移公眾視線,進而減輕華人富豪壓力,是工投公司和“越華文藝研究會”的長期戰略,工投公司“公平機會委員會”就是專門為此設立的。好不容易扶持出幾個“盟友”,李為民當然要熱情接待,甚至請特區管委會主席武安東作陪。


    阮厚昌與吳廷琰一樣,出生於一個地主家庭。


    中學畢業後去法國念土木工程,學成迴國在殖民地政府幹過一段時間,是南越為數不多的幾個建築工程師之一。


    工投公司成立、工業村計劃全麵鋪開之後,公司給予他一係列優惠政策,東亞銀行提供過低息甚至免息貸款,直到現在工業村工程在招標時仍盡可能向他傾斜。可以說沒有眼前這位,就沒有他的今天。


    阮厚昌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對眼前這位比自己小6歲的“甲方”非常尊重。當著武安東麵直言不諱地說:“民先生,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我不認為將來還會有這樣的好運,無論為了您自己,還是為了我們共同的事業,您都必須要有所準備。”


    “是啊。”


    完全靠工投公司下屬幾個電廠吃飯的“煤炭大王”陳文春,心有餘悸地附和道:“總統受吳廷瑈夫婦影響太大,吳廷瑈為獨攬大權,什麽事都幹得出來。他不會允許工業村和特區永遠遊離於政府之外,將來肯定會采取行動。”


    身上已被打上“工投係”標簽。可以說與眼前這位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地產大王”黎會升不僅親“工投係”,而且與華人關係密切,因為他的地產生意,幾乎有一大半在堤岸。


    他與“汽運大王”黃文浩對視了一眼,極力勸說道:“民先生,我們應該團結一切能夠團結的力量,比如政治上的反對派。如果您沒意見,我現在就可以聯係潘輝括,他不止一次找過我。想同我們合作,想獲得我們支持。”


    看著李為民若有所思的樣子,阮厚昌低聲道:“如果您感覺潘輝括先生不合適。可以把潘光誕先生從柬埔寨請迴來。我們可以加入國民黨,也可以與他們共同組建一個新黨派。”


    潘輝括影響力比潘光誕大,在保大擔任國家元首時,曾先後擔任過越南國教育部長和國防部長,因政見不合,一直被吳家兄弟排擠,雖然沒公開反對,但誰都知道他是反對派中的領軍人物。


    “工投係”發展到今天,不缺錢、不缺人、不缺槍。唯獨缺少政治影響力,畢竟相對於潘輝括、陳文香、潘光誕等老牌政治家。陳世國、武安東和阮誌仁太年輕,而且長期在“工投係”內任職。在西貢以及工業村之外的其它地方,沒那麽大影響力和號召力。


    他們的言外之意很明確。


    既然已經撕破臉,那就改變一貫參與政治的立場,先扶持幾個反對派領袖與吳廷琰兄弟唱對台戲,能成功最好,就算不能成功也能拖拖西貢的後腿。


    資本積累到一定程度,就開始想方設法保證其資本安全。


    幾位資本家能這麽想,說明之前的工作沒白做,李為民很欣慰,想了想之後側身笑問道:“安東,你怎麽看?”


    作為集行政、治安和經濟大權於一身的特區管委會主席,武安東比他們更激進,打心眼裏瞧不起那些光知道反對、卻拿不出一套解決方案的政客,直言不諱地說:“董事長,我認為現在與反對派接觸不太合適。”


    阮厚昌急切地問:“為什麽?”


    “很簡單,一是沒到針鋒相對的地步,我們已基本上控製住局勢,穩定壓倒一切,沒必要激化甚至挑起矛盾;二是美國態度不夠明朗,對吳廷琰兄弟的一些做法隻是反感,並沒有明確反對,不管我們做什麽,都要以符合美國對越政策為前提。”


    武安東頓了頓,繼續說道:“相對吳廷琰兄弟和咄咄逼人的北越,一些*高級軍官更難纏。他們表麵上支持政府,事實上一直隱忍,一直在等待時機,為了共同的事業,我們要比他們更能忍,絕不能給他們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機會。”


    吳家兄弟靠秘密警察就能搞獨裁,一旦讓那些軍頭掌權,天知道他們會幹出什麽。南韓的前車之鑒擺在哪裏,搞不好就是一個軍政府。


    想到軍閥橫行時期的經濟狀況,阮厚昌倒吸了一口涼氣,憂心忡忡地說:“東先生,您分析得非常有道理,關鍵已經跟琰總統撕破臉,就算沒撕破臉也不能再一味支持,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不能什麽都不做。”


    他們危機感遠比華人富豪強,畢竟這是他們的國家。


    政局要是發展到一發不可收拾的程度,或者南越被北越占領,吳靜晨、吳常明、馬安易等華人富豪可以拋棄不動產,去香港、去台灣或去其它華人眾多的東南亞國家。海外越僑極少。他們能去哪兒,難道真流亡法國?


    李為民能理解他們的迫切心情,畢竟吳廷瑈試圖強製收迴工投公司的舉動太嚇人。接過話茬道:“諸位,別的我不知道。但有一點我可以確認,美國絕不會允許南越被北越占領。在這個大前提下,不管獨立宮還是參謀部,在被美國政要多次警告過的今天,都不敢再輕易染指工投公司。


    我同樣安東先生的觀點,再忍忍,盡可能保持現狀,以不變應萬變。不到萬不得已,絕不采取激化矛盾的行動。守好下六省,西貢由他們去鬧。我們是搞實業的,不是野心家,不是政客,隻要能保持現狀,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們越有利。”


    眾人麵麵相窺,實在無法相信出這麽大事,麵對那麽大威脅,兩位大佬竟然如此淡定。


    武安東幹咳了兩聲。放下杯子微笑著解釋道:“西貢就是一個大糞坑,不管誰跳進去都會搞得一身臭。吳廷琰兄弟不得人心,別人上台不見得能夠比他們幹得更好。我們為什麽不能再忍忍。等他們一個個粉墨登場,一個個再灰頭土臉下台,再力挽狂瀾,出麵收拾局勢。”


    “可是……”


    “我知道諸位擔心什麽。”


    李為民一邊招唿眾人喝茶,一邊信心十足地保證道:“既然幾位過來了,我可以代表董事長交個底,公司有信心、有決心、有實力保持十一個工業村、富國島特區、堤岸商業區和下六省現狀。換句話說,這是我們的底限,誰要是膽敢染指上述地區。公司保安部和金鷗半島邊防警備司令部,會在第一時間采取相應行動。”


    “民先生。政府隻是調走下六省駐軍,行政係統和警察係統仍在吳廷琰兄弟手上。”


    “所以諸位要同公司一起做工作。盡可能發揮各自影響力。形勢擺在眼前,相信那些官員和警察會對未來有一個規劃,到底應該支持誰,聽誰的,最終會有一個正確選擇。”


    五年前支持吳廷琰很正常,現在再支持風險不是一點兩點大。


    “南方民族解放陣線”純屬北越勞動黨在南方的統戰機構,要推行蘇俄式極權製度,他們的主張在農村有一定市場,在城市尤其在政府內極少有人支持。


    至於那些*高級軍官,沒上台之前就是一“丘八”,連軍餉都不能按時發放,跟他們搞一塊前途堪憂。


    “工投係”就不一樣了。


    有錢、有人、有槍、有影響力、有美國政府撐腰,現在甚至掌握下六省防務,整個一前途無量的“小政府”,其它地方不好說,但隻要私下做做工作,大部分下六省官員肯定會唯工投公司馬首是瞻。


    聯想到前段時間大力推行的股份製,阮厚昌醍醐灌頂般地反應過來,連連點頭道:“民先生所言極是,隻要不觸及我們的底限,那我們就用不著輕舉妄動。”


    他能想到這一點很正常。


    因為沒記錯的話,在另一個時空,眼前這位文質彬彬的“包工頭”,在北越打到西貢時逃到美國加利福尼亞,再次獲得成功,在建築業這個“老本行”中賺了大錢。然後同阮慶等人一起,召集分散在世界各地的越南反g分子,成立“自由越南聯邦共和國臨時政府”,甚至出任過流亡政府主席。


    在美國生活了20多年,完全有資格獲得美國國籍,但他始終不肯放棄越南籍,隻持有可在美國長期居住的綠卡,同蔣總統一樣打算反攻。可以說他也是個政治家,隻是運氣沒吳廷琰那麽好,沒能趕上屬於他的時勢成為英雄。


    有錢了就有想法。


    他政治天賦顯然被提前激活了,李為民沉思了片刻,突然道:“昌先生,我始終認為人不管做什麽一定要靠自己,如果您對未來太過擔憂,完全可以利用建築業聯合會主席和越南商會理事的優勢,先組建一個政治團體。


    想好政治主張和團體章程,動員更多人參與進來,參選下一屆國會議員。我會支持,工投公司會支持,再加上別人所不具備的群眾基礎,相信當選不是什麽難事。”


    讓他們衝在前麵,比公司赤膊上陣好多了。


    武安東認為這是個好主意,舉一反三地建議“工投係”組建兩到三個政黨,扶持一兩個學生團體,對外是“自發性”的,由他們積極參與政治,公司在背後掌控大局,這麽一來會很靈活,又能體現工投公司和工業村管委會具有濃厚的民主氛圍。


    …………………………


    ps:祝各位兄弟姐妹新年快樂!


    春節期間,事情太多,時斷時續,更新極不正常,估計要到初四,請各位書友見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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