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一直有一個很奇怪的思想,那就是對於眺國、柔然都不是太在意,哪怕這兩個國家經常的出來打草穀,哪怕這兩個國家還不時的來找大雁借點錢糧,哪怕這兩個國家從來都是有借無還的,但是滿朝文武仿佛都不怎麽在意。

    唯有初芽牧場,老老實實的縮居在那裏,基本沒有什麽異動,大雁上下卻都想著“收複”。

    更有一個奇怪的思想,那就是,朝中還有一些人,覺得初芽牧場的人都是當年從中原遷徙過去的,因此必定還是要歆慕中原的,隻要他們能打破關隘,那些在初芽牧場生活了一百多年的人必定會簞食壺漿,淨水潑地的歡迎他們。

    就仿佛這場戰不用打,隻要吆喝一聲:“我們是中原大雁過來解放你們的。”初芽牧場就能解決了——而之所以沒能解決,不過是因為有眺國這個因素在。

    對於這種認識,高平實在無語,她也怕到了後來,安樂帝也給她來這麽一句。那麽到時候,她是遵從不是,不遵從也不是。

    若真到了那一步,恐怕原本的布置都華為流水,而現在看來,安樂帝雖然對於這種思潮一直沒有發表意見,但其實心中還是清楚的。

    “果然還是小孩子脾氣。”高太尉斥責道,“陛下將這事交給你,卻不是讓你想當然的!如此兒戲,難堪大任!”

    高平諾諾。

    安樂帝道:“遠航也別太過苛責了,這也不怪她,滿朝上下,恐怕要有半數人是這樣想的。而且,她雖然如此想,我看其計劃,卻並不打算如此做,倒也還算是謹慎。”

    “她哪是不想,我看是沒有能力!初芽牧場外有伽耶關,若無大軍配合,豈是她能過的去的?”

    高平低著頭,一副慚愧的樣子,安樂帝大笑:“年輕人想立軍功也是必然的,說起來歲安也是將門虎女,本該到軍隊上曆練一番的。”

    高太尉搖頭,非常嫌棄的樣子:“她是不成的。”

    安樂帝知道高平的身體,更知道高太尉就這麽一個女兒,怎麽也不會放到軍隊上,剛才不過是順口一說,此時自然不會再提。

    “你母親上次對我說,今年能見成果,卻不知是今年何時?”

    “若無意外,應該是在冬天。”

    “冬天嗎?”

    高平點點頭:“不過現在,應該已經能見端倪,另外,受陛下教訓,臣覺得自己的計劃還有一個漏洞,臣先前有些太想當然了,雖然臣沒有想過

    謀取初芽,卻也對初芽內的抵抗有所忽略。”

    安樂帝唔了一聲:“那你想如何?”

    高平看了眼高太尉,見她臉上沒有什麽表情,這才道:“臣懇請陛下下令鶴翔將軍,在必要的時刻,出動邊軍。”

    安樂帝的眉頭一皺:“高愛卿是想幫朕直接拿下初芽嗎?”

    她剛才還叫高平歲安,此時又成了愛卿,語氣雖然還是溫和的,但態度已經有所不同了,高平知道此事這位陛下心中恐怕是有些怒意的,但還是道:“是否謀取初芽,陛下並無下令,臣也不敢妄動心思。微臣希望鶴翔將軍出動邊軍,不過是為了威懾。”

    “威懾?”

    “是,若微臣的布置不出問題的話,到了冬日,初芽必定動亂,屆時那一位雖也可以勉強迴歸,但卻有些勉強,若有鶴翔將軍的邊關威懾,初芽屆時必然要求穩定,那一位,也更容易上位。”

    安樂帝點點頭,高平繼續道:“那一位上位後,鶴翔將軍就撤軍,此後,那一位也不得不更依賴於我大雁。”

    安樂帝沉默不語,高平也乖乖的低著頭看自己的手指,過了許久,安樂帝才開口:“這邊軍,你覺得多少可以?”

    “臣並不懂軍事,但按臣所想……應該一千就足以了。”

    “一千?”

    安樂帝有些訝然,高平道:“軍隊出動,已甚是耗費糧草,若是再派出大軍,我大雁在這件事上的投入也太過巨大,而且這一千人並不是打仗,而是演戲,臣想鶴翔將軍是必定有辦法令人將這一千當做一萬乃至十萬的。”

    聽她這麽說,安樂帝臉上總算露出了笑意:“好好好,好一個演戲,那朕就等著看這一出大戲了!”

    高平暗暗的鬆了口氣,有安樂帝這一句話,她和鶴翔的一些往來,也算是走了明路了。

    高平這一次來皇莊,雖然並沒有大張旗鼓,但怎麽能瞞得過有心人,幾乎就是在她進入花園的同一時間,這個消息就被寧王知道了。

    寧王皺著眉,自言自語:“陛下召她做什麽?隻是為了看看她,還是,要她做什麽事?她又能做什麽?”

    這些話自然是不會有人迴答的,她想了半天,迴過神:“葫蘆還在高老夫君那裏?”

    她的屬下躬身迴答:“是。”

    寧王點點頭,正要說什麽,那人又道:“葫蘆說,那位隨著高平同來的木小姐……有一些古怪。”

    “哦,怎麽個古怪法?”

    “他說,這是他的感覺。”

    寧王嗤笑了一聲:“讓他老老實實的安穩的呆著,高老夫君卻不是容易糊弄的,他不要想著做什麽探聽情報消息的事情,本王可沒讓他做這些。他最重要的,還是能為高平生下個孩子,若能做到,不說本王,高家待他也會不同。他以後是錦衣玉食,還是輾轉漂泊,就看他有沒有本事為高平生下一個孩子了。”

    “是,屬下會告誡他的。”

    正說著,那邊有人來報,王梓山來了,寧王連忙迎了出來:“梓山可是幾日未來了。”

    “殿下應該知道,在下這幾日一直忙著新法之事,實是抽不出時間,殿下可有什麽事?”

    寧王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她不過是習慣性的將王梓山當成依靠,突然幾天沒有見,就有些慌神了。現在聽她問起,一時找不到話,就將高平的事拿了出來:“梓山可知高家母女今日到了皇莊?”

    王梓山點頭:“已經聽說了,那裏傳來消息,應該還有提到鶴翔將軍。”

    寧王本來隻是有些糾結,此時聽到這話,臉色立刻就變了:“提到鶴翔?梓山可知是何事?”

    “殿下勿慌,高平不過是一個七品常侍,陛下召她,應該也不會是什麽大事的。”

    雖然他這樣說了,但寧王還是安穩不下來,王梓山見了暗歎,這位寧王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心中這樣想著,麵上自然是絲毫不露的,依然語氣溫和:“殿下若真想知道,我自然會派人再打探,不過目前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還是新法實施。”

    寧王終於轉迴了思緒:“有關新法,梓山布置的如何了?”

    王梓山矜持一笑:“已無大礙!”

    鳳巢二十六年十月,王梓山的變法正式開始,這一次的變法內容主要包括保馬法、保甲法以及青苗法。

    此外王梓山還提出了一係列的改革措施,但都被朝中舊黨極力阻止了,而這三法因為曾在陽州試驗過,被王梓山說成是“經過驗證的利國利民的良策”,安樂帝也覺得的確如此,因此力排眾議,通過了這三個新法。

    同時,當年被貶為知縣的甘印曦,也因為為變法賣了力氣,而將功折過,重新升為了五品知州,原知州王進益則告老還鄉——其實這隻是一種體麵的說法,更有人說,是因為此人貪的太多,終於惹的安樂帝無法忍受了,這才將她趕了下

    去。

    當然,這與其說是因為安樂帝無法忍受,更不如說是為了給甘印曦騰位置,除了她之外,一係列新黨骨幹都有升遷,一時間新黨氣焰大漲。

    而在這個過程中,寧王雖然顯得有些暗淡了,但明眼人都知道,論實力,寧王卻是比先前更雄厚了。

    這個變法因是在十月,因此被後人稱為十月變法,而在這整個過程中,高太尉都作壁上觀,一言不發。

    有知道的,說她是持重,但還有人認為是王梓山勢大,就連高太尉也不敢輕攖其鋒。

    而不管外麵人說什麽,高太尉依然保持沉默,也就是在這個朝局動蕩的時候,高晨的婚禮到來了。

    這一次,高平總算是看了一場正宗的古代豪門婚禮,其儀式的繁瑣令她不僅慶幸自己當年臥病在床,否則這麽一番折騰下來,沒病也要有病了。

    高平作為高晨的姐姐,自然也不能什麽都不做,不過好在一些瑣事都有下人處理,她最需要做的,就是在結婚當天護送高晨出閣。

    比起其他的世家嫡子,高晨的婚禮是相當低調的,但有高太尉在,朝中哪位官員不要隨份禮,而有高平在,京城中的各大商戶也是都要跟著湊趣的。

    陪送的隊伍綿延了將近十裏,一路上敲鑼打鼓撒喜錢,鞭炮聲,小孩的吵鬧聲,整個京城仿佛都被驚動了。

    而在這邊一片喜氣的時候,初芽牧場從上到下則是一片蕭索。

    初芽牧場這個名字是有些隨意的,當年李氏後人逃到這裏,也許是為了不引人注目,所以起了這麽一個名字,後來叫開了,也仿佛就固定了下來,而這些年隨著各方麵的發展,初芽的人漸漸對這個名字不滿了起來。

    初芽也就罷了,牧場這兩個字,總顯得格局有些小,而李初接掌大位之後,直接就去掉了後麵的兩個字,雖沒有告於天下,但是眾人也就都知道,這是有立國之心了。

    此時李初就在自己的書房中接見手下:“怎麽樣,市麵上的煤炭依然緊缺?”

    作者有話要說:三千字,分別是sukekiyosama給俺的《我來頂鼎鼎》的長評的兩千,和留言四千的加更,不過因為收藏到三千二了,所以是減三加二,一萬一~~

    煤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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