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時敏聽了臉色有些尷尬。


    他這時候才意識到陳安晏最近遭遇過行刺。


    若是今日陳安晏真的赴宴,卻又遭到行刺的話,不論是朝中的官員還是京城的百姓,恐怕都會認為這是單文柏他們派人所為!


    崔時敏這時候又看了看單文柏,隻見單文柏微微的點了點頭。


    崔時敏的臉色立刻恢複如常,又立刻笑著說道:“陳大人請放心,本官今日便將那天外天包下來,必定不會有閑雜人等進出,以確保陳大人的安全無虞!”


    聽到他這麽說,蕭子墨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心中也不禁暗歎,崔尚書他們好大的手筆!


    天外天可不是尋常的酒樓。


    除了養廉銀子之外,就拿崔時敏這個從一品的刑部尚書來說,一年的俸祿恐怕也隻夠在天外天擺上兩桌酒席,而且還隻能是最普通的那種。


    所以,若是真的想要包下這天外天,恐怕得近萬兩白銀。


    雖然,這堂上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若是真的包下了這天外天,也必然不會是崔時敏或是單文柏他們付銀子,但蕭子墨對於單文柏他們竟然如此重視陳安晏感到有些吃驚。


    因為不論是蕭子墨還是史蘇平,他們的心裏都很清楚,雖說崔時敏對他們頗為客氣,但實際上,今日他們要宴請的主角是陳安晏!


    而在過去,單文柏在結交朝中官員的時候,也沒有過這麽大的手筆!


    所以,如今堂上所有人都看陳安晏的意思。


    若是今日陳安晏真的赴宴,恐怕也會在這段時間成為京城裏的一個談資。


    不過,陳安晏的迴答還是讓他們失望了!


    “大人費心了,不過,下官身體不適,今日恐怕不能赴宴!”


    陳安晏在說完之後,單文柏他們的臉上,明顯的露出了一絲失望的表情。


    反倒是蕭子墨,在聽到陳安晏拒接了之後,倒是對他產生了一絲興趣!


    不過,還沒等崔時敏他們說話,陳安晏又接著說道:“若是到了明日,崔尚書還有此意,下官倒是樂意之至!”


    他這麽一說,又讓堂上的這些官員十分不解!


    他們一時之間都想不通今日和明日的區別。


    不過,在這些人之中,還是單文柏的反應最快。


    他立刻猜測是因為陳安晏身體的原因,所以也立刻堆笑說道:“既然陳大人今日不便,那就改到明日,幾位大人都意下如何?”


    單文柏問的,自然是蕭子墨和史蘇平!


    崔時敏以及王翰采他們都是齊太後的人,自然不會有什麽異議!


    如今既然陳安晏鬆口,他也不願放過這個機會。


    他早就聽說了陳安晏的怪疾,雖然並沒有親眼所見,但還是聽說了,陳安晏每隔數日都會發作一次!


    所以,單文柏猜測,可能是到了陳安晏發作的日子,所以不便赴宴!


    其實,這也正中單文柏的下懷!


    今日,雖說陳安晏並未深究單修的那幾件罪行,但單修他們畢竟還被關在大牢。


    若是按照陳安晏的說法,在明日設宴的話,單修他們也能順利的從大牢裏出來。


    到時候,雙方握手言和,再讓單修他們認個錯,皆大歡喜!


    聽到單文柏這麽安排,蕭子墨他們自然也不會有什麽意見,便都應下了!


    在今日升堂之前,所有人都以為在這大堂之上會劍拔弩張,可誰都沒想到,竟然會是此刻的這一派祥和!


    隻不過,這其中唯獨有一人的臉色鐵青,跟單文柏他們有著鮮明的對比!


    此人自然是楊雄。


    一開始,陳安晏拒絕了崔時敏今日的宴請,楊雄今日心裏雖說對陳安晏十分不滿,但既然陳安晏拒絕了,在他看來也總算是有點骨氣!


    可沒想到,陳安晏竟然會有後麵的這一番話!


    楊雄實在難以理解,陳安晏的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


    在他的心裏,自然是不願意相信陳安晏會被判李彧,可是,這次明明是一個對於單文柏的好機會,陳安晏卻一而再的放過單修!


    而且,如今竟然還有意赴單文柏他們的宴!


    王翰采他們也早就注意到了楊雄的不滿,不過,他們卻並未收斂,反而像是在向楊雄挑釁一般!


    其實,這個時候,所有的案子已經審結,他們也都能離開了。


    楊雄原本是想找陳安晏問個清楚,問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可如今,自己在這順天府的大堂上,就好像是一個小醜一般,心中大為光火!


    就在他準備拂袖而去的時候,突然間,在他的腦中冒出了一個想法!


    隻見他冷笑數聲之後,朝著單文柏他們說道:“那幾個紈絝子弟還被關在大牢裏,幾位大人也高興的太早了吧!”


    王翰采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想必楊指揮使對大梁的律法不太熟悉,既然今日這三司會審都已經結案了,單公子他們幾人所犯的不過是宿娼之罪,至於其他的罪名都是無稽之談,明日上朝稟明王爺之後,自會將他們開釋!”


    楊雄卻好像早就料到了他會這麽說一樣,雖說滿臉的不耐,但還是聽王翰采說完了。


    隨後楊雄再次大笑著說道:“幾位大人莫非忘了一件事情,當初下官去瀟湘館捉拿他們幾人,可他們非但不從,甚至還對下官出手,這可是有不少人親眼所見……”


    齊國公顯然沒有聽明白楊雄的意思,以他國公的身份,自然看不上楊雄這個小小的三品指揮使。


    因此,如今案子都已經審完了,他見楊雄還在這裏聒噪,自然十分不悅,於是還沒等楊雄說完,他就打斷道:“那又如何?”


    楊雄見齊國公開了口,倒是沒有再說下去,而是冷笑著出了順天府的大門!


    齊國公還以為楊雄是害怕自己國公的身份,所以看上去有些得意。


    不過,他再看向單文柏他們的時候,卻發現單文柏他們的臉色也有些難看,這才覺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


    在他的追問之下,崔時敏才緩緩說道:“那日,楊雄奉八王爺之命前去瀟湘館,但單修他們動手了……”


    齊國公還是沒有明白,奇道:“動手又如何?楊雄他們不也動手了嗎?竟然出手那麽重,把他們的腿都打斷了!”


    在他看來,這次的案子完結之後,還要去找一找那楊雄麻煩!


    雖然那日他們就已經安排了大夫去給單修他們醫治,但就從剛才齊舒予他們上堂的情形看來,他們幾人腿腳還是十分不便!


    而且,據那個大夫所說,楊雄在打斷他們腿腳的時候,並未留手。


    這也是齊國公對楊雄不滿的原因之一。


    這時候,單文柏終於忍不住說道:“八王爺如今是攝政王,他下的令就相當於聖旨,楊雄是奉他的命去抓人,單修他們反抗就等於是在抗旨!”


    齊國公一聽,臉色頓時也變了!


    在這段時間裏,他們一直都在為這三司會審的幾件案子謀劃,早就把單修他們對楊雄等人動手之事給忘了!


    雖然這抗旨之罪不在三司會審的幾件案子之中,但隻要楊雄提出,必然不會善了。


    楊雄他們似乎想到了什麽,立刻都看向了陳安晏。


    隻不過,他們此刻的眼神,早就沒有之前的那般“友善”!


    那齊國公和王翰采,兩人甚至麵露兇光,仿佛要把陳安晏吃了一樣。


    畢竟在他們看來,這必定是陳安晏的計劃!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陳安晏會在這兩次三司會審的時候,放過單修!


    因為他們也很清楚,雖然這幾件案子,單修確實做了,但陳安晏並沒有十足的證據,所以就算陳安晏一直糾纏不清,到時候,朝廷最多也就會給單修一些不輕不重的刑罰。


    而且,在這幾件案子之中,大部分都是跟單修有關,齊舒予他們所牽扯的,不過是一件小小的宿娼之罪。


    這自然不是陳安晏想要的結果,以他們對陳安晏的了解,陳安晏必定是想要將他們四人一同判罪,以此來打擊他們!


    於是才會轉而謀劃給單修他們定下這個抗旨之罪!


    如此一來,因為這三司會審的結果已定,所以單文柏他們也不會再深究這其中的細節。


    明日在早朝的時候,若是突然提出這抗旨之罪,單文柏他們必定難以招架!


    到時候一旦定罪,就算能夠保全性命,恐怕也有幾十年的牢獄之災!


    可單文柏還是有些不明白,若這都是陳安晏的安排,那楊雄為什麽要提前說出來呢?


    因為楊雄今日將這抗旨之罪說了出來,單文柏他們還有一夜的功夫可以去商議對策!


    如此一來,等到明日上朝的時候,陳安晏若是再提此事的話,他們也早早的做好了準備,說不定還會有轉圜的餘地!


    而單文柏再看陳安晏的神情,此刻的陳安晏看起來好像也有些意外!


    這倒是讓他有些想不通了!


    不過,縱然如此,單文柏還是冷笑著說道:“難怪陳大人如此大方,原來是有這樣的安排!”


    陳安晏卻是苦笑著說道:“大人多慮了,下官倒確實沒有想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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