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正月,高平一行就開始準備離開了。派人去問了珠河的情況,到底是在二月中旬的時候才啟程。

    這次高平有了經驗,馬車收拾的很舒服,幹糧也準備的美味充足,還從付成那裏,弄來了兩個軍用帳篷,以預備應付荒郊野外的露宿。

    少了葉萬萬,高平又沒有想過做太上皇,付成終於算是真正的體會到了做一個知縣的滋味,春風得意的同時,也忙的很。

    高平對於她當時一直站在自己這邊很滿意,雖說她也知道付成會這麽做,也是因為沒有別的路,但這種事情,隻看結果就好了,至於別人有過怎麽樣的心理鬥爭,那就不用追究了。

    因此在餘上一、錢書希麵前對她也頗有迴護之意,雖然沒有明說將她收到麾下,可也令別人知道,此人和她關係甚深。

    付成對此很是感激,她知道不出意外的話,自己以後的仕途要好走很多,雖說這樣也會被高家的對手視為眼中釘,但隻要高家不倒,高平不拋棄她,她總是有好處的。

    跟了高平,她隻用擔心被高平一個人放棄。而先前,卻是什麽人都能放棄她的了。

    因此對於高平的要求自然是竭力滿足。她卻不知高平這樣做,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大規模的焦煤能不能練出來她沒有把握,但做個冬天取暖用的爐子,她還是有幾分自信的。

    葉縣是她目前知道的唯一產煤的地方,隻要爐子能推廣出來,自然要用到這裏的煤,將付成這個當地知縣綁在她的船上,以後當然會方便很多。

    二月初六,益遠行,益嫁娶,高平等人也在這一天離開了葉縣,迴去的路上還算平穩,也沒有遇到雨雪,不過三天就迴到了薊縣,那裏自然也是一切安好。

    在薊縣休整了一天,眾人上了船,繼續南下。就這麽一路,過桉州,進通州,不過幾日就要到樊川,到那裏入海,然後就可直達代州。

    要說內河船和海船是不樣的,但高平的這個小龍舟,比起海船,也不相一差,而且他們還是在近海行駛,因此也不用換船。再有一天,差不多就能到樊川了。

    這一日,高平藍春海等人一邊在船頭垂釣,一邊閑談,說到日程,藍春海如此道。”進了海,若是順風,差不多二十天,就能到代州了,衙內可要在樊川停留?”

    樊川那裏是入海口,高平本有些興趣的,但想了想,還是搖了頭。說起來,他們現在在通州境內,這通州也就是高家所在的

    地方,按理她是應該去拜訪一下本家的。

    不過若一過去,少說十天半個月,多說兩三個月她可能都脫不了身,這還不算路上來迴的時間。當然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那裏麵的圈圈道道,她想起來就頭疼,巴不得一輩子都不要去打交道。也好在高家本家所在大令府差不多在通州的中心位置,並不鄰著河,否則她是必定要過去的。

    這樊川雖然是要入海了,但還是在通州境內,她還是快快的出海比較好。

    這樣想著,突然艙內傳來清麗的笛聲,那曲子高平是陌生的,但也能聽出婉轉悠揚,雖無別的樂器相配,可也自有一種韻味。

    藍春海一怔,之後笑道:“這應該也是少夫君了,昨晚聽了少夫君的箏,今天再聽笛,也是好的。”

    高平笑笑。

    要說,林若鴻無論吹笛還是彈箏都要避開外麵的女人的。但一來船上狹小;第二也是因為藍春海等人已經不能算是外人了。

    當然,林若鴻作為高平的正夫君,這種才藝讓其他女人聽了,也還是有些不妥當,可眾人都知道他情況特殊,此時聽見曲子,也隻是當一個孩童做的。

    這裏麵,也隻有高平知道,林若鴻已經和先前有些不同。當然在大多數時候,她還是那個小白,隻是在恍然間,他會顯出失神的狀態,然後那時的神情也會陡然一變。

    高平問過,林若鴻自己也不是太清楚,隻是覺得大腦一片空白,然後,仿佛就看到另一個自己,再之後,他就有些不受控製了。

    這種狀況一開始還隻是出神發愣,這幾日,卻已經發展到彈箏吹笛了。高平此時麵上帶笑,心中則有些苦澀,她的小白,是不是要消失了呢?

    “好一首荷塘秋色!敢問前方可是高姊?”

    突然後麵傳來一個聲音,高平迴頭,就見後麵一艘大船,船首已經和他們的船尾平行了。

    高平聽著那聲音有些耳熟:“敢問是哪一位?”

    她這一出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其實是傳不出去的,在這珠河上,四方空曠,聲音無法相聚,兩艘船雖然離得近了,但還有一段距離。她的中氣又不是太足,平時說話還沒什麽,這樣扯著大嗓門喊,就顯得有些氣短了。

    這人的聲音倒大,或者說,這就是傳說中的內功?

    好在馮學就在旁邊,此時已經跑了過來,見高平了點下頭,就提起聲喊道:“這裏是通州高家的,對麵又是一位?”

    這時兩個船又近了兩分,高平已經隱隱的能看到對麵的人影了,雖然不是非常清楚,但也大概猜出了是誰,果然,隻聽那邊迴道:“在下厚州木蘭,也和高姊有過兩麵之緣。”

    得到確定,高平絲毫不為自己的猜測感到興奮。這個木蘭身份成迷,和她又屢屢巧遇,她總覺得古怪,若是能不見,還是不見的好。

    但她雖然這樣想,那木蘭顯然有不同的看法,知道確實是她,非常興奮,連忙讓人放了小船,就趕了過來。

    對方如此熱情,高平表麵上的禮節還是要做到的,因此也擺出了一副欣喜的姿態,兩人又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了一通,又在一起吃了飯。得知高平要到代州,木蘭更是興奮,連連說,正好能夠一路同行。

    說的高平隻恨不得改口,說自己根本沒有目的地,不過是瞎轉悠,不過這樣一來,她又怕木蘭打蛇隨棍上——若此人真是有心,無論她說要到何處,恐怕都會被她說是也要同去。

    這樣一想,又覺得自己大可不必如此擔憂,就算這木蘭鎮有什麽打算,她也不見得就怕了。

    過了一日,船到了樊川,高平船中的物資充足,也不用補充,那木蘭船上的東西好像也豐富的很,兩艘船都沒有停留,直接入了海。

    一出海口,眾人的精神都是一震,天地寬廣,一望無涯,讓人忍不住有放聲長嘯的衝動,就算是高平,也想背幾句古代詩詞應景,好在到底忍住了,不過就算如此,當天晚上給林若鴻講故事的時候,就把海的女兒變成海的兒子,聽的一幹人眼淚直流。

    林若鴻更是一邊擦淚,一邊撅嘴道:“平平,你真壞,為什麽要講這樣的故事,為什麽不讓那個女人認出小美人魚啊。”

    高平心想,這哪是我編的,要說壞也是安徒生的問題,嘴上卻道:“因為我們經常犯這樣的錯誤。”

    林若鴻怔怔的,高平趁著他發愣,走了出去。

    其後的幾天,眾人對海也不新鮮了,也不再天天趴在欄杆上看了,日子又恢複到了過去的樣子。

    隻是高平,除了每日和藍春海等人閑談外,也會和木蘭在一起談論飲酒,交流的多了,雖然對木蘭還有警惕,但也要承認此人見識不凡,而且為人豪邁中自帶著一種優雅,就算高平總覺得她來曆不明,但也很難產生惡感。

    茫茫大海上雖就他們這兩隻船,幾個女人也互相走動。木蘭的船雖比不上小龍舟,但也是難得,跟著高平一起

    上去的馮學更發現,那些護衛的行動之間,更有一種規矩嚴謹,事後偷偷的對高平道,這木蘭也許來自軍方。

    因此高平著實懷疑了一把,這木蘭是不是就是那位鶴翔將軍,但又想到那鶴翔鎮守邊關,身邊不知有多少眼線,她要想偷溜出來,不是一般的難,就算出來了,也是絕對不敢到京城的,除非她身上帶了什麽人皮麵具這種武俠小說裏出現的匪夷所思的東西。

    後來想想,還為自己的猜測雷了一把。

    這一日木蘭的船上釣了兩條大魚,送了一條過來後,又邀請高平等人過去品嚐。

    這兩日,船在海上走,不時的能釣上一些海產,若是一般的也就罷了,若是好的,都會給另一條船打聲招唿,前日高平的船上還釣上了一條海豚,也是高平想到在現代看過這些可愛的家夥們的表演,因此就算船上的廚子一再表示可以處理幹淨,最後還是不忍心的放生了。

    接到木蘭的邀請,就帶著馮學並兩個護衛走了過去。

    高平過去就對海產有偏好,這幾日雖然日日吃,也沒有過癮。而且木蘭船上的廚子,比她所帶的廚子功力還要高深,再加上這次釣的魚也味道鮮美,吃的高平不住的感歎現在的幸福生活。

    吃完飯,喝上一杯茶,高平正覺得有些睡意,想要告辭的時候,突然腳下一晃,再之後竟然站不起來了。

    她先是以為自己著了道,再之後看到不僅是她,連木蘭艙室裏所有的東西都在晃蕩,這才知道恐怕是海浪。

    果然,剛這樣想,一個丫鬟就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麵上很是驚恐:“小姐,咱們遇上暴風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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