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鏢頭聽了心中一動,這的確十分可疑。


    以史蘇平的地位,隻需在每年入冬前的一個月派人去一趟山西,根本不可能耽誤他們冬天取暖。


    而且,按照此人所言,那個下人要麽是被史蘇平滅口了,要麽是安排到別處去了。


    若不是其中有問題,史蘇平根本沒有必要這麽做。


    於是,在問了這個下人的名字,以及一些史蘇平家中的情況後,徐鏢頭便離開了。


    陳安晏看著徐鏢頭傳來了消息再次陷入了沉思。


    這的確算是一個突破口。


    對於陳安晏來說,自然是不想守株待兔,因為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因此,陳安晏很快便想到了一個主意。


    到了第二天,有個外鄉人前去順天府告狀,說是去年的時候有個名叫張二河的男子曾在保定府向他借了五百兩銀子,原本約定一年之後連本帶利還銀一千兩,可如今時間到了,那張二河卻是多了起來。


    這個外鄉人名為董飛,他手中留有借據,上麵的確有張二河的簽字畫押。


    按照此人所說,那張二河在保定府的一家賭坊賭錢,輸光了銀子之後,便向他借了五百兩。


    原本以為這張二河是想要用這銀子翻身,卻沒想到他直接帶著銀子離開了保定府。


    因為雙方定了契,所以董飛一開始倒是也並未在意,隻是在上個月的時候已經滿了一年,那張二河卻還沒有來還銀子。


    於是他就按照張二河在契約上留下的地址找來了京城。


    而這張二河,正是那個日連部落的人在史蘇平家中見到的那個被史蘇平派去山西買炭的下人。


    按照這董飛所言,當初那張二河因為自稱是史蘇平家中的下人,而且還有史蘇平批的單據,所以他才會把銀子借給張二河,否則的話,他自然不會這麽輕易的把銀子借出去。


    然而,到了京城之後,他立刻找到了史蘇平的家,他們非但不將人交出來,還把自己打了一頓,這才告上了衙門。


    這正是陳安晏出的主意。


    他讓黃鐵衣找個曾經在保定府待過的乞丐前去衙門告那張二河的狀。


    如此一來,順天府便能去查張二河的下落。


    恰好那董飛對保定府十分熟悉,而且,去年年末的時候有家賭坊關門了,那間賭坊的東家和掌櫃早就不知所蹤,因此想要查證十分困難,所有的證據便隻有那份借據。


    而那份借據自然也是偽造的。


    上麵的簽字畫押也是讓黃鐵衣隨便找了個乞丐所為。


    在接到告狀後,其實唐大年原本不太想管此事。


    一來,在最近這段時間裏,順天府的壓力極大,主要還是因為陳安晏遇襲一事,李彧隔三岔五地傳唐大年進宮,詢問追查的結果。


    二來,那史蘇平畢竟是朝廷一品大員,所謂不看僧麵看佛麵,在唐大年看來,此事等他得空之後,私底下去跟史蘇平打聽一番便是。


    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今日李彧竟然親自到了順天府,而他自然還是為了陳安晏的案子。


    用他的話說,過了這麽久,竟然還是沒查到什麽有用的線索,因此他想來順天府看看唐大年到底在如何查案!


    這個時候正好遇到了董飛前來告狀,唐大年剛要按下此事,然而李彧卻直接問唐大年為何不處理這件案子。


    唐大年表示,如今順天府都在忙著追查陳安晏的案子,所以其他案子隻能暫時放一放。


    這樣的迴答,卻是讓他又被李彧斥責了一番。


    按照李彧的說法,若是陳安晏的案子一日不破,那順天府其他案子都不用查了?


    不光陳安晏的案子要抓緊追查,其他案子也都不能落下。


    隨後他便離開了順天府,迴宮去了。


    不過,在離開之前李彧放下話來,說是等過幾日他還會來,到時候他不光要看關於陳安晏的卷宗,也會看其他案子的卷宗!


    如此一來,唐大年隻能立刻派人去傳張二河。


    而對於史蘇平家中的那些下人來說,他們也沒想到那董飛竟然真的去衙門告狀。


    他們原本以為這董飛是招搖撞騙之輩,因為在這之前,他們從未聽說這張二河借過銀子,而且這張二河平日裏也不賭錢。


    史蘇平在都察院,因此,順天府的官差帶了幾個下人迴衙門問話。


    從這個幾個下人的口中得知,去年張二河去山西買了炭迴來之後不久,史蘇平便給他安排了一個差事,後來便再也沒有見過他。


    期間倒是也有下人提過這張二河,史蘇平的解釋是,那張二河在辦完了差事後,便向他請辭了。


    隻不過,他們也覺得這裏麵有些蹊蹺。


    一般來說,對於那些府邸裏的下人,他們平日裏住的地方都是一個大通鋪,通常一間屋子要住八到十個人。


    對於一些管事或是心腹來說,則是四人一間房甚至是二人一間房。


    當初張二河便是跟另外一個下人共住一間房。


    而那次張二河從山西迴來,接了差事再次離開的時候,他還有一部分衣物留在房間裏。


    可誰也沒有見到他迴來,後來再去他房間的時候,他的那些衣物都已經不見了。


    自始至終隻有跟他同住的宋濤說是看見了張二河曾經迴來取過他的衣物。


    這宋濤是好賭之人,盡管他深得史蘇平的信任,每個月的工錢也要比其他下人高得多,但之前也欠了不少賭債,甚至還向他們借了不少銀子。


    可是,在張二河離開後不久,宋濤便將欠下的銀子都還了。


    有人曾發現這宋濤曾去過當鋪當了幾件東西,其中好像有張二河的東西。


    但他們擔心會被報複,再加上那張二河反正已經離開了,而且宋濤又還了他們銀子,所以大家都十分默契地沒人提及此事。


    若是放在之前,他們未必會交代得這麽詳細,可是他們也聽說了今日皇上到了順天府,正好聽說了這件案子。


    而且,皇上過幾日還會迴來看這件案子的卷宗。


    因此,這個時候若是膽敢隱瞞,到時候可是欺君之罪。


    對於這些下人的交代,董飛根本就不在意。


    按照他的意思,眼下他隻有兩個要求,第一,將那一千兩銀子賠給自己。第二,按照大梁律法,責罰那張二河。


    用他的話說,這次來京城的路上,曾經不小心掉進一個糞坑,把他惡心壞了,直到現在身上還有一股惡臭,而這一切都是拜張二河所賜,因此他才會請衙門對那張二河重重的責罰!


    眼看這些下人也不知道張二河的下落,唐大年又派人去找那宋濤。


    可是,那些下人卻告訴唐大年,宋濤在數日之前已經被史蘇平派去山西買炭了。


    就在此案一籌莫展的時候,史蘇平倒是來了。


    他聽說了有人來告張二河的狀,也聽說了李彧來過了順天府。


    史蘇平告訴唐大年,那張二河乃是陝西人士,在自己家中已經伺候了十多年了,也深得自己的器重。


    隻不過,去年的時候他家中傳來消息,說是其父病重,所以張二河便請辭迴了陝西老家。


    對於董飛拿出了借據,史蘇平雖然有些懷疑,但最終他也表示願意替那張二河出這一千兩銀子。


    但董飛也要留下姓名和住址,他會派人去張二河的老家核實,若是沒有此事,他一定不會放過董飛!


    麵對史蘇平這樣的威脅,董飛根本就不怕。


    像他這樣的叫花子,史蘇平根本不可能找得到他。


    同時,董飛對史蘇平這個處理方式也並不滿意,他直接來到了史蘇平的麵前,講著他來京城這一路上的遭遇。


    其實史蘇平剛一上堂,就已經聞到了一股臭味。


    在董飛向他靠近的時候,其身上的味道更是讓他作嘔。


    而董飛的哭訴可謂是聲淚俱下,看上去倒不像是在作偽。


    唐大年見狀,立刻將董飛斥責了一番。


    在他看來,史蘇平都已經做出了讓步,這董飛理應見好就收才是。


    畢竟,若是放在平時,他哪裏能這麽順利地拿到銀子。


    見到唐大年已經斥責,史蘇平倒是也不便再動怒。


    而在見到連連逼近的董飛,史蘇平立刻表示,他可以再出一百兩銀子,算是替張二河給的補償。


    董飛聽說再多給一百兩銀子,倒是立刻就破涕而笑!


    這件案子也就這麽順利地解決了。


    不論是對於史蘇平、唐大年還是董飛來說,都鬆了口氣。


    離開衙門之後,史蘇平立刻派人盯著董飛,他還是想知道那張借據的真偽。


    在這麽關鍵的時候,他不想看到任何意外。


    而董飛帶著那一千多兩銀子離開了順天府後,先是買了些幹糧,隨後又去了一間首飾鋪,花了八十兩買了一個釵子,接著便出了城。


    史蘇平的人一直跟著董飛出了城。


    隻是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在出城後不久,就有圍著他們乞討,一轉眼董飛就不見了。


    這一切自然都是陳安晏和黃鐵衣的安排。


    董飛迴到丐幫後,便將衙門上的經過都告訴了黃鐵衣。


    黃鐵衣又通過黃英,將消息傳給了陳安晏。


    在陳安晏看來,史蘇平給的那個地址,根本就不可能找到張二河。


    就算到時候董飛前來對質,史蘇平也可以解釋,說這是當初張二河給的地址,自己並未核實,又或者張二河一家已經搬走,以他的地位,讓當地的官府配合並非難事。


    不過,盡管張二河這條線索斷了,但又多了一條宋濤的線索。


    陳安晏請徐鏢頭安排兩路人手,一邊派人繼續盯著史蘇平,隻要他派人往西,則想辦法將他們留下。


    另一邊則是派人去山西,沿途尋找宋濤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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