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黃毛小兒懂什麽?”薛啟堂厲聲道:“在這枯骨毒內添上兩味草藥,可讓它毒性大減,敷於人的皮膚之上,一個時辰內都會有麻痹之效。古有關將軍刮骨去毒,若有此物,我等在治病療傷時能輕鬆的多!如今雖有神仙醉,可服用之後傷及內俯者十之有五,其副作用太大。而且在藥效期間整個人都如醉酒一般,遇上力大之人著實不好控製,故而這些年我一直在找尋替代之物。”


    “薛神醫有所不知,適才正是這位少年公子出手相救,我的藥方也正是出自他之手。這位少俠僅憑一點腐木之味便知曉了我家公子所中之毒,隨後更是教我以金針過穴之術逼出了毒。”趙公公有意為兩人打個圓場。


    “哦?”薛啟堂有些意外,剛才一臉的不滿也一掃而空,“英雄出少年,想不到杭州府又出了一位小神醫!”


    陳安晏忙起身連道不敢:“小子隻是對這毒性稍有了解,對於治病救人之術卻是一竅不通,此次也是歪打正著,實在受不起神醫謬讚。先生博才,小子實不及萬一。”聽到薛啟堂是想用這枯骨毒療傷治病,心中也起了敬佩之心。


    “原來如此,”薛啟堂點點頭,“我這些年尋遍江南,所配出的枯骨毒其效卻始終差強人意,故而剛才才會有此一問,想要討些枯骨毒迴去試試毒性。”


    “神醫有所不知,”趙公公正聲道,“我家公子並非誤食,實乃有人行兇下毒。如今既然公子毒已去,我等正待查探那行兇之徒,所以我等並沒有那毒藥。”


    何文軒也是附聲道:“不錯,這兇徒真是膽大包天,今日就算把這觀潮亭翻個底朝天也定將此人繩之以法。”


    陳安晏卻是笑道:“兩位大人且慢,大不必如此興師動眾,我已知曉誰是兇手。”


    楊雄提刀上前怒道:“莫非你還在懷疑我們幾人?你別忘了,雖然你幫我們替公子解了毒,可你二人並未完全洗去嫌疑。”


    陳安晏毫不在意,此時先前將薛啟堂引進來的兩名侍衛已經退迴門外把守,因此除了薛啟堂外,依舊是陳安晏、丁堅、趙公公、何大人以及楊雄、秦傅海五人。


    陳安晏幾步走到薛啟堂前,低聲說了幾句話,隻見薛啟堂眼睛一亮,大唿妙極。


    原本他見討要枯骨毒無望,而餘下幾位大人顯然是要開始著手抓人,便已準備離去。誰知陳安晏給了他一個配製枯骨毒的毒方,他浸淫草藥多年,稍一琢磨便知此方精妙之處,甚是欣喜。


    是以正準備道謝,再請教幾個毒方之時,隻見陳安晏已走迴丁堅身旁的椅子,他也感受到了亭內氣氛有些怪異,便也知趣的告了辭退了出去。


    再一次坐下之後,陳安晏看上去顯得有些疲憊,縮在袖內的小手也有些微微發抖,臉色也是有些發白。


    瞧了瞧亭中眾人,除了丁堅站在自己身側也不知在想什麽,其餘幾人都是麵色有些怪異的瞧著自己。


    陳安晏輕咳一聲後正聲說道:“這枯骨毒乃是用幾種有毒花木的根莖蒸煮之後提煉而成,無色,僅有一股極淡的花木香味。方才薛神醫言道,這枯骨毒若是再添加幾味藥之後塗於皮膚之上,有麻痹之效。但若是單單枯骨毒塗在身上,卻是不會中毒,而是僅僅會有輕微的瘙癢。此毒唯有吞服或是見血才會中毒。”


    楊雄嗤笑一聲道:“這世上毒藥大多不都如此麽?觸碰並無大礙,吞服或是見血才會致命。”


    陳安晏輕歎一聲,搖了搖頭道:“那自然是不一樣的,因為枯骨毒並不致命。剛才我就說過,此毒若是下輕了,那便是五髒六腑受損,若是下的重了,更是會傷及大腦,不出半月便會開始有癡呆之症。雖說多少會折損些陽壽,但卻不會立刻取人性命。”


    何文軒奇道:“這卻是為何?尋常人下毒莫不是要以取人性命為上,這個兇手倒是奇怪。”


    陳安晏破有深意的看著趙公公道:“這兇手自然是有他的道理,這其中玄機,想必趙大人應該能夠猜到。”


    趙公公心中一驚,表麵卻不動聲色,輕咳一聲道:“正要請教?”


    陳安晏輕笑一聲並未答話,而是再次起身走向桌前。


    雖說已經感受到了身體的疲累,但是今天他卻是有一絲說不出的興奮。


    因為身體的原因,平日裏陳安晏幾乎每日都待在自己屋內,整間房除了一張床、一套桌椅,剩下的地方都擺滿了書冊,除此之外老爺和夫人還專門另外清掃了兩間屋供他擺放書冊。平時有個丫鬟伺候衣食起居,隻有在正午時分才會到院裏跟丁堅練會功夫,因而平日裏根本見不了幾個人。


    近日難得出門在外,如今所遇之事又是中毒事件,最近兩年為了治病也一直在和丁堅研究各類奇毒,因此對這事也十分感興趣。雖說已讀書破萬卷,可說破天還是不過一個十二歲的少年。這些年飽受病痛折磨,請了不少大夫,翻閱了不少古籍卻一直都無計可施。


    自幼讀書寫字都學的極快,不論四書五經抑或是史書兵法,皆是觸類旁通,怎奈這一身的病卻是讓他有種深深的挫敗感。


    今日在這觀潮亭中見到有人設計下毒,觀察了這亭中事物之後稍一推敲,便大概了解了手法,眼見幾位大人都一時之間有些束手無策,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隻是不知是因為今日太過勞累還是沒有炭盆有些禁不住這江邊冷風,腳下有些虛浮,還未走到桌前腳下一個踉蹌。


    丁堅注意力大多都在趙簡、楊雄以及秦傅海三人身上,對陳安晏想要伸手卻已不及。


    不過所幸學了這麽多年的功夫,右腳向前一跨,使了個千斤墜。


    “砰!”


    右腳重重的落下,紮了個馬步。


    趙公公眯著眼睛瞧了瞧陳安晏,又瞧了瞧丁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楊雄雖說一直對那二人不滿,但心中還是暗讚,不由說道:“想不到你看起來病懨懨的,功夫倒是練的挺紮實。”


    丁堅此時已經兩步走到跟前將陳安晏扶起了身。


    “大人過獎了,練兩手功夫能強身健體,盼著興許能多活兩年。”陳安晏轉而又瞧了瞧桌上的七八個菜碟,取出銀針逐個在菜碟之中蘸取了些湯汁。


    稍過片刻之後,陳安晏揚了揚手中的銀針道:“諸位大人請看,這幾味菜碟之中並沒有毒,由此可見,此事確實與我二人無關。若是我二人出手,則這菜碟之中必有餘毒。”


    趙公公點了點頭道:“言之有理,你剛才說已經知曉兇手是誰,不知所指是哪位?”


    “大人請勿著急,容我先將這兇手的作案手法演示一下。”陳安晏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先前我已說過,這枯骨毒需口服或是見血才會中毒,如今這菜食之中並沒有毒,那麽就必定是見了血。”


    “不可能,”趙公公打斷道,“我檢查過公子的身體,全身上下並沒有中暗器的痕跡。”


    陳安晏搖頭道:“不需要暗器,不知大人可曾檢查過令公子雙手可有傷口?”


    “雙手?”趙公公思忖片刻道,“方才我替公子以金針逼毒之時倒是在公子指尖破開一小口將毒逼了出來,除此之外公子雙手確實有一些極小的傷口,不過…”


    “不過趙大人認為像我與令公子這般年紀的少年,必定是貪玩好動,所以雙手有所碰擦也在所難免?”陳安晏搶先說道。


    趙公公微微點頭:“不錯。正是如此,所以我見到之後也並未在意。”


    “這便是了,”陳安晏在房中踱了幾步來到一個盆架之前,架上有一個木盆,前麵還有大灘水漬,臉上不由露出一絲冷笑。不過此時他正背對著房內眾人,眾人倒是沒有看到他的古怪笑容,“剛才大人提到這間亭先前除了我二人、何大人以及那位薛神醫之外隻有三位大人進來過,即便是那伺候的小廝也未曾進入到這間亭內,可是如此?”


    “正是!”趙公公答道,如今這幾人倒是都不敢小覷陳安晏了。


    “那些吃食、熱水也是由那小廝端到門口再由兩兩位大人端進來的?”陳安晏接著向楊雄、秦傅海兩人問道。


    “不錯。來到此處之後,我二人便一直守在門口,期間隻有趙大人出去了片刻便迴,除此之外便再無任何人進出過。”秦傅海正聲答道。


    趙公公點了點頭:“嗯,我們到了此地不久,我便先去了趟後廚,將公子的喜好跟口味吩咐了下去。”趙公公雖說已經是大內總管太監,可大梁宦官不得幹政,因此也可算是做到了一個太監能做到的最高官職了。以往在宮內,禦膳房每個禦廚都會牢記小皇帝的口味喜好,而且禦膳房呈上的每頓吃食也都會由手下的小太監一一試菜,但此次出門為了掩人耳目並沒有帶多餘的小太監,而且趙公公與小皇帝感情深厚,所以這次出門在外一應的吃食、穿著都由趙公公負責,若是交與旁人趙公公也不會放心。


    楊雄聞言後卻是麵有猶豫之色,心中略做計較後,也上前說道:“趙大人出去之後本官也迴了趟馬車處,取了些應用之物,迴到此處時趙大人尚未迴來。我離去之時吩咐傅海嚴守門口,不得擅離。前後不到半盞茶的時間,我料想也不會與公子中毒有關,所以先前也未曾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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