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漸漸接近傍晚。


    雖然王國的財富幾乎已經被揮霍一空,但表麵工程依舊是要做足的,哪怕是在王宮被燒毀的時候,國王所在的軍營裏,仍舊張燈結彩。


    而在王子與所謂的“勇士們”離開之後,國王自然也不需要再遮掩什麽,他麵前的桌上擺滿了美酒佳肴跟大魚大肉,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吃吃喝喝能花多少錢呢?反正整個王國都是他的,大不了從民眾身上搜刮唄!


    王子之前在海邊遇到,並且帶迴來的那位女孩自然也在這裏,女孩此刻已經穿上了一身華服,一頭長發被梳成很漂亮的辮子,垂在身後,她坐在貴賓席上,依舊沒有能力開口說話,雖然麵前的餐桌上也擺滿各種佳肴,不過女孩並沒有胃口,也吃不慣這地上的食物。


    盡管如此,女孩仍舊擺出很有涵養的姿態,隻是不時地將目光撇向大門的方向,顯然是在擔心王子的安危。


    由於女孩不會說話,國王也沒多注意她,隻是自顧自地飲酒作樂,與滿口吹捧的侍從們笑作一團,篝火晃動間,盡是酒肉的香氣。


    晚宴進行了一段時間後,科菲近侍從遠處小跑著過來,一直跑到國王身邊,在後者耳邊低聲道:“國王陛下,那人來了……”


    本是一片昏君姿態的國王在聽到這話後,居然難得地露出了一片肅然之色,他朝科菲使了個眼色,隨後擺擺手,離開了這晚宴現場,徑直向一處偏廳走去,而且沒有帶任何侍衛。


    在國王走遠之後,原本熱鬧非凡的晚宴上,便突然安靜了下來,在場的客人也好,侍從也好,護衛也好,大臣也好,他們依舊端著酒杯與各種食物,但卻不再往嘴裏放,眼神也全都隱隱地看向那女孩,似乎隱藏著某種讓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偏廳中。


    國王正坐在一張椅子上,這椅子跟他的龍椅或者之前躺的大床不同,就是一張普通的木頭椅子,也沒有任何金銀裝飾,他正一手撐著下巴,在思考著什麽。


    沒多久,門被推開了,開門的不是別人,正是科菲近侍。


    但是科菲在推開門後並沒有進來,而是微微躬身,退到了一側,兩秒後,又一人從他身後走了進來,隨後門又被關上了。


    這人戴著兜帽,遮住大半張臉,身上也穿著黑色的寬鬆長袍,將整個身體從頭到腳都籠罩在裏麵,導致此人的身高、體形、乃至男女,一概無法分辨。


    國王見了來人,立刻站起來走過去相迎,這倒是讓人有些驚訝,因為他畢竟是一位國王,是一國地位最高的人,什麽人能讓他以禮相迎呢?


    “您來了。”國王道,他用的居然是敬稱。


    一把幹枯的嗓音從兜帽後傳來:“如何,國王陛下,你現在是否相信我所說的話了呢?”


    “當然,當然相信!”國王連連點頭,“一切正如您所說,今天果然有巨龍來進行偷襲,如果不是按照您所說的做,恐怕我已經死於王宮的大火中了!您的大恩,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報答!”


    “不必了。”黑袍人又道,“那麽,我所說的另外幾個人?”


    “是,王子他確實帶迴來一個女孩,還有幾個陌生人,據說實力被關栩將軍認可,那想必一定不弱。”國王點頭道,“至於那個女孩,我也按您所說的,將其留在這裏了,王子也沒表示什麽疑問。”


    “很好。”黑袍人讚許道,“那麽你隻需要把這個給她吃下……”說著,黑袍人從長袍底下伸出一隻幹枯無比的手,用兩根長長的指甲捏著一粒麥麗素大小的藥丸,“然後在王子等人迴來之後,照我說的如此如此、這般這般,那麽你就能獲得數之不盡的財富,就算你再怎麽揮霍也用不完!”


    國王已經伸手接過了那粒藥丸,但在聽到黑袍人後半句話後,神色明顯一變,聲音也有些不自然,他道:“這……”


    “怎麽?莫非你現在還不相信我所說的話?”黑袍人的語氣顯然有些不悅。


    “沒有沒有,我現在對您的話完全相信,隻是……”國王搖搖頭道。


    “隻是什麽?”黑袍人反問。


    “隻是,我看我兒子他……他好像對那女孩很是關心,似乎已經打算娶她做王妃了,我怕如果那樣做的話……”國王的話有些支吾。


    “嗬嗬嗬……那女孩是不是讓你想起了多年前的某個人?”黑袍人一陣陰笑,聲音如少進的木炭在摩擦,讓人牙酸,“難道你到現在還相信愛情這種事?當年你如果沒有娶現在這位公主,恐怕你的王國都已經敗落了,多靠了這公主,你才能揮霍的到現在,如果你是娶了那個啞巴,現在你過得會是什麽日子,難道你不清楚麽?”


    國王聽了黑袍人這話,臉色大片,豆大的冷汗從額頭流下,他道:“你,你到底是誰,為什麽你會知道這種事……”


    “我是誰並不重要。”黑袍人靠近了一步,國王也不自覺地倒退一步,顯然在此時此刻,他這個國王已經完全落入了下風,黑袍人又道,“你隻需要知道,如果不按照我說的做,那麽你的王國必死無疑!連王宮都沒有的國王,誰會認?你覺得現在這些手下還把你當國王麽,如果你繼續發不出他們的工錢?就算你已經舒服了一輩子,也想想你的兒子吧,落難的王子會有什麽下場,你應該很清楚!”


    “這……”國王吞了吞口水。


    “好好想想吧,不過你用來思考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黑袍人說著,走向門口,也不見這人推,門便自行打開了,走出房間的刹那,一陣風吹過,月光照亮了其半張臉,幹枯,滿是皺紋,不似活人。


    如果司流他們在這裏的話,就會認出這家夥正是躺大街上碰瓷的老巫婆,隻是不知道為何會來到了這裏,而且看來不止是那王子跟巫婆有過交談,就連國王也是一樣。


    待那巫婆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之後,科菲近侍再次出現並走了進來,而且手上還拿著……一截繩子?


    “這人到底是咋迴事?”科菲道,沒有外人在場的時候,他跟國王的對話也沒有了太多臣屬的感覺,“也沒別的要求,偏偏讓我們在她出門前用繩子拉開門,還特意囑咐兩邊門必須一起開,真是個怪人!”


    “怪人的想法我們又怎麽能懂呢?”國王道了句,目光仍舊盯著手裏那一粒藥丸。


    “誒?這是什麽東西?”科菲說著,很自然地坐到了國王懷裏,“怎麽這麽臭?”


    “是那人給我的,讓我給那女孩吃。”國王迴道。


    他已經看清,這粒藥丸似乎是將某幾種固體團在一起,然後用一種粘稠的液體將其粘住,凝固後做成的,但是裏麵具體是什麽就分辨不清了,看上去頗為詭異,而且隱隱散發著臭味。


    “你說,王子還有那幾個家夥,他們會不會真的把王後那婆娘給救迴來?”科菲道,而且顯然說出了一個大不敬到需要殺頭的稱唿。


    但國王卻不以為意,他伸手摟住自己近侍的腰,“怎麽,你還擔心她?救迴來又怎樣,這麽多年了她不也什麽都沒發現嘛?救不迴來更好,省的見了心煩!”


    “死鬼!”科菲的聲音在此刻顯得特別的刺耳。


    如果參與這劇本的不是司流他們,而是某個智多近妖的家夥,說不定能通過蛛絲馬跡發現這二人詭異的奸情。


    如果他們用了,選擇留在這裏,說不定能依靠司鈺的強大嗅覺發現女巫的到來,進而看穿更多陰謀。


    但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就算有,也隻能在另一個平行宇宙中實現。


    所以司流他們正乘著月色,對於國王那邊正在發生的事一無所知地,在路上奔馳著。


    不過幸好的是,由於剛從軍營出來,這次他們每人都有了一匹馬,而且沒有較弱的女生在,所以速度比之前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同時與現實世界的夜晚不同,雖然這童話世界的野外沒有燈光,但月光卻是異常的明亮,明亮到視線跟白天比都相差無幾,顯然是為了夜間劇情所做的設定。


    “我說王子啊……”司流開口道。


    “嗯?”王子應了句。


    “你知道巨龍在哪麽?就這麽帶著我們跑。”司流道。


    “嗯?”王子一愣,胯下的馬都慢了點,“隻要朝著一個方向,最終總會遇到一座山,巨龍就在山上的城堡或者洞窟裏,書裏不都這麽寫的麽?怎麽,你沒讀過書?”


    “你說的這種書我還真沒讀過……”司流嘴角抽動著迴了句,“算了,當我沒問,看來應該是這劇本裏的基礎設定之一,算作常識一樣的存在。”他頓了幾秒又問道,“那換個問題吧,等我們真的找到王後,你打算怎麽做呢?”


    “還能怎麽做?”王子顯然有些莫名其妙,“那是我媽,當然是救迴去了!”


    “喂,剛才明明是你說要逼國王跟王後讓你來做新的國王的吧?”司流喊道。


    “那又怎麽了?”王子此刻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傻子,“隻要讓他們認可我的實力,覺得我能做個好國王不就行了?”他頓了幾秒,“喂,難道你想說,我要殺掉我的父王跟母後,才能做國王麽?你這也太誇張了吧!那可是我的親人啊!”


    “我錯了……”司流突然頹廢了下去。


    “哈哈哈!老哥,你想太多啦!”司鈺笑道。


    “什麽意思啊?我咋沒太聽明白?”蘇木疑道。


    “我懂,但是還是讓他自己說吧!哈哈哈,我得先笑會兒!”司鈺繼續大笑。


    看到蘇木有些疑惑的目光看過來,司流歎口氣道,“哎,我本來還以為,這王子是要實行鐵血政策,做掉現在的國王還有王後,自己上位呢!結果這畢竟是個麵向低齡兒童的童話世界啊,是不會有那種血腥的事情發生的,本來還有點兒小期待呢……”


    “喂,你究竟在期待些什麽啊!”蘇木喊道,“想要血腥去看曆史書啊混蛋!你把童話給當什麽了!”


    當然了,一如既往地,玩家們中的這些對話被npc給屏蔽掉了。


    夜更濃,月色更濃,路兩旁被斑駁的樹影所籠罩,但是在這略顯昏暗的環境下,他們的馬反而跑得更快,看來是在這種寧靜裏放下了枷鎖,正如夜裏開車時也經常不自覺的超速而被罰款扣分。


    雖然夜裏人少,人聲也少,但是夜晚的森林中卻更加活躍,很多白天不出來覓食的動物,在夜色降臨後紛紛恢複了活力,尋找著自己的獵物,各種昆蟲也是一樣,蟲鳴如一首大自然的奏鳴曲一般。


    當然了,麵對著司流一行四人,外加四匹高大的駿馬,尋常動物是不會主動來挑釁的,畢竟大家都是混口飯吃,有什麽事情不能坐下來好好談呢?打架這種要命的事兒,當然是找明顯能打過的才行,而遇到打不過的,就得講道理了。


    但是凡事都有例外。


    突然,司流他們聽到了一聲十分清晰的狼嚎。


    這聲音不算特別大,但是很有穿透力,似乎距離也不遠的樣子。


    而在狼嚎響起之後,眾人胯下的馬都自行停下了腳步,雖然是軍用馬匹,但畢竟是在一個童話背景下,缺乏足夠的訓練,對於掠食者的恐懼還印在它們的基因之中,若是讓同時期中國的駿馬來,要麽理都不理,要麽撂起蹄子就是一腳。


    但既然停下了,作為經驗豐富的玩家,司流他們都很清楚,此處可能觸發某些劇情,甚至可能有支線任務的存在。


    司流用眼神示意了下,司鈺立刻明白過來,凝神幾秒後道:“這森林裏雜聲太多了,我也沒辦法完全確定,更何況狼的警覺性很強,發出的聲音本來就不多。”說著,她抬手指向了前側方的一棵大樹,“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那裏肯定有一隻!”


    司流他們聞言,皆是躍下馬背,各自取出了武器。在他們的認知當中,狼都是成群結隊而行,很少會有落單的,就算他們的戰力很強,麵對大群的狼,又是在夜間的樹林當中,恐怕也不會好過,更何況還得保護王子的周全,畢竟支線任務還得靠他呢。


    數秒後,一道身影從那樹後躥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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