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初月,你這話是故意說給我聽的?要拒絕,也不需要這麽直白吧?你當真以為,一張鐵絲網,可以困得住人身,便能困得住人心了麽?”


    銀斬站起身,走到昨香雅的麵前。


    自相識以來,前所未有的,握起卓香雅的手袖,含在掌心裏,替卓香雅昨著冰涼的手,冰冷如玉的容顏裏,染上一絲淡淡的清涼。


    視線落在卓香雅被剃刀不小心割破的手腕上,冰冷的目光裏,透著一股卓香雅從未見到過的心疼。


    那種心疼,不是幻覺,不是假想,是真真切切的,屬於一顆男人之心,對心愛女人所表現出來的含著不忍的,心疼。


    卓香雅一時怔住。


    她隻是想向銀斬解釋為什麽要在山莊之下,設置鐵網的原因,並沒有想到其它要說的。


    在她的心底,她是對銀斬有過短暫的遐想,但她怎麽想,都覺得那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更何談,是對銀斬有拒絕之說?


    難道,她在那夜裏,看到銀斬對她的笑容,是真的?她真的,是銀斬想要對著笑的那個女人?


    銀斬從卓香雅霎時愣怔住的眼神裏,察覺到一絲不被隱藏起來的驚愕。


    那樣子,很像第一次,才知道他此番心意,而忽然掠起來的受驚感。


    銀斬很喜歡這種笑容,是一種從未聽過的,震驚?


    如果這笑容,是卓香雅心裏最真實的想法,那他不介意多給卓香雅一點時間,去認真思考下,接受他的可能。


    雖然,他滿身銀華,非是尋常男兒那般,不會令她脫離是非叨擾之地。


    但是,隻要有他的地方,他便不會讓她受了委屈。


    從來不曾許過的心,若是動了,他會深動,若是不動,他會清淺如水,泛泛平靜。


    兩個人,在無聲的夜裏,眼神相撞,一顆心,猛的撩起波瀾。


    美麗的眸子裏,映著彼此相形對望的影子,默默無言,淡淡無聲。


    一縷情絲,若有若無的,飄蕩在兩個人細微的情愫變化裏,悄悄試探著,彼此心底裏,那不可輕易去觸碰的曖`昧情動。


    第二天清晨,卓香雅的眼睛上,不僅多了一圈黑眼圈,更多了一層泛在眼眸內的紅絲。


    有前來送早膳的小宮女,看到卓香雅那又紅又黑的一層熊貓眼睛。


    不理解的放下早膳的托盤,走到坐在妝台前,對鏡描花紅的卓香雅麵前,傻傻的問卓香雅到底怎麽了,是不是思念經塵俗世了呀?


    卓香雅無語,放下手下描著的淡粉,瞥了眼站在她眼前的傻姑娘,尷尬的咳了一聲,起身走向外廳,去桌旁食她的早膳。


    心中暗道:他母親的,大深夜裏,兩個大活人,半句話不說,就那麽你盯著我,我看著你,眼巴巴的直直盯了兩個多時辰,她的眼睛能不起紅絲麽?沒瞎掉就算不錯的了。


    一邊吃早膳,一邊把口中的饅頭,當成銀斬那位在夜裏,燭光下,盯了她兩個小時,還不肯放她離開的動`情大少爺。


    卓香雅忽然想起,怎麽今天早上,院子裏那麽安靜,一點人的走路聲音都沒有?


    “那個銀斬將軍呢?”


    以著卓香雅的估計,銀斬看了她大半宿,怎麽著現在也應該還是在休息。


    她是因為要給賀蘭南煙換藥,所以才起的如此早。


    “迴神醫姑娘,銀斬將軍與禦將軍,一早就趕著馬車出莊子迴宮了。奴婢琴鳥,奉禦將軍之命,留下來照顧神醫姑娘,還請神醫姑娘,多多饒恕琴鳥笨拙之處。”


    小宮女站在卓香雅的麵前,跪在地上向卓香雅行了主子之禮,磕頭三響,稟告道。


    “嗬嗬,禦將軍留你來的?那你的主子,是奉屬禦將軍,還是我呢?若是一心二用,我倒也不會責罰你,各人各安己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少長些好奇的心思,就好了。”


    自小到大,被安排到她身邊的人,不計其數。


    好容易她才清靜兩天,禦璟陽又跑過來湊熱鬧?


    這筆帳,卓香雅自是不加理會。


    現在,她的身邊,容不下任何可以相信的人。


    “迴神醫姑娘,奴婢並非是禦將軍的人。奴婢乃是皇上身邊,隨行的醫侍官,因由看到神醫姑娘醫術高超,可有剖腹斷肢,起死迴生之效,所以就親自向皇上,禦將軍懇請他們能允許琴鳥留在神醫姑娘身邊,以學醫理,藥術。還望神醫姑娘肯親傳醫技,琴鳥定當不負神醫姑娘所望。”


    跪在地上的小宮女,年齡應在二八芳齡之下。


    長相模樣,倒也漂亮,肌膚晶瑩水透,像個瓷麵的水晶娃娃一樣。


    抬頭望向卓香雅的那一汪水靈靈的眸海裏,閃著非同一般若的期盼,當真是用了真心,誠意的向卓香雅請求。


    卓香雅聽過小宮婢的請求,慢慢放下手中的饅頭,拿起湯匙,舀了一勺粥,送至唇邊。


    停頓半晌,忽然放下。


    淡淡的迴道:“琴鳥?你想學我的醫術?此話當真?”


    “迴神醫姑娘,確實當真!奴婢雖然沒有成為神醫那麽大的長遠理想,但是奴婢隻盼望在日後,可以救得更多的人。所以,請神醫姑娘收奴婢為徒,傳授奴婢醫術!”


    磕在地麵上的額頂,光潔的皮膚上,沾著點點塵灰。


    琴鳥再次朝卓香雅扣首,腦袋在地麵上,磕的砰砰真響。


    “嗬嗬,那我問你,你敢殺人麽?你敢解剖屍`體麽?你敢把動物的內髒,一刀刀的割開,完好無缺的取出來麽?若是不敢,便不要再做此種妄想。想救人,需得先學會殺人,這個道理,你懂得麽?”


    拿起桌上備好的鹽水,漱飲一口。


    卓香雅拿起放在旁邊的手帕,沾了沾唇,放下。


    給了想要學醫的小宮女,一個能夠被她收為醫徒的機會。


    “啊?殺、殺人?神、神醫姑娘”


    驀然抬起頭,琴鳥一張染灰的小臉上,沾了不少的驚訝。


    對卓香雅的話,完全處於驚訝之中。


    卓香雅看到琴鳥那愣愣的眼眸,放下手中的帕子,索性再後退一步,退而說道:“殺人,就再說吧。莊子外的山穀裏,不是有野狼的屍體麽?你若能剝得一張完整的狼皮,而不損傷任何一處狼身髒器的話,我便收下你,如何?”


    身為醫者,需要循序漸進。


    卓香雅想到當年她的解剖之路,全是依靠著她的導師,手把手教導而成。


    不覺想要試探一番,眼前這個小宮婢的天生領會能力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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