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飛的人很快就迴來了,而隨他一起迴來的,還有兩個人。


    按照馬飛手下所說,這兩人正是碼頭的工人。


    剛才馬飛的手下前去的時候,卻是正好見到這兩個人被碼頭的官差趕了出來。


    看樣子,雙方之前似乎有十分激烈的爭吵。


    因為馬飛的手下見到,其中有兩個官差的手已經摸到了刀柄上,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對這兩個工人動手。


    為了避免衝突,他們立刻上前,將那兩個工人勸了迴來。


    其實,這兩個工人見到那些官差的架勢,心中也有些擔心。


    因為他們心裏也很清楚,若是真的動起手來,吃虧的肯定是他們。


    而若是放在平時,見到有人多管閑事,那些官差一定不會這麽輕易放他們走,不過,今日對於他們來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見到那兩個工人被帶走,他們也隻是冷笑了兩聲,便退了迴去。


    而那兩個工人在離開碼頭之後,卻是覺得好像有些不太對勁,似乎懷疑馬飛手下的身份。


    原本他們並不想跟著前來,可是在馬飛的手下在向他們保證,若是他們有什麽冤屈,有人能替他們做主。


    其實,這兩個工人昨天晚上也見到了另外一個碼頭的官船,同時,他們也見到了那位兗州知府大人昨晚也來到了此處,心想說不定真的有什麽大官在這裏。


    想到此處,這兩人相視一看,似乎還有些猶豫。


    不過,最後他們還是跟著馬飛的手下一同來到了官船上。


    陳安晏聽了皺了皺眉。


    其實,這些侍衛不光武功高強,他們的觀察力也都十分出色,這也是他們能成為侍衛的原因。


    而在聽了這侍衛所說之後,陳安晏心中卻是又生起了幾分疑竇。


    隻見他想了想之後,便讓他們將那兩個工人帶上來。


    這兩個工人來到這裏,剛要跪拜行禮,可是在見到上麵坐的是個少年的時候,卻是猶豫了起來。


    顯然,在他們看來,那些大官一般都至少四五十歲。


    就算是有一些官員官途順暢、平步青雲,也應該有三十上下,可陳安晏分明隻是一個少年,自然讓他們有些懷疑。


    似乎看出了這兩個人的擔憂,不過,陳安晏倒是也有些無奈。


    若是麵對的是地方官員,陳安晏大可讓李琳以欽差的身份出麵,若麵對的是地痞流氓,陳安晏也能讓馬飛派人出手教訓。


    可是如今他們麵對的是兩個尋常百姓。


    對於大部分尋常百姓來說,一輩子都鮮有跟官府打交道的機會。


    因此,他們自然也不會辨認這艘官船上的,到底是普通的官員,還是欽差大臣。


    陳安晏想了想,很快心中便有了主意。


    隻見他立刻讓馬飛去將薛啟堂請來,同時,他告訴這兩人,說自己隻是書童,那位大人因為舟車勞頓,所以還在休息!


    兩人聽了將信將疑。


    而那薛啟堂聽說陳安晏請他前去,還以為陳安晏的寒症又發作了,倒是不敢耽擱,立刻前去。


    到了那裏卻是發現,陳安晏似乎並無異樣,反而還在不停地給自己使眼色。


    通過陳安晏的暗示,薛啟堂才意識到,陳安晏是想讓自己假扮成朝廷官員。


    其實,嚴格來說倒也算不上是假扮,畢竟他如今乃是朝廷的禦醫,盡管品級不高,但也算是正經的朝廷官員。


    而如今的薛啟堂跟陳安晏在觀潮亭初次與其見麵的時候相比,卻是已經大為改變。


    過去的時候,這薛啟堂多少還是有些不修邊幅。


    其實這也難怪,他遊曆各地、嚐百草,自然沒有時間顧及自己的形象。


    而自從跟在陳安晏身邊之後,他的吃穿用度,大部分時間都有人伺候,根本不用為因此發愁。


    而且,陳安晏也會時不時的給他添置一些衣物,還說如今薛啟堂畢竟也是朝廷的官員,還是得有些派頭。


    所以,在陳安晏的精心“打扮”之下,如今的薛啟堂倒是已經有了幾分朝廷官員的派頭。


    因此,那兩個工人在見到薛啟堂之後,倒是立刻相信了陳安晏的話,這才將他們前來鬧事的原因說了出來。


    原來,這兩人乃是汶上縣的百姓,一人名為苗顯祖,一人名為許鎮業。


    因為沒有什麽手藝,隻能靠著買力氣為生。


    但是汶上縣畢竟是個小地方,平日裏能找到的活不多。


    為了養活一家老小,他們托人來到了這個碼頭幹活。


    其實,原本這裏的工錢的確要比在汶上縣高一些,但是因為他們當時托人來這裏的時候,答應拿出一部分工錢孝敬,所以,算下來一趟活跟在汶上縣的時候差不多。


    不過,好在這裏幾乎每天都有活,不像在汶上縣的時候,有時候做一天,得等上數日才又有活。


    因此,算下來還是這裏要賺的更多。


    而按照兩人所說,在這座碼頭賣力氣的,大部分都是周邊的州縣的百姓。


    他們跟苗顯祖和許鎮業一樣,都是因為覺得這裏賺的多,所以才在這裏幹活。


    而在數日之前,落水而亡的兩人,一人名為郭宗元,一人名為何有道。


    這郭宗元乃是苗顯祖的妻弟,而那何有道則是許鎮業的連襟,而許鎮業跟郭宗元從小到大的玩伴,所以四人之間也都十分熟悉。


    郭宗元跟苗顯祖和許鎮業一樣,都是汶上縣的百姓,而那何有道卻是濟寧縣的百姓。


    其實,當初郭宗元、苗顯祖以及許鎮業之所以會來兗州的碼頭,當初也是何有道托人打點。


    按照兩人所說,他們四人之中,何有道在這裏已經做了五年多了,另外三人也都有三年多了。


    在這段時間裏,四人除了做事的時候,也經常會聚在一起喝酒,所以關係一直很好。


    盡管在這裏做的都是力氣活,但家中妻賢子孝,所以他們也都沒有怨言。


    原本他們還想著,等攢夠了銀子,迴去重新蓋大屋,隻是沒想到,郭宗元跟何有道會落水而亡。


    按照他們所說,昨日是兩人的頭七,所以兩家的遺孀一同前來燒些紙錢,用作通神之用。


    原本兩人已經給這裏的官差打點好了,這裏的官差也同意他們來燒些紙錢。


    可是,到了昨天下午的時候來了一條船。


    據說,這船上裝的都是京城一些貴人們采辦的貨物,隨行的除了那些船工之外,還有一個男子,看上去約摸五十上下。


    聽那些船工以及碼頭官差們的稱唿,大家都叫他陸管事。


    這陸管事一到這裏,就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


    吩咐所有人在搬運貨物的時候一定要小心輕放,而且過分的是,讓他們在將貨物搬到船上的時候,還必須用沾了水的毛巾把鞋子擦幹淨,稍有塵土便破口大罵。


    其實,在這幾年裏,他們也替一些權貴的船搬運過貨物,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般擺譜的。


    而那些碼頭的官差見了這位陸管事,也都立刻舔著臉上前拍馬屁。


    顯然,他們都知道這位陸管事。


    而按照貨單上所寫,他們這次從兗州裝船的,乃是鮮果、煙葉以及一些瓷器等等。


    所以那位陸管事讓他們小心一些倒也不奇怪。


    而對於苗顯祖他們來說,那些袋裝的米麵,他們一人便能扛上數袋。


    但是對於這些裝箱的貨物來說,大部分都是兩個人抬。


    原本他們四人關係頗近,所以大部分時候都是他們四人之中自行分配。


    可是因為郭宗元跟何有道已經不在了,因此也隻有苗顯祖跟許鎮業兩人配合著抬箱子。


    因為都是熟手,所以盡管這次的貨物很多,他們用了一個多時辰就已經裝了大半。


    那位陸管事見了,倒是也十分滿意,甚至還放下話來,若是能在兩個時辰內裝完,他另有賞賜。


    苗顯祖他們聽了也十分高興。


    在他們看來,盡管這位陸管事有些擺譜,但是聽到有賞賜,他們倒是對這位陸管事有些改觀了。


    而且,因為算算時辰,等到搬完的時候,那兩位遺孀也差不多要來燒紙錢了。


    因此,兩人也格外賣力。


    就在這個時候,那位陸管事卻是發現了碼頭的一角空了一塊地方,於是有些好奇的問那裏的官差是怎麽迴事。


    那官差不敢隱瞞,便將等會有兩位工人的遺孀會前來燒紙通神之事告訴了這位陸管事。


    陸管事聽了臉色大變。


    按照他的說法,此舉十分不吉利,所以,他要求那些官差,禁止何有道他們的遺孀前來燒紙。


    苗顯祖他們聽了大急,他們連忙上前告訴那位陸管事,說是一定能在兩個時辰之內將所有貨物都裝好,他們會在裝好貨物之後再來燒紙,不會對陸管事他們有影響。


    可是這陸管事卻說,他們今日會在這裏停靠一晚,明日清晨才會出發,所以就算要燒紙,也得等到明天過後!


    但是,按照民間的說法,必須要在頭七當天燒紙才算是通神,否則郭宗元他們兩人就算是做了鬼,也不會順利。


    可是,那陸管事說什麽也不同意。


    大怒之下,苗顯祖他們便不幹了。


    他們這些力巴倒是還算團結,若是真的所有人都不幹了,必然會對他們裝貨有影響。


    無奈,在權衡之下,那陸管事最終還是同意了。


    隻不過,在燒紙的時候,那陸管事卻是一直在旁邊催促,惹得那些工人不滿,所以在昨晚的時候陳安晏才會聽到那些爭吵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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