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初月確是想到了一種方法,或許幫助蘭爺解除痛患,但初月非是懂得蠱蟲存體之人,所以不知此種方法是否可行,另令,初月所行,向來藝高人膽大,未知蘭爺會否與初月一般,不走尋常之路。”


    經過一整夜的深思熟慮,卓香雅話裏所言的,的確句句是真。


    她是真的想到了一種在理論上可行的方法,但若拿來實踐之中,卓香雅沒有太大的把握。


    若是她想到的方法真的可行,那麽也得需要蘭爺能尋到兩個可以符合她提出來的條件才行。


    卓香雅抬頭頭,瞥望著玉簾子裏,那道顫顫瘦弱的身影,不曉得蘭爺是否有那個人之將死的勇氣。


    “嗬嗬,不走尋常之路?初月師傅,你這話說的確是令我心動。既然人之將死,已再無可失。初月師傅不妨把尋到的方法,說來聽聽?”


    沙啞的聲音裏,絲毫沒有鬆緩了語氣裏的疲倦。


    蘭爺背對著卓香雅的身形微動,整個身子都朝向卓香雅麵過來。


    卓香雅見了,眼眸怵然驚嘔,怔然打了個身顫。


    蘭爺那副瘦弱的體骨上,血肉甚少,唯剩下一層人肉皮囊包裹在枯骨之上,讓卓香雅不禁想起畫皮裏那個褪掉了人形之後的,妖精模樣。


    卓香雅之前透過轎紗隱約瞧見的蘭爺那張美若天仙的麵容,仿佛經過昨日一次痛不欲生的蠱蟲病發的折`磨之後,陡然失去了一許殘留的美態。


    此時,僅僅給卓香雅一股花殘凋零的枯落感。


    卓香雅眼底的眸光,偷偷的向銀斬瞟去。


    銀斬好像也沒有預料到蘭爺的麵孔會突然變成這般讓人驚懼的恐怖樣子,激動的唇緣緊閉,袖子裏的手,不停的握緊,死死的握著。


    卓香雅心裏想著如果蘭爺的病情移到現代裏,那就是屬於病情晚期,再不醫治,那就病入膏肓,無藥可醫。


    遂也不敢再加以怠慢,跟蘭爺賣著關子。


    抖了抖衣襟,卓香雅忽然膝蓋一彎,咚的跪在地上。


    解下身上背的圖筒雙手奉過頭頂,聲言色厲的稟道:“蘭爺,恕初月鬥膽,奉上人體五髒六器畫圖一副。此畫圖為人體各類器髒明解,蘭爺若是信了初月所描的這副畫圖,初月方可繼續稟之。”


    “喔?是麽?人體髒器圖?拿過來瞧瞧?咱們涵昱國,似乎好像還沒有類似的圖文出現吧?”


    枯瘦的身子裏,一雙遮擋在密羽般濃鬱睫毛下,看不清真實光線的眼眸,空蕩蕩的停在玉簾子後的某處。


    簾玉輕動,劃出一道清脆的玉石寶音。


    一名身著黑衫,長發束冠,五官俊逸,容顏溫潤儒雅,眉額之間,散著一股淡淡的浩然正氣,貴勢逼人的英挺男子自玉簾子後麵無聲走了出來。


    接過卓香雅奉在手上的圖筒打開,黑衫男子抽出放在裏麵的畫圖漠然掃視一眼,眸含幾許幽沉的暗色,再次劃出一道清脆的玉石聲音,無聲的走迴玉簾子後。


    卓香雅略顯驚愕的眼神,停留在黑衫男子的身影上,追隨著黑衫男子而去。


    抖了抖眼皮,顫了顫心神,卓香雅忽然恍惚發覺,她以前在□□國裏,是不是有點太麻雀翅膀小,見識不到廣闊的天空了?


    怎麽這一出來景`雲國,她所遇到的,個頂個的,全美男?而且還是各個美男?


    卓香雅跪在地下胡思亂著。


    躺在榻上的蘭爺,在看到卓香雅呈上去的畫圖之後,那雙看不清真實光線的眼眸,好似在暗色裏,不禁驚詫的轉了轉眸,似在向玉簾後的某處,傳遞著什麽命令。


    過了一小會兒,蘭爺方複發出沙啞的聲音說道:“初月師傅,若是我肯相信你這幅畫圖所描繪的各處人體髒器屬實,那你倒真的有可解之方?”


    沒有明確迴給卓香雅一個等待中的答案,蘭爺在說話之時,眼眸裏暗色,一直沒有離開過卓香雅呈過去的那副畫圖。


    卓香雅聽出蘭爺話裏的動搖,知道此時如果不細細講明,那便再也沒有機會留在涵昱國裏混了。


    捂著胸口長籲一聲,卓香雅嚴肅的迴道:“不瞞蘭爺,人體體骨二百零六塊,總共構成人身本身支架。骨頭的大小,形狀各有不同,而人體髒器亦如此,皆有所需,皆有所用,缺一不可。然,這隻大多數人的想法。在初月看來,其實不過是未能真正窺探醫理真諦的昏庸之道而已。若——”


    “初月!!”


    卓香雅的話還未說完,耳旁邊上突然傳來一句怒吼,把她的話給打斷,瞥頭望去,就見銀斬正冷眸怒睜的望著她。


    很明顯,銀斬是想到了昨天夜裏與卓香雅討論過的話題,在嚴厲的製止卓香雅把話說出來。


    “銀斬,讓初月師傅繼續說。”


    蘭爺的聲音,適當的出現,擋住了銀斬身上迸發出來的冷氣。


    沒有太多的心急,平平淡淡的,倒是給了人一絲在安靜中的威嚴,立刻就把銀斬的冷意壓了下來,示意卓香雅接著講下去。


    “蘭爺。話既言此,初月也不再有所隱瞞。以著初月的想法,是生是死,其實全在蘭爺自己的選擇之上。有人斷去腿骨,猶可有自生,有人沒了鼻子,依然可以自行唿息。蘭爺若是舍得自身上的一小處髒器讓初月連著蠱蟲一起割下,那麽,自可除卻蘭爺七年病患之痛。並且,初月可保蘭爺日後的生活,不論是白日裏,亦或是晚上,皆可無憂。”


    不去理會銀斬眼眸裏無法阻擋的怒氣,卓香雅把想說話,一氣嗬成,全部說出口。


    臨話尾了,卓香雅還自帶幽默的道了一句在場任何男子都能聽得懂的話意,那隱藏其中的詼諧含義,自然不明而喻。


    “不論白日亦或是晚上?嗬嗬初月師傅,好聰慧的心思。”


    疲倦裏透著幾絲輕笑,自玉簾子後淡淡的傳來。


    似讚賞,似諷刺,各含摻拌。


    眸裏的暗色,漸漸斂起一道幽凝的光茫散射出來。


    手袖輕抬,玉簾裏劃出淩亂的脆蕩聲響。


    兩名婢女攙扶著蘭爺自玉簾子後麵,徐徐緩步,身影蹣跚的走了出來。


    “呃”


    都傷成這般了,還能下榻?


    想必未中蠱毒之前,蘭爺這具身骨定也是位人中龍風,不肯屈居人下的傲世的主兒?


    卓香雅看著蘭爺逐漸出現在玉簾子前麵,雖然身殘體虛,卻仍然身姿玉立,脊背端挺,隱約可見美好的影子,不覺惜一語。


    旦覺紅顏薄命的道理,還蠻是正確的。


    上天呐,總是饒不得那些個芳華絕代的美人兒,一生美滿幸福的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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