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倒也不見得是因為那首詞。”高太尉沉吟了片刻,“按照你說的,這都過去半個月了,他如果要自縊,就算你派人看著,也總能找到機會的。沒道理過了這麽久才做,你也莫太放在心上了,我會讓人去查的。”

    高平猛地抬起頭,然後,又慢慢的垂下。

    高太尉說的在理,但恐怕,卻是故意如此說的。林若鴻那樣的人,一開始也許也沒想到自戕,但過了這麽些天,天天想著那件事,就像個結,越係越緊,到最後終於成了死結。

    她隻想著找人看著他,卻沒有想過開解。他天天被困在內院中,又不管家,又無事,自然想的就更多了。

    這件事,若說林開雲有七分的錯,林若鴻自己有兩分,她卻是也要占一分的。不過高太尉好意,她也不好拒絕,因此道:“母親說的是,女兒也是這樣想的。”

    看她這個樣子,高太尉也知道她看出自己的用意了,有幾分歡喜她的聰慧,也有幾分感歎,對林家卻有更多的厭惡。

    原本隻想著少和他們來往,哪知道,卻還免不了麻煩。最可惡的還是那林若鴻,半點沒有為人夫君的樣子,更沒有身為高家人的立場,也不怪女兒不想和他圓房。

    當時隻想著給女兒找個容貌才情好的,卻忘了,過日子,還是要找安穩省事的。

    高太尉想到這裏,也是後悔,但目前這種情況也不能休了林若鴻,因此把一腔怒火又轉到了林開雲身上,雖然因為聯姻也不好真對她如何,但也要讓她知道好歹。

    這樣想著,也就把林開雲丟在了一邊,以她的手段威望,高家的背景,要收拾林開雲,甚至隻需要一個眼神,因此,也不會費心思的去想怎麽實施,怎麽計劃。

    唯一可慮的,倒是寧王新黨會不會拿著此事做文章,隻是這些事,她轉身自會和謀士商量,此時也不想令高平多想。

    因此喝了口茶,她轉口就道:“我倒不知道你有這等詩才。”

    高平搖搖頭:“並不是什麽詩才,隻是那次迴來後,一直有些放不開,日思月相,這才得了那麽一首。”

    “隻是一首已是難得了,可見我高家的女兒,做什麽都是好的。”

    這句明顯就是自誇了,說的是高家,但其實那意思,是我高遠航的女兒,果然是能幹的,這一點,和現代那些看到出息了的父母發出的果然不愧是我某某的孩子一樣。

    見母親的高興,高平心中也好過

    些。

    兩人又說了幾句,高太尉就讓高平迴去了,她先到藕花院看了看,林若鴻還是那個樣子,迴到自己的房裏,甘草等人是都得了消息的,一個個都噤若寒蟬,小心翼翼。

    高平也沒心思管他們,自己坐在書桌前發愣,她也不知道想什麽,隻覺得思緒很多,真要去抓,卻又抓不住。

    甘草端了參茶放在她手邊:“小姐也不要太過傷心了,少夫君吉人天相,自然會無事的。”

    高平搖搖頭,拿過參茶喝了一口。她在現代的時候雖然經常喝茶,但人參卻是碰都沒碰過的,剛來的時候也有些不慣,喝的時間長了,倒也覺得還不錯。

    喝了兩口,見甘草還站在桌前,開口:“還有什麽事嗎?”

    屋裏的人都知道,她在書房的時候不喜歡身邊有人,不經允許,不能隨便進出。今天甘草沒打招唿就進來了,她因為心中有事,也不想多說什麽,而且她也知道甘草是關心她。

    雖然說她立的規矩不想被輕易破壞,但此時也不想把這一片好心當做驢肝肺。何況,平日甘草也是最守規矩的。

    “小姐,有壽還在等著。”

    “有壽?”

    高平想起來了,先前,她正在看有壽拿來的玻璃,因為林開雲的事,她將此事完全忘在了腦後,更忘了要先打發有壽迴去的。

    “讓有壽……”她本想讓有壽先走,轉念一想,又轉了口,“她在哪兒?”

    “在門房那裏,曹越家的和唐力家的兩個叔叔在陪著她說話。”

    有壽雖是高平的丫鬟,但在高平不在的情況下,也不能在房裏停留。而高平不發話,她又不好走,因此就去了門房那邊。

    像高家這樣的宅門中,除了外麵的大門,內眷的二門,各個院子還有院門,畢竟一個府裏幾十乃至幾百號人,又有先喻管家,真鬧出了什麽,都不好看。

    看守院門的,一般都是年齡較大的使年,都是嫁了人有了孩子甚至孫子的,因此,倒還便宜些。

    高平聽了,點點頭:“讓她過來吧。”

    有壽在門房裏正坐臥難安。作為高平的丫鬟,石鬆院中的人當然也不會怠慢她,雖然將她請到了門房裏,但水果點心也都是不缺的,隻是兩個使年太過囉嗦,不斷的問著有壽都做什麽,有沒有可心的人。

    這裏麵,自然有做媒的八卦心理,但也有想探聽高平平日在外麵都做了些什麽的意思

    。

    他們倒沒有什麽惡意,隻是一時好奇,二來則是通例,下麵的人總是想知道上麵人的意思的。

    何況今日家中又出了這樣的事,他們更想探測其中是不是有什麽隱情。

    有壽自然是知道分寸的,但是她又不好得罪這兩個老人,因此當甘草來叫她的時候,當真是是如蒙大赦。

    “坐吧。”

    在外麵的時候,有壽也是和她通過桌的,也知道她在這方麵不甚看重,因此就坐了下來,甘草過來上茶,她連忙起身接了。

    “一時慌亂,我也忘了先和你說一聲了。”

    有壽連忙迴道:“小的知道的,小的也沒什麽事,在門房裏和兩位叔叔聊天也是好的。”

    高平恩了一聲,過了片刻道:“這次的玻璃,燒的很好,像那麽大的,得了幾塊?”

    “那片是最大的。”說到這裏,有壽的臉上流露出可惜,她將那塊最大的揀來給高平看,卻就這麽摔碎了,若是拿去賣……不知道能換成多少銀子呢。

    不過那一塊是高平自己摔碎的,又是遇到這樣的事,她自然不好說什麽。

    “比那塊小一點的,還有兩塊,拿尺子量了,一個是兩寸二長,一寸八寬。一個是,兩寸一長,一寸七寬。剩下的,就更小了。”

    高平在莊子裏規定了標準的尺寸重量,因此她一說,高平也能想出有多大。

    她聽了點點頭,不大,但要說做小鏡子,倒也夠了。

    有了玻璃,製作鏡子也就不難了,雖說水銀是有毒的,但也可以用銀用鐵,反正隻要後麵顏色深了,也就行了。《柯南》中的一個兇手,甚至能用透明尺子和彩紙當鏡子,她這邊應該更可以了。

    至於說到底用什麽,哪個更好,那就要再試試看了。雖說她現在也沒這個心思,但是這試驗也不用她來做。

    想到這裏,她開□代了一番。有壽聽了,遲疑了一下,又道:“彭管家說最近經常有人在莊子附近溜達,她擔心有人要打莊子的主意。”

    高平一愣:“莊子的什麽主意?”

    玻璃的事,知道的隻有相關人員,高府中,連高晨都不知道玻璃是燒出來的,下麵的人,也就是有壽這四個比較清楚,連高太尉派過去的護衛,也隻知道自家小姐要燒一些私密的東西,怕人窺覷,至於具體燒的是什麽,她們卻是不知的。再之後的楊席二人,不和外人接觸,孩子又在高府,能

    泄露什麽出去?

    就連負責出手的吳玠那裏,所知道的也隻是高家新聯係上了一個海商,這些玻璃都是從那裏拿到的,正巧孔青山前段時間剛從代州迴來,正好證實了這種說法。

    有壽麵色古怪道:“現在有人傳說那塊地上挖出了金子……”

    “金子?金子是這麽好挖的?”

    高平哭笑不得,本來想說不用搭理,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條消息忽略不得,她先買了塊硬地,又把附近的空地圈了,再派人看守,倒也不怪會有人這樣想。暫時的,別人忌憚高太尉的權威還不見得怎樣,但天長日久難保不生事。

    “得想個法子混過去。”

    在這京城要完全隔絕是不太可能的,要打消別人的興趣,最好的辦法,就是再找出一件事物,讓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轉在那上麵才行。

    玻璃的事暫時還不能讓人知道,那麽,要弄出一個什麽東西來呢?

    高平一時也想不到,隻有暫時丟開:“你留意一下,看看都是些什麽人在注意,這玻璃,暫時先不要燒了。”.

    有壽一愣。

    “目前的已經夠了,再多,就不好了。隻是楊席二人那邊你要安排妥當,雖然不讓燒玻璃,卻可以燒些其他的,他們以前不是燒瓷器的嗎?那就繼續,總之給他們找個事情做。”

    其實她本來想說的是,玻璃繼續燒,但燒了,有特別好的留下,不好的就直接毀了算,但又怕這裏麵有哪個起了貪念,到時留下一塊,恐怕就成了禍患。千裏之體潰於蟻穴,一塊玻璃不算什麽,但開了這個口子,就難說了。

    反正藍春海介紹的人還沒到,就先等等再說吧。

    有壽應了,見她不再說話,就要退出去,猶豫了一下,又轉口道:“小姐,少夫君……”

    “哦,他應該沒有什麽大礙……”

    話是這樣說,但心中卻是拿捏不準的,而林若鴻的情況,也真的向最壞的那個方向發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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