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蘇平不能抗旨,既然要將葛忠平帶迴京城,他也擔心這葛忠平在其他官員的審理下,會說漏嘴,所以也隻能跟著一起迴京。


    然而,途中還是出現了意外。


    在剛進入河北後不久,史蘇平他們便遇到了偷襲,葛忠平直接被滅口,就連史蘇平也受了點傷。


    其實,因為之前發生了那麽多事,這次返迴京城的途中,史蘇平十分小心。


    除了朝廷派給他的那些侍衛和官兵之外,還有燕王的手下沿途保護。


    隻不過,燕王的手下不便進入河北地界。


    誰都沒有想到,還是出了事。


    李彧在聽說此事後,大為震怒。


    先是廖日澤,後是葛忠平,兩個朝廷命官竟然在都在被押解進京的途中被殺了,很難不讓人懷疑這其中另有隱情。


    另外,還有一個證據證明,對這兩人下手的,應該是同一個殺手。


    因為殺死葛忠平的,也是一支利箭。


    在隨行的官兵之中,也有人擅射,他立刻就認出了那支利箭同樣是出自城南花神箭之手。


    在很多時候,特意選用這些工匠製作的弓箭,在很大程度上其實也是為了隱藏身份。


    畢竟,若是使用尋常的弓箭,其準頭未必有保證。


    而軍中的弓箭很容易就被人查到。


    相比之下,還是那些工匠做的箭更加容易隱藏殺手的身份。


    下手的自然還是陳安晏的人。


    對於陳安晏來說,自然不願讓史蘇平他們拖延時間。


    在經過他的暗示後,燕王和史蘇平他們也將矛頭對準了單文柏他們。


    他們思前想後,除了齊太後之外,他們實在想不出有什麽人會在那個時候對葛忠平下手。


    其實,一開始他們也曾經懷疑過陳安晏。


    首先,廖日澤就是在陳安晏他們的手上被人殺死的。


    其次,盡管還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但燕王和史蘇平總覺得陳安晏似乎已經知道了什麽,所以才會趁著這次來山西查案的機會,故意針對廖日澤。


    對於李豐年來說,廖日澤在這些年裏的所作所為他很清楚。


    雖說的確貪墨了一些銀子,但絕對沒有陳安晏他們“查”出的賬本上那麽多。


    也就是說,陳安晏他們查到的賬本絕對有問題。


    而自始至終,在他們之中,也就隻有史蘇平看過那些賬本。


    雖然字跡的確跟廖日澤十分相似,但史蘇平還是發現了一些問題。


    史蘇平記得很清楚,有一筆十萬兩的銀子是直接入的燕王府的庫房,可是在那賬本上卻顯示是被廖日澤貪墨了。


    這筆銀子廖日澤從來沒有經過手,也不可能知道有這筆銀子存在,他怎麽可能將這十萬兩銀子攬在自己的身上?


    可盡管有這樣的反證,史蘇平卻不能明說。


    這些賬本是陳安晏和袁文甲找到的,袁文甲在戶部多年,自然是做賬的好手。


    所以,他們懷疑袁文甲也已經“投靠”了陳安晏。


    可是,在細想之後,他們又覺得應該是單文柏他們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陳安晏本身也勉強算是一個高手,當初在用了調虎離山之計想要突破秦林的包圍離開山西的時候,還是有一些官兵追上了他們。


    那個時候在陳安晏的身邊大概還有二十多個侍衛,以陳安晏的身手,完全可以借秦林手下之手殺死廖日澤。


    如此一來,就能坐實了自己殺人滅口之舉。


    可陳安晏非但沒有這麽做,據說當時的陳安晏十分意外,在迴到京城後,他還請旨派人在附近一帶搜查。


    後來,有人潛入順天府,想要帶走那支箭,陳安晏又順著那支箭的線索追查。


    盡管陳安晏這麽做也有可能是在做戲,可是,在結合了最近這幾個月的時間裏,單文柏他們對自己的態度來看,燕王還是更加懷疑齊太後。


    雖然他還不能確定齊太後他們知不知道自己跟他們合作的真正目的,但他自己知道,這樣的合作實際上隻是互相利用而已。


    畢竟,齊太後知道當初發生之事,也聽說過自己的野心,所以她對自己,應該從來都沒有完全的信任。


    李豐年甚至懷疑,秦林的消失恐怕也跟齊太後脫不了幹係。


    因為他派去湖南的迴來告訴他,秦林的妻妾兒女已經不見了。


    李豐年派去在暗中保護的人也遭到了襲擊。


    其中一人的肩頭中了一箭,就跟廖日澤以及葛忠平中的箭一樣,都是來自京城城南的花神箭。


    他們還聽說,陳安晏在前段時間已經將花神箭控製了起來。


    據說這花神箭製作的弓箭價格不菲,所以也做了賬本。


    陳安晏已經將所有的賬本都送去了順天府,讓順天府按照賬本上的名字一個個地前去查問。


    盡管其中不乏一些達官顯貴,但為了深入追查,李彧還特意賜了唐大年一塊金牌,隻要是跟花神箭製作的弓箭有關之人,唐大年都可以查問。


    而在此期間,唐大年也已經關押了數人,其中有幾人還是達官顯貴之後。


    這種種跡象都表明,那幾次暗殺應該不是陳安晏所為。


    原本在九月中下旬就能迴到京城的史蘇平,因為被偷襲受傷,到了快月底的時候才迴到了京城。


    盡管葛忠平已經死了,但他還是帶迴了之前審問的口供。


    若是按照口供來看,那些貪墨之舉的確都是他所為。


    可如今再次變成了死無對證,李彧自然不同意就這麽草草結案。


    畢竟,史蘇平隻是問出了去年貪墨的銀子,而按照陳安晏之前帶迴來的賬本,總共可是有將近十年,超過一千萬兩銀子。


    按照李彧的意思,雖然葛忠平死了,但賬還是得繼續查。


    如今隻追迴了五十萬兩,李彧當然不會同意就這麽草草結案。


    可是,史蘇平已經受傷,自然不便再去。


    這時候再派誰去山西,成了最大的一個難題。


    李彧一時之間沒了主意。


    到了下午的時候,陳安晏進了宮,兩人商議過後,李彧直接下了數道聖旨。


    對於聖旨的內容,李彧和陳安晏並沒有藏著掖著,反倒是利用了他們的人傳了出去。


    而在得知了聖旨的內容後,在整個京城都引起了軒然大波。


    因為李彧的那數道聖旨是給除了李文棟之外,大梁剩下的那六位親王的。


    李彧請他們前來京城共度大梁的年節。


    不光是齊太後,就連李文棟都對此十分震驚。


    因此,在聖旨出宮後不久,李文棟便找到了李彧和陳安晏兩人,想知道兩人究竟想要做什麽。


    在經過了一番解釋之後,李文棟倒是也沒有再反對。


    不一會兒,齊太後也派人來傳李彧前去壽康宮。


    對於齊太後來說,她自然是不希望這些親王來京城。


    雖說燕王早有異心,但齊太後知道,剩下的大部分親王雖然沒有公開站隊,但在他們心裏,還是希望能遵從先皇的意思,由李彧執掌大權。


    所以,一旦自己有什麽動作,這些親王極有可能會反對。


    若是隻有李文棟也就罷了,自己也能以他覬覦皇位為由,將其控製起來。


    但若是大部分親王都反對,到了那個時候,就算李承順利登基,也會變得名不正言不順。


    因此,李彧一到壽康宮,齊太後便質問他為何要下這道聖旨,先皇在世的時候,可是下旨要求這些親王立刻返迴封地的。


    而李彧如今讓他們都來京城,豈不是忤逆先皇的意思?


    不過,李彧隻說了一句話,便讓齊太後啞口無言了。


    他告訴齊太後,先皇在駕崩之前,曾留下了一道聖旨,自己這麽做,是遵照先皇的意思。


    齊太後聽了吃了一驚。


    在很早之前他就聽說過先皇留下過一道聖旨。


    而在這些年裏,她一直都在派人查找。


    可惜的是,整個皇宮都被她找了一遍,但還是沒能找到那道聖旨的下落。


    在李彧去江南遊玩的時候,齊太後派人將李彧的寢宮和趙公公的住處也都找了一遍,同樣沒有發現。


    燕王早就已經在跟齊太後聯係,所以也知曉了此事,這才在行刺李彧的時候,追問這道聖旨的下落。


    見到齊太後半天都沒有說出話來,李彧便打算離開。


    齊太後見狀,連忙叫住了李彧,說是她想要看看這道聖旨。


    不過,李彧早就準備好了說辭,他告訴齊太後,這道聖旨隻能在年節的時候才能公開。


    見到齊太後還想堅持,李彧隻能告訴齊太後,這是先皇的意思。


    如此一來,齊太後也隻能妥協。


    畢竟,就算她貴為太後,也不能違抗先皇的旨意。


    離開壽康宮之後,李彧立刻迴到了禦書房。


    陳安晏還在這裏等著。


    雖然聖旨已經下了,可李彧如今最擔心的是,有的親王恐怕無法在年節之前趕到京城。


    就拿秦王來說,從廣西到京城有四千餘裏,再算上聖旨送到廣西的時間,想讓一位平日裏養尊處優的王爺在四五十天的時間裏從廣西趕到京城,實在是有些為難李元凡了。


    不過,陳安晏卻一點都不擔心。


    他告訴李彧,在九月初的時候,他已經派人去過廣西和四川了,讓秦王和韓王來京城過年節。


    按照陳安晏的意思,這兩位王爺離京城最遠,所以他就提前派人前去通知。


    剩下陝西的楚王、江西的晉王和甘肅的趙王,按照時間來看,他們隻要不過分耽擱,應該能在年節前趕到京城。


    至於貴州的獻王,陳安晏讓去通知秦王的人,暗示秦王也知會獻王一聲。


    想來也應該能趕得上。


    李彧聽了大喜過望。


    顯然,他也知道若是這些王爺都來了京城,對自己還是十分有利的。


    而且,過了年節自己便要開始執掌大權,請他們前來,也算是讓他們做個見證。


    不過,李彧還是有些擔心。


    因為從先皇駕崩到現在,他從來都不知道還有什麽聖旨。


    如今陳安晏假借先皇的聖旨之名,騙過了齊太後,將這些親王都傳到了京城。


    可等到年節的時候,若是齊太後他們要求宣讀聖旨,自己該怎麽辦。


    對於李彧的擔憂,陳安晏隻是告訴他,船到橋頭自然直。


    李彧微微一歎,也隻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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