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館太引人注目,住在使館行動也不方便。


    蘭斯代爾通過吳廷瑈在邊城市場西側,租下一棟法國人留下的二層帶花園的小樓,並通過中情局西貢站電台,與中情局副局長卡貝爾取得聯係。


    獲得授權和經費後,他立即召集曾在菲律賓麥肯利堡安全訓練中心擔任教官,負責教授反遊擊、反叛亂和心理戰的老部下布置任務。安排人盡快北上與那裏的天主教民兵接頭,安排人招募並組建由越南人組成的行動小組,安排人與各教派軍閥秘密聯係,同時安排人製定法軍撤離北越之後的破壞計劃。


    好的開端是成功的一半,工作剛展開幾天部下就聯係上一個中間人,可以通過這個中間人聯係上驍勇善戰的鄭明世。


    “夥計們,行動一定要保密,絕不能讓我們的法國朋友知道。那鄭明世殺了他們的司令官,他們恨鄭明世甚過越盟。如果泄露出去,他們一定會利用這個機會報仇,或許連我們都很難全身而退。”


    一個少校補充道:“同樣不能讓和好教知道,情報顯示他們與鄭明世有矛盾,兩個防區經常發生摩擦。”


    蘭斯代爾放下材料,信心十足地說:“他朋友真不多,所以我們成功幾率非常高。”


    “上校,我盡快製定計劃,我想我們可以扮成法國人秘密出城。”


    “這是你的工作。”


    他拍了拍老部下肩膀,側身問:“貝恩,你這邊進行的怎麽樣?”


    一個中尉從皮包裏取出一疊資料,不無得意地笑道:“事實證明越盟在這個城市的朋友同樣不多,他們中有親人被越盟屠殺的,有財產被越盟奪走的,願意為我們工作,並試圖以此報仇,其中甚至有一個會說英語。”


    “幹得漂亮,聯係一下,管海軍要一條船,盡快把他們送到菲律賓培訓,爭取十月前把他們派迴河內。”


    “小組代號?”


    “那個會說英語的夥計叫什麽?”


    “好像叫陳平。”


    蘭斯代爾沉思了片刻,一錘定音地說:“平小組,就以他的名字命名。”


    “是。”


    看著另一個部下欲言又止的樣子,蘭斯代爾不解地問:“艾倫,你那邊有問題?”


    艾倫少校輕歎了一口氣,哭笑不得地說:“上校,確實出現了一些小問題。”


    製定計劃能出現什麽問題,又不是現在就讓你們去破壞,蘭斯代爾糊塗了,抱著雙臂問:“豪小組有消息,他們認為難度很大,接近不了公共汽車?”


    “上校,說出來可能有些難以置信,就在昨天,河內海防兩個城市的公共交通已徹底癱瘓,所有公共汽車一夜之間全不見了。一些司機和售票員由於失去工作正在示威遊行。”


    本打算法軍撤退後往汽車油箱裏倒硫酸,現在車居然一夜之間不見了。蘭斯代爾感覺很是好笑,追問道:“那些車去哪兒了?”


    “法方聲稱這兩個城市的公交交通係統是私營公司經營的,股東們對公司資產擁有無可爭議的處置權,他們不想在河內海防繼續經營,收迴本屬於他們的資產,官方對此無能為力。”


    “他們很明智,替我們省了很多事。”


    “上校,事實上不僅如此。”


    “什麽意思?”


    艾倫少校走到牆角邊,一邊把一份份計劃書往垃圾桶扔,一邊苦笑著說:“印刷廠我們一樣不用再操心,豪小組在一小時前的電報中證實,那裏隻剩下一個空蕩蕩的廠房,所有印刷機包括油墨、紙張等材料,全部已拆卸裝箱轉運到了碼頭等候裝船。”


    “他們打算往什麽地方運?”


    “這裏,往這裏運,豪小組認為這是一次有組織的搬遷行動,認為這應該來自更高層的授意。否則拆運過程中不會有儂族軍隊參與,駐守在那裏的法軍指揮官更不會允許他們把城市搞得一團遭。”


    在這個就全麵停火和戰俘問題進行談判的最後關頭,法國人不敢輕易得罪越盟,不可能有這麽大魄力,蘭斯代爾感覺很不可思議,一臉將信將疑地問:“你是說他們會往南部搬遷更多工廠?”


    艾倫把計劃書全部扔進垃圾桶,撐著腰確認道:“豪小組說那裏像個大工地,清單上的所有目標要麽已經不存在,要麽即將不存在。值得一提的是,有人竟聲稱對海防碼頭擁有歸屬權。等他們把想拆的機器全部拆完,想搬的全部搬走,就應該拆卸吊車等港口設施了。”


    一個中尉樂了,忍不住笑問道:“少校,有沒有人宣稱對鐵路擁有歸屬權?”


    “這倒沒有,就算有他們也沒得拆,因為該破壞的鐵軌已經被越盟破壞差不多了。”


    “太棒了,我們真應該開瓶香檳慶祝慶祝!”


    “他們搶了我的工作,不過確實幹得漂亮。”


    搬空河內海防的工廠,蘭斯代爾越想越有意思,饒有興趣地問:“艾倫,知道誰幹的嗎?”


    “上校,您應該去問問您剛交的富豪朋友。豪小組相信這與他有關,因為參與海運的船隻全隸屬於他家的航運公司。”


    李為民去北部聯絡儂族軍隊是使館公開的秘密,蘭斯代爾猛拍了下額頭,哈哈大笑道:“該死,我早該想到了。不是與他有關,而就是他幹的。”


    “問題是法軍為什麽會默許,要知道他們給兩個城市造成了前所未有的混亂,甚至影響到正在進行的談判,據說越盟代表認為法方嚴重缺乏誠意,於日內瓦時間昨天下午單方麵退出談判。”


    “問問不就知道了,我們是朋友。”蘭斯代爾笑了笑,順手拿起電話撥通李大少爺的號碼。


    自從上次一起送人去阮文馨那迴來李為民再也沒見過他,感覺很突然,蘭斯代爾顧不上客套,直言不諱地問:“李先生,我非常想知道河內、海防的大規模搬遷行動你是怎麽做到?”


    原來為這事,李為民抬頭看了一眼窗外,半真半假地笑道:“上校,您太看得起我了,事實上除承攬到一點海運業務之外,我及我的家族基本上沒參與。那些工廠和設施是別人買的,他們有權決定如何處理自己的資產;另外作為出賣方,我們的法國商人朋友有責任有義務提供一些幫助。”


    “哪方麵的?”


    “很多方麵,比如一些法律事務,他們提供了一係列具有法律效力的契約及其它文件,對法官大人認定資產歸屬非常有用;又比如政府對個人財產保護是否有力,為此他們聯係過許多遠在巴黎的大人物。


    據我所知,巴黎新聞界的朋友一致認為個人財產神聖不可侵犯,不管什麽時候,不管在什麽情況下。政府都不能把軍方無能而造成的嚴重損失,轉嫁到遵紀守法、按章納稅的無辜人民身上。”


    從二戰結束到現在,法國總統走馬燈似地換了十幾個,最長的一個才幹滿一年。政府不斷垮台,現在的政府是奠邊府戰敗後剛組建的。


    他們剛上台執政,顯然不想得罪媒體、得罪與巴黎政界有著千絲萬縷聯係的殖民地商人。更何況人家有法律依據,政府不能知法犯法。


    蘭斯代爾反應過來,對電話那頭不顯山不露水卻幹出這麽大事情的年輕人佩服不已,緊握著電話提議道:“李先生,我認為我們應該見一麵,應該好好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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